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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未雨绸缪
  小盘负手立在书房前御园的大窗前。背着门口淡淡道:"寡人想单独和上将军说几句话,其他人在门外等候。"

 李斯和昌平君领命退出,侍卫把房门在项少龙⾝后关上。

 项少龙没有施礼,气定神闲地来到小盘⾝后,低声道:"邯郸那场烧死几百人的大火,是否储君遣人⼲的。"

 小盘叹了一口气道:"寡人是别无选择,否则现在就不是寡人杀人,而是你我两个被人杀了。"

 项少龙立时无言以对。

 若从实际的角度去看,小盘这狠辣的手段是必要且是有效的,连他项少龙亦想不到再有其他更⼲脆的方法。

 那数百条人命,他项少龙亦要直接负起责任。

 若不是他以小盘冒充赢政,这场灾祸就不会发生。

 此时已是后悔莫及!

 又或者这就是命运。

 自捧出这千古一帝的秦始皇后,他尚是首趟感到后悔。

 小盘柔声道:"师傅现在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请千万不要恼我,没有上将军的支持,寡人会感到很孤独的。"

 他的称谓由"师傅"和"我",最后转变回"上将军"和"寡人",有种非常戏剧的变化味道。

 刹那间,项少龙似是经历了小盘由一个顽劣的小孩,转变成威凌天下的秦始皇整个过程,心中感到无与伦比的冲击。

 项少龙強庒下翻腾不休的‮情动‬绪,淡然道:"今天微臣是来向储君辞行的,待会微臣就返回牧场,静侯大典的来临。"

 小盘剧震道:"上将军仍不肯谅解寡人的苦衷吗?"

 项少龙‮头摇‬笑道:"我怎会怪你,事实上你在政治的舞台上,做得比以前所有君主更出⾊,天下谁能胜得过你呢?"

 小盘重重舒出一口气,转过⾝来,龙目出前所未有的异采,急促地道:"还有四个月,我就可以正式登位,师傅若不怪我,就助我清除吕、缪两。"

 项少龙心中一软,叹道:"既有王翦,那还须我项少龙呢?"

 小盘嘴角逸出一丝充満慑人魅力的微笑,‮头摇‬道:"师傅误会了,我把王翦召回来,是因为他刚好应该回来了,且一旦师傅在齐有什么三长两短,寡人就有王翦可为上将军报仇。"

 项少龙沉昑片响,道:"微臣回牧场,实是想好好休息一段⽇子,也可以多点时间陪伴儿,储君切勿想歪了。"

 小盘哑然失笑道:"只有上将军敢叫寡人不要想歪,换了别人怎还敢说。"

 接着正容道:"上将军是否仍打算在寡人冠礼后,要退往北塞呢?"

 项少龙疑望着小盘威凌四的龙目,沉声道:"这是微臣最大的心愿,储君切莫阻挠。"

 小盘苦笑道:"上将军是寡人唯一不敢开罪的人,教寡人可以说什么呢?现在寡人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请你替寡人除去吕不韦和缪毒。"

 项少龙断然道:"好吧!一个月后臣子会重返咸,与他们的决战亦将会展开。"

 项少龙与荆俊、滕翼策马驰上牧场內最⾼的山丘,俯瞰远近暮舂的美景。

 四周的景⾊犹如画卷,驼马牛羊自由自在的在广阔的草原头,享受着肥沃土地提供的肥美⽔草。

 在清晨缥缈的薄雾下,起伏的丘陵⾕地墨绿葱苍,远山则隐约猛胧,层次无限,间有瀑布从某处飞泻而下,更平添生趣。

 滕翼仰望天际飞过的一群小鸟,叹道:"终于回来了。"

 项少龙却注目正在策马追逐为乐的纪嫣然、鹿丹儿、善兰诸女和项宝儿等孩儿,油然道:"这次出征最大的收获非是立下什么功业,而是学懂两件事。"

 荆俊大感‮趣兴‬地追问。

 顶少龙道:"首先是学懂接受失败,那可以是在你自己以为胜券在握,万无一失时发生的。"

 滕翼心有余悸道:"李牧确是用兵如神,一⽇有此人在,我军休想在赵境逞雄。"

 项少龙叹道:"李牧在‮场战‬上是下会输于任何人的,即管王翦亦难奈何他,可是明易挡,暗箭难防,终有一天他要败于自己国中昏君奷臣之手,这是所有功⾼震主的名将的下场。"

 滕翼愕然道:"少龙似乎很有感触,可否说清楚点呢?"

 项少龙道:"这正是我临淄之行学到的第二件事,政治从没有什么道义可言,为了个人和‮家国‬的利益,最好的兄弟朋友也可将你出卖。"

 滕翼和荆俊露出深思神⾊。

 项少龙道:"所以我们必须未雨绸缪,否则一旦大祸临头,就会在措手不及下把辛苦得来的东西全赔了去。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到时后悔就迟了。"

 纪嫣然此时独自驰在山丘,刚巧听到项少龙最后两句话,赞赏道:"夫君大人这两句话发人深省,隐含至理,嫣然听到就放心了!"

 项少龙心中涌起无限柔情,看着来到⾝旁的纪嫣然,豪情奋起道:"这最后一场仗我们必须打得漂漂亮亮,既⼲掉吕贼,又可功成⾝退,到塞外安享我们的下半辈子。"

 滕翼道:"不过假若储君蓄意要对付我们,他将不须有任何顾忌,这可不容易应付。"

 荆俊剧震道:"不会这样吧?"

 纪嫣然向项少龙道:"我看夫君大人还是坦⽩告诉小俊为何会有这可能的情况吧!否则小俊或会把握不到形势的险恶而觉出问题。"

 荆俊⾊变道:"这么说,谣言并非谣言了。"

 项少龙缓缓点头,把小盘的⾝世说了,然后道:"此事必须严守秘密,小俊更不可告诉任何人,包括丹儿在內。"

 荆俊吁了一口凉气道:"只要看看那天储君怒斩钱直,便知他为了保住王位,是会不惜一切的。"

 项少龙沉声道:"我被人骗得多了,很怀疑储君亦在骗我,你们听过狡兔死,走狗烹的故事吗?"

 纪嫣然虽博览众书,却当然未听过此事,一呆道:"是什么来的?"

 项少龙暗骂自己又说了多余话,解释过:"当兔子全被宰掉,主人无猎可狩时,就把猎⽝用来果腹。现在我们的情况就是那样,当吕、缪两伏诛后,我们便变成那猎⽝、最要命的是我们乃知悉储君真正⾝世的人,还会威胁他王位的安稳。"

 滕翼点头道:"三弟有此想法,二哥我就放心了。我们应否及早离开呢?没有我们,吕不韦亦不会有好⽇子过。"

 项少龙道:"若我们现在便走,保证没有半个人可活着见大哥。"

 三人同时动容。

 项少龙极目远眺,苦笑道:"他是我一手带大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的意志。当年他尚是一个孩子时,就用诈骗亲手把赵穆刺毙,事后谈起还得意洋洋。照我猜测,我们乌家的人中,定有人因受不起引,做了他的卧底,所以若有什么风吹草动,绝逃不过他的耳目。"

 荆俊双目寒光烁闪,道:"如给我找出这叛徒来,立杀无赦。"

 纪嫣然道:"兵不厌诈,若我们可寻出这⼊来,该好好利用才对。"

 项少龙道:"我们唯一逃走的机会,就是趁储君去了雍都对付叛的天大良机,否则便再难走得了。"

 滕翼哈哈笑道:"此言正合我意。"

 项少龙道:"储君忌的是我,所以只要一天我仍在这里,其他人要离开他都不会⼲涉。我们就利用这形势,将包括廷芳、宝儿等大部份人均撤往塞外,储君亦很难不同意,因为至少在表面上,他已许诺让我离开。"

 纪嫣然皱眉道:"但当我们要走,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项少龙问荆俊道:"现在我们乌家可有之兵有多少人?"

 荆俊道:"加上我新来依附的族人,去除出征阵亡者,共有二千一百多人,不过由于要护送妇孺往塞外去,能留下者就会很少了!"

 项少龙満意地道:"人多反不便逃走,只要留下三百人就⾜够了,但这三百人必须是最精锐的好手和在忠诚上绝对没有问题的人。此事由二哥和五弟去办吧!我们人少一点,储君更不会着意提防。"

 纪嫣然沉昑道:"但夫君大人有否想过,剿叛时,储君定会调动大军,将雍都和咸重重包围,那时我们人力单薄,有起意外变故来,如何逃走呢?"

 项少龙淡淡道:"储君若要杀我,绝不会借他人之手,难道他可命四弟、昌平君、桓奇等来对付我吗?试问他有什么借口呢?唯一的方法,就是把责任归于吕、缪两⾝上,例如通过像茅焦那种缪內鬼,布下陷阱让我自己踩进去。只有到迫不得已之时,才会亲自领兵来对付我,事后再砌词掩饰。"

 滕翼道:"三弟这番话极有见地,但假若储君全心对付我们,而我们中又有內奷,确是令人非常头痛的事。"

 项少龙忽地岔开话题道:"我们怎样可秘密在这里作点安排,倘有起猝变,亦可躲回收场,再从容离开呢?那既可避过大军袭击,又可使储君以为可以秘密在这里来处决我们。"

 纪嫣然叹道:"逃走的最佳方法,当然是挖掘地道,问题是如何能够保密?"

 忽又‮躯娇‬轻颤道:"嫣然想到了。"

 三人大喜往她瞧来。

 纪嫣然指着东南角近郊处妮夫人诸女的⾐冠坟道:"若我们表面重建这座⾐冠坟,內里则暗建地道,用的是小俊新来的兄弟和嫣然的人,保证除了神之外谁都能瞒过。"

 项少龙苦恼道:"问题是储君知道我擅于用计,只要在攻打前派人守着各处山头,我们能逃得多远,由现在到加冕只余四个多月,绝不能建一道长达数里的地道出来。"

 荆俊献计道:"这个易办,以前尚是小孩时,我们敌不过邻村的孩子,就躲进山洞里。所以只要能从地道逸走,就要找个隐秘处躲上他娘的几天,待大军走后,才悄悄溜走好了,这事包在我⾝上。"

 项少龙大喜道:"这些事立即着手进行。"

 当天下午,在乌应元主持下,开了个乌族的最⾼层会议,商讨了进行撤退计划的所有细节后,项少龙抛开一切,投进娱的家庭生活中。

 想起过去两年的遭遇,就像发了一场大梦。

 不过梦仍未醒,只是记起二十一世纪时的自己,便难以不生浮生如梦的奇妙感觉。

 三天后,琴清来了。

 项少龙忍不住将她拥在怀里,以慰相思之苦。

 琴清脸嫰,更因为有乌廷芳、赵致、田氏姐妹和纪嫣然在旁偷看,挣又挣不脫,羞得耳都红了。

 纪嫣然等识趣离开內厅,好让两人有单独相谈的机会。

 项少龙放开这千娇百媚的美女,拉她到一角坐下,爱怜地道:"清姐消瘦了!"

 琴清垂首道:"人家今趟来找人是有要事来奉告呢?"

 项少龙一呆道,"什么要事?"

 琴清⽩了他一眼,接着萧容道:"最近政储君使人在歌姬中挑了个人,又命专人训练她宮廷的礼仪,此事非常秘密,人家亦是在偶然的一个机会下,见到廷匠为她制新⾐,才知道此事的。"

 项少龙皱眉道:"这事有什么特别?"

 琴清脸上现出害怕的表情,颤声道:"这歌姬无论外貌体型,均有七、八分酷象太后。啊!少龙,我很心寒呢!"

 项少龙张臂抱着扑⼊怀里的琴清,只觉整条中枢神经都凉沁沁了。

 他立时的把握到琴清所猜想到的是什么。

 小盘决定了要杀朱姬,但朱姬终是他名义上的亲⺟,杀她乃不孝和不义的事,故以此偷天换⽇、李代桃僵之法,噤之于宮苑之內,确能轻易瞒过秦国的臣民。

 琴清之所以害怕,因她并不知道朱姬实非小盘的生⺟。

 小盘再非昔⽇的小盘了,他已变得狠辣无情的赢政,举凡挡在他前路的障碍,他都要一手去掉。

 当年他曾答应放过朱姬,现在他显然并不守诺。

 自己该怎么办?

 对朱姬他仍有很深的內疚和感情。

 但在这种情况下,他能⼲什么呢?

 琴清幽幽道:"储君变了很多。"

 项少龙沉声道:"他对你怎样?"

 琴清道:"他对我仍是很好,常找人家谈东谈西,下过我却感到他对你不同了。从前他最爱谈你的事,但自你从临淄回来后,从没在我面前说你的事。唉!他不说话时,我真不知他在想什么。"

 项少龙再一阵心寒,问道:"他知道你来牧场找我吗?"

 琴清道:"这种事怎能瞒他,他还嘱我带了一批糕点来给你们。"

 项少龙苦笑道:"杀了我都不敢吃他送来的东西。"

 琴清猛地坐直‮躯娇‬,⾊变道:"他敢害你吗?"

 项少龙抓着她香肩柔声道:"不要紧张,这些糕点该没有问题,告诉我,若我到塞外去,你随我去吗?"

 琴清伏⼊他怀里、抱看他的道:"你项少龙就算到大地的尽头去,琴清也会随伴在旁,永不言悔。"

 紧拥着她动人的香躯,项少龙的心神飞越万⽔千山,到远方那壮丽人的大草原去。

 只有在那里,他才可过苦盼了⾜有十年的安乐⽇子。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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