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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摇着尾巴
 无情吗?或许…可当皇帝不就是这样?用层层枯骨架起王座,胆敢僭越的,统统砍下他们的手,挖掉他们的眼,剁碎他们的尸体送去喂狗。“可我怕你后悔。”鬼魂的吻不带一丝活人的温度,活像是一片雪落在她的眉心。

 “若有一,你在乎的人被时局推到你的对立面。但你把皇权攥得太紧,紧到要拔刀杀他…霜儿,在那一刻,我怕你后悔。”不,泠,你错了,我永不后悔!

 “那就去吧,像你杀陆照月那样,一刀…砍掉她的头。”幽暗的影子低语着,取出一柄短刀,进她的掌心,两人掌心的温度缓缓迭。

 “没什么难的,死人爬不出坟墓,秘密会永远是秘密。”陆重霜心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温热的泪水忽得沿着面颊下,没入发髻,她想握住停留在面颊上那双冷手,可胳膊一动,竟醒来了。户牖半开。

 正下着暴雨,天般的雨势如黑的海般伸展,自远而近。乎乎的空气里弥漫着焚香的气息,没有点灯,寝殿空,陆重霜抬手,不知为何,手中分明握着梦里的短刀,那是她特意备在枕边的,以防刺客夜袭。

 陆重霜脸低俯过去,借着点仅剩的天光,瞧着手中明晃晃的短刀,出鞘短刀的冷光也照亮了她失血的面颊。

 她呵出一口热气,身子渐渐战栗,笑意滚动在喉间,嘶哑地翻滚着。轰隆…惊雷一道劈开天幕!大到可怖的暴雨,在雷声渐息的刹那,她倏忽畅快地大笑出声。

 “长庚!”陆重霜披衣起身,高声喊。长庚闻声入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正要低头行礼,却被她有力的手指捏住了下巴。霾笼罩,她素白的脸美得恍如消瘦的月牙儿。

 长庚双眸痴痴望着主子,面庞泛出病态的红晕。陆重霜笑着挑起他的脸,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继而食指住他淡粉,轻轻道:“嘘…带上刀,随我去见先帝。”

 “是,主人。”长庚了然。暴雨如注,更似幕布,浅灰色的雨水织作宏大的帘,遮掩住一切。

 气,泥土气,昂贵的沉香与龙涎香,植株渐腐烂的腥气,全贴在地面游。雨水溅廊道,锦绣的裙裾拖曳而过,微。落锁,紧跟着,吱呀…偏殿的门被打开。极宽阔的敞厅,冷得察觉不出一丝活人气。将其监在此后,陆重霜下令五一开门清扫,三餐只许通过房门破出来的小口递送。

 “先帝。”穿过帷幔,她缓步而入,走到女帝跟前。“我的阿娘。”鸾和女帝裹着入冬的被褥,倚着墙壁,坐在角落。听见话音,她扬起脸,眼眶凹陷,几月功夫,头发竟白了大半,丝毫不见曾经丰腴娇美的模样。

 四肢各绑一条铁链镣铐,与矮绑在一处,脚边是还未收走的残羹冷炙,剁碎的鹅丁有些许酸臭。“陆…重霜。”她见到那熟悉的面庞,冷气自脚底袭来般,打了个颤。陆重霜缓缓勾起角,应了声。

 “嗯…是我。”“你、你是要送我去洛?”鸾和女帝稍愣,继而目光显出几分清明,抬起干柴的胳膊,想去拽陆重霜的裙角。

 “你要送我去洛,对不对,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长庚提起手中长刀,挡住她的手臂。外头雨帘不绝,天地混为一,恍如颠倒。鸾和女帝身子朝后一缩,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我本念着仁义道德,想留你一命…可陆怜清非拿身世要挟我,我也只好杀你,她去守皇陵。”陆重霜轻轻说。“我是没办法啊。”鸾和女帝呆了半晌,牙齿打颤道:“你要杀我?”

 陆重霜不答话,她侧目,看向长庚,笑了笑。“长庚,她是我母亲,我不能亲自动手。”说着,她指指蜷缩在地上的女人,又道。

 “为我担斩的罪,你敢吗?”长庚面色微红,痴态地笑着,上前出佩刀。鸾和女帝见他拔刀,发悚然,她挣了下,想支起身避开步步紧的刀尖,可她四肢全被铁链所锢,任凭如何挣扎,都逃不开这方寸之地。

 冰凉的刀刃触到脖颈,女人只觉浑身热血全冷了,两耳嗡嗡,她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声,骂道:“陆重霜!你杀母杀姐,你不得好死!我当年就该直接掐死你!掐死你这个种。”

 “是啊…你当年就该掐死我。”陆重霜轻轻答。长庚听着鸾和女帝的咒骂,手上使劲,血一下沿着恼火地刀刃淌下来,他不愿给她痛快,刀口游离在她的气管,一推一拉,刀刀见血,刀刀不愿给个痛快。

 女人枯槁的双手胡乱抓着被褥,不依不饶地尖叫着,浑浊的泪水晕开了被褥上的血迹,很快,撕心裂肺的惨叫转为呢喃。

 “皇位,皇位…被他提上皇位这么些年,没一活得痛快,朝野上下,谁不挤兑我,谁不咒骂我,谁又打心眼里敬重过我!我是大楚的女帝?哈哈哈哈…”濒死的叫喊,游丝似的飘着。“陆重霜,现在轮到你了,陆重霜,轮到你受折磨了,哈哈哈哈。”陆重霜不动如山。

 在幼时幻想如今的画面,总是很开心,觉着成了女帝,便能将那些无故憎恨自己的虫豸踩在脚底,是生是死,只需自己一瞬的心意。可她看着眼前的女人四肢扭曲着,肌肤上绽开朵朵血花,不觉痛快,亦无惊恐。

 “霜儿,我怕你后悔。”那个梦里的声音冷不然浮在脑海。后悔?后悔什么?她需要她死,那她就得死,有什么好后悔的?陆重霜一字一句想。殿内太闷,晨时太医施针压制住的那股心悸再度爬上。

 她觉得后背在冒汗,是凉嗖嗖的冷汗,汗水带着侵入肌骨的香料,密密渗出,如此华贵的沉香木与龙涎香,焚尽后,沾了那帘幕后徐徐飘出的血腥味儿,有股渗人且糜烂的异香。陆重霜不由掩咳嗽,随着上涌的气儿,嗓子好像咳出了什么甜腥且粘稠的污秽。

 她摊开手,望去,仿佛瞧见粘稠而腥气的热血正沿着指往下淌,血淋淋。再眨眼,又没了,眼底的分明是一只干干净净的手。雷声、雨声,在云端轰隆隆炸裂。陆重霜素白的脸低俯,淡淡道了句:“别玩了,快些。”长庚得令,迟钝的刀口忽得轻盈起来。

 斜斜一,温热的鲜血飞溅出一道优雅的弧度,洒在地,他呼吸急促了些,收起刀,急切地朝陆重霜举起双手,狗叼来猎物献与主人般,将手心的血迹展现给她看,摇着尾巴,好似在说…主人主人主人,快来看啊…奴是不是很乖?奴是不是让您开心了!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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