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只准备了一样
他曾见过林知意的无数种面孔,救人的果敢,遇上惊马时的慌张,顶撞他时的伶牙俐齿,同他合谋暗算柳家的沉着…
这种种面孔,皆化作了一张面孔,毫无任何喜悦笑意的冷漠,一字一句都是刀子,捅他心窝,把他像是拿捏住了似的,他让梭苦特去给林知意带话,就说他同意了。
梭苦特到了林府,被丫鬟塞了満満两手的点心吃食,这是林知意特意嘱咐过丫鬟婆子们的事情,林知意今⽇要上学堂,不在家中,她断定司裴赫会派遣梭苦特前来,便早早吩咐了厨房里,多做了些点心,装好了。
等那异域小孩来了,便给他,让他敞开了肚⽪吃就是。梭苦特推脫几番,那丫鬟也不恼,只轻言细语同他说道:“快带回去吃吧,姑娘特地嘱咐给你的,你若不要,姑娘回来会不⾼兴的。”
梭苦特点点头,将东西收了下来。待那梭苦特回到司裴赫那,司裴赫恰好同他打了照面,见他两手満満,以为他贪玩买了这些东西,便严肃说道:“让你出去跑腿,不是让你出去玩。”
梭苦特断断续续说道:“是…林姑娘给我的…”那两个食盒,像是两个大大的秤砣重重庒上了司裴赫心里:她对梭苦特都如此好,却…想到这,他长袖一甩,走了出去。
***远山书院,孔新月于正中间的⾼台上讲念着诗词,天儿越来越热,幸好讲堂里有阵阵清风吹过,还带着一股子凉意,不至于坐在讲堂內闷热烦躁。
只是孔新月语调毫无起伏,念得是让人昏昏
睡,有的姑娘终究是支撑不住,眼睛半睁半合,⾝子摇摇晃晃。“啪”孔新月手执藤条,敲了一下讲桌,示意姑娘们都清醒清醒,这藤条一打,堂內的姑娘们也都清醒了五分。
孔新月板脸说道:“姑娘们,小暑那⽇的校验考核都忘了?今⽇如此懈怠?”听到这,有些姑娘便心中一紧,这校验考核最为难办,又要读书写字,又要刺绣弹琴,各类考核,若是考得不好,在众姑娘面前丢了面子不说,还可能降级,同小辈一道念书,更是没有脸面了。
再者,考核不过的姑娘,可能要被逐出远山书院,这是远山书院历来的规矩,向来是不得更改的。
这校验考核,须得在琴、棋、书、画、辩、女工、烹茶中选取三样上场考核,考核成绩以等级划分:优良中差。三门里面两样都是差,则视为校验考核不过,三门若皆是中,则有可能留级处理。
同时,校验考核的最后,姑娘可以选人挑战,这挑战成绩不纳⼊整体成绩,但是也是一种博名声的途径。这校验考核一来,姑娘们有的
喜有的忧虑,那学艺不精的心中惶惶然。
那技艺精湛的巴不得立马露一手。这校验考核如此重要,还有一个原因…这对姑娘家的婚事有一定的加成作用,以前就有某家不怎么起眼的庶女,凭借三门全优的成绩,引得某家侯爷嫡子相中。
最后竟能嫁⼊侯府,一跃枝头成了侯府嫡子的正
。庶女也能凭借这考核,在外头博得一个好名声,被视为宜室宜家的好姑娘,最后⿇雀变凤凰。
校验考核,成了一个跳板。男子都有科举试考成为圣人眼中的将相之才,女子也有校验考核成为都中人人称赞的闺中才女。嫡女不甘被庶女超越,庶女不甘被⾝份束缚。
校验考核,也彻底成为了一种小小的斗争。有人面露喜⾊,有人心生慌张,还有人面上无任何表情,专心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书本,仿佛没有这事似的。陈昭容,听闻孔新月的话语,脸上仍无比平静,可心中有几分得意与
动。
她向来不服输,七技考核她皆通不说,还有四技称得上擅长,这样一来,她定然能在这场考核里博一个好名声。
林知意看了那些脸上发愁的姑娘们,唤起上一世的回忆:她当年也是如此,紧张惶恐,⽇⽇不得⼊睡,越是这样就越是紧张,连她擅长的,也都因慌张而得了个“中”别的,就更不用说了。
那⽇,孔新月坐在⾼台上,⽪笑⾁不笑地说道:“不知林家姑娘如此能⼲,念在你刚刚⼊学的份上,这次就先宽你一回。”这比当众打她脸,还要疼上百倍,她便更加胆小甚微。
后来的考核,她也是次次不怎么如意。林家双子成了状元后,众人还明里暗里嘲讽着她,状元草包妹,可不就是戴在她头顶的一顶⾼帽子。连同陈璟成亲后,陈璟对林知意也这般辱骂“草包”
“废物”把她贬得一文不值。后来,所有人都把她视作一个笑话,对她的轻视,几乎要写在脸上,她又如何能再次翻⾝呢,其余人都巴不得把她当成一个笑料,成为茶余饭后的闲谈。
林知意低头,翻了一页书,心中五味陈杂。谭怜在她⾝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认真地看着那孔新月,其实心中早有了想法。
“怜儿,这次校验考核你可得放在心上啊。”于莺语提醒她。谭怜倒娇憨笑道:“我无技艺傍⾝,只求平安度过这次考核,姐姐,你可有什么准备?”“我也是一无长处,也只求平安度过。”于莺语虽这样说,可心中并不这么想。
她虽已同谭怜互称姐妹,但心中仍有提防,她⽗亲官职不⾼,自己又是从姨娘肚里出来的孩子,⽗亲虽然疼爱姨娘,可她头上冠着“庶女”的名号,实在不好听。
那主⺟夫人又苛待她们这些庶子庶女,夹
里生存的她,自然要在这场考核里搏一搏的。像这样的对话,讲堂里,不少。所有人都在等待,考核的那一天。
***散学回去的车马上,谭怜有些按捺不住,问道:“表妹,这校验考核,你准备了什么?”谭怜并非庸俗之辈,考核的七艺里。
她也有精通的一艺…琴,只是她从江南来,不曾见过汴州城里的姑娘们弹琴,更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技艺,在这群人中是个怎样的位置,于是有些不安。
林知意自是知道谭怜担忧的心思,比起前世,谭怜⼊远山书院的时间提前了不少,更是躲过了小暑的校验考核这一节,而后的校验里,她这位表姐也可谓是脫颖而出,也正是这种大巨的对比,林知意头顶的“草包”二字,也就此坐实。
林知意也不蔵着
着,说道:“表妹不才,这校验考核,只准备了一样,琴。”她虽不蔵着
着。
但给了谭怜危机感,谭怜心中立即有了几分紧张:怎么?她还要弹琴?若是自己弹得不好,岂不惹人笑话?更何况,方才林知意口口声声说,自己只准备了“琴”这一样,不正好和自己擅长的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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