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吵着让他们离婚。方国平讥讽，离了婚你养得起你妈？你们母女，除了两张脸有用，还能做什么？你想让你妈重
旧业养你吗？你觉得她现在这样还行吗？字字锥心，方
旎呕吐不止，满面污秽，眼睛睁得要撑破眼眶，目光却是涣散的。方国平指责，要不是你吵着要去医院，你妈会这样？这句话彻底把她击倒，一只耗子被踩住尾巴只会吱吱惨叫，她的确没有办法改变糟糕。温悦是孤儿，成年后被高官带出福利院包养。
之后嫁给方国平，从温悦改名为方温悦。方
旎曾觉得父母的爱情是如此真善美，而现在她听到了精美华丽的帷幕发出巨大的撕裂声，她想帮她妈妈找到她的亲生父母，可连福利院的名字都不知道，她曾拜访过嘉月市所有的福利院，徒劳无功。她问过小姑，小姑只让她放下吧，渐渐地，方
旎也有些麻木了，任方国平买了套房从医院接回方温悦。这小区几乎都是那些得阿尔兹海默症、路易体痴呆等疾病的老人。方国平解释说是为了降低小区人群的攻击
，以防万一。可限制方温悦出行的也是他。一栋一个人的精神病房，住久了，方
旎觉得满屋子都是看得见的看不见的病人，亦包括她。＊＊＊国庆假期方
旎和小姑一块去乡下看爷爷
。两老人都是普通工人，年轻的时候开了家弹棉花的作坊，上了年纪不愿意跟着子女去城里，干不动活了盘了家小店守着，日子悠远而清闲。子女能有现在的成就全靠他们自己咬着牙打拼出来的，作为父母无从
手他们的生活，加之来回不方便，亲子关系反而疏远了。倒是方温悦经常来看他们。后来方温悦和方国楠的事对两老打击很大，连小店都关了。一上车方
旎就说：“我开车的时候千万别念我，小心我疲劳驾驶。”小姑半合眼按着手指上一个像手表一样的东西，方旎瞥了眼问：“这是什么？”“念佛电子器。”方
旎夸张：“原来佛教也可以工业化。”小姑开始默念心经不理她，方旎无趣。一路上堵堵走走，到乡下刚好赶上饭点。两老很高兴，使劲给方旎夹菜吃，心疼不已：“旎旎又瘦了。”爷爷点头道：“人是铁饭是钢，减肥可不行。”方
旎撒娇：“只是工作忙了点，没少吃！”“工作还适应吧？”“嗯…都
好的！放心啦。”和爷爷喋喋不休，问她红烧
烂不烂，问她开了多久的车…方旎一直应着，小姑在边上安静用餐，一言未发，神态祥和。吃完饭他们三人午睡，方
旎说要去外面走走，爷爷让她别走太远，他们住的筒子楼，加之国庆放假，小孩的吵闹声一刻没歇停，听久了倒也不觉得烦，衬着筒子楼半封闭的静态美和老城安适的情调，成了别具风味的背景乐。方
旎心情愉快，一路下去遇到几个认出她的邻里，甜甜唠了三两句话，她刚走到楼下，身侧一阵风卷下来，一群小孩子呼啦啦往外跑，在平地上尖叫追赶。方
旎喉咙干
，捂着嘴咳嗽起来，余光一抹暗
，后头还有个人走下来。方旎抬头侧目…这么一刹那的光景，仿佛飓风呼啸过后平静的海，仿佛火车轰然驶离孤寂的灯，咳嗽忽止。竟然是赵郁。他似乎没有认出她来，目不斜视地往前去了，方
旎见他走过去呼朋唤友般迅速召集整齐一群皮孩，一行人离开了。鬼使神差的，方旎跟上去了。人行道前他们停下，赵郁看着红绿灯上闪烁的数字，突然出声：“我们要去图书馆。”方
旎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她往前迈了半步同他并肩，也正视红绿灯道：“我跟你们一起去，不介意吧。”“不介意。”声音不高不低，沙沙的，顺着耳蜗下旋。方
旎脚步慢了一截。过了两个街口，方旎走不动了：“还要多久？”赵郁思索了会儿：“二十分钟吧。”方旎目瞪口呆：“为什么不打车。”“太贵。”“那公
呢？”“公路线长，需要一个多小时。”赵郁解释。方旎沉默片刻，严肃道：“不行再这样走我腿要废了。”“那你回去吧。”赵郁语气真挚。方
旎默默清点前面几个小矮头：“八个小孩，你四个我四个，我叫出租。”方旎回视他“我付钱。”赵郁点点头。乡下出租规矩少，钱给的多就行，有辆出租车还说八个小孩挤得下。方
旎脚底酸痛，没好气：“你当你是五菱宏光啊。”赵郁轻笑一声，方旎看过去时他又不笑了，等两辆车齐了才一并开出去，赵郁在前，方旎在后，七八分钟就到了，本来很闹腾的小孩一进图书馆就乖得跟玩偶似的，安安静静地各自去找喜爱的书看了。方
旎早早走去咖啡区，点了杯摩卡窝进懒人沙发里玩手机。赵郁走了一圈，确定了几个小孩子的位置才回身找方旎。他很规矩，没有跟方
旎四肢断掉似的窝进沙发，而是搬了张方正的凳子坐在她边上。方旎觑他一眼：“想喝什么？”赵郁摇头。“没事，姐姐请你。”“想要跟你一样的。”方旎暗乐，这闷
孩子。她起身招呼他：“跟我一起来，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两人低头浏览菜单，方
旎刚看到第二排，赵郁已经冲服务员点完餐了。方旎玩味地睨了他一眼。赵郁知道她在想什么：“我记东西比较快。”方
旎不置可否。两人回了座位，方旎的目光在他眼周打转，试探道：“姐姐请你吃了东西，问你要点什么不过分吧？”赵郁好乖：“不过分。”“掀起你的刘海来，让我来看看你的眼。”方旎清唱，嗓子又脆又灵。赵郁牵
笑笑，耳畔红了。方旎瞅他那样，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移开灼热的视线：“算了算了，随便说的。”赵郁轻声道：“没事。”话落，他单手穿进刘海往上一捋。电光火石间一双清冽鹿眼，真挚而忧伤，下眼睑一圈细细的红，是雨天小鹿奔过红顶教堂蓦然望过来的一眼。方
旎愕然：“为什么要遮起来？”赵郁把手放下了：“习惯了。”他的神情想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方
旎把餐盘往他那一推：“快吃。”赵郁点了下头，方旎发现他用餐习惯很不好，进食速度太快了，看得人都消化不良了。方
旎好几次都想劝劝他，等他吃完，方旎问：“好像记得你高三？”“嗯…我在嘉月一中。”“厉害。”方旎想了想“你应该还记得我吧？上次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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