第四章
施祖诚不再亲近她,更别提单独接触。
他果然只喜爱男的!
齐乐独自坐在角落,静静地看着自己的鞋尖,心里涸普,不时冒出莫名其妙的想法。
施先生知道她的
别后便不再理睬,连外人都感觉得出他态度的转变,甚至连父亲也问她,是不是惹施先生不高兴了?
哼!齐乐无声的笑了,不晓得父亲知道施先生不理她的真正原因后,还能不能这样心平气和。
是男还是女,这个概念很重要吗?
施祖诚是这样,慕容家也是这样!
到底“她”成为男孩,在家族里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一出生,她便要被如此对待?在慕容家一间昏黑的房子里,过著与世隔绝、完全被孤立的活死人日子。
时刻被耳提面命要小心谨慎,不得
半点自身的秘密。
好笑,她连接触外界的机会都没有,探出手也摸不到阳光,哪来的机会?
扮哥跟家族
离了关系,韩姐姐也离开了,这中间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与纠葛?
“齐乐,你不跳舞吗?”
慕容齐乐还在沉思,头顶突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她动作缓慢的抬头,看见丁允安的脸。
“不用。”施先生对他又好起来了吧,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灿烂温柔的笑容,几天前还幽怨到想推她下水。
今天在四季饭店举办的酒会,宾客和饭店管理人员都会出席,大家在这美景中品酒跳舞,阔论高谈,结
朋友其乐也融融。
女士们穿著小礼服,男士也衣冠楚楚,她的装扮当然还是领结、雪白的衬衫、西装外套、长
。
因为她是慕容家的“小少爷”在别人眼中是男的嘛…
“施先生!”
丁允安突然扬高声调,兴奋的语气唤回她的神志,眼睛下意识跟著看过去,俊朗的施先生从容淡定的走来,在丁允安的身旁站定。
齐乐的眼眨都不眨一下,死死的盯著他。
施先生忘记她了?记
可真差,不讨他喜爱就会像破旧的衣服一样被丢弃?
呵,可笑!她竟然希望施祖诚喜爱自己?!
正视这一点后,那颗长久被
锢、被冰冻的心,有著微微的震
,逢
化暖。她虽不解情为何物,心底却有莫名的蠢蠢
动。
她承认,之前施先生对自己格外优待。
可是马上有股茫然和懵懂的情绪漫上心口,他的喜爱属于哪一种?对待小猫、小狈的宠物心情?还是特别的恋童癖、同
恋?
他跟丁允安站在一起的画面很碍眼!齐乐这才发现其实自己不喜爱他忽略她的感觉。
“齐乐、齐乐?”耳边不断传来丁允安的呼喊声,齐乐才察觉自己竟然盯著施祖诚在发呆!
丁允安的手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摇了摇,她回神后瞥了一眼,马上蹙眉,然后站起身来不著痕迹的摆
那只手。
“施先生,你有空吗?”齐乐面向施祖诚,仰头看着他,罕见的主动让施先生扬了扬眉。
“是否可以分一点时间跟我谈一谈?”
“你想谈什么?”施祖诚语气平淡,一旁的丁允安也没察觉出两人间的异样。
“事情,你答应查的事情。”她直言。
“我并没有承诺要将结果告诉你。”
也就是说他查到了?!齐乐眸光一闪,忽略他对自己意兴阑珊的态度,迳自走到离他只有半步的趴离。
“我求你告诉我可以吗?”
施祖诚睨著这张白皙的小脸,不动声
的样子让人摸不清他的心思,可齐乐的决心也异常坚定!
半晌后,才见施先生的脸上出现一丝波动,似莞尔,并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带往另一边。
“换个地方谈。”走到一半,他似乎想起什么,回头对丁允安吩咐。“有人问起,便说我跟慕容家的小少爷在一起。”
他一边说、一边瞧着齐乐的反应,却发现她根本无所谓。
***
第二次乘坐直升机,俯瞰之下景
还是一样的瑰丽,可她的心境却截然不同,一点欣赏的心情也没有!
齐乐双手握成拳,放在膝盖处,很想直接问施祖诚结果,可施先生是在试探她吗?如今他对她又是何种态度?
沉寂的气氛暗示著谁先开口谁便是示弱的一方,反之则掌握了主控权,齐乐硬生生忍著那股冲动。
好累!这样子好疲乏!
施祖诚倒是很闲适的靠坐著,目光移向窗外没有看她,看风景的姿态太悠然反而让旁边的人神经紧绷。
齐乐动作不大的深
了一口气,酝酿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施先生…”
施祖诚偏头回看了她一眼,不轻不重的眼神让她马上将想要说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他不在乎她了!齐乐
感的意识到这一点,他的眼神是这样说的!
忽然心口涌出小小的揪痛,施先生不在意她的这个事实竟让人心里无限凄凉。
怎么搞的?!他跟她本就不应该有
集,甚至连平行都不应该!问明白自己想知道的事,从此无牵无挂再好不过,她在心慌什么?
之前不也心如止水的应付过来了吗?“咚”一声,宛如一记重锤落在心上。
不,不是!她好像弄错了。
施祖诚之前的作为…她不是心如止水,而是顺理成章就接受了,根本没有坚定的意念去拒绝。
冷不防察觉出这个真相,齐乐倒
了一口冷气,少有的惊恐状态使得她猛烈咳嗽起来!
不可能的,活死人的心怎么可能还会起涟漪?
“怎么不继续说下去?”施祖诚终于将整个身子转回,落在她身上的眸光却没有温度。
“这件事让你激动成这个样子?”脸色冷冷瞥了她一眼。“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齐乐止住咳嗽,有些发怔,反应过来他的话后,才惊觉自己竟然忽略了原本的目的。
“我有权利知道。”
“你有什么权利?”施祖诚有些轻视的语气和不层的姿态让她眉心蹙紧。
是他突然而绝对
的进入她的生命轨道,是他要
烈的给予且不容拒绝,所以就算要撤回也要如此猛烈和冷漠吗?
齐乐眸中微波轻
,心中原本就不开阔的空间在急剧收缩,如此心境使得她面色透白,寒凉如石。
“我不查,你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知道,齐乐,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施先生神情温和地吐出不留情面的话。
求他?她哼笑了一声,接著像是无法抑制般不断笑着,凄凄惨惨的,光看就好心疼,却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她也很想求他,因为太想知道真相了。可是求人?没人教过她要如何求人,何况,她不想求眼前这个男人。
“告诉我。”齐乐忽然伸出双手握住他的脖子,一点一点的收紧十指,缓慢掐住。
“告诉我,请你告诉我。”她重复著这句话,失控般死掐著施祖诚的脖子,而施先生竟然也不做任何抵抗,好似她这样的举动很正常!
当齐乐瞥到他
角那抹不明显的笑,恍惚中,掐住他脖子的手指松掉,才意识到心灰意冷。
清楚的明白强求没有用,在这个男人面前,如果非他所愿,一切便都是空。
“施祖诚,你告诉我不行吗?”似无意识喃喃自语吐出这句话,退到一边垂著头的她,没有察觉施祖诚神情的变化。
第一次,她叫他的名字。
“这是关于我的事不是吗?我想知道不行吗?”
齐乐猛然仰起脸,压抑的情绪逐渐累积预备爆发,却让施祖诚突然转变的神情吓到!
那熟悉的眼神是对她独有的偏宠!
下一秒施先生将她从本就不宽敞的角落一把拉回自己身边,与此同时似要回应两人之间的互动,飞机也震
了一下。
齐乐著实被这过于震撼的举动给弄得天旋地转,直到施先生拍了拍她的脸。
“我怀疑如果不说,你会狠心到把我推出去。”
了
她的脸,似要抚去面上的冷意,他的眼中含笑。
“你…”“确实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你。”施祖诚打断她,示意她乖乖坐好听话就行。
“这样说你多少该有些领悟,不会是什么好事。”确切的说是很不干净的事。
“你担心我…”齐乐的声音轻飘飘的,前一刻她已认定施先生大概只喜爱男的,从此要当她是草芥。
施祖诚忽然倾身凑到她面前,在万丈高空中轻轻吻了吻她的
。这是她以新身分接受他的认定,并已结成契约。
“齐乐,你可明白,欠了债,想
身就难了。”眸光凝在她脸上,他不疾不徐的沉声问道。
即便如此,还是如跳进密实的网让人
不过气来,齐乐下意识痹篇他温烫的目光。“我年幼无知,许多事不懂,冒犯之处还请施先生不要见怪。”
“怎么突然变得礼貌,还这么谦虚?小少爷这会儿是要打慕容家的官腔吗?”
听出他口气中的不悦,她凝神回望,果然瞧见他脸色冷了几分。
她只是有些怕…施先生的深沉。
“不代表慕容家,施先生对我还有什么期待?”
“我对你有怎样的期待,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退回身,瞥了她一眼后坐正。
“但施先生也没有答应我的要求。”
她的话音刚落,施祖诚眸光一闪,有种半无奈又好笑的冲动,看来她是非知道不可。
“齐乐,不知道实情或许对你会比较好。”坦白说,他质疑她的承受能力。
慕容齐乐抿了抿
,却闭口不答,只是直直的盯著他,施先生被这直勾勾却半点情意也没有的目光看得兴趣盎然。
她这是以无言的沉默来表明自己的决心吗?
评估了一阵他才淡淡的开口。“慕容齐修是我的朋友。”
“哥哥?”蹙眉,她轻声地问。
齐修离开慕容家已经好几年,他跟父亲不合是众所周知的事,也因此家族里鲜少有他的消息,他更不可能主动回来。
她意有所指的瞄了施祖诚一眼,既然跟齐修认识,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他的意中人是原本寄居在慕容家的韩蕊希,这件事你可知道?”
齐乐摇了摇头。“他们不可以接近我,我又怎么可能清楚那两人的事。”
“你准备好了?”施先生神情微凝地看着她。“事情始末其实很简单,所以我不会转弯抹角。”
齐乐的心情空前紧张起来,又止不住
烈的气血翻腾,这大概是她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是热的。
见她沉默地重重点了点头,施祖诚的脸上也有抹飘忽的沉重,不明确,却又存在著。
她如弦绷紧,静待他开口;他如海深沉,思虑周密,等待的过程让人有如游走天堂、地狱般煎熬。
“齐修不是你的亲哥哥。”施祖诚的声音沉稳而带著某种肯定,目光锐利地注视著她的表情。
“他只是慕容夫妇抱来代替韩蕊希的孩子,也就是说韩蕊希才是你的亲姐姐,而齐修跟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然后呢?”这个消息的震撼力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强,她的心中似早有某种预感,虽然有些惊讶,却并没有感到任何悲伤。
难怪齐修对她也不怎么友好,原来不是亲的。
罢了,反正原本也就没有过多的接触。不过…
她迳自问道:“我父母为什么要这样做?”
“慕容家族有一条祖训,继承家业的除了必须是男
,同时成婚后出生的第一个孩子必须是男孩,这样才能够成为当家。”
施祖诚接下来这番话让她震了震,思绪陷入混乱。
“当年你父母的第一个孩子是韩蕊希,你父亲为了得到家业,便将她丢弃在朋友家,而抱养了齐修回来当慕容家的大少爷。”
“因此慕容添得以成为慕容家这一代的当家,并将其他兄弟姐妹逐出主屋。”
施先生果然不会转弯抹角,言简意赅的
代清楚始末,直接将刀刀刺进她的
膛,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她承受不了。
齐乐的脸色看上去很糟,但一如既往的安静模样似乎并没有失控的征兆。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强,强到即便亲耳听到这种事,也能在一瞬间就将其打
到地狱去,在内心深处暗黑不可见的地方,秘密的摧毁、撕裂。
“齐修从一开始就明白,
离慕容家也是迟早的事。慕容添取得家业后,这个大儿子当然不再有用处,更何况他似乎很担心齐修会谋夺家产。”
施祖诚顿了顿,给她情绪缓冲和消化的时间,可齐乐却未置一语似乎等著他继续说。
“你的诞生让慕容夫妇心存希望,无论如何,家族还是要亲生血脉继承才好,可惜命中无儿。”施祖诚笑了笑。“你也继承不了。”
“这次没必要将亲生骨
丢弃,那就把你掌控在手心好了。”话到此处他敏锐的察觉她的眼中有道灿亮的光。
“现在你明白了,为什么要把你搞成这样,那也该想像得到,自己的将来照此下去会有多可悲。”
慕容齐乐,取这个名字是希望她能够快乐与天齐吧,可惜…
齐乐始终保持著沉静的状态,施祖诚越往后说越见她神色冷凝,到最后几乎快成一座冰雕。
没有激动、没有愤恨、没有爆发、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安静的听著,将其当作事实消化掉,然后,她的眼睫扇了扇,有了一丝动静。
“如何?知道真相的感觉。”施祖诚好整以暇的瞧着她,这等反应倒是在他意料之外,多么奇妙的人呐!
“齐修告诉你的?”她开口,音量微弱,但声音却冷硬。
施祖诚也不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有些悠闲,又有些期待的反问:“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要投靠他吗?他不会不
的。
“怎么办?”齐乐的表情有些奇怪,好似他问了个好笑的问题。
“跟以前一样不是吗?”她的确没有表现出应该有的情绪,只是在一瞬间心中便做出了某个决定。
不,或许是早就酝酿好的,只是在等一个合理的理由来帮助自己而已。
那样的日子,那样的状态,她早就想打破了。
“继续留在慕容家当小少爷吗?”
“不然呢?”她瞥了施祖诚一眼,仅是这一眼,施先生便警戒起来,脑中某
弦微震,察觉到她的不同。
心思变得有些难猜,思维细密,整个人也谨慎起来,对视的目光中少了初始的回避和些微冷清,而变得镇定、坚决。
“我只是要知道事实真相,并没有打算要怎么做。”齐乐扶正领结,整了整自己的衣装,俨然一切妥当的样子。
待在慕容家,继承家族,是她被生下来的原因,那么她一定会好好的执行这个“使命”无论如何都要走到那一步才知道结果。
“施先生,我们回去吧!”她平静的要求。
施祖诚的上眼睑微合,薄
紧抿,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她,齐乐也面对面接受他的注视。
这才发现施先生的面容很年轻,眉、眼、鼻、
都是上乘品,组合起来的脸因为没有过多的喜怒哀乐而表情凛然。
还有那强盛的气势,以及予人不可违抗的印象,才会让那么多的人畏惧吧!
施先生的心思,或许没有那么难猜,只是他做事有他的原则,又不将这个准则的底线告诉大家,所以才会高深莫测。
齐乐与他对视的目光越发的坦然,施祖诚微微耸了耸肩,才起身吩咐驾驶返回目的地。
罢坐回来便将她拉靠在自己怀中,齐乐也乖乖的顺从著依偎在他
膛上。
她发育不良,身体瘦弱、娇小,在他怀中,她真像他抱的一只猫。
齐乐闭上眼,静静接受这份或许今生都不会再有的温情,一阵怪风吹来,吹拂在她脸上。拂起她额前微遮眉眼的发,他伸出食指将她的发丝绕著指上打著圈儿,玩了一阵又拨开她额前的发,用指尖描著她的轮廓。
眼尾的棱角形状很明显,但身为男
,这样狭长的眼型过于柔而且偏
,错落有致却长及颈的头发也不合适。
身为女
又显得过于刚毅,头发也不够长,身材又超级不好…施祖诚有趣的笑了笑,可怜的孩子!
齐乐一动也不动的任他为所
为,心底深处虽在为方才得知的真相挣扎,但脸上却有著恬淡和缓的表情。
因为施先生在身边吗?
直到直升机缓缓降落,没有等施祖诚提醒,她便已经睁开双眼,离开他温暖的怀抱,动手将自己打理得妥妥当当。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酒会现场,引起不小的騒动,尤其是慕容添夫妇,一见到她便马上走上前来。
齐乐不著痕迹的痹篇他们的碰触,轻描淡写的将事情带过,而后…
从未在人前展
过笑颜,从未主动亲近过别人的慕容家神秘的小少爷,此时以翩然大方的姿态
向众人。
被震住惊吓到的何止慕容添夫妇,连施祖诚也顿住了脚步,饶富兴味的推敲起她这不同寻常的举动。
齐乐的脸上微微带著笑意,仅是如此,已有入
上这位假少爷的俊俏和气质。
西装是经过量身裁剪,才能将她瘦弱的身体衬得笔
纤长,偏柔的气息倒多了份贵气,小少爷的举手投足也显得优雅。
安于被摆布的困在茧中是不可能改变什么的,如果她想,就可以做到,齐乐这样告诉自己。
首先,让自己更像人吧!
虽然并没有和别人接触和交流的
望,但至少让她的气息暖和一些。
齐乐主动同一位认识的叔伯交谈,眼神不经意瞥见施祖诚的身影,他正在同一名外国人说著话。
两人的视线接触,施祖诚意有所指的举了举手中的酒杯,脸上漾开惬意舒缓的笑。
为小少爷的破茧行为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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