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咬了一口
陈王氏见她话中有话,忙挽了挽她的手臂:“好姐姐,只是什么,你快说罢。”王夫人笑了笑,继续道:“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家子蟠如今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我且问你,他可有说了人家?”陈家夫人被问得一愣。
陈王氏虽不解其意,迟疑了片刻,还是道:“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子蟠的名声,有哪个世家愿意将女儿许给他?若不是如此,子蟠的婚事也不会一直拖到现在了。
“如今他又惹上命案,婚事就更艰难了。陈王氏眼眶渐红,继续惨声道:“我不敢想以后,只求他度过眼前这一劫,那牢里那样肮脏
冷,我儿如何能受得了?我可怜的儿啊…”竟低声啜泣起来。
王夫人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将陈王氏的手臂牵过来,轻轻安抚着:“我说了,这事情,自然是办得成的,而且,姐姐我呀,还要给他指一门好亲事呢。”
陈王氏愣了片刻,终于破涕为笑,又有些疑惑:“好亲事?”王夫人招了招手,示意陈王氏靠近些。
将
覆在她耳边,私语了数句。陈家夫人一惊,眼神
转,半晌后,才讷讷道:“可我听人说…大姑娘她…不是被人掳去,失了贞洁了么…”
听了这话,王夫人
边的淡淡笑意一时隐去了,她恢复了有些威严、不好相处的模样,喝了一口茶,才悠悠道:“你自个儿的儿子,自个儿清楚。
他又是个什么好的?冯⽟殊好歹顶着个世家嫡女的名头,子蟠娶了她,到底不辱没了门楣,不过刚开始时被人笑话几句,这又有什么?”这番话正戳中了陈家夫人心中的痛处,于是两人又窃窃详谈了一阵。
这桩婚事,竟就这样说成了。这⽇云锦刚从集市上回转回来,因着打探消息,自然要数出去不少银两,免不了暗骂一遭孟景,再自嘲自己又作了一回“散财童子”正走着,眼见得陈家的轿子和家仆招摇过市,后面跟着十几口结着大红喜绸的黑木箱子。打头的是那顶流苏软轿。
正停在冯府的大门前。云锦微微一愣,心下莫名不安,却不知为何。只疑惑地捂了捂心口,自从角门⼊了。刚迈进东院,却多见了许多眼生的婢女,围在冯⽟殊的卧房中。
王夫人脸⾊铁青,站在门边不远处,地上一滩倾倒的茶渍和碎瓷,竟无人敢去清扫。“姐小!”云锦纵⾝奔了进来,搀住好似要倾倒下去的冯⽟殊,眼神不善地盯着王夫人。
冯⽟殊甚至还在病榻上,
⾊苍⽩,一副咳得要虚脫的模样,撑起半个⾝子,对王夫人道:“我可以什么都不带走,铰了头发做姑子去,你何苦欺人太甚…”
“大姑娘,你在说什么?我是为你好呀!”王夫人就道“若是以前,你⽗亲在时,你又没有遇上那些乌糟事,看不上陈家的小子,想要挑选一番,我没有二话。可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挑选的余地呢?”陈家好歹也是氏族,那样多的聘礼。
那样大的排场,冯⽟殊又还有什么可求的呢?王夫人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咳咳…”冯⽟殊挣扎着坐起来“我要去见老祖宗…”“罢了,总是要闹一阵子的。”
王夫人暗自思忖,陈家的人都到了府门外,这事也是老祖宗默许了的,老祖宗体面了一辈子,焉有把聘礼退回去的道理,便由着冯⽟殊去了。距京都千里之外的琅州,一匹骏马风尘仆仆,扬蹄跃过古道长街,在一家破败的票号前停了下来。
一⾝黑的少年下了马,背上一把半人⾼的黑金长刀,端是吓人。这人蒙了面,只露出一双摄人的、漆黑的眼,眼尾一道细长的疤,将英俊眉目衬得有些戾气。
他迈⼊了店中,将怀中的⽟佩抛到正在打瞌睡的掌柜面前,那掌柜正小
啄米,被⽟佩砸下的动静惊醒,双眼蓦然张开,
瞪着一双眼,下意识道:“落签子还是接签子?”
然后才看清了来人,瞌睡顿时烟消云散。掌柜的面⾊一肃,将⽟佩托起来,细细验过后恭谨道:“百闻不如一见,小的见过七爷,您稍等。”
原来这是一处背后主家不明的暗桩,明面上是普通票号,背地里却做着贩卖消息、杀人买凶的千金生意。孟景在这道上成名极早。
即便他之前从未来过琅州,琅州地界也知他的印信和诨名。孟七,孟七,以前逐风楼的老人总这么叫他,如今故人飘零,知道这诨名来历的,却已寥寥。掌柜的告罪后,便转到后间去。
片刻后带出来一个装満许多细竹签的竹筒,从中挑出一支,递给他,那上面用朱笔写了一个名字和对应的赏钱。签子是行內通用的凭证,那掌柜的将这只签用黑墨点了,存放在另一处,这便是所谓的“接签”
又用纸笔誊下內容,递给孟景,方便他随⾝携带。孟景将纸条收⼊怀中,转⾝出了票号,继续南行。这些⽇子。
他好似又恢复了漫无目的的漂泊状态,接了许多签子,行了许多地方,只在利刀卷刃的刹那,感到一丝忍残的快意,或许十岁的孟景再也没走出那夜
暗的地牢。
只是,如今行走在这世间的人,又是谁呢?约莫和一把刀、一具行尸也没有分别,他绕过了沧州,取道蜀州。
蜀州地界物⾩民丰,蜀民讲着难解又新鲜的方言,街市上人嘲攒动,热闹非凡,他不得不扯了缰绳,缓缓打马过街。道旁有小儿团聚在一个小摊贩前,对着黑⾊的炉灶叽叽喳喳。
那摊贩有一双巧手,将亮金的糖块在炉上融了,拉成细如发丝的形状,再用细丝盘成各⾊讨喜的模样:憨态可掬的小人儿、攀在树上的小猴、一掂圆圆肥肥的金元宝…每做好一个,小孩儿们便嚷着争着“我要这个,我要这个”
孟景盯着看了一会儿,想起冯⽟殊经常吃的一种糖片。约莫是同一种原料,表面撒了些芝⿇粒,甜腻得很,她却很爱吃,捏在手里,很快便化了,沾得指尖粘粘的,她皱着眉头用
帕子拂去,他心念一动,买了一
。
小孩儿们见他凶神恶煞,也不敢和他抢,巴巴地看着老板把新做好的一
递给他,他咬了一口,
悉的、过于甜腻的味道在口腔中散开,让他无意识地微微皱眉。
然后吃了一口,再一口,再一口。小孩子们都困惑了,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既然不喜
吃,为什么还要抢咱们的呢?快别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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