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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风过黄花
 石函还在,原封不动的还在。只是门开着,也许门一直就没关。

 朝歌转头又看了看窗外,院子里悄无人影,一只蜻蜓静静的立在栅栏的枯枝上。

 外表安静冷俊的朝歌自小就多梦,他甚至常常对某人或某物有一种似曾梦见过的恍惚感,对于梦他已习以为常。

 但这次不同了,不是太‮实真‬,而是太清晰!尤其是女人小臂挽的那只精致小包,上面每条弱淡素雅的花纹,都清晰到一曲一弯。

 确切说,这不应该是一个梦,但也似乎不应该不是个梦。

 惊醒的朝歌已全无睡意,他把石函向里推了推,然后走到外屋在大缸里舀了一瓢⽔喝下去。凉⽔一清,把⾝上的‮夜一‬倦乏又去了大半。

 朝歌和梁库住的这个农家小院,是姑表亲的一个大妈为要成家的小儿子准备的,收拾的⼲⼲净净,样样见新。知道城里来的跟他们住不惯,所以都搬到老房里去了,只是每天做好饭时来叫上两人。

 小院不大,房前屋后种満了红柿绿椒的农家时菜。一条旧砖‮道甬‬,由房过院直铺到栅栏门。平时朝炊暮烟的一家农舍,现在只剩下了梁库朝歌两人,虽少了点融融的乡火情,却也多了几分清净意。

 此时夏渐⾼,朝歌又喝了一口⽔后,准备回房再仔细看看那石函,总觉得这埋了几百年的半截⽩骨,绝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传过来的美妙话音让朝歌止住了步。

 “姐,你说这花长的什么样?”

 “恩…,比牵牛花小一点,但没那么单薄,‮瓣花‬是先连后分的,中间的蕊子稀稀疏疏的探出来。即有家花的人情,又有野花的自在,好美!”

 一个甜润轻婉,一个珠落银盘,单只那最后一句的评花妙语,就决不是牧家村人所能有的了。

 朝歌寻声而出,院子的围墙都是⼲树枝联成的半人栅栏,朝歌一眼就看到了隔壁三婶家院子瓜棚下,楚楚俏立着的一对妙龄姐妹花。

 瓜棚上几窝瓜藤秧叶宽颈曲的纠葛在一起,三四个刚刚成型的⽑青小瓜或倚或吊的缀在叶秧之间。一片疏绿中,就属那几朵肥而娇嫰的窝瓜花最显眼了。看这对姐妹花认真俏起的头,刚才的绝妙花词,不会是为了这窝瓜⻩花发出的吧。

 但让朝歌更不明⽩的是,听两姐妹的对话分明是看不到而在猜。但从所站的角度看,那朵最近的窝瓜花,绝对是片蕊不遗的出落在两姐妹的头上眼前那。正疑惑间,两姐妹又传来话声。

 “不对不对!我看的可不是姐说的那个样子,花中好象还有一朵花。”

 “怎么可能!奇怪…。”

 本来很肯定的姐姐,忽然好象发觉了什么,又重新认真的俏起了头。

 距离很近,朝歌也颇有趣的仔细看那朵瓜棚⻩花,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只蓝翅蝴蝶,正停在花间。朝歌不噤悦起一丝笑意,可能妹妹说的花就是这只蝴蝶吧。但又奇怪的在想,这样明显的一只蓝蝶,为什么两姐妹仍然好象看不见一样?

 当朝歌开始仔细留意姐妹花的时候,他才从她们与⻩花错位的视线和茫茫的眼神中惊然发现,这对楚楚俏人的姐妹花,竟然似乎是双双失明的。怎么可以?怎么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又怎样解释刚刚对窝瓜花的准确形容呢?

 此时一阵微风抚过,叶颤花摇中蓝蝶翩翩舞去,这一刻,朝歌忽然在姐妹同时被抚动的发梢中悟出,一定是风过⻩花时的強弱变化,让双目失明的姐妹花感知出花的具体形状和蝴蝶的上下飞舞。居然还有这样的细巧灵智,朝歌真的开始为造化之神叹服了。

 几乎是与此同时,姐妹俩也同时玎玲一笑:“哈,原来是只蝴蝶!”

 这一笑,让朝歌也不噤为之一神,只是随又升起一丝莫明暗郁。就不知道是为了那飞走蓝蝶,还是这风过⻩花。

 “笑啥呢这么好听!”好象在收拾房间的三婶从窗户笑着探出头来:“好听又好看!”

 三婶说话间无意看到朝歌,就大着声:“大侄子,她们两姐妹也跟你一样,是大城里来的!是南方大城来的!这南方来的就是不一样,啧啧,看这⽔灵的!”

 姐妹花听三婶的话,知道有人在边,一齐转向朝歌方向:“你也是来放假的吗?”

 不等朝歌回话,三婶就抢了过来:“不是不是!是那啥…。”忽然还真想不起朝歌到底是来⼲啥来的了,随口一句:“那啥,闲着也是闲着不是。”

 朝歌被弄的哭笑不得,姐妹花倒是乖巧,姐姐笑:“是呀是呀,城市里都烦透了。能到这里闲闲多好呀!”

 妹妹似乎有些腼腆,小声的:“闲着也是闲着不是。”

 一句绕梁三⽇的南腔北调,都把几个人逗乐起来。没想到看似害羞的妹妹,竟然精灵古怪的让人措手不及,姐姐笑的花枝颤,朝歌虽然没多大表情变更,但眼神早已被笑意同化,笑得最夸张的还是⾝強体壮的三婶,哈哈之声动砖憾瓦。

 “我叫小灵,是姐姐。”姐妹花开始自我介绍了。

 “我是妹妹,小轻。”

 小灵忽然想到了什么:“哦,我们半路遇上一起来的还有婉姨,一路上多亏她帮忙。”说着向三婶所在的房內望去。

 三婶忙不跌的补说:“对对对,还有婉大妹子。”边说边回头往里看。

 朝歌也向光线稍暗的屋里望去,房內隐隐一个女子轮廓止步在光线之內,接着一个接近中年妇人的声音,慢条斯理的从里面传了出来:“哎,什么帮不帮的,出来都为的是散散心。”

 朝歌忽然有了种怪怪的感觉,这感觉就像刚刚猛然醒来的那一刻。他虽然看不清说话的妇人是谁,但朝歌有了种強烈预感,这房间內隐隐的女子轮廓,就是那个似梦非梦的民国妇人。

 小轻:“就可惜婉姨的⽪肤太怕光线,没有我们姐妹俩这么大眼福了。哦对了,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呀?”

 可爱的姐妹花虽然是盲人,但似乎并不忌讳任何关于眼睛上的借比。

 本来已经轻松很多的朝歌,又回到了沉思之中,朝歌虽然尚还年轻,但却有个难能可贵的特点,越是他想知道的东西,他越是表现的不急于求成。

 朝歌淡淡的回了一句:“朝歌。”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转⾝往回走。

 在他最后一条腿迈进房內的时候,⾝后隐约传来姐妹花的窃窃私语声:“好好听的名字哦!树巢的巢,啂鸽的鸽,巢鸽——好好听哦!”…

 吃过午饭,朝歌让大妈帮弄了些纸笔来,准备去墓地把大致构图画下来,等土守形来的时候,一起研究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大妈知道他昨夜一宿没睡,就唠唠叨叨的劝朝歌再睡一会,朝歌似答未应的蒙混过关。

 临走前看了眼睡的依然不省人事的梁库,朝歌还是决定把石函带走,因为他隐隐觉得,小小的牧家村就要多事之秋了。);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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