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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下)
  
 刘备,你广布羽,把持朝政,名为大将军,其实与天子何异,你与曹都是一丘之貉,都是社稷的篡臣。⽇后青史之上,必留你奷佞之名。

 “列位臣公,你们都是大汉的臣子,不是他刘备的走卒,为何不与我等齐心协力斗倒这巨奷篡臣,以正社稷朝纲。诸公莫非还想看新莽(王莽篡政)之事重现…”刘助完全失去了往⽇的威仪风范,声嘶力竭地狂吼着,形同绝路尤斗的困兽。

 朝堂上一片安静,只听到这位司空大人的嘶吼。没有一个朝臣回应刘助的煽动喝问,看刘助的眼神里,除了怜悯、愤慨,就是讥讽…

 与刘助的‮狂疯‬迥异,许靖、秦翊二人已经瘫跪在地,浑⾝颤抖着。

 无论是许靖、秦翊的认罪言行,还是刘助破罐破摔式的喝骂,都已经无可辩驳地摆明了一件事——这一次因“⽇食”而起的改制朝争,正是刘助、许靖等人刻意安排而起。

 且不论隐奏“⽇食”一事就属于欺君大罪,假借天命生事更是朝争的大忌。

 天命之说,最易蛊惑人心,影响力广,破坏力大,稍有不慎,就可能对社稷产生的动摇。历朝历代都不乏一些野心之徒,利用天命之说达成的政治企图。就近便有张角假借“苍天已死、⻩天当立”一说所兴起的⻩巾之。以及袁术以“代汉者,当涂⾼也”一说自立为帝之事。

 也正因为此,假借天命生事的罪名,甚至比一般的欺君还要严重得多。

 被坐实这两项大罪的刘助、许靖等人,若依律法。即使是诸灭九族也实属正常。此时此刻,对群臣而言,是能离他们越远越好,又岂会有人不识相地接口搭腔或是求情。

 崔琰望着刘助几人,摇了‮头摇‬,将目光转向上首的卢毓,心中不由得感慨对方眼光的敏锐——刘助、许靖等人想要争权倒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但他们错就错在利用“天命”这个大忌来生事。更要命的是,所筹谋的计划又是虎头蛇尾。开始看起来气势汹汹,似乎形势一片大好。然而,后继的计划居然是漏洞百出。

 以崔琰这么一个半局外人。也能看出前太史令张进这一环的重要。但刘助等人愣是视而不见。而且,居然还做出联络外郡‮员官‬门阀的举动来,许靖就那么肯定他所联络之人不会将信件上朝廷?

 再看看许靖、秦翊两人瘫若软泥的表现,连崔琰都为他们感到羞惭。相形之下,徐庶、庞统一方的反击简直就太犀利了。一击中的。

 感慨的同时,崔琰更对自己听从卢毓劝说没有参与此事大觉庆幸。

 卢毓却没有为自己的先见之明而自得,反而轻叹了一口气。虽然预料今⽇朝堂上会有一番风暴,但卢毓却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內便分出成败。在对手⾼明的计策下,刘助等人如瓮中之鳖,全无反手之力。

 “是谁筹谋了如此计策?”带着一丝疑惑,卢毓转移了目光,在下首的徐庶、蒯越等人⾝上巡望了一遍,最后不自噤地停驻在了诸葛亮⾝上。隐隐然感觉这个儒雅风流的青年大司农似乎与此事有不小的关系。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诸葛亮转过头,恰好上卢毓的视线,温和有礼地微笑了笑,作为回应。

 想起许靖对于诸葛亮的不屑评价,卢毓一声暗叹。

 到了这一刻,朝争之事基本大局已定。现在需要关心的。只是刘助、许靖等人会领受何等罪罚,以及此事会牵连到多少人。

 朝会终了。张昭奏请伏太后和大哥同意之后,罢刘助司空之职,罢许靖宗正卿之职,⾰除秦翊中散大夫职,并即刻将三人羁押于廷尉府。

 光禄勋蒯越暂行司空之职,廷尉丞韩嵩暂行宗正之职。

 廷尉府审讯刘助三人的同时,对弥补⽇食所造成恶劣影响的之事也迅速展开。

 奉常卿伏德将即刻筹备修镶仪式,以祭上天。同时,新任太史令严峻负责重新查定‘⽇食’一事,看此次天兆究竟是应于何事。因与‘⽇食’隐报之事无关,前太史丞王峰官复原职,携同待罪之⾝的前太史令张进,共同协助严峻。

 廷尉府的审讯进行得相当顺利,希冀以坦⽩配合赢得宽恕减罪的许靖、秦翊两人,几乎是毫无保留地供认了自己的罪行,指证刘助为主谋,并供出一应与此事有关地朝臣。不出意料,多半皆是“北臣”

 刘助起先还拒不回应廷尉府的问讯,甚至大声叱骂大哥“篡臣贼子”叱骂张昭“助纣为”但在确凿无疑的证据面前,在许靖、秦翊的当面对质下,失去了坚持的勇气,随即竟开始大肆构陷其他朝臣。据他指证,司徒卢毓、尚书崔琰等二十余位朝中‮员官‬都参与了此事。

 情知难逃一死,甚至九族难逃,刘助开始寻找垫背之人。

 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了解到刘助、许靖、秦翊正在大肆出首指证,参与此事的“北臣”一面唾骂这三人,另一面自己也不噤陷⼊空前地恐慌之中,惶惶不可终⽇。

 夺权一事,⾜已引起大哥和其余朝臣最大的反感。欺君罔上,假托天命…罪名可算实实在在。如果要借此事掀起一场杀戮。是再正常不过,再轻松不过了…

 在“北臣”们煎熬式的等待中,廷尉府的审讯有了最终结果。

 偌大的宮殿內一片寂静,几乎所有的目光所盯住在了⻩门侍郞陆绩⾝上。一些朝臣已经紧张得额头晶莹,气不敢出。

 陆绩手捧⻩绫圣旨。声音洪亮而清悦地诵读道:“…方国贼横行、社稷沉沦之危际,司空刘助、宗正卿许靖、中散大夫秦翊等⾝为国之⼲器,不思勤政理事,却为一己之私,假天命蛊惑人心,欺君罔上,祸朝政,更陷天子于失德之境。

 司空刘助虽为罪首,但因其曾功于社稷,着罢其司空职。除云侯(县侯)爵,赐鸩死。三族流放青州;

 宗正卿许靖…着罢其宗正职,除应称亭侯爵,三族流放州;

 中散大夫秦翊…罢职,三族流放州;

 前太史令张进…三族流放州。”

 待圣旨被宣读完后,多半朝臣还未回过神来。表情地愕然地盯向陆绩,认为他是否是漏读误读了什么。

 以刘助四人的罪名,夷灭三族甚至九族都不为过。最终居然只是赐死刘助一人,其余三人只得了一个三族流放地惩罚。

 更让人吃惊的是,先前那牵连广泛的风声竟没有成真。除这四人,其余可能参与此事的“北臣”竟未被追究罪行。

 散朝之后依然惶惶的北臣,在忐忑不安中等候了两天,未见任何异常,才稍稍地放下心来。

 以这种较轻的方式处置许靖等人。其实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食所引起的人心慌还未消除,如果厉刑重惩,追查株连,只会将混扩大,甚至会闹得不可。这样的结果,只会便宜了曹,对我方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而许靖、秦翊、张进都是清流名士。他们的才能未必多⾼,但名声极著。杀了这几个人,就有可能冷却上百、乃至上千士人的归附之心,实在是得不偿失。

 再者,流放之刑对许靖三人未必就是什么好事。经过此次的一连串事件,尤其是在被廷尉审讯期间大肆供认其他“北臣”这么件事,许靖、秦翊的名声几乎丧尽。

 不需要刻意安排宣传,料想那些有关联的“北臣”必会主动将许靖几人的败德无行的丑迹散布出去。届时,声名‮藉狼‬的许靖、秦翊自己恐怕就会感觉生不如死。

 贪财者夺其财,好名者丧其名,不是最好的惩罚么?

 章和二年十二月十九⽇,是三台令史择定的大吉之⽇。

 大哥代年幼的天子,统领文武百官于灵台举行极其隆重的“修裱”仪式,以乞天恕。

 是⽇,天空沉,浓云密布,狂风劲起。参与“修裱”的‮员官‬都担心在仪式结束之前,会降下雨雪,届时只会让人产生上天不愿宽恕的错觉,只会引起反效果。

 早早获知“修镶”仪式的举行,庐江全城百姓焚香设案,虔诚乞求上苍。甚至于,寿舂、丹、章陵诸郡的近十万百姓也赶来庐江,参与共乞。

 承载着几十万、乃至数百万百姓希望的“修裱”仪式,于上午巳时开始,过午时,天象突变。

 密布天空地乌云逐渐散去,最后竟恢复了朗朗晴空,仿佛上天在回应一般。

 当大哥纵情叩谢上天之时,呼声从灵台扩散开来,从宮內传到城內,由城內城外。几十万人欣喜若狂的呼声,如山呼海啸。

 一时间,笼罩人心十数⽇的霾仿佛被一扫而空。

 借助诸葛亮对晴转换的准确预测“修裱”仪式取得极大成功。借此良机,太史令严峻上表朝廷,奏称确认“⽇食”天兆并非应于本朝,而是应于许昌伪朝廷。

 曹的姓氏“曹”中,恰好带着一个“⽇”字。

 天狗呑⽇,正代表曹气数将尽,许昌伪朝廷行将覆亡。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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