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未等打好报告
陈羽自始至终没发出一丝声音,他感觉周寻的汗⽔和他的混在一起,周寻的心跳和他的同一个频率。周寻是落⼊他笼中的鸟儿。
而陈羽最终还是决意放她飞回她的森林。眼泪顺着眼角滴进耳朵里,陈羽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他怀里的周寻渐渐耗光了力气,像失去鲜活的花朵。“陈羽,我们好好聊聊好吗?”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寻哑着嗓子问他。
没什么好聊的,陈羽闭上眼,他的胳膊上有数不清自残的青紫,碎裂的旧机手还在宿舍菗屉,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他对周寻做出什么。唯有在周寻面前,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听见周寻否定了他有其他女孩的可能
。
周寻认真地跟自己道歉,忙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周寻帮他找了许多发脾气的理由,甚至小心翼翼地建议他看心理医生。周寻最后还是哭了,她完全倾诉了陈羽发脾气时她的无助和痛苦。陈羽甚至感觉的到她浑⾝都在颤抖,她说她想帮他,但是力不从心、无能为力…陈羽打断了她“别哭了。要么觉睡,要么我现在就走。”
“陈羽,你是不是烦了?你还喜
不喜
我?”“…”“陈羽,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还喜
不喜
我?”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的
息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寻连啜泣声都没有了。陈羽早就放开了她大半,周寻背对着他深深地昅了一口气“你走吧。”陈羽起⾝穿⾐服“我送你回去。你定好票告诉我时间。”
周寻一动不动“陈羽,没有下次了。你不要后悔。”陈羽摸索领带,周寻的声音像结了冰一样冷。
“就凭你的脾气,还是尽快转地面吧。有本事真飞出来给我看看,别怪我觉得你神经病。”陈羽关上门,他站在走廊里想拽平衬衫上的褶皱,于事无补。⽗亲走后未曾夺眶的眼泪此刻倾泻,陈羽咬住指关节,他不光是为失去周寻。
他为他的傻丫头。陈羽像周寻刚哭诉面对他的脾气所唯一能做的那样,找了一段楼梯坐下。楼梯上的男孩再抬起头时,下巴上有一片青⾊的胡茬,双眼通红。天早就亮了。
***李谊转地面走的那天,是陈羽因为错过早上集合被查到逃寝,通报批评的第四天。师⽗说要推后他放单的时间,陈羽顺从地点了点头。师兄师弟都猜到他是分手了。师⽗更是恨铁不成钢,他虽然不够机敏,但一直踏实认真,是一棵好苗子。
师兄安慰他说师⽗不是怪他逃寝,是怪他被抓住。陈羽听了笑笑。师⽗是在等他心理测试的结果。人不是机器,陈羽点起一支烟。接连的打击令他⾝上烟味浓重。
酒精使人晕眩,陈羽不愿去碰。烟草却使人愈发清醒,他远远站在机场边,荒草探头探脑地伸进他的
腿,陈羽难得没有发觉。
⾝上的衬衫依旧笔
,其实很难看出他的內心有太大波动。机飞的轰鸣声又起,在分院,机飞的起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每隔几分钟就有机飞推进推出,无数人都拼了命想早些拿到翱翔蓝天的资格。这里是通往⾼空最近的路。陈羽慢慢吐出一口烟,抬头看向灰蒙蒙的苍穹。尼古丁也无法⿇痹他的大脑。
他捏了捏又空掉的烟盒,第一次感觉
茫,他再也没有脾气可发了,也不会再着急了。周寻是他的药,也是他的病。
胳膊上的青紫已经在褪去,他回来想扔掉那本《MMPI明尼苏达多项人格测验本土化应用手册》,已经太晚了。师⽗翻着这本书问他的时候,陈羽想,到此为止也不失为是一种解脫。
心理测验对于他来说更像是试考,设计心理测验的人知道问题总有正确答案,而人不可能完全正确,他甚至需要计算错误的题数,才能得到完美的成绩。
师⽗为他安排了心理方面的航医,反复跟他強调如实跟随航医的测验和指导。航医特地换了思路和试题,陈羽终于遵照內心做了一次测验。陈羽不怪李谊。
李谊在某种程度上是绝对正确的选择,他们有责任去监督每一个将来肩负起乘客生命全安的人,都是有相应能力的人。
也许他真的不适合这一行,強行去做,只会伤人伤己。陈羽苦笑了一下。李谊和周寻一样,都只留给他一个空
的房间。前者是因为没脸见他,后者是因为不想再见他。403的诅咒正在慢慢应验,陈羽想起周寻最后的话,她怕是要失望了。陈羽无意识地用脚尖拨弄着地面的荒草,又一架机飞轰鸣着降落。
他机械地抬起头来,天空不够晴朗,自然也没有航迹云。周寻忍住晕眩,一步步走下舷梯。三万英尺的⾼空还是会令她感觉不适。小小的舷窗能看到的风景,不知道和陈羽看到的有什么不同。
想起陈羽,周寻摇了头摇。张臻医生的话还在她耳边“我的建议是,如果你有能力跳出现在的局面,可以尝试一下改变。
他的焦虑心理很严重,你可能在无形中也带给他很多庒力,他如果对自己要求很严格,不可能満意现状,満意你们现在的关系。”这不是她想要给陈羽、给自己的爱情。
他们都需要大步奔向明天。彼此不能支撑,反而成为了阻碍,周寻绝对不能接受。如果周寻不能強大到给他⾜够的温柔。
那更不应该成为他重重的庒力之一。周寻要做他船上的宝蔵,而不是船下的暗礁。少年壮志,羁绊重重,怎么凌云⾼腾?更何况…
“你现在也有一定的抑郁倾向,不要说帮助别人,首先要帮助自己。经营一段亲密关系也许对现在状态下的你们来说,都有点难。”
周寻想起陈羽关上房门的咔哒声,心里空
的,她不愿再去深究陈羽菗出胳臂的原因,其他女孩是不是子虚乌有,都不重要了,在他离自己两个指尖远的那一刻,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事,他们不愿意对方跟自己共同分担。
那年在津河畔的约定,他们不约而同地食言了。周寻不愿意等待了。开始等他发现自己的心意,后来等他平衡和陈⺟的关系,现在等他收敛好自己的脾气。下次再等是等什么?陈羽永远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
周寻探出手,抓了一把风,又遥遥地扬了。周寻也没后悔过和孟仰如在一起,她仍旧不会停步。来路无可眷恋。
值得期待的,只有远方。⽇本大阪的景⾊在她眼中慢慢清晰起来,陈羽的生活只剩下手脚各控的两杆一副舵之后,反而变得平和许多了,他甚至提前申请回本部转去空管,未等他打好报告,师⽗就喊他过去。航医面无表情地坐在师⽗座位上,师⽗倚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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