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是束缚了
“…为什么。”苏夜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疑问的意味,他好像在自言自语,但明珠从来也没有听到过他那样沙哑破碎的声音,她奇异地发现,自己竟然很平静,是因为她原本就是如此冷心绝情罢?还是说,痛到极致,便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不为什么,难道,我还能把他生下来吗?”这句话瞬间
怒了苏夜。
他猛地一抬手,用力揪住了明珠的衣襟。单薄的少女很轻易就被他拎了起来,他此时方才发现,她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苏夜心中一恸,松开了手,双
开阖数次,方才道:“你从来都没有…喜爱过我哪怕一点吗?”
哪怕只有一点,只有那么一丁点,他也能说服自己,不再往绝望的深渊坠落。出乎预料,明珠却摇了摇头。到了这种时候,她发现自己终于能坦然地,平静地在他面前剖白自己。
“我很喜爱你,哥哥。”“是妹妹对兄长的那种喜爱,也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喜爱,还记得小时候我说过吗?我想跟你一辈子都在一起。”起初只是对兄长的依恋,不知从何时起,这个愿望
结着她,与她一道
渐长成,也越
越紧。
“我想嫁给你,我想和你白头偕老,儿孙满堂。生同衾,死同
,若有来生,哪怕人鬼殊途,我也要与你一起。”
“但你我皆知,这不过只是妄念罢了。文君可以和相如夜逃私奔,莺莺可以和张生月下定情,这世间阻碍有情之人的东西何其多,或许一切都是可以克服的,唯独不能的,是血缘伦理。”
“天下之大,但也容不下我们。从一开始,这份感情就是个错误。”说到此处,她眼中又落下泪来,但或许是释然,
畔的那抹淡笑竟温柔似水:“现在,梦醒了,这个错误,也该结束了。”***
忽然,明珠的手被紧紧攥住了,另一只大手拂上来,小心翼翼地,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花瓶般,抹去了她脸上的泪痕。
“…珠儿,你有很多年没叫过我哥哥了。”苏夜轻声道。“是,我们是兄妹,我们大逆不道,我们世所不容,但你说这是个错误,我不同意。我爱你,从来都不是个错误!”从小到大,苏夜没有像今
这般畅快过。
他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掩藏自己的情绪,嬉笑怒骂不过都是做给旁人看的假象,哪怕在妹妹面前,他也有太多不能告诉她的秘密,可是现在,当他听到明珠口中吐出的“喜爱”二字时。
即便这是她的决绝之语,依旧教他欣喜若狂,原来她对他亦是有情的,原来她也爱着他,想与他携手一生。“什么纲常伦理,我不在乎,世人又是如何评价我的,我从来都不放在眼里。
你说天下之大,容不下我们,我何需他容!”“珠儿,与我一道走罢,我们去江南,去大漠,去海上…我知道功名利禄都不是你所求,我也不会让你受一丁点苦。”
“其实我多年前就与摄政王相
,殿下的许多秘事都是我在处理,我早已在江南几处地方都置下了产业,原是预备你…”“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立时就走!我们隐于山水田园之间,
诗作画、共结连理。孩子没了…是我对不住你们娘俩。
但我们还可以再有孩子,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话犹未完,明珠轻轻按住了他的
,她看着男人异常激动的神色,看着他闪闪发亮的眼睛,分明想扬起一抹笑容,泪水却又止不住地滑落。
“我早已猜到了,你恐怕在为摄政王做事。无论如何,以后不要再以身犯险,好不好?”苏夜正
说话。
她的手指又使了几分力,示意他稍安勿躁:“我知道你的才华胆识从来都不比旁人差,你如何会任由自己做个游
花丛的纨绔膏粱?是这个家束缚了你,也是我,是爹爹和娘亲,对不起你。”
“哥哥,离开这里罢。”“你还有广阔天地可以施展你的抱负,你不欠这个家什么,我知道你其实早就想走,是不是?”
只是因为她,苏夜才始终留在这个早已没有任何感情的家,他不得不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人人厌弃的
子,承受着无数的奚落讥嘲,却从不辩解一字。
“…那,你呢?”明珠笑了笑:“我会留下来,你早就能猜到的,不是吗?”话音方落,她双瞳中两行泪水再次无声滑落。
但她始终只是温柔地笑着,看着男人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一寸寸寂静,终致湮没成灰,她始终还是无法舍弃这个家,从一开始苏夜就知道的。
但是为何,当听到这句决然之语时,他还是只觉一股冰寒彻骨的冷意漫涌上来,淹没他的神志,淹没他的视线,淹没眼前的一切。我不会弃你而去,他很想这么说,但苏夜恍然明白,他此生,已再不能有任何奢望了。
此处却说纤云在明珠的命令下无奈离开后,亦不敢四处走动,只战战兢兢守在门口,留意听着屋内的动静。
出乎她的预料,房中并没有争吵声,竟安静异常,不知过了多久,她双脚都已酸麻,方才听到帘栊一响,苏夜大步而出,顷刻间便消失在了暮色中。
纤云不觉一怔,方才她一恍神,似乎看到…大爷的脸上有水痕?她不敢耽搁,忙掀帘进去,只见明珠坐在
上,
角微微勾着,纹丝未动。纤云小心翼翼上前道:“姑娘?”
唤了几声,明珠却仿佛魇住了。纤云顿时着了慌,忙推她道:“姑娘!姑娘?!”用力推了好几下,明珠方才如梦初醒。纤云急道:“姑娘怎么了?可是大爷…”一语未了,只见她已泪
满面。
“孩子…”明珠轻声道。“姑娘说什么?”“孩子…”她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袖子,指甲早已陷进皮
里,掌中满是鲜血。好痛啊…真的好痛…可是她也不知是因为掌心的伤,还是那样一种剜心蚀骨的剧痛。
“我没有…
掉孩子…”她原本想的,她甚至已经将那碗堕胎药放在了
边,但是最后一刻,她还是狠不下心,那是她的孩子啊…是她和哥哥的孩子。泪水越涌越多,越滑越快,到最后,明珠已然是嚎啕大哭。
她哭得毫无侯府千金的风范,仿佛一个失去了心爱之物的孩童:“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她终究是个懦弱之人。
她无法舍弃父母,亦无法视道理伦理于无物,他肯为她付尽一切,她却只能一次又一次辜负他,或许,斩断这段孽缘,对他亦是最好的解
,他原本可以有一个恣肆畅快的人生,这么多年,是她束缚了他,如今,她也可以还他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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