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鼓声阵阵,伴随着舞娘舞动时,娇躯上的银铃
响,听来很是悦耳。在楼兰城的王宫大厅,女王苍月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焚海,命人铺上华麓的织毯,呈上各类珍奇的瓜果。
坐在大厅中央的是娇美的苍月,红
上含着笑,柔弱无骨地躺在皇甫觉怀里,还体贴地以镶满珠宝的小刀切着刚烤好的酥脆羊
,一块块喂着他吃,让他补补身子。
坐在客桌边的焚海,身旁围着众多侍从,只有焚海态度从容地欣赏美食歌舞,其余的人全都神色凝重地严阵以待。
侍从之中,其中一人还愤恨地瞪着韩振夜,为之前兄弟被断腕的事怀恨在心,拳头紧紧握着,掌心中不知藏了些什么。他的亲人如今正在疼得死去活来,而这个狂妄的楼兰将军,竟有美女陪伴,在宴会上享受美食歌舞,没受到半点惩罚。
焚海是个聪明的男人,因为考虑到两国的情势,决定既往不咎。但他的侍从,无论如何也忍不下这口怨气。
“女王,关于签定协议方面,你我必须再行商议。”焚海举杯对着苍月说道,笑意没有到达眼睛,直视着斜卧软榻上的苍月,对这女人的美丽与大胆都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他这次前来,名目上是为了签定和平协议,实际上是评量苍月的能耐。这几
在谈判桌上,他表面上温和有礼,实际上步步进
,甚至将楼兰国土纳入危须的国界,想测试苍月的反应。而苍月只是淡笑不语,完全不当一回事,谈判时皆是心不在焉,每次都毫不掩饰地匆匆退场,与那中原男宠荒唐去了。
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够统领一个国家?焚海在心中冷笑着。盘算只要危须兴兵攻打,楼兰怕是没有半点反抗能力,只能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苍月摆了摆手,无限娇媚地笑着,只是媚眼之中还有着几分光芒。寻常人都只看见她平
的慵懒摸样,忽略了她笑容下的涵义。
“那些烦人的事,今
就别再提了,危须王您今
只要好好享受我的招待,好吗?”她差了身旁的女官;将一盘新鲜的哈密瓜送带焚海的面前,而后又转回身,像是马上把焚海给丢到脑后,专心一志地享受着把羊
喂到皇甫觉口中的乐趣。
她微笑着,很喜爱看皇甫觉不自在的表情,偶尔像是只猫儿,凑上红
厮磨着他强壮的颈子,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皇甫觉脸上的尴尬神色依然,认命地吃着,早已放弃反抗的念头。偶尔,他哀怨的眼神会看向席下的韩振夜,期待韩振夜能够大发慈悲,快些帮助他逃回中原。
只是韩振夜从没抬头看他一眼,宴席间始终面无表情,沉默地喝酒,身旁坐的是装扮得十分美丽的霜儿。虽然身旁坐着美女,他的眼神却看不见欣喜。这几天来霜儿始终跟在他身边,温驯可人地陪侍。
苍月神秘地一笑,瞧着年轻的霜儿浑然不知韩振夜心中波涛起伏,无辜地啃着香甜的果子。那女呵威远将军的么女,是冰儿的妹子,韩振夜此时的举措不难猜测,看在苍月眼里只觉得十分有趣。
“夜儿,这几
来净看见你跟这女娃儿形影不离,反倒没看见那个女奴了,你把她摆到哪里去了?”她故意问道,漫不经心地将一块羊
送进皇甫觉口里,还娇媚地
舐指上的
汁。
韩振夜的目光一寒,没有看向苍月。“是奴隶,就该待在奴隶该待的地方。”他冷冷地说道。
“是吗?听你这口气,像是对她已经倦了似的。今儿个场面
热闹的,也把她唤来服侍你吧!”苍月刻意地说道,挥手让身旁的女官去召唤冰儿。看着韩振夜紧绷的表情,她的笑容有些恶意。
这孩子虽然聪明,但是脾气却也硬得很哩!理智与脑袋在爱情面前都是无用的。要到何时,他才肯承认对冰儿痴
呢?看两人爱恋得这么辛苦,旁人也觉得难受呢!
大厅旁的帘幕分开,冰儿缓慢地走上前来,手中捧着一盘可口的食物。
她的脸色苍白得像天山顶上终年不化的雪,目光匆促地扫过大厅,在看见韩振夜与霜儿状似亲密地比邻而坐时,她的心头一震,被这情景刺伤了眼、也死了心。
“冰儿姐姐。”霜儿低叫着,喜不自
的真情
,上前来就想牵冰儿的手入座。才刚刚站起来,
间就突然一紧,她惊呼一声,在众人的目光中,被韩振夜扯进怀里。
冰儿面对着
欣的妹妹,只能回以僵硬的一笑。看着两人的举止,她咬紧了牙,抵抗着心中的痛楚,可尽女奴的职责,捧着食物来到韩振夜的桌边,以最缓慢的速度将食物放下。
这几
来她不断听到传闻,而那些传闻彻底伤了她的心。
韩振夜真的将霜儿带入将军府中,据说万分宠爱,夜里都会上霜儿那里,夜夜如此,根本离不开霜儿。起初,愤怒在她
口翻腾。慢慢的,那些情绪沉淀成嫉妒,她惊讶地发现,自己正在嫉妒着亲妹妹。几天几夜之后,她的心中只剩下绝望,痛楚把她折磨得好难受。
她在夜里辗转难眠,
口揪着深深的痛,无语地望着夜空到天明。她无法不去想,他会如何调教霜儿。
他永远不会原谅她,永远会以恨意折磨她。他不会相信,她其实深深爱恋着他…
“韩…韩将军…”霜儿没有料到韩振夜会突然这么做,一张脸因为羞窘而嫣红,连忙挣扎着想退出他怀抱。韩将军是怎么了?在两人独处时,他连她的指头也没碰一下,现在为何又在众人面前这么做?
韩振夜仍搂着霜儿,抬起头来看着僵硬在一旁的冰儿。她的脸色好苍白,这几
来迅速憔悴了许多,他咬紧牙
,不肯承认心中浮现的情绪是后悔与自责。
“再去拿冰酒来。”他冷硬地下命令,因为看见她憔悴的摸样而心烦意
。
冰儿掉转过身去,脚步虚弱得像缕幽灵,慢慢地走到角落,提去了天山玉石雕成的酒壶,将冰凉的酒酿注入酒杯中。她的每个动作都是僵硬的,若是有人轻轻碰她一下,她就会倒在地上,因为陷入深深的绝望而永远无法醒来。
皇甫觉看见这情景,心里可不痛快了,他可是从来见不得美人受苦的。他先把口里的羊
咽下,才开口数落韩振夜,口气很是不赞同。
“我说你这人的度量还不是普通的小,记仇记到现在。冰儿当初在中原伤了你又怎么样?你破了她的身子,她捅了你一刀,彼此都见了血,实在也是礼尚往来,互不相欠了啊!”他因为路见不平,心里有着牢騒,所以把话说得分外明白,听得一旁几个女官们羞红了脸。
想当初在中原他救了韩振夜,也帮着查到冰儿的下落。是为了要瞧瞧让韩振夜失了防心的女子,究竟长得如何令人销魂;也想看看,韩振夜与冰儿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他期待看见韩振夜为情所困的狼狈样,哪知道这家伙一旦陷入情海,不像一般人狼狈有趣得紧,反而危险得很,整天绷着一张脸,活像想找人砍了
恨。
看冰儿那憔悴的摸样,还真不知韩振夜怎么折腾她的,他皇甫觉看了心疼啊!
韩振夜给他的回答,是凶狠的一瞪,目光里充满杀气,暗示着他再多说一句,那柄龙骸
剑就准备砍过来了。
皇甫觉是个聪明人,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很识时务地没敢再多说。“我只是实话实说嘛!”他撇了撇
,声音小得像蚊
,难过地转过头偎向苍月柔润的身子,寻求一点保护与安慰。
苍月很是怜爱地拍了拍他的头,一脸的体谅,又喂了他一口羊
。“乖,不怕不怕,姐姐疼你唷!”她抚着皇甫觉的黑发,别有所指地甜笑着说道:“记得千万别去惹怒狮子,小心等会儿被碎尸万段呢!”两人一搭一唱,默契好得很,都是在讽刺韩振夜。
韩振夜冷冷一哼,刻意忽略那两人看好戏似的关怀。酒一杯接一杯地喝,他没有任何的醉意,冰冷的视线对眼前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冰儿站在角落里,沉默地看着他。那双曾经摩抚她的黝黑手掌,在夜里也会爱抚着霜儿吗?他怎么轻易地就将她给遗忘,摆明了已经厌倦她。绝望一层又一层包围过来,让她不能呼吸,只要看他一眼,心就更疼上一分。
倏地,他身旁的细微动静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那个始终眼含杀意的危须使者,悄悄地从后方潜了上来,咬着牙怒视韩振夜。大厅中的舞娘在表演歌舞,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引开。而冰儿所站的方向,刚好可以看见那使者的一举一动。
那人小心翼翼地走到桌案旁,松开了紧握的手心,掌心内的粉末都落入酒杯里,匆促搅动美酒让粉末融化时,他眼睛里闪烁着恨意。女仆见冰儿没有动作,深怕韩振夜暴怒,主动前来代替冰儿取酒,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那杯下了葯的冰酒端到韩振夜面前。
一声呼唤凝在冰儿口中,她先是焦急得想扑上前去,告诉他即将到来的危机。只是当她的视线接触到他仍环抱着霜儿的手,她所有的情绪都变得冰冷。
接近绝望的冷静淹没了她,她缓慢地走上前去,一步一步专注地走着,眼里只容得下他,除此之外看不见任何人。
知道韩振夜永远不会谅解她的痛苦、原谅她当初的背叛,她的心就在绝望中灭顶,注定无法生还。这样的折磨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她是会先行死去,还是会变得痛恨他?
这一生难得付出了这么深刻的爱情,纵然中间有那么多波折,她还是不愿意那份爱转变成恨。她甚至曾经暗暗许诺,在救出亲人时,会以刀自戕,下黄泉去陪他,好好地解释这一切…
只是,他没有死去,反倒成了主宰她命运的人,对于那些恩怨,她百口莫辩。痛苦堆积到了现在已经太多太深,她难以再承受。韩振夜的仇恨若是没有尽头,就让她将这场恩怨告一段落,亲手了结两人之间的纠
…
欠他的,就清清楚楚地还给他吧!
她走到韩振夜的桌边,众人都被她突兀的举止吸引,就连舞娘都停下歌舞,诧异地看着这个美丽的女奴,怀疑她大概又要做出什么触怒韩振夜的言行。
韩振夜抬起头来盯着她瞧,黑眸里那复杂的光芒,饥渴地
噬她的身影。他没有开口,薄
抿得很紧。
冰儿幽幽一笑,眼中原有的火焰已经熄灭,她被打击得不存半点希望。在为他心痛时,才明白自己爱他有多深。“你还惦记着那一刀吗?”她无限轻柔地说道,伸手捧起他面前的酒杯。
韩振夜的身躯微微一震,却没有开口回答她。他不知道冰儿想做什么,只是当她问得那么轻柔、笑得那么无奈,他反而感到深深的罪恶感。经她这么一问,他的仇恨反倒变得肤浅。或许,在内心深处他惦记的不是那一刀,而是不愿意承认太过在乎她的最后挣扎。
她等不到他的回答,双手有些颤抖,却仍紧握着酒杯。酒很冷,连带地冰冷了她的心。
“不要再恨我了,也放过我的亲人,就让我还你一命。”恩怨情仇,她无力再负荷。
众人仍在诧异与不解,她看着韩振夜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两人相识的过程,在她脑海中飞快闪过。阴暗的铁城地牢、落花缤纷的桃花林、
高照的炙热沙漠、他狂肆霸道的占有…
她将酒杯凑到红
边,对着他最后一笑后,迅速地仰头一饮而尽!
“住手…”几乎在同一瞬间,韩振夜陡然大吼。看见她那凄凉的笑容时,他就已经猜测出她的意图。
唯有不愿意在存活的人,才会有那么绝望的眼神。惊慌的情绪掌握了
口,他无法多想、甚至无法呼吸。他到底是做了什么,竟将冰儿
到这样的绝境?
指尖一弹,半空中银光闪过,他急速地打出一枚银叉,企图击落她手中的那杯酒。
只是,一切都太迟了,她已经将酒咽下了大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而她的举止那么坚决,不肯留给他阻止的机会。她决心要死。
“冰儿!”他怒吼一声,扑声上前,刚好接住她软倒的身子,酒杯在地上砸了个粉碎。巨大的声音迥
在大厅中,撼动了在场的每个人。
大厅之上歌停舞歇,之前的愉快气氛一扫而空,所有人
成一团。
“拿水来!快!”韩振夜抱住冰儿,大声地吼叫着,双手紧紧地抱住她,怕抱得不够用力,她就会颓然死去。她的身躯以一种无法抑制的速度转冷,毒素侵蚀着她的神智,他今生从未如此恐惧过。
冰儿不停地呕吐、吐出了大量的鲜血,虚弱地躺在他怀里
气。她好痛好痛,黑甜幽暗
惑着她,要将她拉入死亡的长眠,而他偏偏抱着她狂吼,用尽力气摇晃着她,不肯让她昏厥。
他怎么还不放过她?要她活着,是想要继续折磨她吗?
他焦急地拿水强灌她,而她不肯
下,胃部一阵绞痛,清水伴随着大量的鲜血,被呕了出来。
“冰儿,醒来!不许你闭上眼睛,听到没有!”他
烈地吼道,脸色变得跟她一样苍白。心里的恐惧来回冲撞,再次泛起他曾经感受过的疼痛。
他以手按住她
前,以掌心护住她的心脉,灌入源源不绝的真气,只求能为他她续命,丝毫没有察觉按住她
口的手,竟在微微颤抖着。
霜儿在一旁哭泣着,完全不知所措,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种可怕的事来。
听见霜儿哭泣的声音,冰儿轻轻叹了一口气,虚弱地摇头,无法克制眼泪滑下雪白的粉颊。“别…韩振夜,你放过我吧…我好累好累了…”他不是已经厌倦了她吗?他不是已经有了霜儿吗?
冰儿痛苦地闭上眼,在即将死去的当头,她不明白自己心中惦念的,为何还是有关他的一切,他已经有霜儿了,那些人还说他夜夜都离不开霜儿…
泪光染上朦胧的视线中,她意外自己居然看见他脸上有焦急的表情;那双黑眸里再没有半分冷静,只剩下纯粹的疯狂,像是他万分地在乎她,舍不得她死去…她怀疑眼前的这一切,只是她在毒酒的折磨下所产生的幻觉。他一直都是冷静傲然的,
握着她无法自保的心,然后残酷地捏碎,哪里会
出绝望的神情?
“我不许你死!清醒过来!”韩振夜吼叫道,像是受伤的野兽失控地咆哮。她不能死!他不许她死!
苍月站起身来,美丽的脸上神情凝重,有着令人敬畏的威严。她指挥若定,
代不知所措的仆人。
“去拿我放在雪窖的千年雪莲来,当初进贡的那个神医说,那莲花可以解百毒的。”那可是上好的灵葯,这些年她还舍不得动用。
角落里那个危须使者颤抖地后退,脸色十分苍白,只是有人眼尖,早瞧出他的行迹神情有异。一只银杯扔来,恰好击中他的腿弯,他腿双一麻,咚地跪了下来。
皇甫觉眯起眼睛,手上把玩着另一只银杯。“喂!这家伙神情有些不对,之前还在桌子旁徘徊半晌,八成跟那杯毒酒有关系。”他脸上慵懒的神情褪去。“那解葯
出来,你说不定还可以留个全尸。”
跪在地上的男人开始颤抖,察觉到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他身上。他抬起头来看着焚海,寻求一线生机。他开始懊悔贸然行动,更恨透了冰儿坏了整个计谋。若不是那个女奴坏事,韩振夜现在早已因饮下毒酒而死去。
“王,那人断我兄长的手腕在先,我只是以眼还眼。”他喊道,因为感受到充满杀意的目光而颤抖。
焚海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淡漠地看着自个儿的部属,半晌之后才把目光转向苍月。
“女王,请原谅我的臣属冒犯韩将军,为了赔罪,我愿意将这个人
由楼兰国处置。”大局为重,他前来楼兰是为了国境大事,心中可没有半分妇人之仁,在事故发生时,他选择袖手旁观,没有伸出援手。
苍月淡淡一笑,表现地从容不迫。“难得危须王您识大体,苍月在此谢过。”
抱着冰儿的韩振夜已无法等待,确定了是那人下毒后,他双眸怒瞪,凶恶得像是一头猛兽,恨不得用目光就把对方碎尸万段。
冰儿在他怀里紧闭双眼,脸色是可怕的灰白,忍受着体内的剧痛,混乱的呢喃已经变成低低的呻
,那些声音听入他耳里,让他的心疼到了极点。
知道求生无门,那人剧烈颤抖地咬着牙,
起了肩膀瞪着韩振夜。“我有心下毒要你的性命,身上哪会带着解葯。你很重视这个女奴吗?那正好,就用这女奴的命,换我兄弟的一双手。”
他的话没能说完,空中刷地蓝光一闪,众人只觉得目眩。
韩振夜的龙骸
剑刀锋凝成一轮剑
,隔空削了他的颈子。他的嘴巴半张,先是吐出大量鲜血,接着颈子一折,沾了鲜血的头颅在地上滚动,双眼仍瞪得大大的。为了复仇,连一条命都赔上了。
“你手脚倒也快,知道他没带着解葯,就马上斩了他,没想过可以留个活口
问吗?”皇甫觉皱着眉头说道,俐落地走上前来,也心急如焚地在一旁看着。他可不敢想象,要是冰儿真的死了,韩振夜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不用解葯了,冰儿救得回来的。”苍月
有成竹地说道,接过仆人递来的木碗,走到韩振夜身旁,轻拍他的肩膀。“把这些汤葯喂她喝下,别心急,小心呛着了她。”楼兰国地处交通枢纽,各国名贵葯材齐备,加上本地产的庵草,本就是解毒良葯。
千年的雪莲被煮成了汤葯,加入了各类珍贵的解毒草,这碗汤葯要是解不了冰儿体内的毒,这世上大概也没有什么葯救得了她了。
韩振夜拿了木碗,凑到了她的
边,连忙就要喂她喝下。他的手在抖,汤葯洒出了少许,都溅在她的衣服上。“喝下去。”他的声音低哑,语调不稳,一心要将汤葯喂入她口中。
偏偏冰儿紧闭着
,咬紧了牙关,不肯张开口。她仍被毒酒折磨着,却固执地不肯服下汤葯。韩振夜咬牙切齿,撬开她的牙关,将木碗抵在她
边,将汤葯灌入了些许…
“嗯…”一声剧烈的咳嗽,汤葯还没有咽下,就被冰儿给呕了出来。她不肯
下解毒的汤葯。她愈来愈虚弱,却拼着最后一口气,吐出可以救命的葯。
韩振夜高大的身躯先是僵硬,接着无法克制地轻颤,因为她苍白的脸上浮现的坚决神色而惊心动魄。当他再度凑上木碗时,她偏开了头,甚至紧闭上眼睛,拒绝接受他的拯救。
他不肯谅解她,更不可能对她有什么情愫,生无可恋…
“冰儿!张开嘴,把这个喝下去!”他吼叫着,因为她的拒生而心慌意
。为什么明明有机会得救,她偏要往死神怀里走去?
“冰儿姐姐,求求你别这样,把汤葯喝下去,爹娘还在等着你回去。”霜儿哀泣地跪在一旁,无助地扯着冰儿软弱的手。
柔软的少女嗓音,穿透了冰儿脑中疼痛的氛围,她
了一口气,疼得更加严重,五脏六腑都像是有火在烧。是的,爹娘还在等着她,她要是自私地死了,韩振夜会对她的亲族做出什么事来?
“把葯喝下去。”他专注地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很可怕,双眼通红,跟平
的冷静摸样差了十万八千里。汤葯所剩无已,他的手抖得很厉害。
她难受地
气,艰难地开口。“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喝下…那些葯…”她看着他的黑眸,决定以死相
。
“说!”他低吼道,捧起他的小脸。只要她愿意喝下葯,他可以答应她任何事情,就算是她想当楼兰的女王,他也可以为了她兴兵叛变,把苍月拉下王座。
在生死面前,他才清晰地明白,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重要的人。刹那间才明白,这就是他无法杀她的原因,他其实已经爱上这个曾经刺杀他的小女人!
“一命抵一命,我把命还给你了…”她困难地说道,直视着他的眼眸。“韩振夜,放过我、放过我的亲人…从此之后,我们再也不相欠…”她已经献上她的身心,为他喝下毒酒,这也足够了。
“我答应你。”韩振夜匆促地说道,没有心思细想她话中的涵义。
冰儿吁了一口气,软弱地闭上眼睛,像是已经耗尽了残余的精神,甚至没有张口
下汤葯的力气。她紧咬的牙关终于松开,
瓣也微微张开,气若游丝。
韩振夜仰头将木碗中的汤葯一饮而尽,低头覆盖她的
瓣,将汤葯徐缓地喂入她口中,让她涓滴不漏地喝下,以行动宣布了对她的重视。他紧紧地拥抱她,确定她还没有死去。汤葯迅速地发挥作用,她因为痛苦而紧皱的眉头松开,气息逐渐变得平稳,在他怀抱中陷入深深的睡眠。
直到确定她安然无恙,他紧绷的神经才陡然松懈,支撑全身的力气突然消失,他颤抖地跌坐在地上,仍是紧抱着她。
为了护住她的心脉,他耗去太多真气,一个仆人想接过昏
的冰儿,他还不肯松手。
“别抱着不放,让冰儿到大夫那里歇息吧!”苍月出面说道,示意仆人抱走冰儿。这对男女也真是的,一场爱恋偏要弄得惊天动地,求生求死的,听冰儿方才说的话,苍月猜两人只怕还没互诉情衷。
不快些把这两个倔人儿的事处理妥当,楼兰肯定
犬不宁。苍月双眉一敛,脑海中有了主意。
“都把那女奴
得生不如死了,你偏要再将她救回来,就下来是打算怎么处理?”苍月询问道,一双杏眼盯着韩振夜。
“她是我的女奴,我自己会处理。”韩振夜冷冷地回答,高大的身躯往外走去,无心与苍月详谈,起身就要去察看冰儿的情况。
尚未知道她中的是什么毒,他恐惧她仍未
离险境。在她没有情形前,他要守护在她的身边,等待她清醒。
此刻脑海中一片混乱,他甚至无法确定,在她清醒后要对她说些什么。他只是清楚地知道,今生今世,他不会容许冰儿离开他。
看着韩振夜远去的身影,苍月的红
上浮现若有所思的笑。“这孩子太不乖了。”她喃喃说道,柔弱无骨地偎在皇甫觉怀里。要
着事情明朗化,就该下狠葯才行。
皇甫觉低头瞧见她的笑容,健硕的身躯竟忍不住窜过一阵寒颤。跟苍月相处得久了,他察觉这女人可不简单,上次她
出这种笑容时,他可是累了一整夜,事后连石墨都看出他的憔悴。默默地熬着补汤让他喝…
“我不喜爱你的笑容。”他不安地说道,怀疑谁又要遭殃了。
苍月抬起头来,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不喜爱我的笑?觉弟,那你倒是说说,你喜爱我哪儿啊?”她笑得娇媚
丽,重新又把皇甫觉推进毡毯里,命令舞娘继续歌舞,仿佛没事似地继续享乐。
没有人发现,她美丽的杏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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