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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徒劳往返
  天心早岁坎坷,晚年事佛,最喜灵慧的幼儿,见那女孩清丽脱俗,赶忙走过去,握住她的小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睁着两颗溜回的眼珠,好奇地望着侠尼道:“我叫社念远,你呢?”

 天心微笑道:“我俗家的名字早已不用,现在叫天心。”

 仗念远摇摇一下头道:“天心这名字不好,不如我的有意思!”

 开心见她年纪虽个,却装着一派成年的样子,大感有趣,遂着笑容。同她搭灿地道:

 “你的名字有什么意思呢?”

 杜念远偏着头道:“山主说我的名字是纪念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天心想到杜素琼与韦明远的一番遭遇,不感慨地道:“是的,他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

 杜念远大是兴奋,扯住天心的袖子道:“你认识他?告诉我好不好?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有些什么宁不起的事?还有…他叫什么名字?”

 天心奇道:“难道你母亲没有吉诉你?”

 社念远噘啸道:“没有,她说我年纪大小,要等我大了才跟我说…我忘了告诉你,山主就是山主,她不是我的母亲!”

 天心知道梵净山的规矩,也知道杜素琼何以不让自己的孩子称她为母亲的道理。不过心中总不舒服。遂问道:“那你的父母呢?”

 杜念远神秘地摇头道:“我不知道!山主很爱我!许多姨姨也很爱我,尤其是姥姥,她最疼我了。我想我不需要父母!”

 这孩子虽然只有五岁,可是说起话来,口齿伶俐。完全超过了地的年龄,使得天心更喜爱她了,正在捉摸该如何再向她问话时,一旁的海上大师轻咳了一声,天心抬头一望,当初把守第一关的红.衣少女朱兰已站在面前。

 朱兰冷冷地道:“师太是明知故问,对一个孩子讲这些话,不是太失你出家人的身分吗?念远!过来!”

 杜念远像只小蝴蝶似的奔扑到朱兰的怀中。天心则满脸飞红,讪讪的颇不是味,口中亦呐呐地说不出话。

 朱兰晒然一笑道:“师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远道而来,这次又有什么见教,莫不是又有什么掀动江湖的大事发生了?”

 天心见她的语调尖刻,显然极不,然而自己上次前来,即送掉管双成的性命倒是怨不得人家!

 遂极和调地道:“贫尼很惭愧,梵净山人间仙境,贫尼无事实不敢前来打扰,这次不但是为了天下生灵计,而且也是为了…”

 话尚未说完,即为朱兰打断道:“这些话跟我说没有用,你来的吕的是要请山主.还是留点精神去向山主说吧吓过我怕你会失望的…”

 天心惊道:“难道山主不肯接见我们!”

 朱兰目光一扫二八,摇头道:“二位既是山主故人,而且先前又承呵护之情,山主倒不会如此绝情,她已知二位前来,命我进客的!”

 天心不解道:“姑娘先前之言,贫尼就不明白了!”

 朱兰道:“山主虽接见你们,却断不会下山帮你们了断事务,这样岂非使二位白跑一趟,所以我说你们会失望的!”

 天心沉不语,涤尘突然道:“还是请容我门先指山主之面团巴!”

 朱兰毫无表情地一挥手道:“二位请随我来吧!”

 二人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朱兰走了几步,发现杜念远处兴致地跟在身旁,不由眉头一皱道:“念远!仙子今天叫你做什么的?”

 杜念远瞪着眼睛道:“没有!什么也没有!”

 朱兰笑道:“小鬼头,你别耍滑头,今天明明是双,是该你去教赵大唐诗的日子,你还不快去!”

 杜念远撒娇道:“朱姨姨,山从来没有外人来过,您就让我也去看看热闹吧!赵大笨死了,一阙清平调,三天还没背…”

 朱兰摇头道:“不行,那是山主规定你的工作,你有胆子尽管不做好了,回头罚下来,可是没有人敢替你讲情!”

 杜念远想了一下,才红着眼睛走了。

 天心诧异道:“她才那么小,就可以教别人了吗?”

 朱兰得意地笑着道:“别看她小,文武两途,有入学了几十年;都未必能赶得上,赵大才受了了她半年熏陶,不是文雅得多了。

 天心感佩地点点头,半晌才又问道:“山主对她很严吧?”

 朱兰道:“爱之深则督之切,山主不仅是对她,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恩威并施,连费姥姥都对她又敬又怕!”

 天心肃然问道:“山主一定很得人心!”

 朱兰亦是恭敬地道:“是的!山主治理本山,除练武功外,每个人都要学很多东西,做很多事情,当初我们对仙子只是敬服,然而山主平易近人,她跟我们一起操作,一起生活,大家对她除了尊敬之外,还具有一种真正的感情。”

 天心慨然而叹道:“贵山主是个了不起的人!”

 朱兰不再开口,只是肃穆地在前面领路。

 山中的环境与从前改变了许多,瑶花琪草,亭台楼阁犹是昔日面目,只是其中往来的,已不是绰约仙子了。

 她们都一式布衣裙级,有的纺纱,有的织布,有的读书,有的练剑,每一个人都自得其乐!

 天心感慨地道:“无怀氏之民钦,这儿简直就是秦人旧舍,桃源胜地,贵山主确是了不起!”

 说着又往前走了一阵,突然花丛中一个戴竹笠的农装女子站了起来,手上还是沾了泥土,向他们情然微笑!

 天心定睛一看,不是梵净山主,又是谁来。

 杜素琼检袄作福道:“梵净山得二位高人佛驾,幸何如之,兰妹妹,请你先将二位贵宾带到听松轩旁小坐,我洗了手就来。”

 朱兰躬身答应了一声,天心与涤尘向社素琼见过礼,寒喧了几句,才跟在朱兰身后而去。

 听松轩傍崖而筑,设备淡雅宜人,窗外遍是苍松,微风拂过,掀起一片松涛,使人耳目为之一清。

 小婶送上香茶,朱兰着笑让客道:“我们不敢自诩为仙,没有胡麻饭奉客,这茶可确实是松子泡的,请二位尝一尝新!”

 天心与涤尘谢着接过,入口一品,果然别具一种清香之味,不由得赞赏异常,连连呼佳。

 一茶将尽,杜素琼一身谈装翩然而临。

 天心涤上又站起来,重新见礼,分宾主坐定。

 杜素琼笑着道:“二位间关远来,必是江湖上又有大事发生了?”

 天心道:“正是,这次严重多了,不但关系着若干生灵,而且还影响武林劫运,因此贫尼与涤尘大师不得已…”

 杜素琼神色不动地道:“我已远离江湖,对这些事十分陌生,莫非在此数年中,武林中又出了什么极为厉害的高手不成?”

 天心遂将近年所发生的大事,以及“蛾嵋”、“少林”受到威胁的情形说了一遍,更强调水道为害武林之重…

 只有说到韦明远化身妇人,出现英雄大会杀死“雪海双凶”之际,杜素琼与朱兰都略有激动之状,其他如文抄侯领袖水道,独霸武林与任共奔、胡子玉等,狠狠为恶之事,她们显然都不感兴趣。叙述完毕之后,朱兰忍不住问道:“那…那明远未出现过么?”

 杜素琼望了朱兰一眼,朱兰的脸顿时红了。

 天心却率直地道:“韦明远与萧湄在英雄会上一走,再末出现过,只是在长江畔的一个小村中,有着吴止楚的坟墓…”她故意顿了一下,见二人俱无反应,仍接着道:“此老据传是死于非命,而且韦明远的子湘儿,也同时失了踪,韦明远曾单独回去过一次,接着就失了踪。”

 屋中沉默了半晌,杜素琼轻叹一声道:“我尘心已淡,也许比你们出家人还看得开,这些人,这些事,再也不能令我动心了!”

 天心急道:“‘峨嵋’与‘少林’危在旦夕,尚祈山主能大发慈悲,力挽狂澜,免我两派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杜索琼摇头道:“我不能管这事,我发誓不下山了。”

 涤尘也急了道:“任共弃出身梵净山,山主应有责任阻止他胡为!”

 杜素琼道:“他已经被逐出门墙,梵净山只是一个安居之地,并非武林门派,对他的行为,我们不能,也不愿负责!”

 天心见杜素琼执意不允,实无良策,想起此来责任之重大,心中大是着急,突地跪下道:“贫尼敬为两派数百条生灵请命!”

 涤尘也跪下道:“贫油别无他法,也只有一跪乞求了,山主一不允,贫油一不起,望山主能大发慈悲,本武林同道之谊

 这二人平在武林中之地位,何等崇高,然今为门中安危,竞屈膝求人,在他们而言,已是最后之策。

 可是杜素琼单手一挥,有一股绝大之力,将二人轻轻抢起,她的脸上仍是一无表情地,置:“二位别这样,小女子当受不起重礼,我已立有誓约,二值当不至于强人之难,一定要我背誓吧!”

 她的手仍是伸着,那股力量绵绵而来,托住二人身形,想跪却跪不下去,只急得两泪直

 朱兰见状,心有不忍,刚开口唤了一声:“山主…”

 技素琼又望了她一眼,朱兰接触到杜索琼微带倔意的眼光,立刻把底下的话咽了回去。

 杜素琼等了片刻,才道:“我已是爱莫能助,事情关系颇巨,我也不敢多耽误二位时间,二位还是早点回去另谋他策吧!”

 说完把手微微一抬,将二人各送到椅上坐下。

 天心与涤尘万念俱灰。身子都仿佛瘫在椅子上无法动弹了,杜索琼朝朱兰冷冷地道:

 “兰妹妹,麻烦你还是送他们山吧!”

 说完朝二人谦恭地一福道:“天无绝人之路,以‘少林’、‘峨嵋’之雄厚实力,与水道一争,并不一定会败,二位何必尽长他人志气呢!”

 涤尘长叹道:“山主不知道,单单任共弃一人,昔日已闹得天下大,现在那文抄侯之功力,犹在任共弃之上…”

 杜素琼仿佛极不愿听见任共弃的名字,皱眉道:“既是他们那么厉害,我去了也是白费。”

 涤尘道:“仅从山主刚才那一手烘云托的功力,已足脾视天下,何况山主进境,尚不至此。”

 杜素琼叹息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武学一道,无涯无境,我越学越知自己不足,有违二位盛意,深感歉咎…”

 说着点点头,率先出了听松轩。

 朱兰将手一比道:“山主事忙,末克亲送,仍由我代表,恭送二位下山,异二位得暇,仍请常来玩玩,山看野蔬,尚堪客,此刻二位归心如箭,我也不多留了!”

 天心与涤尘废然地站起来,默默地追随朱兰,步下山去。

 就在二人离开梵净山之后,一个隐秘的地方,钻出了两个人,望着两个身披架裟,瞎然若丧的背影…

 年青的一个开口道:“老胡,看情形他们是碰了钉子,计又将安出?”

 年纪大的一个道:“我一时也别无良策,要不你进去闹他一场,反正你里面的路径,情形又清楚!”此二人不问而可知是胡子玉与任共弃。

 他们虽设下了杖索琼出山之计,但也考虑到杜素未必肯答应,故而跟在后面,一观究竟。

 果然天心与涤尘没有成功。

 任共弃想了一下道:“不行,对山里的情形我知道,凭我这点本事,到了里面只有吃亏,更别说是闹事情了!”

 胡子玉道:“你跟杜素琼到底是夫呀!一夜夫百夜思,百夜夫似海深,难道她真好意思杀你不成!”

 任共弃变道:“者胡,你是故意调佩我吗?再拿我开胃,可别怪我不客气,‘分筋错骨法’的滋味你是尝过的。”

 胡子玉耸肩干笑道:“老弟!你火气真大,一句玩笑的话,你就认了真…别忙,让我们摸近一点,看情形再想办法!”

 任共弃默然无语地跟着他,慢慢地向前靠近。

 人口前的大树下,并坐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形。

 原来是杜念远在教赵大念诗。

 她清脆的声音,摇头摆脑地念着:

 “春风一枝凝香,云雨巫山痛断肠。

 借问深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装…”

 赵大哑的喉咙跟着她一句句地念着。

 忽然他偏着头道:“燕子飞着很快乐的,怎么又会可怜呢?它身上永远是那么一身,哪儿来的新装呀?”

 杖念远顿小脚气道:“飞燕是赵飞燕,她是一个女人,不是飞的燕子,你可真会解诗!

 李白听见了,不气死才怪!”

 赵大这才明白了,但仍是不服气道:“李白早就死了,他不是跳在河里捞月亮淹死的吗?那家伙比我还傻,他才不会生气呢!”

 杜念远噘着小嘴道:“赵大,你再胡说,我就不教了。”

 赵大高兴地道:“你不教最好,俺才不想学这劳什子呢,别别扭扭的,所有的诗里面,只有一首对了俺的胃口!”

 杜念远好奇地道:“哪一首?”

 赵大兴趣浓厚地道:“李白的‘将进酒’!自古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会须一饮二百杯…但愿长醉不愿醒…”

 社念远将嘴一撇道:“还亏你对胃口呢,次序全弄错了,前句搬到后句来!”

 赵大脸上一红道:“只要记住就行,次序颠倒有什么关系…俺看这李白定是一个酒鬼,不然他怎么能想得这么绝。”

 杜念远又好气又好笑,顿着脚道:“你真的不想学了。”

 赵大着笑道:“要是还有喝酒的,俺就再学几首,逢到喉咙的时候,念念也过瘾,要是什么云呀!花呀!俺实在不想学了!”

 杜念远瞪着小眼睛道:“好,我就这么回山主去,这是你自己不要学的,我也落得轻松些,免得天天对你生气!”

 说着就站了起来,这一下可把赵大整住了,连忙上前拉住她,口中还苦苦地哀求道:

 “学!学!小姑,俺算是怕你,一个小玉一个你,你们算是吃定了俺老赵了,你们比长虫还可怕…”

 杜念远强忍住笑道:“原来你也怕山主处罚!”

 赵大苦着脸说道:“俺倒不怕山主打我,俺皮厚,挨几下没关系,就是怕不准喝酒,那可憋死老赵了!”

 一大一小,又在树下念起诗来了!

 任共弃躲在远处,仍可清楚地看到杜念远的一举一动,身上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阵颤抖,父女的天自然地无遗…

 胡子玉在他耳畔轻轻地道:“这一定是令援了,恭喜老弟有此掌珠,慧质天生…”

 任共奔强忍住心中的激动,喃喃道:“五年了,想不到她会这么大了,长得真像她母亲…”

 胡子玉突地在他耳畔轻轻地说了几句。

 任共弃摇头道:“不行!不行!这样太苦孩子了!”

 胡子玉道:“不这样如何搬得动尊夫人大驾,而且你们父女也该聚聚,我要是有这么美丽聪明的女儿,我一定把她带在身边,骄傲地给别人看看!”

 任共弃考虑了半天才道:“不会伤着她吧?”

 胡子玉道:“老弟也算是用药行家,让该知道这玩意儿的质,最多叫她昏一阵罢了,走出个百十里地,立刻就救过来。”

 任共弃又考虑了一下才道:“别用过量。”

 胡子玉点头道:“我晓得!这么好的孩子,我也舍不得伤了她!”

 两个人又屏住气息,慢慢地向前移动了!

 赵大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身旁围住许多人,山主、朱兰、费姥姥…每个人都紧张地望他。

 朱兰首先急问道:“赵大!念远上哪儿去了?”

 赵大摆摆头,定了一下神才道:“我们正在读诗,突然出来两个人,撤了一把红色粉末,我才进一点,就晕晕沉沉的不能动了…”

 朱兰口道:“那是‘神散’,山中有解药,放心,你死不了的,快说!念远上哪儿去,是不是被那两个人带去了?”

 赵大点头道:“是的!念远也倒了,他们就抱着她走了!”

 费姥姥敲着拐杖急声问道:“那两个人是谁?”

 赵大没有答话,却皱眉头道:“姥姥你别敲,你力气大,震得我头痛!”

 “神散”有使入骨鳆筋软之效,费姥姥神力惊人,暴怒击地.自非新创之余的赵大所能忍受!

 宋兰急道:“姥姥您就别敲了!赵大你快说吧!那两个人是谁?”

 赵大道:“那年纪大的我不知道,那年青一点的,虽然他留了胡子,可是把他烧成灰,我也认识!”

 未兰催促着道:“别废话了,你快说出来吧,真急死人!”“是巡山侍者!”

 “任共弃!”

 这是杜素琼的惊呼!

 “吴安道!”

 这是梵净山其他诸女的叫声!

 赵大道:“是他,一点也没有错!我虽然神志已经不清楚了,可是我还是认得出他,留了黑胡子…”

 杜素琼想了一下道:“他故意地向‘少林’、‘峨嵋’挑战,原来是想利用那两派跟我的关系得我下山,重履人世!…”

 朱兰道:“山主现在不得不下山了!”

 杜素琼道:“为什么?”

 她的声音是那么平静,使得宋兰倒感到惊奇了!

 “孩子被他抢去了!”

 杜素琼微微一笑道:“那孩子有他的一半骨,由他抱去不为过…”

 朱兰的眼泪都急出来了,急叫道:“不!山主!不行…”

 杜素琼仍是平静地问道:“怎么不行呢?”

 朱兰哭声道:“念远不能留在那种人手中!”

 杜素琼奇道:“他是她的父亲!为什么不能呢?”

 朱兰大叫道:“不行!不行!”

 朱兰又肯定地道:“因为她叫念远,为了这名字,也不能让他保有孩子!”

 杜素琼突然温和地道:“你大概也爱着韦明远吧?”

 朱兰不防她会有此一问,瞪大了眼,一时不知回答。

 杜素琼却柔声地道:“为什么不敢回答,爱!就该忠实地,勇敢地爱,爱情不是罪,不用偷偷地放在心中…”

 朱兰嗫嚅地道:“是的…从我替他治伤后,我就忘不了他了!…山主,请您原谅,我无意要分割他对您的感情…”

 杜素琼静得如一池止水,缓缓地道:“有什么可原谅的呢!他本是个值得爱的人,再说,我们的感情已坚逾金石,没有人能分割去了…”

 朱兰含泪点头;宣:“是的!我知道,山主,他告诉过我!”

 技素琼陷入一种神往中,没有再开口。

 朱兰却哀求道:“为了那孩子叫念远,山主!您下山一次吧!”

 杜索琼看着她摇摇头:“你在山上比我久,却没有我看得开!”

 费姥姥恭敬地道:“山立智慧禀赋超人,要不然仙子从未晤面,怎会贸然以重命相托。

 山主,为了我们,您就下山一次吧!”

 位素琼抬起眼光一扫四周,平静地问:“你们的意思怎么样?”

 四周的女孩子接触到她的目光后,身不由己跪下道:“请山主找回念远吧!我们都舍不得她!”

 杜素琼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为了你们,我就下山一次吧!”

 众女欢呼雀跃,杜素琼却漠然地举步离开了。

 再寻回是她自己的女儿,虽然她平时爱之甚切,然而却没有一人怀疑是为着自己而答应下山的。

 在长江船上。

 任共弃小心翼翼地调了解药,替杜念远灌下,然后又焦灼地守在一边,这杀人如麻的魔王,他的手居然在颤抖着!

 苹果似的小脸上,问起一对明亮的朗星!

 杜念远醒了!

 任共弃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伸手扶着她的头发道:“孩子!你终于醒了!”

 杜念远却一骨碌翻身坐起,鼓腮帮子道:“嗨!你们把赵大怎么了?这是什么地方?”

 任共弃慈和地道:“赵大很好,现在大概也醒了,这儿是在船上!”

 杜念远一摸自己的小辫子道:“船上?这船真大!比我们山上的大得多了!”

 她虽身在陌生的环境中,却全无怯意,望着二人道:“你们是谁?我看你们不像好人!”

 胡子玉哈哈大笑道:“这才是‘对面相逢不相识’了,他是你的父亲!”

 杜念远睁眼望着任共弃道:“他说的是真话吗?”

 任共弃忍不住热泪交流,慈和地道:“孩子!是的!我是你的父亲!”

 效念远又仔细端详了他半天,才慢慢地道:“不好!还好!”

 胡子玉大惑不解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杖念远盯住地道:“我说不好,是因为你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不过还好你不是像他一样,一只眼睛一条腿,难看死了…”

 胡子玉窘了半天,才哈哈地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好侄女!才见面呢,你就挖苦起我这个老伯来了,这份见面礼可够重的了!”

 杜念远却皱眉道:“你别这样笑好不好,像猫头鹰一样,显着你这个人太阴险,好用歪心思,我不喜爱你!”

 胡子玉惊愕地止住笑声,口张大了却未闻拢。

 任共弃忍不住笑起来道:“老胡!虽说童言无忌,我这女儿却知你颇深!”

 胡子玉只得抬抬肩膀干笑着不出声。

 任共弃却对杖念远道:“你想象中的我该是什么样子?”

 杜念远摇头道:“我不晓得!我总觉得你不够英俊!”

 胡子玉道:“你父亲刮掉胡子,也是个美男子呢!”

 杜念远道:“我晓得,不过他总缺少一点什么,配不上山主!”

 这回轮到胡子玉高兴了,指着任共弃道:“老弟!令援不但知我,对你也了解颇深!”

 任共弃却全无惕意地道:“你叫你母亲一直都称山主吗?”

 杜念远道:“是的!我明知道她是我母亲,可是她要我跟别人一样,叫她山主,我想总有原因的!爸爸!你知道吗?”

 任共弃第一次听见她叫爸爸,心中大感安慰,可是她的问题,又令他的心头笼上一层阴影!

 想了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等我知道了,我再告诉你吧!”

 杖念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问道:“爸爸!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一个极简单的问题,却问得任共奔异常伤感!

 半晌才道:“我叫吴…不,我叫任共弃!”

 杜念远道:“人应从父姓,我叫杜念远,要改过来吗?”

 任共弃黯然地扶着她的手道:“不用了,你姓杜很好,它再适合也没有了…”

 胡子玉虽然狡,想到他的遭遇与心情,也不替他难过起来!舱中一时变得颇为沉默!

 杜念远突然开口道:“我们的船是在哪儿行驶?”

 任共弃柔声道:“长江!”

 杜念远高兴地道:“长江?不是又叫扬子江吗?听说它大得很宽无边际,波涛汹涌,我出去看看去,我一直就想出来玩玩!”

 说着跳下就要就朝外跑,任共弃不放心,跟在后面道:“孩子!当心点,你身体复原了吗?”

 杜念远道:“早就好了,那点药也死不了,我很小在山上,就是用灵药喂大的!你看这不全好了吗?”

 说完纵身一跃,从舱门直弹出去,空中两个转折,轻飘飘地落在船板上,姿态美妙已极!

 船上的水手都是水道的帮众,手下来得两下的颇有其人,见了也不由得衷心地喊出一声好来!

 任共弃满怀得意地对胡子玉道:“这孩子想不到她还真不错,刚才那一手‘燕子翻云”换在你我,也不过这种程度了,真难为她!”

 胡子玉点点头道:“老弟!别替我们吹嘘了,你我也许能照办一下,但是在空中那两个转折,却绝对赶不上她俐落!”

 任共弃一向很少服输,但这一次不但服,而且还是真心真意地服了输,含着笑容,走到杖念远身旁!

 着强烈的江风,杖念远的兴致高级了。

 她了视远方,口中念念有词道:

 “澹然空水对斜晕,曲岛沧茫接翠微。

 波上马嘶看掉去,柳边人歇待船归。

 数丛沙草群鸥散!万顷江田一鹭飞!

 谁解乘舟寻范蠡,五湖烟水独忘杭。”

 “好!真好极了,我现在才懂得了‘读万卷书’是不够的!一定还要‘行万里路’才可以体会到世界是那样地大…”

 一番话,把后面两个大人吓呆了。

 胡子玉故意道:“你读的那首七律我很,时忘了是谁的了?”

 杜念远抢着道:“那是温庭筠的‘过利州渡’,温诗绮丽,独有这首另辟意境,可见一个伟大的诗人是不拘于一格的…”

 胡子玉讶然无语。

 任共弃却热泪盈眶,一把将她抱起来…

 杜念远奇怪地道:“怎么我说错了?”

 汪共弃道:“没有错!孩子!太好了,你太聪明了,我就怕你他的语调哽咽,说不下去了。

 倒是杖念远突然地说:“山主讲过,我聪明外,恐怕不长寿,我倒不怕死,蜉蝣的生命不过旦夕,比起它们来,我的寿长多了

 任共弃凄然无语!

 连胡子玉的独眼中也不淌下了眼泪!

 三个月限期将届。君山水道总坛的密室中,三个人的会议更频了!

 在他们的旁边,横着一张小

 杖念远闭着眼睛,深深地睡了。

 月余的盘桓,她不但成了任共弃的命,也成了文抄侯与胡子玉心目中的宝无价之宝。

 这三个人虽是貌合神离,然而对杜念远的爱却是一样的,所以随时将她带在身边,生怕她会被人抢去似的。

 现在三个人又在窃窃的私议着,面色很庄重。

 因为在短期中,接连地发生很多大事!

 第一件:“少林”“峨嵋”集两派之精英,聚于河南开封,准备作全力之一拼,这件事还不算太头痛。

 第二件:他们密藏的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突然失踪了,这是他门最提心的一件事,但,它居然发生了!

 第三件:据快骑飞报,梵净山除了留下少数人看守外,几乎全部下了山,也向开封进发!

 商量着,商量着,声音渐渐大起来了。

 三人中最镇定的还是胡子玉。

 文抄候首先不耐烦地道:“真糟!人关在石室中!怎么平白会丢了呢?”

 胡子王镇静地道:“不是她自己跑了,就是有人将她救走了!”

 文抄侯问道:“什么人的可能较大?”

 胡子玉眨独眼道:“那石室异常牢固,而且又有能手看住,逃走的可能极少,因此依我推论,她是被人救走了的!”

 任共弃点头道:“我也认为是被人救走的,不过那石室隐秘异常,知者不多,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带走呢?”

 胡子玉道:“仅一人有此能为!”

 “谁?”胡子玉持着长须道:“此人功力高深,而且对石室位置异常熟悉…”

 两人都明白了,异口同声道:“是萧湄!”

 胡子玉道:“当然!君山的布置,萧湄了若指掌,而且也只有以她的功夫,可以瞒过看守的人轻而易举地将入救走!”

 两人都略现出一丝俱意!片刻之后,文抄侯才道:“她匿影五年,为什么又突然出现了呢?而且她不直接出来找我们麻烦,偷偷的将人救走做什么呢?”

 胡子玉干笑一声道:“谁知道!天下最难测者,妇人心也!”

 任共弃轻拍一下桌子,怒骂道:“老胡!你少卖关于,快说出来吧!”

 胡子玉道:“我说出来你们可别害怕!”

 文抄侯也沉着脸道:“胡兄!开玩笑要看时候…”

 胡子玉轻笑一下道:“一定要我说,我就说吧,五年前我们布下一局棋,别人不明白,萧湄可是清楚的很,所以她一直不出现!”

 文抄候道:“我看不出其中有何关连!”

 胡子玉笑了一下道:“关连才大呢!萧湄必是与韦明远谈得很好,背了黑锅子,如何肯罢休,不把人救出,何以能证明她是清白的!”

 “她要向谁证明?”

 “当然是韦明远!否则他对令妹又无好感,何必要费事将他救走!她那个人可以受任何人的误会,就是不能受韦明远的误会

 文抄候忽然想到在英雄会上萧湄临走时所表演的那一指,不由得心中泛起了一阵寒意,故低低地道。“这么看来,她问清楚之后,一定会再找我们麻烦的!”

 胡子玉道:“我既未动手人,力又不足以杀死吴止楚,麻烦是你们二位的,可不会有我姓胡的份!”

 任共弃大怒道:“混帐!主意都是你出的,使我落个千秋骂名,祖父对我不好,老大杀了他我不难过,对于湘儿,我始终耿耿在心,你倒推个干干净净…”

 文抄候也沉着脸道:“胡兄存有这种私心,的确不太够朋友胡子五却摆手道:“二位不必心焦,萧湄绝不会来找你们麻烦…”

 任共弃道:“何以见得?”

 胡子玉笑道:“她要留活口,对韦明远证明她没有做过那些事!”

 文抄候道:“若是他们先聚了头,几方面一对质,我们岂非又多出韦明远一个敌人,他‘太阳神抓’之功亦未可轻视!”

 胡子玉哈哈长笑道:“这就是我当初要你们蒙面易形的理由,湘儿并不知谁掳走她,亦不知是谁杀了她的祖父…”

 文抄候渐有所悟道:“难怪你叫我缩短身形,为的是…”

 胡子玉大笑道:“为的是叫你看起来像女人,韦明远对萧调本来就有成见,岂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他们不见面则已…”

 任共奔亦欣然笑道:“一见面非自相残杀不可,老狐狸,我又开始佩服你了!”

 于是三人都相视大笑起来!

 杜念远在上翻了一个身。

 胡子玉立刻止住笑声,嘘了一下。

 其他二人亦屏住声息。

 任共弃望了上一眼道:“我们该轻一点,别吵了孩子睡觉!”

 文抄侯低嗓音道:“现在算是解决两个问题了,下一步该商讨如何对付梵净山了,关于梵净山的实力,我还不太清楚!”

 任共奔道:“谁都不清楚,我在山上虽然有好几年,却实在不知道管双成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因此亦不知索琼会练到什么程度?”

 胡子玉道:“单看管双成笛毙‘青城三老’,就可以想见大概了,者大自问比‘青城三老’如问?差不多就有个数了!”

 文抄侯略沉一下道:“那我们未可力敌,惟凭智取!”

 文抄侯道:“智取是怎么智取法?”

 胡子玉一指任共奔道:“首先我希望她还能顾念一点旧情任共弃连连摇头道:“别提了!你是知道素琼的,有时她恨不得要杀我!”

 胡子玉道:“老弟怎么打退堂鼓了,你不是希望能重抬旧吗?”

 任共弃道:“起初我是存有这种幼想的,但是见了孩子之后,知道她连孩子的母亲都不愿意做,我的心也凉了!”

 胡子玉道:“那只有把孩子还给她,请她别管闲事,立刻回山,这个条件,我相信她一定肯接,受的!”

 任共弃朝睡的杜念远望了一眼,目光出眷恋的光芒,沉思片刻,毅然决然地道:

 “不!不行,没有见到她的面,我还无所谓,经过这一个多月。她已和我的生命连了,再也不肯放弃了!”

 胡子玉皱眉道:“这就难了,杜素琼也是为孩子才下山,你不肯放手,她岂肯干休,打既没把握,和又不可能…”

 一时陷入沉默中,良久,文秒候轻轻地道:“其实孩子跟着我们,也糟塌了,我们实在不够资格教她,若是在山上,她可以学得更多一点!”

 任共弃突然暴怒道:“放!她不是你的女儿,你自然不在乎!”

 文抄侯居然没有生气,苦笑道:“老弟!别发脾气行不行,她虽不是我的女儿,我却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我那样说的确是为她好!”

 任共弃这才悻悻然地不做声。

 胡子玉突地持着长须道:“二虎相争,势必两败俱伤!”

 文抄侯奇道:“胡兄此言何指?”

 胡子玉微笑着道:“杜素琼与萧泪,一对母老虎!”

 文抄侯大感兴趣道:“精彩!精彩!胡兄快快道来!”

 胡子玉摇头摆脑地道:“南山有虎,北山有虎,置身于二山之间,两虎俱至!人为情死,虎为食亡,呜呼哀哉!”

 汪共弃冷冷地道:“想得很好,拿什么做饵,我的女儿?”

 胡子玉笑摇头道:“令援虽然珍贵,却引不动萧湄,我是说韦明远。”

 任共弃嗤然失笑道:“韦明远?你是在做梦!”

 胡子王笑道:“人生如梦,梦如人生,大干世界一梦耳,你们爱信不信,山人自有梦里乾坤,管叫真如梦,梦如真!”

 文抄候耐不住道:“胡兄别打哈哈,请问计将安出?”

 胡子玉神秘地一笑道:“此计大妙,少安毋躁,为防隔墙有耳,你们附耳过来!”

 两人把头凑过去,胡子玉嘴皮一阵动,二人连连点头,渐渐地,渐渐地,他们睑上出了会心地微笑。

 约定的期到了。

 开封城郊大觉寺中,笼罩着一片惨雾愁云。

 “少林”掌门人涤镜大师与“峨嵋”掌门的明心大师太相对苦坐,在他们身后,各坐了一大群人,或僧、或尼、或俗…

 每个人都是愁眉深结,满腹心事。

 一个青年僧人匆匆奔进来,大家知道时刻到了,眉头皱得更深,准备接受预期的灾祸来临。

 那个僧人奔到涤镜跟前,耳语了一阵,涤镜欣然霁,挥手令僧人退后,然后朝明心合什道:’‘梵净山主驾到,掌门人与贫袖同往一如何?”

 这真是一个出人意外的消息。

 它令所有的人都震动了,也使大家心上放下一块巨石!

 明心合什喜道:“贫尼敬陪一行!”

 涤上与天心也跟在掌门人身后出夺去!

 社素琼仍是淡雅装扮,她身后跟着费姥姥、朱兰与赵大。

 涤镜首先躬施一礼,颤着声音道:“山主玉驾于此刻来临,恰如…”

 久旱时雨,暴暑甘霖,老袖涤镜,敬代‘少林’门下候安并致无限谢意!”

 明心亦会什施礼道:“山主惠然赐顾,万千生灵有幸,敝门有幸…”

 杜索琼回了一礼道:“二位掌门人大客气了,窃闻贵二派与水道有约,素琼适亦有微事待决,来得冒昧,请多子赐谅!”

 涤镜逊谢道:“山主说哪里话!恭不周,多有怠慢,请山主人内奉茶,贫袖敬先为引路!”

 说着返身引导杜素琼一行人来至大殿中,早有门下弟子,安好座位,大家分别重新见礼坐下。

 明心道:“家师姊自贵州专返,道是山主已不问事,心中惶恐。无时或已,天幸山主大发慈悲,仍然赶了来…”

 杜素琼平静地拦住她道:“掌门人别太过奖,素琼此来实在另有原因,假若方便的话,也许会为贵派略尽绵力,要说专程前来。实不敢当!”

 天心诧异道:“山主还有什么事?”

 杜素琼淡淡地道:“任共弃把杜念远带走了!”

 这又是出人意外之事!

 然而大家想到她与任共奔及杜念远的关系,倒不默然,不知该如何置喙,更不知要从何说起!

 杜素琼说完话后,静坐在一旁,不再出声!

 大殿又陷入一阵沉寂。

 约摸过顿饭时分,门口有人高声宣布道:“水道英雄驾到!”

 像一枚石子投入静寂的湖面,引起一阵嗡嗡的私语。

 两派的掌门人尚未及作何表示,殿门已出现一大群人。

 文抄侯响亮的喉咙自行开口道:“未劳远,咱们自己进来了!”

 说哈哈大笑,率众人殿,一派目中无人的狂态!

 涤镜与明心身为掌门,为礼貌,不得已,站起身来,淡淡地打了一个招呼,其他人连动却没有动!

 文抄侯见状,冷笑一声道:“‘少林’‘峨媚’,两大门派的高手都到了,真是盛会,各位现在不活动活动,等一下想动恐怕也力不从心了!”

 他的话不但狂傲,而且极无礼貌。

 许多佛门弟子听了都不动声

 这时退局在一隅的梵净山人可动了怒!

 费姥姥“哼”了一声道:“你说话可是把我们也算在内?”

 他们人数本就少,杂在两派人内不大显著!这一出声讲话,才引起了水道人物的注意。

 文抄侯不认识她,正想开口,却被任共奔一扯衣服!

 他已发现了,脸上不由得显出诧异之

 他们已听说索琼率众高山,却不曾料到会走在前面。

 任共弃排众而出,走到杜素琼面前,不知如何开口。

 杜念远已飞身而出,高兴地叫道:“山主!姥姥,朱姨姨,你们都来了!”

 朱兰一把抱住她,仔细地端详她有何改变!

 杜素琼冷冷地道:“我来把念远带回去!”

 任共弃原有无限热情的话待吐,却被她冰冷的语调整个封了回来,呆了半晌,才呐呐地道:“她…她是我的女儿!”

 杜素琼仍是冰冷地道:“她跟你不会有好结果的,而且你也无权!”

 任共弃满腔的热情,突地化为愤怒,大声道:“她是我的骨,为什么我没有权利?她跟我没有好结果?跟你又有什么好结果?还不是跟你一样变成麻木…”

 杜素琼毫不动容道:“你能给她什么?”

 任共弃厉声道:“我给她父亲完整无缺的爱,你呢?你连是她的母亲都不敢承认,一辈子叫你山主…”

 出乎意料之外的,杜素琼突然道:“为什么不敢承认?世所共知,她是我生的!”

 任共奔想不到她会这样讲的,呐呐道:“梵净山主不能有一丝俗情,你不能有女儿,这是规矩!”

 杜素琼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是,我现在是山主!就有权利立规矩,今天当众宣布,嗣后梵净山主与低人无异!”

 任共弃语结气短,吃吃地道:“你…这是何苦,今后你何以服众!”

 杜素琼冷冷地瞄他一眼道:“多谢关心,你不妨问问她们眼不月民!”

 说用手一指费姥姥及朱兰等人。

 这些人虽略有诧态,却未改肃敬之

 任共弃废然长叹一声道:“我什么都没有了,仅有孩子是唯一的寄托,你还要将她夺去。居心何忍,我求你把她给我行不行!”

 他简直是在出声哀求了,杜素琼却不为所动。

 大殿上陷入僵局,胡子上见情形不对,忙走出来。

 先轻咳一声道:“杜…山主,咱们久违了,山主近来好?”

 杜素琼望他一眼,满是厌恶之,鄙夷地道:“不劳动问,大军师一向得意,水道得有今,军师之功不可没,大军师之功不可没,大军师今天又安排了什么锦囊妙计?”

 胡子玉虽受讥讽,毫不在意,耸肩说道:“山主客气,老朽仍是出来做和事佬的,请山主念在任老舐犊情深,把孩子给他吧,阿况我们都很喜爱她!”

 杜素琼尚未开口,在朱兰怀中的杖念远却一撇嘴道:“谁要你喜爱,我最不喜爱你了,你老巨滑!”

 此言一出,殿上许多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连几位年高的佛门弟子都不例外!

 胡子玉虽觉难堪,好在他人老皮厚挂得位。

 耸肩涎脸笑道:“贤侄女,你可冤枉我了,我虽然不成材,可从来没有教过你什么歪主意呀,你仔细想想看,我们相处月余

 杜念远点小手道:“你虽然没有教我,可是我若是跟你在一起,耳濡目染,照样可以学得许多害人的把戏!”

 胡子玉做个怪脸道:“贤侄女你又胡说了,我们当着你从不谈正事…”

 杜念远抢着道:“谁说没有,前几天我装睡觉,你不是发表了一条什么梦里乾坤吗?两虎相斗,两败俱伤,不是你说的吗?”

 胡子玉想不到她这一点给当众抖出来,大是尴尬,半天才回过味来,嘿嘿干笑道:

 “贤侄女!算你厉害,我老头子服输!”

 杜念远笑道:“哪里!彼此!彼此,你是把没有鞘的刀,我是颗不藏犊的珠,你锋芒太,我光芒不敛,都不好!”

 胡子玉一大把年纪,现在受着一个小女孩儿的教训,不挟背,忙将手连连拱着道:“承教!承教!老朽衷心承教!”

 杜念远得意地道:“浅水渭渭,而深水哑然,我们都该以此为诫!”

 这小女孩儿以她无比的聪明才华,震惊了殿中无数好手高人,四周只听见一片的称赞声!

 天心喃喃地合什道:“奇才!奇才!佛祖慈悲,保佑她长命百岁!”

 朱兰热泪盈眶地搂紧她道:“宝贝!别再说了…”

 杜念远望她幽幽一笑道:“朱姨姨,你大概怕我天寿,其实我想人的生命就像昌花一样,只要能够绚烂一下,短促些又有什么关系!”

 四周的赞羡声突然因她的这一句话而沉默了。

 沉默中只有朱兰的啜泣声。

 任共弃忽而伤感地道:“这么好的孩子,我实在不配教育她,让给你吧!”

 语毕,黯然地回到水道那边去了。

 胡子玉站了一会,突地对杜素琼道:“山主!孩子的问题既已解决,今之事,与山主已无关系,等一会儿,请山主作壁上观如何沪杜索琼点点头道:“只要不侵犯到我!我一定袖手!”

 胡子玉大是满意,回到一边!

 “少林”与“峨嵋”的人则不面面相觑,相不到杜素琼会在此时身,然箭已在弦上,不发也不能停了。

 胡子玉与任共弃、文抄侯头商讨了一阵。

 文抄侯即在座上站起来道:“在下以水道盟主身分,请二位掌门人答话!”

 涤镜与明心无可奈何地站起来。

 文抄侯傲然道:“敝盟河南分坛及混江分舵承蒙两大宗派赐教,十分感激,今待来要求一点公道,二位掌门人有何分教?”

 涤镜缓声道:“敝派少室总院,无故受到侵袭,不得而已,乃作自卫之举,文盟主向我们要公道我们向谁要去!

 明心亦道:“敝派之遭遇与‘少林’如出一辙,请盟主明察!”

 文抄侯一笑道:“二位倒推托得干净,敝盟损师折人,难道就此算了?”

 涤镜道:“加之罪,何必假辞,文盟主意在一搏,我们也准备好了,随便盟主如何代,不必再多作虚套了!”

 文抄侯大笑道:“痛快!痛快!掌门人快栽此语,文某只好从命了!”

 涤镜道:“启战端者为盟主,敝派不辞一战,却不愿提起这个先开头的罪名,请盟主最好把话说清楚了!”

 文抄侯见这老和尚也颇厉害,笑了一下道:“掌门人怎么说都可以,一切有文某把承,我们是单打还是群殴,请掌门人划下道儿来!”

 涤镜冷冷道:“盟主早就有计划了吧?请吩咐下来吧!”

 文抄侯脸上现出怒道:“我敬你一派掌门,而且有焚净山主在此,所以才处处按照武林规矩相淘,你别给脸不要睑…”

 这几句话倒是义正辞严,说得涤镜脸上一红。

 文抄侯见睑面挣足了,才倨然地道:“咱们还是文文静静的一场打吧,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帮派,杀一通,到底不太像话!”

 涤镜长叹一声道:“一任盟主吩咐!”

 两方都开始调度人选了,突地杜素琼一使眼色。

 赵大手持巨斧,跳至中心道:“慢,那用‘述神散’害我的老混蛋,你出来,咱们先较量一下,让俺也出出这口气鸟气!”

 事出突然使水道这边的人都愕住了!

 胡子玉急道:“山主!你怎么言而无情?”

 杜素琼神色平静地道:“我只说过我本人袖手,却并未止我手下的人找还过节。”

 胡子玉这才知道上了当,干脆点明道:“假若这位大哥吃了亏,山主也要出手了是不是?”

 杜素琼道:“你够聪明!他是我的手下,他若吃了亏,便是我受了侵犯,身为山主,这是义不容辞之事!”

 胡子玉长叹一声道:“山主!阔别数载,你不但武功进,而且心计大有进步,看来我老头子今天是上了圈套了!”

 此时“少林”“峨嵋”之人,大感欣慰,纷纷感谢地望着杜索琼!

 胡子玉道:“老朽尚有一点事有待商榷,山主可否稍待一下?

 杜素琼道:“你尽管请便!”

 杜念远道:“老狐狸伯伯,你又要现原形了!”

 胡子玉朝他苦笑了一下,立即与其余各人低头商量。

 文抄侯轻声道:“怎么样?今天恐怕要沟里翻船!”

 胡子玉咬牙道:“管他呢!好在我预先准备好了,老大照预计进行吧!”

 文抄侯点了一点头,胡子玉遂手摇折扇步出场中。

 他行步沉稳,有成竹,立刻吸引大家的注意。

 赵大气呼呼地道:“老混蛋!拿家伙出来!”

 胡子玉手执折扇一举道:“冬遮寒风夏速,一扇在手四时通,老朽生平就是仗此一扇,无往而不利,阁下还要我拿什么家伙!”

 赵大怀疑道:“你这扇子能挡我斧头?”

 胡子玉敞声笑道:“昔日孔明羽扇纶巾,胜以雄兵百万,老朽不敢妄自菲薄,让你领略一下‘铁扇赛诸葛’的扇中机关!”

 他强敌当前,谈笑自若,风度极佳,赢得大家好感不少,每个人都聚会神,看他一展扇底雄风!

 赵大手横板斧,大喝道:“老混蛋,注意,俺要开始了!”

 正待举斧劈出,惊而殿外一声猛喝:“且慢!”

 飞进一条青色人影。落地定身。

 大家不由得惊呼出一声:“韦明远!”

 “太阳神韦明远!”

 事情接二连三地来,韦明远身子刚站定,殿外又飘进一个黑衣瘦小的蒙面人,极似女子。

 蒙面人一掌突击,韦明远未及转身,即已中掌,掌力至巨,立刻被打得血模糊,惨不忍睹;

 蒙面人冷笑一声,身形一转,立刻又像一只大鸟,飞出殿外而去。

 韦明远就这样不明白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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