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无法承受的痛(下)
黑暗…
无穷无尽的黑暗…
虚无空
的黑暗…
她在黑暗的半空中漂浮,身体好像已经不再属于自己,生命好像也不再属于自己…
好舒服…
又冷又痛的浑身乏力的感觉瞬间消失了,即将解
的舒畅牢牢包裹着她…
好想永远都待在这儿…
永远都不要离开…
“骆骆…骆骆…快醒来…不要睡…不要睡…”
是谁?谁在叫她?这个声音好熟悉好熟悉…
为什么要叫她?
…让她睡吧…一直睡吧…
“…等我…一定要…等我…”
声音好遥远好遥远…仿佛…快要消失了…
不要!不要丢下她一个人!
喝!痛…
身体开始有了感觉…
好痛!好痛!就像是被撕裂了般,都痛到了心里面…
“她动了!她的手动了!大夫——”
“让我看看…脉象恢复了平稳,她已经度过危险,一会儿就会醒…”
中人儿纤细髦翘的睫
微弱地掀动两下,缓慢地睁开数
未曾见世的双眸。乍然的光明让她眼里的影象模糊一片,须臾,瞳孔焦距逐渐凝聚,双眼却无神而又空
,甚至潜蕴着深深的暗沉,头发上似乎也残留着悲伤的余味。
“你醒了?”骆炜森激动地将冷落卷入怀中,发狂似细
她苍白的瓷容“你终于醒了!骆骆!你…让我等了好久…好久…”
犹带哽咽的话语让人闻之动容。骆炜森像一松手就会失去她似地紧紧搂着她,完全不在乎旁人侧目的眼光,将下颔搁在她肩上。呼出的气息拂过她的面颊,贴着她的耳畔,倾诉着他的爱语。
“你知道你快把我吓死了吗?你已经睡了十天十夜了,我好怕你会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以前都是我不好…我爱你,真的好爱你,因为你的不在乎、你的欺骗,我怕你离开我,所以才会那样对你。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伤害你了!原谅我,原谅我好吗?”
怀中的她没有丝毫反应,不挣扎也不哭闹,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毫无生命般一动也不动。
“骆骆!你怎么不说话,你还是无法原谅我…”骆炜森慌了,边问边将她的脸转了方向,可面对他的那一瞬间,话语骤然凝结在舌尖。
看着她的眼睛,骆炜森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淋下,滚烫的心冻结住了。那双眼睛里面没有他…那么黑、那么美的一双眼睛里没有他…
不!不止是他,是任何事物,仿佛情绪已逝,是一个已经失去灵魂的美丽娃娃。
骆炜森所有的能够维持理智的自持力都被那双眼化为了乌有,他发狂地攫住她的双肩,用力摇晃,
鸷如鹰的眼瞳闪着
狂的感情,朝着她大声狂喊“你爱他就爱得那么深吗?他凭什么得到你如此的爱?凭什么…我嫉妒!嫉妒的快要发狂!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我爱你!甚至比他爱得更久、更深、更多啊!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你有没有听见?我才是那个最爱你的人啊!”
她的沉默不语让他从未有过的恐慌;她的冷漠淡然让他从未有过的嫉妒;她的面无表情让他从未有过的失意,一切如尖刀一下下地剜割着他的心。
可是无论他如何嘶喊叫嚷,都只有他的声音在四壁撞击,只有他的声音…
“我知道你听得见!你应我,应我一声啊!…他已经死了!死了!…”
她的毫无反应,开始令骆炜森的情绪异常激动,以致没有发现她的眼睫,在“死了”二字的刹那,微微颤了一下,淡
的眼眸深处,不期然掠过薄薄一层哀伤之
。
“只有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会永远在你身边,永远爱你!只有我,只有我…”骆炜森的双手越抓越紧,恨不得陷进她的
里,就算使她疼痛的叫出声来也好,至少她开口了,可是什么都没有,没有痛楚,没有表情。他两眼痛苦地微闭着,浓密的睫
在眼下映出一圈暗影,语尾也渐次降低,最后没入一片低
中。
“骆庄主,骆小姐才刚醒来,身体还很弱,就让她多休息。您也已经在这守了五天五夜了,就算您的武功再高身子也会受不了,您回房休息吧,骆小姐我会照顾。”对于骆炜森渐渐过
的举动,一直站在一旁默默不语的东方钰不得不在此刻出声提醒,骆姑娘的身体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骆炜森闻言一僵,随之紧张地将她放回
上平躺着,盖好被子,俯下身以从没有过的弱态,颤巍巍地亲吻她的额头良久,才缓缓松开双手。
“你不说话也没有关系,我会一直等你,等你忘记他,等你原谅我,等你接受我…可是,你给我听清楚了,今生今世也别想我会放开你,你休想摆
掉我!”强势的语气中掩不住的深情。
骆炜森望着她,连眉梢都写满了爱恋,眼光灼灼炙人,一瞬不瞬地凝视她,抱着最后的希望,等待着她的回应,可是,她的脸上仍然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炙热的双眸倏地急速降温,最后归于一片冰冷漆黑,如暗夜沉沉。
他得到了她的躯壳,却得不到她的灵魂!他的心中陡然涌上一阵莫名的寂寥。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骆炜森默默移步,转身离去,渐行渐远,脚边,是月光映出的影子,形单影只,透着无尽的落寞与凄凉。
待骆炜森离开后,房中便归于寂然。东方钰轻轻地一声微叹,端坐在冷落的身边静默许久,语重心长的温言:“骆姑娘,你这又是何苦?”
冷落脑袋一片空白,呆滞地“望”着屋顶,一动也不动地平躺在
上。她丧失了语言能力,丧失了面部表情,甚至丧失了自己,目光冷漠空
,浑身张扬着病态美。
绝尘,我知道是你!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呼唤着我,不让我沉睡,你就这么不想让我去找你吗?可是,失去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不知道真正的悲哀,并不是伤痛,而是一无所有。早已一无所有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她残存的躯壳只剩下了冷漠。因为,在连死也不可以做到的时候,她除了冷漠,还能做什么呢?又或许,只有冷漠,才能诉说她心中刻骨的怨恨。
一切的外物,已经与她无关了…
**********
子夜和黎明来来去去,冷落好似睡美人躺在
上,不动,不喝,不吃,甚至不睡,
渐衰弱,空寂透心,等待着死亡。
骆炜森每
就这样带着希望而来,又携着失望而归,重重的失落令他不仅失去了平
那抹充满自信如朝阳般的神采,眼眸更是
益黯沉慑人。
“东方大夫,骆骆就交给你了,我明
再来。”
看着骆炜森迈着沉重的步伐、渐渐远去的背影,东方钰回头望了冷落一眼,心里翻腾起一股莫名的感受,爱的深,伤的深,痛的就深,教人无可奈何,更教人生死相许。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是麻烦的孪生姐妹,一起嫁给了痛苦,生了个儿子叫悲哀!
东方钰坐在冷落
边的小凳子上,温柔执起她的手,微一探脉,发现脉象微弱紊乱,渐有衰竭之势,他不
皱眉“骆姑娘,你再这样不吃不喝不睡,就算大罗神仙在世也救不了你了。”
冷落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似的,雪白的容颜仍旧无半点反应。
“唉!”东方钰喟然一叹,慢慢将她的手搁回被中“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的事江湖上人人皆知,骆炜森杀慕容少庄主,擒慕容山庄一家,甚至包括兄妹相恋,以致骆炜森为女杀子的事都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我的命是你救的,你是我的恩人,可能这事对你来说微不足道,我却充满了感激,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毕竟生命只有一次。”
东方钰不放弃地继续说道:“不要如此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那个我在杭州城认识的骆泠霜到哪儿去了?那么耀眼夺目,浑身闪着光彩,深深吸引住我全部的注意力。我知道我不该说这样的话,可是我真的不希望我爱慕的人,就这样憔悴衰败下去。”
东方钰痛心地望着面无表情的她“不要这样!你不需要用死亡来延续你们的爱情!你应该更努力地活下去,虽然会有痛苦,但是也有希望啊!骆公子肯定也不想看见你这样的伤害自己…”
东方钰瞥见她眼帘闪动了一下,太好了!只要提到骆公子她就会有反应。他连忙再接再厉地说道:“我真够笨的,当
在杭州城就该看出来,如果不是你向我介绍他是你哥哥,我肯定会以为你们是一对情侣,虽然当时你掩面遮颜却仍难盖住你们之间的亲密气息。唉,爱情就是这么微妙,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就算是兄妹,只要两人相爱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再次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冷落心中苦涩难忍,心被利刃所刺的地方又开始疼痛,疼得
搐。所有过去和现在的一切景象,清清楚楚出现在心灵上,滴滴清泪顺颊而下,无声地浸润入枕,缓缓洇开,洇出往事一幕幕,一切并不如烟,就在昨
。
“我是个外人,可能没有资格说这些,也不能完全明白你经历了些什么,可是…骆姑娘,你想想,骆公子对你那么情深意重,不顾伦常,豁出性命的去爱你,真的会就这样丢下你不管吗?你确实见到了骆公子的尸体了吗?我是一个眼见为实的大夫,只要是我没亲眼看到的事情,都会抱有三分怀疑,你不应该就这样过早的下结论,万一…”
“…等我…一定要…等我…”
绝尘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突地跃入冷落的脑海,对啊!他有叫她等他!他是不会骗自己的!他一定不会有事!
不是有人说过:如果罗密欧真的爱茱莉叶,那么他会知道茱莉叶根本没死,因为茱莉叶不会忍心弃他而去。
一瞬间,她仿佛找到了生存下去的意义,慢慢从意识的世界中走了出来,失焦的双眸也开始凝聚光芒,为躯壳重新注入生气…
她相信!不!是坚信!绝尘一定不会忍心扔下她不管!
“谢…谢谢!”略带沙哑的女
声音骤然响起。
“呵!你…你终于说话了。”东方钰激动地站了起来,诧异中带有一丝兴奋。
对于东方钰的反应,冷落微微一楞,瞬间扯开一抹轻轻淡淡的微笑,艰难地坐起身子“谢谢你,东方钰,如果没有你,恐怕我会一直沉
于自己的哀伤当中,直至死去。你是个好人。”
她有如行尸走
般过了无数个
夜夜,连她自己也记不清究竟过了多久,只是隐隐觉得有人在一旁
夜不停地照料着她,对着她说话。如果没有他,她恐怕早已…
“这本是大夫应尽的本分,什么好人不好人的…”东方钰秀气的脸上布满了红晕,表情是那样地腼腆,像一个羞涩的孩子。
“我不是在赞你,是提醒你!好人通常都不长命,你以后对人还是多长些心眼的好。不过,我倒真的希望这话能在你身上终结。”冷落摇摇头,谢绝了东方钰的搀扶,一人强撑起身子,蹒跚地移到梳妆台边的凳上坐下,微
着气“我已经好了很多了,你还是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可是骆庄主他…”
“你不用担心,他,我还能应付!”冷落边说边移转眸光扫视梳妆台上的东西,
找把木梳打理凌乱的头发——女人第一在乎的总是自己的仪容。可当眸光扫过一只银簪时,她蓦然一僵。过了好半晌,她再次
动
角,垂下眼帘。“东方钰!你当
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嘎?”她无厘头的话,让东方钰楞了几秒,随即恍然“当然!”
“那…希望你能再帮我这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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