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情不好
临安十四年,皇商之女苏青蔓十七岁,嫁定远侯之子裴烺,她做了蔺京城三年的笑话,终于身披红霞,十里红妆,含着无限的温柔爱意,嫁给了她心尖上的郎君。临安二十三年。
侯府夫人裴苏氏,嫁定远侯裴烺九年。无子无宠,不得任何人的欢喜。孤独一人,在一处幽深的山野道观中毒发身亡。只有苏府的陈年忠仆前去寻她尸骨。
据传,她死状可怖,面目全非,皮
青黑,像是死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若非手中紧攥的一卷十一年前的赐婚帛书,则不能辩。只一抔黄土,草草掩盖了她求之不得的一生。***“苏青蔓…苏青蔓…苏青蔓!”
她自那些遥远而清晰的噩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的
着
气。时值盛夏,她被吓出一身冷汗,身上着的软纱中衣,额间颈后的发被汗
透,黏在身上,存在着难以忽视的粘腻的感觉。苏青蔓如今怕极了黑夜,那么多年,她都是一人入睡,一人醒来。
漫长孤独的黑夜像只凶兽,张开黑
的口子,随时都会将她拖回那些没有尽头的等待的日子里,她从不信命。
也不信鬼神,所以上辈子那么执着。撞得头破血
却也换不来裴烺的一眼关注。苏青蔓清楚的记得死前她经历的一切。
她替裴烺喝的那碗毒药终于彻底的奔涌在她身体里,如万
利刺扎在身上的每一处,如熊熊烈火灼烧自己的皮肤,筋骨尽断,最终血尽而亡。可笑的是。
她死前竟然还想要问问裴烺,如果你知道了她替你喝了阮婞给你的毒药,你会不会对你的
子有那么一点点的心疼呢?她断了气之后,好似在一片黑暗中沉睡了许久,再睁眼,她回到了十六岁,临安十三年的夏,自己还没有嫁进侯府的时候。
醒来的时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午后,蓝天悠悠,风吹云走。黄粱一梦,就好像,她只是在午睡中,做了关于裴烺的,长达九年时间,一个冗长无望的梦罢了,但苏青蔓知道,她曾经经历过的一切,自找的漠视、冷眼,都是真的,她再不恨裴烺了,也不爱他了,她只是觉得很累。
她亦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不会。老天让她重活一世,给了她这样的机会,她不想再追着那样飘渺无望的目标不停的跑。甚至在裴烺的心里,她的一点好都没能落下。“小姐,小姐,您没事吧?”翠羽睡在外间,听见内间的动静便急忙掀了帘子瞧她。
小姐近几
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沉默寡言,多数时候都坐在自己的房里发呆,对外托病告假,连书院的学也不去上了。苏青蔓对翠羽勉力笑笑“没事,不用担心我,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
翠羽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担忧:“小姐,您这阵子总是做噩梦,是不是要和老爷说说才好。”
她没出嫁的时候,一副被惯坏了的习
,不到
上三竿绝不起身,嫁进裴府之后,每
都要向乐业公主,她的婆婆晨昏定省,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习惯。如今她到了清晨时分醒了过来,也没法子再入睡。
“我真的没事,
醒了么?我去陪
说说话吧。”***“呀,我的娇娇来了。快快,来
这。”
外头的天将亮未亮,苏青蔓悄悄进了苏老夫人的房间,苏老夫人刚起身,见她这个时分来,心下虽然有些诧异,更多的是见到孙女的欢喜,笑眯眯地伸手招她来跟前。
苏青蔓生母死得早,生前给她取了娇娇的小名,生下她之后,她娘就撒手人寰,她爹没有娶小妾续弦,对于苏富来说,第一重要的是女儿,第二重要才是银子黄金,她自小跟着爹爹和
生活,家里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苏富宠着这唯一的女儿,只差天上的月亮摘不来,她想要什么,她爹都愿意给。
于是,她除了小名叫作娇娇之外,
子也被她
和爹宠得有些娇蛮,在苏青蔓的曾经的认知里。
她的东西就是她的,别人都不可以分享。裴家的家仆曾经私下说过她许多不是,首当其冲的就是自私野蛮,讨不到夫君的
心,入府多年无出,还硬是不许公子纳妾。
她气不过,冲去给了那些嘴碎的婆子几个巴掌,结果被乐业公主知道她苛待下人,反而责罚她去裴家祠堂跪了三个时辰。
她真怀念爹和
不计较一切,不求回报的对她好。看见
还是精神奕奕的样子,她鼻头忽然一酸,紧紧握住
的手,眼眶泛着泪,喉中哽咽,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的摩挲她握住的手。
“娇娇丫头,今天不去学院么?这是怎么了。前两天见你还好端端的,谁惹你难过成这样?”她不回答,只俯在苏老夫人的膝头,喃喃道“
,真好。”真好,我得以重活一生,真好,我再也不会那么傻了。
苏老夫人一时被她搞得有些莫名,怎么,今
的娇娇全无平
那鲜活的张牙舞爪的劲儿了呢。用过早膳之后,她陪
在苏府偌大的院子里散步。
“往日,你每天天不亮的就要去应天书院上学,今
怎么倒有心情来陪我,不去上学了?”看着高升的
头,苏老夫人突然想起,今
的娇娇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今
不是休沐的日子,本应是要去上学的。
她笑容凝在脸上一瞬,扯了个谎应道“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学业不好,总是排在那些官家小姐的尾巴后面,免不了遭人
笑,心情不好,不太想去。”
其实哪是什么学习不好,心情不好的理由。应天书院里有裴烺,那是她唯一不想见的人。应天书院是晋朝设立的官学,皇亲国戚与京官的家属子女只要经过入学考合格就有入学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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