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一百四十五:纷乱
月二十六
,金城郡,又是早晨,
已三竿,跟那两一番快活、疲惫之极的王颀睡得正香。
门首,又是杨欣焦急的声音。
“孔硕兄,大事不好了!”
王颀勉强爬起身,让站在门外侍候的小厮将门扯开,杨欣一进门,从低榻上坐起身的王颀便一边穿衣一边问杨欣道:“出了什么事?是武威那边贼子改变方向攻打金城郡么?”声音还有些倦怠。
“不是那边,是西平郡!”
王颀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呆在那边。
“不可能吧?他们有绝对优势怎么还会败?”
杨欣将事情概略讲了一遍。那姓羊的蠢材果然无能,皇甫闿也是废物一个,不是血屠夫敌手,接连失利,愤怒之下皇甫闿一意孤行要拿下安夷城兵进西都却遭到敌军反扑。
昨
黄昏前,为敌军伏兵合围,兵败安夷城下丧师辱国。
王颀默不作声好一阵,不太高兴,嘟嘟囓囓:“真是的,不知道晋公干吗派这种废物来西北,白白让我天水子弟损失。”
杨欣微微有些不悦,狠狠道:“孔硕兄,国难当头不思报效却在打自己的盘算,天水子弟定有死伤,可我金城郡呢?现在是国难当头,匹夫有责,你我都是一郡之长,更要为国竭尽全力才对得起朝廷提拔之恩。”
“是我不对!”王颀连连陪笑脸,心中暗骂:“你个混蛋,呸!老子就这样说怎么啦?哼,老子只是损失了些兵马,不过老子不生气。哈哈,老子的天水郡跟西平挨不着,西平叛
再怎么也闹不到我天水。你小子别当老子是傻瓜,老子明白的很。现在牵弘师篡那两个白痴不算,除了你就是老子我能做凉州牧,金城失守你小子就完了。”
“孔硕兄。在下不是要怪你,”杨欣苦着脸说道“西平战事出奇的糟糕,据探马来报,敌军势力超出我方估计,已无法遏制,怕是只有静等征东大将军前来决断先保住金城郡才是上策。”
“啊,有些道理。不过据说征东大将军这些时
身体未和,不能前来。”王颀说“此外,以在下之见,就算大将军到来也未必能想出什么妙计。”王颀嘴上这般说,心中却是冷笑:“我就知道你小子就怕自己一个人抗不住,想推卸责任是吧?嘿嘿。姓羊的那厮你得罪不起,皇甫家那个混蛋这次肯定跑不了,轮到你了,看你怎么办?哼哼!”心念至此,又说道:“现在国家有难,我等更需
诚团结,以在下浅见。西平虽然危急,但现在武威敌方势大,是我国最大危机。武威郡围和金城郡允街等城直面武威树机能部袭扰,某愿亲自统率一师监视这一线,不知杨兄意下如何?”
杨欣大惊失
,气得牙
,忍住,堆起笑容道:“孔硕兄说的是。那就全依孔硕兄您的意思。”心里将这个滑溜无
的同僚骂个臭,武威那边看似危险,然武威郡广大浩渺,西边更是有张掖、酒泉、西海、敦煌等郡,土地足够广阔,容得下几十个河西鲜卑部,单这些郡就够树机能讨伐一阵了。
而陇西、金城、西平都是羌人势力领地。更适合姓刘的那厮生存。树机能根本没必要靡费兵力挥师东进与大魏主力作战。
此外。从最近武威那边刺探得到的消息可知,鲜卑蛮子兵力虽多。对攻城缺少伎俩,只会抬着大木冲顶城门,与南蛮子擅长弓弩制造攻城器械迥然不同,看似危险实则不然。
王颀看守武威方向,那只有杨欣带兵前去救援西平方向。姓王地这混蛋分明是想看他笑话,等他出丑。
不过还没等到王颀起程,两三个时辰后,羊琇等军狼狈逃回榆中城。去的时候是雄师两万余,归来时骑兵三千,步军损失殆尽。显然,破羌城被放弃了,西平全境全部落入敌手。
杨欣没有必要去救援,王颀也没必要去北方躲避。
羊琇一到金城便是一脸颓丧,直嚷嚷着恨自己不懂兵法韬略,丧师辱国。
“我愧对社稷,有负晋公恩遇。”羊琇如是说,
着泪沮丧莫名模样。
这家伙!
明眼的都看的出来,他其实是打算推卸责任。再看看之前嚣张一时现在耷拉着脑袋像个死人似的一言不发的皇甫闿。
难怪那位智冠天下赛过无数男儿的羊辛氏不让儿子学军略。
杨欣和王颀两人只觉得无限感慨:将军若是不能战死沙场就是死在牢狱法场,连当初红极一时战功赫赫的镇西将军也不免于此,这个依仗家族势力崛起地皇甫闿就算能靠家族势力免于一死,皇甫家族也会为此蒙羞了。
“羊将军,”杨欣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稍稍得罪一下羊琇“末
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羊琇微微一愣,连忙道:“将军但说无妨。”
“那好,”杨欣压抑着不满,轻轻道“不知将军为何不在护羌城坚守待援,而要将护羌城焚毁?”
虽然护羌城放弃兵力收缩回金城郡也使得杨欣不必冒着被羌部骑兵袭击兵败的危险增援护羌,这一点对杨欣来说还算有利。但是护羌城失守,整个金城郡再无遮蔽,等于赤
展
在敌人面前。
现在不把责任划分清楚
后后悔可就来不及了,所以杨欣就是得罪羊琇也得说明白。
“啊,那个…”羊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求救似的看看四周,但那些废物将领一个个低着脑袋,生怕被人瞧见发问。
“将军!放弃护羌城也是无奈之举。”人墙最后突然有一人发话。
“哦?你是谁。
那是天水杨喜,这小子又受了不少伤,整个人包得跟粽子似的。只见这小子站出来忍着伤口撕裂的痛楚勉强向杨欣施礼,然后说道:“将军,敌军初胜士气旺盛又占地利优势,而我军刚败士气已溃,若我军依靠护羌城死守,将士狐疑不能听命,必将再度丧师辱国。放弃护羌城下令撤离并无不妥。”
“对对对!”羊琇连连点头,急急道:“他说的对,就是这样!”
真正撤退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被吓破了胆。
豪门子弟们看到护羌城破破烂烂紧急抢修地城墙城门再想想安夷城上那无坚不摧恐怖骇人的元戎巨弩,所有人都觉得护羌城防靠不住。
头头们想跑士兵们还有士气么?你跑我也跑,大家都跑,弄到最后没把护羌城的粮草白白送给刘武而是一把火烧掉,这已经是做了最大努力。
杨喜也不会全部说明说透。那是给自己找麻烦。他给羊琇留了点面子,羊琇自然感激非常,心里记住这小子的好,等以后自己挨过这场劫难,一定会报答他的。
“算啦算啦!”王颀出来打圆场“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尽快派人去天水那边向征东大将军求援吧?”
原定计划扫平西平再灭武威已成泡影。金城剩下地兵力不多了,只够自保。五月二十六
下午,议事完毕,羊琇向中京上书请罪,等待晋公处罚。皇甫闿自请下狱待罪,羊琇假意劝说几句后也随他去,反正到最后得有个替罪羊。不是皇甫闿就是羊琇自己。
五月二十六
,皇甫闿住进金城郡大牢,金城太守杨欣特别
待牢里多多照应不得慢待,亦不得阻挠皇甫家子弟带着食物被褥等物进出伺候。
因此,皇甫闿在牢内过的还算舒适。二十七
正午,皇甫闿从牢内,通过自家子弟得到牢外榆中城内当
地消息。
关于武威的。
姑臧失守了。
据说是内
,姑臧城内的百姓勾结鲜卑蛮子打开城门。鲜卑人一哄而上冲入城内。
溃逃的魏军官兵被鲜卑蛮子一顿滥杀,损失无数。
现在,师篡和姑臧城内一些豪门子弟们,就在金城郡北段的令居小城内苦守待援,而鲜卑蛮子已经兵进金城郡。
皇甫闿呆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凭族中子弟如何呼唤也不理睬。
…
西都。到处是欢乐的气息。酒
飘香。
破羌城降伏后。整个东西平郡各城池一一降伏,再无半个胆敢忤逆刘武统治地。西平全境易帜。
五月二十八
,西都,徐鸿回来了。
徐鸿一到太守府,才走进门就撞见马念。马念一认出他便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道:“你怎么回事?说好地援军怎么没到?差点耽误我汉威哥哥大事!”
徐鸿默不作声也不解释,淡淡道:“我有事禀报主公。”
“你还当我汉威哥哥是主公吗?哼!”马念恶狠狠道“我在武威就看出来了,你小子是个白眼狼,谁强跟谁。亏得你不会鲜卑话要靠我翻译转述,否则你根本不会回来对吗?”
徐鸿轻蔑戏谑的瞅了马念一眼,讥笑道:“武威懂鲜卑话的人很多。”
“你!”
正巧,老头儿尹璩出来了。
“啊,子迅回来啦?主公正等你呢,快跟我跟去吧?”
“失陪马念气得朝地上直吐口水,站在走廊远远望见这一幕的小刘魏小心走过来询问。
“去,小孩子家不要瞎打听。”
刘魏讪讪退下。
徐鸿抵达太守府议事厅时,刘武正在跟蒋涭商议着什么,两人同席而坐。
“主公,子迅回来了。”
尹璩恭敬道。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静静看着徐鸿。
尹璩见气氛不对,托词公务繁忙退下,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能活得长久,身为主上总有些事情不愿让太多人知道。
果然,尹璩坐下处理堆积如山地简牍没不久,蒋涭也出来了,只剩下刘武与徐鸿两人。
默默对视。
“你差点毁了整个西北大业,你知罪么?”刘武冷冷道。
“臣知罪,”徐鸿淡淡应答,毫无惧意。
这让刘武很不满意,不过,徐鸿下面的话让刘武惊愕。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刘武激动万分。
“臣帮助树机能把姑臧城破了。”
徐鸿再度复述。
刘武沉
许久。轻轻道:“你立功不小,我不知该如何赏赐你才好。”
“不敢求赏!”徐鸿恭声道“主上不怪罪就好。”
“你知道就行,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也罢,现在我军缺乏财帛布匹等物,一时半会儿我也无法赏赐,若
后我大业得成,许你世代富贵。你看可好?”
世代富贵。
好大地手笔,尽管…到目前为止只是许愿。
“谢主公恩赐!”徐鸿跪下磕头谢恩。
“不用多礼,子迅,起来跟我说说,你觉得树机能到底是什么样地人?”刘武一脸肃穆,认真问道。
徐鸿思索片刻,答道:“此人虽然
鲁。却是有勇有谋,不愧为大将之才,祸
一方绰绰有余。若单论武勇并不在主公您之下。”
“是吗?”刘武点点头表示认同“你说地很有道理。”
“不过,以臣看,此人只能祸
一方,不足与主公您相比。”
“哦?为什么?”
这倒奇了。刘武静静着看着徐鸿,等徐鸿解释。
“此人武勇过人,却厌恶政务,所占领的城池也不懂如何治理,尽数任其荒废。”
这是游牧民族地通病,以为马上打天下就能马上治天下,在游牧部落兵强者为尊,可是汉部都是据城而居。不懂治理打下来也毫无益处。
刘武笑道:“这不正好是你大显身手地机会么?”笑容有些讥讽意味,显然刘武对徐鸿的见解并不能完全认同。
在他看来,身为统帅不懂治理也不要紧,只要手下有人懂就行,徐鸿地见解与其说是见解不如说是马
。
徐鸿也察觉到刘武对自己的话不太满意,又考虑了好一阵。
他抬起头,
低声音。道:“您该知道我是不会把精力全用在治理政务这些琐事上的。”
我…
刘武神色微滞。没有因徐鸿的不敬发怒。点点头道:“说下去!”
徐鸿狞笑道:“我也不瞒您,树机能根本没法扶。扶不起。”
“为什么呢?”刘武还是语气淡淡。
“就因为他是个鲜卑蛮子。”徐鸿嘿嘿笑道。
刘武想了想,神色凝重:“再说的明白些!”
“好吧,”徐鸿敛起笑脸,严肃道“治理天下一定需要许多人才,您还可以勉强借助汉部士大夫力量,而他是一点指望都没有。”
刘武没回答。
好久才轻轻问道:“树机能什么时候到我西平来?”
“明天就到,他还会带来一份厚礼,三千头牛八千头羊。”
数目真不少…刘武面带羡慕,自我解嘲道:“我可没东西回赠,现在,仓库中存下的东西一个都不能动。”
许诺给将士们地东西超出预计,现在仓库里根本不够。
徐鸿将声音
到最低:“那么,这次战役西西平那边可曾出现什么动
?”
刘武不说话,他已心知肚明徐鸿的意思,轻声道:“有两家不知死活地。”
“我留下的那些个小混蛋,可还称您的心意?”
刘武点点头,闭上眼:“就是这些小子未免太过毒辣,有伤天和啊。”
话是这么说,这些小子趁
搜刮的财富的确也大大充裕了正处于枯竭地刘武军财政,虽然,明知这一手用多了会惹麻烦,可对现在饥渴难耐地刘武而言,就是毒酒他也认了。
…
五月二十八
,鲜卑部树机能果然抵达西都,随着他地到来,那些牛羊也到达了。
将这批牛羊计算入内再加上绝大多数的刘武军搜刮来地财富,总算没有让刘武食言。所有分得财帛布匹参加过这次战役的士兵们都很高兴,无论羌人又或者是西西平人。
五月二十八
夜,刘武在太守府宴请树机能,两下再度会盟立誓。西平、武威,共抗暴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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