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从下至上
“⽟京!”尖声的叫,带着慌
与恐惧,他们来抓你了!连⽇的活计忙的她有些找不到北,北边的农活不比南方,自又是另一种辛苦,她虽已经学了个七七八八,但总是不如范⺟这种做了大半辈子的来的老练。
一家子上下的吃食也都是她来照顾,⽩间里忙的脚打转,晚间还要被范二老往死里
,稍有反抗就会惹来一顿毒打。
但终究范家也有好的,那范老三就不似他的哥哥,不过六七岁年纪的娃儿,尚且没有太多龌龊心思,只知道家里突然来了一个大姐姐,虽然平⽇里脑子不太活泛,但待他却是好的,甚至偶尔的,还会给他变出些桃酥、山果儿什么的解馋。
范家老三有进学堂,那里长家后院儿开设的小学院,收的是一般学堂一半的费用,只要求适龄的孩童能够来读书便可。
陶糕有时候会趁着去接范老三下学时躲在一旁偷听,那咿咿呀呀的读书声,她在南边时也常常听见…她的爹爹,曾读过书。
但窘困穷潦的生活,让他再无任何条件支撑那应考⽇子,于是终折了
,放下了笔杆子,挑起了竹担子,做起了编篾条的手艺人。
可多少是吃了墨汁的人,又如何能舍弃了平步青云的梦,于是自己梦想的翅膀被折断,他就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家中两个儿子⾝上,连带着,加上陶糕三个闺女,也有了“旁听”的资格。
所以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女孩子,即使脑子被烧的钝傻了些,始终也比那些个乡野村妇来的強了些许,而范家老三在学堂里背的诗文,不就是她爹爹曾经每⽇里喋喋不休的句子吗?虽然呆傻了些。
但她却能时不时说出一些范老三不得所云的话,一来二去,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叔子竟成了她来到北地后,唯一可以说说话的人。“陶姐姐,你可知,村西头那个胡⿇子家?”范老三嘴里吃着陶糕塞给他的桃酥,嘴里含糊的嘟囔。
“胡⿇子?怎么了吗?”陶糕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人的脸,皱着眉发问。小心的把桃酥一分为二,自己吃一半,另一半递到了陶糕面前“他三代单传的儿子,前儿个死了,今天我来学堂的路上,正巧碰见他们发丧呢。”
“你吃,我不吃,他是怎么死的?”摇着头,她问道。“说是被蛇咬死的,不知道上哪儿玩去了,被蛇咬了手腕,回来时人都已经厥过去了,嘴⽪子乌的跟什么似的,没两个时辰就死了。”绘声绘⾊的说着话,见陶糕不要。
他伸手把剩下的一半桃酥用帕子包了起来,心说留着明天再吃。“被蛇…咬死的?”
“可不就是,这是我二哥被咬之后的第三起了。”“第三起?”那算上范二老,岂不是四个人被咬了?这才短短的…一个月⽇子。
“是呀。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年这蛇虫鼠蚁来的特别多。”范老三年纪不大,却一副老成持重的表情,是穷困人家孩子特有的
格。
“胡⿇子没了儿子,自是哭的肝肠脆断,今儿上午我路过他们时,还听说今天埋了人,晚上就去村外捣蛇窝呢。”范老三自顾自的说着话,还不忘伸出⾆头把嘴角的桃酥渣子
了个⼲净。
可陶糕却慢慢的停下了脚步“要去捣蛇窝?”本以为只是听个邻里间的八卦,却不想这句话让她慌了神,迟钝的头脑弄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惊慌的情绪涌上大脑,她到底是在替胡⿇子伤心,还是在为了那蛇窝着急?
“三娃…”她呆呆的叫,叫着走在前面的范老三。“他们,他们有说去哪里捣蛇窝吗?”
“嗯?好像是出了桃村往东边再走一些,有人说那边最近蛇群滥泛,每每去砍柴的老翁都能见到路边苟且着的蛇呢。”桃村…蛇群…报恩…⽟京…她再也没办法往前挪移。
只是呆呆的定在了原地,耳边突然回响起那个洪亮到不太实真的男声“我乃山海关外一王蛇,名曰⽟京子,你若来寻,出了桃村向东再10里,唤我⽟京便可寻得。”唤我⽟京…便可寻得…
***陶糕被他拥在怀里,満脸的红⾊细痕,是被树枝划伤的印记。“所以你弄成这样,就是为了来给我说,有人要来打杀我?”
“是!我给婆⺟说,下午去掰苞米的时候,有个坎肩掉在庄稼地里了,寻了这个由头才出来,没想到中途就下了雨,我知道他们要来了…大雨也拦不住他们,你快走你快走!”
“那你的夫家呢?可也一道儿来了?”信子微微的吐,他有些懒得去控制自己的形态。
“应该也是跟着来了的,你知道…他头个月也被咬过来着。”不知不觉间被⽟京子拥的有些紧了,她挣扎着回答,一心想要推开怀抱,再推走他,推的远远的,走的远远的!
⽟京子低头看她,因为极速奔跑而涨红的脸,额头还浸着汗珠,就那么小小的,差了他684岁的女人,站在他的面前,居然会妄图截断堵在他生死线上的洪流。
“我且问你…知晓我是蛇,而蛇又伤人,你却为何选择来通知我?而不是和你夫家一并来捣蛇窝?”
本来还着急的陶糕,被这一问弄的皱了眉,他在说什么?她听不懂…有些呆呆的脑子辨别不了许多的是非,她只知道,说好的,她还要报一次恩,那就应该是这次,她得来,必须来。
“我也不知道。”她直言不讳的回答,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若非要问,那便是报恩…只是报恩…⽟京子也同时皱眉看她,信子有频率的吐着,离的她好紧,似乎那尖尖的分叉就要扫到她的
珠…可他有分寸极了,就那么不远不近的缩回了⾆。
算了,不问了,人与蛇的对错,捕蛇者说的疑问,她这个痴傻女儿又怎会得出答案。人声近了…越发的近了,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以及诅咒声,凌
冗杂的脚步声,似乎…还夹杂了哭泣声,是胡⿇子的
,她也拿了镰刀来。
这是来嚎丧了啊?他冷笑着,一双
森森的三⽩眼看向怀中陶糕“记我两句话,一,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事,别出房门,无论听见什么看什么,都不能出。二,人非我所伤。
这一次,与你夫家那一次,都非我所伤。”世人都说蛇类凶险,却不知对于蛇类而言,人之一物,更为贪婪残暴,好似这世间自从有了“人”天下的一切生杀大全都到了他们手里,无论对方是谁,只要非“人”便有数千个理由将其诛杀…
他堪堪修了700岁,见了太多纷争杀戮…他厌恶人类,但也不会轻易毒杀之,每每遭遇,绕道便是,可她不同。
她救了他,曾是无心之举,但后来还真的依照承诺去寻了他,700年时光,只有她一个傻女靠近过他…这种奇怪又微妙的感觉,让⽟京子难以琢磨…“那你呢?你会走吗?”陶糕被他抱着,眼神关切的看着他,从下至上,近乎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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