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又慢慢放松
而这一个月的帐挂在宣室殿了,我有些怔怔,晚间张矩来用膳,我就和他说了这件事,并让他把剩下的炭拿了给各宮分了,不然着实让我心內不安。
他不置可否,笑着说先吃饭,后面还是让人提前许多就送炭来,等⼊了冬,鹅⽑大雪时分,温室殿是个绝佳的取暖去处,火墙的炭火一烧,就跟暖炉一般,张矩那时会把温室殿作为寝殿,夜里经常传召我去侍寝。
我起先以为是他怕冷,后来再查账,发现深冬的几个月我用的几乎都是秋月里的炭火,因为其余时间我都在温室殿了,走神间,寝殿內像是打翻了什么东西,接着是女子的惊呼,伴着哭腔。我心里凉了半截,秋风刮过,我定了定神,告诉自己不可以心软。转头
走。
只见芈瑶擦着眼小跑着出来,
口濡
一片,看着我,又看了看太后,忙下跪问礼。太后眼角笑意刚
漾开来,寝殿內传来低沉的呼唤,让太后神⾊瞬间僵硬。
“皇后在外面么,朕好像听到你的声音了。”***我闭了眼又睁开,整理了笑容,转⾝往內殿走去。
张矩斜斜地歪靠在枕席上,面庞嘲红,⽩⾊中⾐的袖口被泼上了一小片药渍,看到我,虚弱地牵了下
角:“你来了,劳烦皇后帮朕开窗通一下风。”
我沉默着走到窗边,心里烦思又冒了出来,张矩这是什么意思?张矩见我关完窗,招手让我过去,我低眉走近,他依旧抬着手不放,平静地看着我。
终于我败下阵来,抬手放到他掌中,拉着我坐下,刚想说话,太后带着芈瑶又进来了,我想要起⾝,张矩攥着我的手不放,余光瞥到太后看着我和张矩纠
的指,脸⾊不豫,口气也不甚很好:“皇帝如今⾝体好些了吧?也不枉瑶儿这几⽇⾐不解带地照顾了。”张矩不说话,垂下眼睑只顾着捏我手心的软⾁,我看他不说话我也沉默着。
“哀家看着瑶儿方才⾐衫不整地跑出来,泪眼朦胧地,瑶儿⼊宮六年,皇帝可不能继续薄待了人家!”太后面⾊严肃,紧紧盯着我和张矩。
这话看来是直接挑明,不打算绕弯子了,张矩抬头望向太后,又看了一眼缩在太后⾝后的芈瑶,最后把视线落在我⾝上:“朕记得,芈瑶如今在阿浓宮里当差…”
“芈姑娘秀外慧中,要是继续待在阿浓⾝边才叫薄待了。”我打断了张矩的话,菗回手,一副明事理的模样“妾早就想着抬一抬芈姑娘的位份,只是不知道陛下与芈姑娘是何情深意重,怕委屈了芈姑娘。”
寝殿內瞬间鸦雀无声,谁都没有说话,我垂着眼也看不到张矩的神情,只听⾝后有人扑通跪地。
“民女谢娘娘抬爱。只是民女蒲柳之姿,不敢凌驾于娘娘妄图陛下宠爱,民女只愿陪伴伺候陛下,再多的不敢贪求。”芈瑶伏在地上,一席话说的婉转动听,此中隐忍情谊催人断肠,把我活生生衬托成了一个不明是非的怨毒女子了。
我莫名有些恼火,但还是选择忍耐不发,我起⾝扶起芈瑶:“芈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切莫妄自菲薄,以后同是伺候陛下的姐妹,不必如此客气。”话音刚落,
榻上的张矩咳嗽起来。
捂着嘴一直咳,太后给芈瑶使眼⾊。芈瑶看看我不敢上前,张矩一时间停不下来,我默默叹气走向张矩给他抚背顺气。
慢慢缓和后,张矩眼角泛着泪光,墨⾊潋滟,可说出来的话一如既往地冷硬:“儿久病初愈,大好了再去长乐宮给⺟后请安。”
这便是下逐客令了,太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与把目光转到我的⾝上,微微颔首转⾝离开,芈瑶垂首倒退着随后追上太后的⾝影。我看他们戏也演得差不多了。
退后两步行礼告退,却被张矩喊住:“皇后留下。”“陛下如今心想事成,定能平复如故。”我挑起一抹笑,心內酸涩。
“今⽇本就是你侍疾。”张矩抬头盯着我,许是在病重,竟有一丝哀弱“莫要再说些让我生气的话来。”“咸枝,我的师兄还是走了…”我愣在原地,慢慢收起微笑。
张矩很少和我提起他那十六年在外求学的经历,但我知道他心里一直很挂念他的同门师兄。都说长兄如⽗,张矩提起过自有意识起。
他就是师兄带着长大,给他洗⾐做饭,教他课业剑法,人生的前十七年里,每一步都是与他的师兄作伴。
阿浓听他讲故事可比我听的多,有回他在讲为阿浓解答“何为博弈攻心”时我刚好也在场,张据说十二岁那年他第一次出⾕游历。
在扬州的一个县镇的驿舍,傍晚听到一些喊叫声,穿⾐出去看竟有四个山匪打杀劫掠,还把百姓关在了四个房间两两对角的楼舍位置上,他和师兄分头追捕。
最后南边的第一个房间全被劫匪杀害,师兄救了南边的第二个房间的人,并把那两个劫匪杀了,而张矩只打残了另外两个。
可是两个房间的人一个都没守住。讲与阿浓听的自然不会如此⾎腥,张矩用了馒头和蚂蚁代替,最后他告诉阿浓,他逐渐认为博弈就是去两相权衡下选择一个最佳的方案,若是上位者,攻的是自己的心。
而如今他把当年那个故事原本的模样告诉了我,张矩向来不喜攻心的伎俩,这也是为什么刚登基时面对着満朝文武他不顺心了就鞭挞,因为在他的心里始终觉得在绝对权力面前,一切都是弱者的虚张声势。
可若真的是张矩自认为的这样,为何又要讲起这个故事,是不是变相说明,在他的心里,他师兄的存在是慰抚张矩幼时孤戾难得的一丝温良。我迟疑着。
坐回
榻边,抬手覆在张矩的手背,却不想他得寸进尺,把我拉近,埋⼊我的
口。我有些恼怒,暗骂自己心软送上门给他嘲弄,挣扎着想起⾝,却感觉贴着肌肤的
襟有些
意。霎时怔愣住,也忘记想要推开他,无言良久,张矩闷闷道:“师兄是夫子最得意的弟子。
而我是夫子最头疼的那个,小时候挨骂挨打师兄都在一旁陪我受着,他是个儿孤,无⽗无⺟拜⼊师门,却在我这既当娘又当爹,说起来真讽刺…”
我没有任何支靠,张矩整个人都贴我⾝上,有些吃力想挣开,不料他却抱地更紧,我抬头轻轻叹了口气,病中的男人是要比平时更感
么。
抬手抚了抚张矩的额角:“那陛下要为他厚葬么?”张矩听到后⾝体紧绷,又慢慢放松,侧过头退离我的⾝体,视线涣散地喃喃:“有些人注定只能属于黑夜…”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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