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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火星微闪
 而她竟想与鸾和女帝同去洛?白做梦。陆怜清面不改,继续说:“圣上,想家父还陪伴先帝左右时,常与先帝谈起您,其中一些事,家父也和我说过,先帝君、如月公子,诸如此类…微臣在朝这么些年,也有些能命的朋友。

 她离京前,我曾与她有过约定,要安然度过余生。圣人不妨猜猜,家父的话,我同那离京的朋友说了多少,又请她何时说出去呢?”陆重霜微微发笑,鸷的目光投过去,似轻薄的刀刃。

 “你以为我在乎?”“你当然在乎。若不在乎,你就不会带兵入大明宫,杀陆照月。我没你那么恨,自然没你那么狠。”陆怜清低嗓音,眼神滑溜溜地在她身上徘徊。

 “太白经天,是大凶之兆,加之如月被废,人人怀疑你并非皇室正统…陆重霜,你是为自己夺的皇位!

 你要让自己千秋万代,当然会在乎。”语落,二人默然相对片刻,一派寂静,唯有愈发急促的呼吸声在彼此间起伏。“陆怜清,你何苦。”陆重霜率先开口,垂眼俯视着不远处的女子,食指轻击膝头。

 “陆重霜,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你登基后,我蛰居在家,明哲保身,你囚阿爹,我半句不说,你暗中送他到佛寺,剃了头发,我也没去见过一眼,但我明媒正娶的公子在我的王府,被夫家人活生生绑走,我的孩子未足周岁就被夺走了父亲,甚至连那点妆奁钱都被卷走。”陆怜清一字一句道。

 “陆重霜,是你我的!你让我成了全长安的笑柄。”“那是好笑的。”陆重霜起一抹垂落的鬓发,在指尖,不紧不慢道。“胆敢与我说这些,你就不怕死吗?”“死?哈哈哈。”陆怜清大笑。

 “我难道是陆照月?放我去洛,陆重霜。否则,流言传得会比瘟疫都快,而你,往后千载,都将是杀姐母的篡位者。”又是一阵发颤的沉默,陆重霜的脸色忽晴忽雨,最终停在一个渐渐绽放的笑颜。

 “陆怜清,你记住,我的仁爱是有限度的。”她道。“我放你去洛,只因为你并非陆照月。”***

 长庚守在门外,侧耳听殿内隐约传出一阵放的大笑声,紧跟着,脚步声渐近,他稍稍侧身,面朝殿外站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不一会儿,陆怜清步履匆匆地出来。

 她冷着一张脸,脚步虚浮着,径直朝车辇走去。长庚沉默地等陆怜清的背影远去,方才转身推开殿门,轻手轻脚地进了议事厅,他见陆重霜端坐御座上,阖眸沉思,便连呼吸也放轻了,恨不得如猫儿般四肢并用地爬到她膝边。

 “主人。”他低语。陆重霜仍闭着眼,右手抬了抬。长庚识相地双膝跪地,捧住她递来的手,瓣贴在她微冷的指尖,一寸寸暖着。

 “陆怜清…竟敢拿流言来威胁…呵。”陆重霜幽幽道。“她真是惹火我了。”长庚扬起脸,眼神痴地望向陆重霜:“主人,要不要我去…”

 “没让你说话。”陆重霜打断他,手一,甩开他讨好的吻。长庚呼吸断了一瞬,随即弯下,在她脚边重重磕了个头。“请陛下恕罪。”“这才乖。”陆重霜轻笑,目光自微睁的眼眸倾泻而出,浇在足边奴隶的脖颈,如雪水。

 “起来吧,万一把脸磕破相,我可是会心疼的。”长庚低着头爬起,右手情不自地摸了下面颊,再抬头,又是笑颜。

 “陛下可要回寝宫?”陆重霜思索片刻,道:“先回寝殿。然后把葶花叫…不,叫沉怀南过来侍寝。你也管好手下的人,这件事,暂时别知会葶花,她手下人杂。”

 “喏。”长庚行礼。满腹心事地漫步到寝殿,沉怀南已经候在外头,素衣简饰,依旧是缥绿色的长衫,他身后带一名还未长开的小侍,十三四岁,轮廓有几分像骆子实,他耳朵听见圣人至,有些关不住眼睛,总想着偷偷瞟上一眼。

 新帝年纪轻,宫里的男人只要不是把那物什全阉完了的,多少有那心思。侍从们簇拥着陆重霜进殿,长庚随她去屏风后换衣裳,再出来,单着一件绯紫云凤纹罗裙。

 长庚大抵是怕她冷,命手下宦官赶紧将圣人换下的衣裳扔掉,去橱柜里取一件狐狸皮的大氅来。陆重霜落座,接过秘瓷的荷花盏,里头盛满温热的莲房饮,在边慢慢啜着。

 她不说让沉怀南过来,他也只能毕恭毕敬站在那儿。喝了几口,陆重霜放下茶盏,眉眼舒展开,冲长庚道:“还是你有心。”

 莲房饮主治妇人血崩,取莲房炭两枚、阿胶三钱、棉花子炭十四粒,熬煮而成,她天思虑过重,加之频频操劳,常年气血亏虚。

 她十四岁头一回月事来了八天,吓得泠公子赶紧托人去太医署请医师过来把脉,给的常备药方里便有莲房饮。如今宫内除去长庚与葶花,没人知道她有这毛病。

 正巧奉命取大氅的侍从归来,陆重霜瞧见,道:“新做的?瞧着不像去年那件。”长庚答:“去年那件的衣角沾了泥点子,早扔了。”

 “哦…”陆重霜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举起茶盏继续喝饮子。上回不而散,沉怀南晓得她存心在耗他,静默地垂首而立,不动如山。

 身后的小侍略有些站不住,眼皮时上时下。一盏莲房饮悠悠啜完,陆重霜舒了口气,方道:“站累了吧,过来坐。”

 “有幸得圣人召见,沉某岂敢言累。”沉怀南浅笑着坐到她对面,带来的小侍也随他到了陆重霜跟前。陆重霜扫过那小侍,同沉怀南道:“难得见你带人来。”

 “毕竟是入宫侍寝,我若孤零零来,怕是要被其他公子笑话。”“下回记着带个稳重的,”陆重霜淡淡道“服侍的人要是不够,管长庚要。”沉怀南眉毛微挑,若有所思地欠身行礼。

 “谨遵陛下吩咐。”陆重霜抬手,瞥了眼长庚。长庚会意,低声命殿内侍从悉数退下,亲手执杆挑下宫闱内防风的幕帘。殿内霎时安静下来,只听满灯树的火噼噼啪得燃烧。

 “伤好了没?”陆重霜问。沉怀南答:“长新了。”“看来是我下手不够重。”陆重霜调侃。“您今夜叫我过来,应当不是为了关心小人的伤势吧。”沉怀南随着她展出浅浅的笑颜。

 “圣人,有何吩咐?”“没准我就是叫你来侍寝的呢?”“小人有自知之明。”沉怀南自嘲。陆重霜顿了顿,垂下眼帘,似在思索是否要开口。席边着的铜雀炉里正焚着龙涎香,火星微闪,分明的铜雀羽翼簇着香雾,袅娜地往上升。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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