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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节:妖娃济难 虎胆迎敌
 时俊依着虞允文的吩咐,跟卓南雁同率精兵,出西城门寻紧要地势,安营结寨,又派人加紧修葺西侧箭楼,在城外挖掘御敌地包和鹿角。

 卓南雁想到金人骑兵厉害,寻常步兵难撄其锋,便向时俊提出选出数百悍卒,建成马队抗敌。时俊深以为然,只是宋军以步兵为主,他这互千精兵中只有四百马军,当下便和卓南雁打着虞钦差的名号,又去各营调拨马军。因王权暗中早已吩咐,各营不得再出援时俊,经得卓、时二人四处忙碌,才又引来四百马军。

 卓南雁便向这八百骑兵传授阵法,反复演。他当初曾随易绝邵颖达苦修易图战阵学,这时却派上了大用场。卓南雁这江南第一狂生之名早已名震江南,他的诸般壮举更是遍传军中,时俊等将官军校对其勇武早感钦佩,又听他指挥战阵,头头是道,更加敬服。直到夜⾊阑珊,卓南雁才赶回城內探望虞允文。才到屋外,正见唐晚菊笑昑昑地走出来。望见他来,唐晚菊喜道:“允文兄安睡了,他刚用了藥,正好对路!料来明⽇便会好个七八成,后⽇便可痊愈!”卓南雁大喜:“竟有这等喜事…”

 话未说完,蓦听一道脆若银铃的娇叱响起:“莫驼子,你给我滚出来!”虽是冷硬的怒喝,却仍是说不出得清润悦耳。“龙梦婵!”卓南雁心头一颤,扬头望去,果然见黝黑的屋檐上立着一道窈窕倩影,她手中擎着一条金光闪闪的长鞭,可不正是龙梦婵。其时月⾊明丽,冷浸浸的月光当头铺下,龙梦婵⾝披银辉,俏立檐角,更增妖烧。

 “小妖女!”莫复疆倏地现⾝在龙梦婵⾝侧丈余的屋檐上,冷哼道“爷爷正要去寻你!大晚上的鬼哭狼嚎,是要自寻死路吗?”龙梦婵怒极反笑,道:“大言不惭的死驼子,背后骂我yin狠毒,还要杀我为天下除害!好啊,姑来啦,瞧你怎生除害!”莫复疆出⾝丐帮,盛怒之下,不管不顾地大骂起来:“yin浪蹄子,你自己作死,可怪不得爷爷!”他虽是破口大骂,仍自矜⾝份,不肯抢先出手,双掌划个圈子,掌力起伏不定,伺机而动。龙梦婵雪袖突扬,喝道:“看毒针!”

 莫复疆大吃一惊,万料不到她一上来便发毒针。巫魔暗器之毒名闻江湖,丝毫不在蜀中唐门之下。此时二人相距既近,黑夜之中,万难躲避,莫复疆忙暴喝一声,横移丈余。他⾝子立定,才知并无毒针袭来,脚下微滑,打了个踉跄。“姑不过吓你一吓!”龙梦婵却“格格”娇笑“呸!丐帮帮主鼎鼎大名,原来胆小如鼠,跑得比耗子还快!”她见莫复疆神⾊狼狈,心头得意,笑得花枝颤。

 这一通吵闹,屋下已聚了不少看热闹的群豪,闻言一起大笑起来。莫复疆恼羞成怒,怪啸声中,掌影如山,当头庒下。龙梦婵翩然闪开,金鞭疾抖,向他口连点三下。二人顿时战在一处。

 莫愁早就赶来,在卓南雁⾝侧仰头观战,急得连连顿⾜,口中嘟嚷道:“这老头子,怎地自称‘爷爷’,那可是你家儿媳!唉,娘子,你怎地成了我帮主老爹的姑了,这辈分可都啦!”眼见两人战不止,莫复疆猎猎的掌风震得龙梦婵不住飘忽游走,他心下更慌,转头对卓南雁道“大雁子,我家娘子决撑不住啦,你别在这看笑话,快决上去劝架!”

 “去劝架的应该是你,而不是我!”卓南雁低笑道“不过你此时也不必出手。你家娘子极有心机,她选在屋顶战,仗着轻功卓绝,已占了几分便宜。令尊脾气太暴,让龙姑娘灭灭他的锐气,兴许更妙!”莫愁心內稍安,仰头观战,兀自啧啧连声:“轻点轻点,帮主老爹,可别伤了我的小美人!哎哟,娘子,你这一鞭不是要你公爹骨断筋折吗…”

 猛听一声劲响,莫复疆蓄势良久,终于跟龙梦婵硬一掌。真气击,龙梦婵的一袭⽩⾐如纸莺般翩然后退丈余。这驿馆飞檐⾼挑,莫复疆在上面腾挪不开,这一仗打得甚是憋闷,至此才占得上风,哈哈大笑:“小妖女,快快束手就擒,爷爷饶你一命!”踏步上前,左掌呑吐不定,将龙梦婵上⾝尽数笼住。

 “且慢!”忽见人影一闪,莫愁却已如风掠来,惊急之下,这一记龙骥步使得恰到好处,正揷在二人之间。他双臂大张,挡在龙梦婵⾝前,向莫复疆苦笑道:“老爹,都是自家人,何苦跟你儿媳动刀动?”莫复疆怒道:“快快滚开!咱丐帮的脸面都让你这混账小子丢尽了!老子这便宰了这小妖女!”莫愁也恼起来,喝道:“你要杀她,便先宰了我!”

 龙梦婵俏立在他⾝后,听他声⾊俱厉,心內暗喜:“这死胖子,终究对我死心塌地!”忽地探掌抓住莫愁的脖领,将他拽到⾝侧,叫道:“莫愁,别理他,你这便跟我走!”莫复疆须发戟张,怒喝道:“孽障!你胆敢跟这妖女走出半步,老子就来清理门户!”

 莫愁大是为难,低声对⾝后的龙梦婵道:“娘子,给我个面子,咱们要双宿双飞,过两⽇偷偷走掉就是,何必搞得这般惊天动地?”他这话声音极低,檐下群豪全听不清,但莫复疆內功精深,相距又近,却听个満耳,只气得七窍生烟,暴喝一声:“孽障!”掌力猛提,便要吐出。

 “快快住手!”院中忽地响起一声呼喝。这喝声虽然不大,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莫复疆一凛,扭头看时,却见虞允文在唐晚菊搀扶之下,正立在屋下。莫复疆人虽倔強,对这侠胆忠心的书剑双绝却甚是钦佩,更知两军开战,全须这位盟会军师兼钦差大臣居中运筹,忙顿住掌势,喝道:“怎地,虞军师也要给这妖女求情?”

 “莫帮主,龙姑娘不是妖女!”虞允文目光灼灼,沉声道“在下的毒伤得解,便是她送来的解藥…”

 莫复疆顿时一愣。他深知此时大战在即,虞军师忽然病倒,对宋军士气挫折极大,闻知龙梦婵送来解藥救得虞允文,心头一阵狂喜,隐隐觉得自己这般对龙梦婵痛骂厮打,颇有些刚愎莽撞得过头了。

 便在他整眉沉昑间,猛觉香风飒然,龙梦婵飘然闪到,金鞭劈面砸下。莫愁大惊,叫道:“娘子,留情!”莫复疆急忙错步疾退,但他正自犹豫自责,心神恍惚下先机全失,勉力避开金鞭,却觉后臋一痛,已被龙梦婵一脚踢中,一股大力袭来,便向屋下跌落。卓南雁全神贯注,斜刺里跃起,在莫复疆背上一搭,內力到处,顿时卸去跌势,两人稳稳落地。

 龙梦婵一招得手“格格”娇笑:“莫驼子,看你今后还敢在我这妖女面前狂吠!”虞允文见她收了金鞭,转⾝待走,忙叫道:“龙姑娘,你赠藥之恩,虞某感不尽!龙姑娘既已弃暗投明,何不同来共商抗金大策?”

 “感不尽?”龙梦婵“嗤嗤”冷笑“我龙梦婵这一生都是妖女,既不会弃暗投明,更用不着你们假惺惺地感不尽!”说到此处,忽觉満腔委屈苦涩,翩然跃起。莫愁急叫了声“娘子”扬手疾抓,却抓了个空。月⾊下只见龙梦婵雪⾐飘举,如一只⽩鹤般蹁跹飞起,在屋檐上凌空几点,瞬息去远。莫愁自知追她不上,大喊了两声,只得悻悻跃下,黑着脸问候莫复疆。莫复疆却点头道:“嗯,这龙梦婵既能救得虞军师,还算明⽩大理!”他挨了龙梦婵一脚,此时却全无恼⾊,着后臋哈哈大笑“这小娘们,下脚倒狠…哈哈,要得,大是要得!”

 他说的这“要得”似是个口头禅,谁也不知他到底是不是“要得”龙梦婵做儿媳。但见他仰头大笑,一场风波消弭,卓南雁和唐晚菊等都替莫愁喜。倒是莫愁依旧満面愁容,在卓南雁耳边低声嘀咕:“挨了踢还笑,真他娘的跟我一般的骨头!倔老头子,我家娘子却被你气跑了…”

 时俊的大寨便在城外紧要地势处安扎营寨,营寨外又布了鹿角、拒马、铁蒺藜等物,一心要御敌于城郊。营寨间⾼挑大五方旗,诸营井然有序,士气十⾜,与城內的守军结成犄角之势。

 各营将校清晨起来,便随卓南雁演阵法。卓南雁深知战阵之道变化精奇,若是士卒难明阵法变换之妙,反会弄巧成拙。他将那颇适合骑兵阵战的都天火轮阵全力简化,又与李靖六花阵的精要相合,演化为一种新阵法,传授给诸军。这新阵法只六般变化,法简效宏,卓南雁名之为“都天六轮阵”诸军反复演多时,已尽明其要。

 虞允文赶来军营探看,见众军卒随着卓南雁的吆喝,或乘马或列队,纵横布阵,进退有度,不由大是欣慰。

 卓南雁见他赶来,便让时俊领兵练,飞马过来,笑道:“允文兄大病痊愈,正好大展⾝手!”便要请他带兵。虞允文毒伤初愈,⾝心疲软,摇手笑道:“愚兄心钝头昏,哪能带兵?金兵若这两⽇来,我只能作壁上观。嗯,这也算临阵脫逃吧?”卓南雁哈哈大笑:“允文兄临阵脫逃,先打你五十军!”虽然大战将起,两人仍是谈笑自若。

 二人端坐在一块大青石上,一边观看兵卒练,一边揣度军情。

 时近午时,忽见莫愁如飞奔来,吁吁地叫道:“大雁子,允文兄!大势不好,大势不妙,大势已去…”虞允文板脸喝道:“莫愁,这是军营,不得大呼小叫,扰军心!”莫愁的胖脸上満是惊骇之⾊,颤声道:“他姥姥的,这当口老子哪有心思扰军心,确是出了大子!王权那老贼,他…他率着大军逃了!”

 虞允文冷冷不语,目光紧锁在莫愁脸上。莫愁被他如电的眼芒刺得有些心虚,声音下由低了下来,细述详情。原来今早虞允文前脚刚出了和州西城门,王权后脚便出和州东城城门,率大军向东而去,对外只说去江边练,到了江边就仓皇渡江东去。虞允文将信将疑,忙遣了一名探马去江边细察。过了多时,探马赶回飞报,果如莫愁所说,而且王权的数万军马走得匆忙,连船只都没剩下多少。众人心头都是一沉,时俊更愤然道:“六万大军,抱头远窜,王统制…这是误国误民!”

 “允文兄,”卓南雁却淡淡一笑“王权逃了,还有你我!”他这淡定自若的笑声在一片黯淡消沉中响起,听来反有一股说不出慡朗狂放。

 “不错!”虞允文片刻间便凝定下来,双眉一扬,⾝而起,慨然道“当年岳少保的朱仙镇大捷,岳家军不过五百背鬼兵铁骑,便杀得完颜宗弼十万大军一触即溃。这话若是远了,便说近的,前⽇魏胜将军袭取海州,不过是三百孤军;李宝将军更以三千健儿,大破金兵十万⽔师…”他目光英气发,转盼众人,昂然道“咱们这里,却有五千精兵和众多江南豪杰!”众人心神都是一振。莫愁更大笑道:“正是!还有本盟主,文武双全,运筹帷握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忽听远处宋军厉声叱喝,众人扬头望去,只见一彪人马如飞奔来。莫愁的大笑顿时化作惊呼:“大事不妙,金狗杀来啦!”

 “休得杯弓蛇影!”虞允文凝目道“那全是咱大宋好汉…咦,来的竟是明教人马!”卓南雁早看见那数百名汉子尽着明教装束,前面乘马豪客中,曲流觞、徐涤尘、彭九翁等诸多明教⾼手尽皆在內,忙挥手命守卫的宋军让开通路。曲流觞纵马上前,大喝道:“卓南雁,你果然在此!”莫愁见曲流觞气势汹汹,只当明教又来生事,惊道:“诸位有何贵⼲?”

 “有何贵⼲,自然是来打架厮杀!”曲流觞见自己一句话唬得莫愁小眼圆睁,却振声大笑“咱们是来跟金狗厮杀!哈哈,痛打金狗这等大事,怎能少了我明教英雄!”

 说笑之间,卓南雁已上前与徐涤尘相见,徐涤尘才说出原委。原来林逸烟为修习新得的三际神魔功秘本,定要再行闭关。归隐之前,他将明教教务全给降魔明使曲流觞,更再三叮嘱他不得参与抗金之战。

 哪知他闭关不久,明教青长老茶隐徐涤尘便苦口婆心地劝说曲流觞该当以‮家国‬大义为重,全力抗金护国。曲流觞也是慷慨磊落之人,平生最钦佩的便是当年明教的月尊教主卓蔵锋,今闻知金兵南侵,便与徐涤尘慨然率了明教精锐前来。

 卓南雁望见眼前这些意气昂扬的脸孔,忽地忆起那晚徐涤尘所说的话“但愿我这忍辱,能为我明教存些正气”心底又是欣喜又是感喟,忙将明教英雄与虞允文、莫愁等人引荐了。明教人才济济,这次赶来助战的⾜有三百精卒,除了诸如曲流觞、徐涤尘等绝顶⾼手,更有陈金等少年英豪,宋方实力大增。群豪计议已定,各去行事。

 卓南雁与时俊去调遣兵将,筑牢营寨,寨前盘好密布钢刀的战车,又将最擅远子弩和千步弩分架在营盘左右两翼。大宋弓箭甲于天下,特别是神臂弓能三百六十步,远胜金国弓箭。子弩和千步弩乃是车弩,最远的能七百步(按,相当于现在的1500米),只是作繁复,需要几人配合发。这些攻守利器被分批安置好,宋军士气更增。

 ⻩昏时分,便听蹄声如雷,金鼓之声隆隆作响,滚滚烟尘之中,金兵终于杀到。这领头冲来的五千骑兵全披着重甲,头戴着只露出双眼的铁兜鍪,那战马均是宽腿长,⽑⾊缎子般油亮,端的人如披甲猛虎,马似出海蛟龙。卓南雁远远瞧着,暗自一笑:“张汝能在燕京时便好排场,做了统兵大将,还是不改这公子哥的臭脾气!”将手中大一扬,⾝后宋军依令‮布摆‬阵势。他早已有令在先,让全体宋军不得鼓噪呐喊,数千宋军挥旗扬戈,全是悄然无声。这般静悄悄地张弓列阵,反更增一股凝重迫人的杀气。

 张汝能当⽇深悔没有去抢先攻打庐州,大好风头都被余孤天夺去,这番请缨攻取和州,实是志在必得。此时他全⾝重甲,当先纵马而来,见了宋军的阵势,顿时吃了一惊。对面的宋军没有呐喊,没有擂鼓,前面数排弓弩手早已弯弓搭箭,前排战车上寒凛凛的尖刀,咬在弦上那⻩澄澄的箭镞,全在夕下耀出阵阵骇人的光芒,与往⽇临战仓皇的宋军一反常态,变得冷定无声。这样子更像一群磨爪瞋目、静待猎物的狮虎猛兽,相较之下,倒是自己这些远道咆哮而来的金兵,反成了张狂胆怯的鬣狗。

 张汝能手中大刀⾼举,勒住战马,大喝道:“擂鼓!”他决计不能让自己在气势上输给旁人。隆隆战鼓声中,又有一万五千多步兵飞速奔到。这两万金兵显然是精锐之师,如此长途奔袭,居然阵形不

 鼓声震天响起,众金兵嗬嗬狂叫,战马纵蹄嘶鸣。一名谋克孛堇手挥狼牙,纵声长啸,催马越众而出,在阵前盘旋呐喊。

 嗤!一支羽箭破空飞来,劲疾如电地人那名谋克孛堇的心口,竟贯透重甲,透体而过。那谋克孛堇嘶声长吼,狼牙脫手飞出,死尸轰然栽倒。金兵齐齐暴出一阵惊呼,鼓声顿时止息。

 张汝能本要一鼓作气地挥师杀去,见此情形心神也是一惊,扬刀大喝:“列阵!”几名亲兵⾼举盾牌,左右拥上。⾝后大军挥旗布阵,又有人从车上推出⾼达丈余的大将旗,两骑金兵箭手迅速在马上搭箭,但知道己方弩箭难如宋军神臂弓那般远及,只是虚张声势地张弓,却不敢出。

 “嗤!”又一箭呼啸而来,那一丈九尺⾼的“三军司命”大将旗刚刚立在张汝能⾝侧,这一箭便直贯⼊旗杆上。耝大的旗杆一声“咔嚓”拦折断。张汝能只觉头⽪发⿇。此时两军相距五百步,即便是宋军能及三百六十步远的神臂弓,也无法到他⾝侧,更何况只凭一支羽箭,便将海碗耝细的旗杆贯折,这几乎已不是人力所为。他凝目望去,对面宋军那恍若鬼魅般的发箭之人掩在大旗之后,难窥其踪。张汝能心头犹豫,不知该不该再给自己加上几面盾牌。

 对面的宋军依旧不声不响,全军既无呐喊,也无呼,一股迫人的杀气却直迫过来。金兵铁骑尽皆胆寒,前排战马更发出阵阵不安的嘶鸣。

 一片冷寂之中,蓦听一声长啸,一人纵马掠出,长笑道:“张汝能,还记得燕京故人否?”张汝能双瞳一缩,森然道:“南雁?”他⾝旁一名谋克孛堇正是先前殒命的孛术鲁亲信,忙向张汝能低声道:“将军,便…便是这小子,在万军之中擒住了孛术鲁大人…”

 张汝能微微点头,心下暗道:“这小子的事情,我可比你清楚得多!”他脸上神⾊不动,想催马出阵,却又没这胆略,只得长昅了一口气,強自鼓气喝道:“南雁小子,你当真要螳臂当车,抗拒天兵?”

 卓南雁一声冷笑,菗出第三支羽箭,在马上缓缓张弓。他当年深⼊龙骧楼卧底,因⾝边的金人都擅骑,才开始练习箭法。因他自幼便能飞石击鸟,忘忧心法又擅感应方位,没多久便可百步穿杨。

 张汝能⾝侧的亲兵看他弯弓搭箭,立时一阵惊惶,又有两人挥盾抢上护卫。猛听飕飕尖啸,那支箭已闪电般到,铮然锐响,直钉在一名金兵的盾牌上。沉浑的內劲到处,那金兵浑⾝剧震,一跤坐倒在地。张汝能和那批金兵又发出一片惊呼。“有书信!”有机灵的亲兵看到了那支羽箭上绑着的一卷硬笺,忙取了来,献到张汝能马前。张汝能并不去接,只冷喝道:“念!”那金兵倒识得汉字,颤巍巍地念道:“一剑补天挫敌胆,八百雄师破…汝能!”这两句诗简明耝鄙到极处,诸多不晓汉文的金兵将校都能听得明⽩,闻之无不⾊变。

 “不错,我只需八百铁骑结阵,便能踏破你的数万金兵。”卓南雁朗声笑道“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汝能兄可敢与我这故人斗斗阵法?”

 “斗阵?”张汝能冷笑一声,心念电转,暗道“眼下我军杀气已折,又是远道而来的疲师,若是此时冲杀,这些精锐马军伤损必多。嘿嘿,兵不厌诈,南雁这厮有勇无谋,本将军何不将计就计?”当下扬声人笑:“好!今⽇天⾊已晚,明⽇一早,本将军便来领教你的战阵之术!”

 卓南雁眼芒一亮,笑道:“便这么着了!”缓缓踅马回营,混不把⾝后的数千金兵放在眼內。下知怎地,张汝能见他目光熠然一闪,竟觉得満腔盘算全被他看透了一般,又见他神⾊悠闲,更是心下懊恼,只恨弓箭力不及,強按怒气,将大刀⾼扬,喝道:“南人自寻死路,本将军明⽇一举破敌!大伙儿速速安营。”金兵齐声⾼呼,声若雷震,依令安营扎寨。

 卓南雁收兵回营,才⼊营帐,便听有人大笑:“少主,你可回来啦!”卓南雁双眸一亮,叫道:“厉大个子,你怎地来啦?师尊还好吗?”厉泼疯咧嘴大笑:“自然是帮你打架来啦!”他刚赶到和州,本来被莫复疆安置在城內驿馆,却耐不住子等候,央求莫复疆带他赶到了营寨。

 少时曲流觞、徐涤尘等明教元老也都赶来,故人相见,自是一番欣喜。厉泼疯更给卓南雁带来了施屠龙的礼物,却是一副围棋。“施长老得知少主武功回复,喜得不得了!”厉泼疯指着围棋道“这个嘛,施长老说,让你收好,两军厮杀之时或可派得上用场!”

 卓南雁奇道:“两军战,要这围棋何用,难道是让我大战间歇下棋解闷吗?”厉泼疯搔着头道:“这个俺可没细问。施长老只是吩咐,这玩意儿要等你遇上难题之时再用。”卓南雁“呵呵”一笑:“师尊想必是让我效法古人谢安,以棋示闲,稳定军心。”将那副棋子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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