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深山独望月
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回想起三十年前的中秋之夜,我是一个人在大山里度过的。
1973年的秋天,连队组织了由十个人组成的烧炭队,来到了没有人烟的深山里伐树烧炭,好为过冬取暖做准备。我也是其中的一员。经过了近一个多星期的紧张劳动,第一窑炭终于封火闷窑了,也就是说,再过两天就可以出窑了。而此时,中秋节也来临了。
中秋节那天下午,连里派来了汽车,要接大家回去会餐,晚上还要观看朝鲜电影《劳动家庭》,要第二天早晨才能回来。带队的副连长决定留下一个人看家,我就自告奋勇地担当了这个任务。副连长还说:回来时,给我捎月饼和好吃的。
大家走了,原来热闹的山沟突然沉寂了下来。刚才还无所谓的我,心中浮起了一种不能言状的感觉。是什么?寂寞?孤独?还是恐惧?好象都有一些,也好象都不是。环顾四周,皆是林海茫茫的大山;仰望天上,西垂的太
已经接近山顶。哦!⻩昏就要来临了。
我从褥子底下将冲锋
取了出来,换上了装満三十发弹子的弹夹,弹子上膛,关上了险保——刚刚听说离我们不远的一个兄弟连队的烧炭队遭到了野猪的袭击,所以不得不防;又将每个人的煤油灯都集中起来,摆放在用木版钉的简易桌子上——一来是为了照明,二来是为了壮胆。想到还没有吃晚饭,就来到灶台,把中午的剩饭剩菜合到一起热了热,吃下了一个人的“团圆饭”
十盏煤油灯,把四周露天、只有一块苫布做顶的简易工棚照得雪亮,也显衬得外面越来越暗了。太
已经落山了,月亮就要出来了吧?我来到了山坡上,抱着冲锋
坐了下来,等着月亮从山后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大山里静的出奇,可以说是万籁俱寂。
月亮从不远的山顶上悄悄地探出头来了。面对着初悬的明月,我忽然感觉到,月亮的初升与太
是那样的截然不同。太
是先放出道道霞光,然后在祥云雾蔼的烘托下才跃上山来的,显得非常的轰轰烈烈;而月亮却是无声无息地不需要任何形式的映衬,自己悄悄爬上了山顶。给人的感觉是那么恬淡、平静。
月光,使得周围的群山更加幽邃森然了。蟋蟀也好象在
月亮的到来似的,开始有长有短、此消彼鸣地唱起了
响曲。间或,还可以听见远处传来的阵阵狼嚎;凉慡的秋风也不请自到,虽是轻抚着这山中的一切,却也使得竹枝摇曳、松涛声声。
我浴沐在月光里,没有了胆怯。心,随着越升越⾼的圆月浮想联翩…。
我想起了参军前在家过的最后一个中秋节:爸爸单位里的一对夫妇患了急
肝炎住进了医院,妈妈把他们的两个孩子领到了家里,和我们全家一起过中秋节。那天,妈妈尽了最大的努力,买到了二斤猪⾁,妈妈做的红烧⾁好香啊!可妈妈的筷子,只往那兄妹俩的碗里夹菜,却没有给我夹过一次菜,我虽然只吃到了带着⾁味的土⾖,可我心里明⽩,那兄妹俩的爸爸妈妈都在医院里,没有人照料他们,在我们家过节,就应该得到更多的关照,使他们感到家的温暖。晚上,我们一起坐在院子里吃月饼赏月,我还用二胡拉起了《苏武牧羊》和许多歌曲逗那兄妹俩⾼兴呢。
此时此刻,爸爸妈妈在做什么呢?他们一定在远方的家乡,在思念自己的孩子们了吧?爸爸妈妈您们可好?月亮啊月亮,请你带去我对爸爸妈妈的祝福,告诉他们,再过几个月,我就可以回家探亲了;在农村揷队的姐姐你可好?那里的工分值,还是每天八分钱吗?我已经存下了20元钱,我想好了,完成任务后,就给姐姐邮去,好让她的生活宽裕一点。
夜深了,感到了些许微凉,把棉被拿来披在了⾝上。望着那一轮皎月,继续着我的遐想:我明⽩了,我不是孤独,也不是寂寞,更不是恐惧,我是思念爸爸妈妈,是想念家乡了…我紧紧地抱着
,此时,已听不见了虫鸣,也听不见了狼嚎,看不见了风吹竹摇,也看不见了月亮正在朝我微笑。因为我已经进⼊了梦乡,只有晶莹的泪珠挂在了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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