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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金殿之变
 太平兴国六年舂二月十五,大宋太宗皇帝接见辽国使臣侍中抹只一行,并在宣德楼诏见新科进士,赐宴夸官。

 一大早,天气格外地清朗,获得觐见资格的三榜进士们共计一百多人,在礼部‮员官‬们的引导下,排好顺序从正门鱼贯而⼊,来到大殿之外等候皇帝召见。

 “老大,你以前不是觐见过皇上么?这回算是二进宮了吧?”站在我⾝后的石胖子⾝披一件特大号的绯袍,尚且显得有些局促,显然是礼部的尚⾐监从来没有接待过⾝材如此出众的榜眼,一时之间难以赶工出来,只好胡地拣了一件大号的袍子对凑一下。

 “什么话!”我听了胖子的话有些苦笑不得,无奈地摇了‮头摇‬。二进宮,这算是什么说法啊!心里不由得有些恶寒。

 因为是皇帝亲点的状元,我自然是要站在队伍的最前头的,⾝后一左一右就是郑途与石崇义紧紧地跟着,在后面就是二榜进士十几名分成两列站好,最后是三榜进士数十名分成三列尾随其后,礼部的‮员官‬们仔细地站在一旁,不时地提点着我们这些即将步⼊官场的菜鸟们。整个队伍踏着缓慢的节奏,渐渐地向宣德楼而去。

 “咔哒咔哒——”

 一阵清脆的马蹄上从⾝后传了过来,一行⾝着鲜亮华贵服饰的契丹人骑着⾼头大马从我们的队伍旁边冲了过去,抢先进⼊了正门,在我们的⾝边掀起了一阵小旋风。

 “什么人这么猖狂?居然敢在皇宮大內骑马冲撞?”有人忿忿地埋怨道。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契丹使臣吧,除了他们,汴梁城中哪里还会有第二个不知道天⾼地厚的家伙敢如此肆意枉为?早就被噤军给砍翻了!”有人悄悄地回答道。

 “新科进士与外国时节一同接见,这位皇帝究竟打得什么主意呢?”我的心里面马上活动起来,认真地思索这个问题,偶然回头看了一眼郑途,却见他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大辽使者觐见——”随着一声声通传,契丹人的几名正使副使在礼部‮员官‬陪同下,来到了大殿之中。

 由于早朝正在进行之中,文武百官分列东西两侧,几位亲王皇子站在最前面,一派庄严肃穆的景象。

 “大辽使者侍中抹只——”

 “奚王府监军迪烈与安吉等克——”

 “参见大宋皇帝陛下——”三人倒也不跪拜,只是将⾝子微微一躬,算是见礼了。

 尤其以那侍中抹只最为过分,由于过于肥胖,肚子太大,本就弯不下来,只是象征地点了点头,就算是代过去了,令众大臣们非常不満。

 “大胆——见到我皇居然不行跪拜之礼!尔等是何居心!”东边一位须发皆⽩的老臣看不过眼,马上站出⾝来大声呵斥道。

 “罢了,罢了!”太宗皇帝摆了摆手道“他们契丹人与我们的礼节颇不相同,就免了这一遭了,若是下回再犯,爱卿再追究这大不敬之罪也为时不晚!”

 “老臣遵旨。”那老臣狠狠地瞪了抹只等人一眼,依言退了回去,站在班中。

 “陛下乃是仁德之君,外臣也是佩服的很呢。”抹只视众人的敌视如无物,非常嚣张地对着太宗大放厥词道。

 太宗皇帝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但是也没有表露什么出来,只是淡淡地问道“今此贵使奉你主之命,来我大宋,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抹只看了看周围的大宋群臣,很⾼傲地说道“外臣等乃是为了和平而来!”

 “切——”周围顿时发出一阵阵嘘声,众臣都用非常不屑的眼神来鄙视他们。

 抹只从⾝后的迪烈手中接过捧着的⻩杨木匣子,转给殿前的內侍,再呈送给太宗皇帝,打开匣子一看,却是一纸写在羊⽪卷轴上面的国书。

 太宗将那卷轴略微翻看了一下,便放到一旁,对抹只等人说道“此事朕已知晓,不过今⽇乃是我们大宋赏赐新科进士们的朝会,贵使不如暂立一旁,也好见识一下我们中原汉人的习俗,增进一下宋辽两国间的文化流,不知贵使以为如何?”

 抹只转了转眼珠子,有些狡猾地答道“外臣对于中原的文化也是很仰慕的,年轻的时候也曾涉猎诗文,偶有所得便欣喜若狂,只不过近来年岁已长,腿脚颇有不便,这个站立的时间一长,便头晕目眩不能自持,恐怕支持不住啊!”说罢还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

 “好生狡猾的契丹狗!”太宗心里面暗骂了一声,不过他的本意就是要在这些茹⽑饮⾎的生番面前显示一下大宋的礼仪文化,此时怎么可能放任他们离去。

 那抹只的意思显然就是要讨把椅子,可是自从太祖皇帝用巧计将宰相范质的椅子撤去之后,朝堂之上就只有皇帝一个人有座位,此时怎么可能为了这些契丹人重开此例?于是太宗想了一下后吩咐內侍道“既然抹只使者的⾝体不适,那朕也应该体谅一下,他作为大辽皇帝的使臣,代表大辽的皇帝,在朕的面前也应该有坐有一席之地!”

 太宗在说一席之地这四个字的时候,咬字格外地重一些,那內侍也是机敏的人,此是见皇帝如此示意,心中怎能不如同明镜一般亮堂,于是⾼声应道“內臣明⽩!內臣领旨!”转⾝下殿而去。

 “呵呵——外臣代表我家皇帝,多谢陛下厚待!”抹只的心中非常得意,他利用宋皇急于在自己面前显摆的心理,以退为进地迫使宋皇答应了赏赐自己座位的要求,实在是取巧的很,回到契丹以后也可以在众人面前大肆渲染一番,让太后与皇帝对自己更加另眼看待。

 那离去的內侍很快就回来了,手里面捧着一卷羊⽑毯子,来到抹只的面前后,将那卷毯子揪住一头展开在地板上,恰好够一个人盘膝而坐。

 “这个——”抹只看着脚小的毯子,有些发呆。

 太宗皇帝微微一笑,出言解释道“贵使是要问,这个为什么不是椅子么?”

 那抹只费力地点了点头,看太宗皇帝准备如何解说。

 “我们汉人向来尊重客人,总是要想方设法地令客人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这样才算是尽到了主人的心意。”太宗皇帝笑着说道“贵使向来居于北地,住惯了毡房,坐惯了⽪褥,朕这才为你准备了这席地毯,你可不要小看这区区一张地毯,它可是去年波斯的使者不远万里送来的贡品,朕还没有舍得用过呢!若非是体恤贵使辛劳,嘿嘿——”底下的话就没有再往下说,只是拈着胡须笑了两声。

 群臣见状,无不莞尔,互相看着,深为皇帝在不动声⾊之间就令对方吃了个瘪而感到得意不已,尤其是方才那个老臣,更是连连点头微笑。

 抹只咽了口吐沫,有些费力地说道“多谢陛下美意,外臣真是惶恐之至!不过如此贵重的地毯,外臣要是贸然坐上去,恐怕是会折寿的,还是请陛下给外臣换把椅子吧!”

 “朕的皇宮之中只有这一把椅子,你要是想坐——嘿嘿——”太宗皇帝用手拍了拍自己庇股底下坐着的金⻩⾊龙椅,脸⾊变得狰狞起来。

 抹只的脸⾊一变,⾁忽忽的⾝子忽然非常灵活地坐了下去,恰好落在那羊⽑地毯之上,一面摸着那柔顺的毯子连声夸赞道“多谢陛下厚赐,其实这毯子坐起来,也是非常亲切的呢!外臣坐在上面,颇有一种回到故乡的感觉啊!”太宗见抹只居然没有做出什么过的反应来,心里也很是意外,只得悻悻地说了一句“贵使喜就好!”众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再礼仪官的主导下,本科的进士们开始陆续地走进大殿,拜倒在丹墀之下。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呼万岁的声音格外洪亮,将坐得最近的抹只震得心中呼闪呼闪的,耳朵里面尽是嗡嗡的响声,不由得用袍袖掩起了耳朵。

 “众卿平⾝——”太宗看到抹只的窘迫样子,心中非常得意。

 我抬起头来,顿时发现今天到场的文武‮员官‬比上一次的时候更多,丹墀之下还有十几个契丹人站在那里,其中一个就席地而坐,看⾝上的穿着打扮很像是其首领人物,不过⾝材却是肥胖得惊人。

 承旨官在大殿之上宣读了本次殿试的名次,我同两个榜眼马上走到了前列,接受皇帝亲赐的印信和吏部颁发的委任状。

 “好好地去做——”待我接过印信之后,太宗皇帝非常和蔼地对我鼓励道。

 我抬眼望去,只见太宗皇帝的目中尽是对后生晚辈的期盼之情,心中不由一动,再联想到他平时的举动,不觉心下唏嘘,这也是一位勤恳的皇帝啊,只可惜天不假年,而且他本人对于军事指挥不甚了解,以至于在两军阵前犯了不少的错误,若非如此,后世的人们又怎么可能只记得烛光斧影的典故,而忘记了他收复北汉,两伐契丹,一统中原的功绩呢?

 历史,有时候还真是令人惑。

 “臣定当万死以报陛下知遇之恩!”我一时冲动地回答道。

 “好,好——”太宗皇帝对我的表现非常満意。

 就在承旨官宣读对其他的进士们的封赐与任命之时,一件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从三榜进士的人群之中飞出一个人影来,手中一抖,一道寒光飞而出,直扑龙椅之上的太宗皇帝。

 由于是朝会之时,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变生掣肘之间,因此大家都慌了起来。

 “护驾——”王继恩作为內侍之首,见的刺杀场面不在少数,相对来说要镇定一些,扑动⾝子向皇帝这里冲过来。

 太宗皇帝面对闪电一般攻到的刺客,心中却是波澜不惊,反而脸上显露出一股鄙夷的神⾊,像是在嘲笑,又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今⽇会有此一幕般镇定。

 “当啷——”一声,一道黑⾊的人影从太宗皇帝的⾝侧显现出来,就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堪堪地挡住了攻到面前的刺客。

 一声闷响过后,那道寒芒停顿下来,却是一件奇门兵刃,宽不过一指,长度由于飘忽不定,所以有些看不清楚,周⾝发出青蒙蒙的⾊彩,宛如一只灵蛇般围着对方黑⾐人上下点去。

 那黑⾐人能够充当皇帝的贴⾝侍卫,功夫自然不在话下,看着对方咄咄人的攻势却也不为所动,袍袖拂动之间,将对方的凌厉攻势马上如冰雪融化一般瓦解,两个人之间的武功⾼下立判无疑。

 那刺客见事不可为,一声厉啸,声震长空,⾝子急速转动起来,绿⾊的袍子马上片片碎裂,隐蔵在⾝下的各种小暗器漫无目的地四散开来,有不少的人纷纷中招,吃痛叫了起来。

 我将⾝子挡在郑途与石胖子前面,袖子随意摆动了两下,将来到面前的几片暗器接下,仔细一看,却是用寒犀之角磨制而成的菱形物件,上面幽光闪闪,显然是涂抹了致命的剧毒,虽然不一定能令人立毙当场,却也相当难

 那黑⾐人见此刻使出如此险的手段,非常恼怒,也顾不得⾝后的皇帝,⾝形一闪就来到了那刺客的左近,一掌向着那刺客的颈项之间探了过去。

 随着一声闷哼,那刺客没有丝毫反抗能力地被黑⾐人捏住了要⽳,动弹不得,只剩下一双眼睛有些失神地茫然大睁着。

 就在我们一口长气还未出完的时候,又一个人影从三榜进士中飞了出来,由于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被擒拿的刺客⾝上,所以当发现他有不轨的企图时,那人已经来到了丹墀之下,距离皇帝不过一个呼昅可至。

 站在最前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这个新科状元,如果刺客想要冲过去,必然要经过我这一关。顾不上多想什么,我只知道如果今天放任这人冲过去,以后的大宋政局的发展就不在我的了解之中了,于是我将⾝子一,义无返顾地挡在了那刺客与太宗皇帝之间。

 这名刺客的⾝材矮小,面目比较呆板,不过据我估计应该是变了妆的,否则随便一个进士就能⾝蔵绝艺,敢于行刺当今皇上,那还了得呀?

 “咄——”那人张口喊了一声,暗含真力。

 我只觉得空气中有一阵強烈的能量波动传了过来,面冲到了我的面前。

 “呵——”我也照着样子将內力混⼊声音之中,对着喊了过去。

 两道真力的锋在我同刺客之间造成了一个能量漩涡,大殿里面的众人都觉得耳边的空气似乎被菗⼲了一般,心里面一阵悸动,不由自主地惶恐起来。

 接着那刺客就到了我的面前,间的一条丝带舞动起来,真力马上将外面包裹着的丝绸破为一道道丝绒四散而去,露出了真相,却是一把随⾝软剑!

 “靠——”我不由得暗骂一声,却顾不得多想,只得将上中下三个丹田中的真气统统地调集起来,聚集在一双⾁掌之下,眼中闪起一片精芒,紧紧地盯住对方的软剑,左手避过锋刃向那剑⾝拍了过去。

 对方见我竟然以⾁掌对抗他的软剑,顿时起了嘲弄之心,一转手中的软剑,向我的手掌削了过来。

 我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对方的软剑上传过来的森森寒气,不过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事到临头容不得我多想,手掌缩了半寸,五指连弹,发出了五道真气击在那软剑之上。

 “啪——啪——啪——”地一连串爆响之后,那刺客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软剑居然不受控制地胡‮动扭‬起来,急忙再催內力,企图扭转乾坤。

 不过这短暂的锋之后,我已经基本上达到了目的,左手已经攀上了对方的软剑,不过刺客也不是等闲之辈,剑刃仍然在我的手掌中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顿时如同泉涌一般飞溅出来,布満我的⾐襟。

 “扑——”的一声,那刺客的⾝子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倒飞了出去,如同一只大鸟一般越过众人的头顶,逃出大殿而去。

 我的手中握着半只断剑,鲜⾎仍然不住地滴落下来。

 在一眨眼的时间內,我以牺牲左手为代价,换取了同那刺客近⾝相搏的宝贵时间,右手悄然按上了他的口,隐而不发的內力如同开了闸的洪⽔一般尽情地宣怈出去,那人在片刻之间吐了一口⾎出来,接着隐⾝遁去。

 大殿之外的噤军奉诏冲了进来,将众人团团围了起来,惟恐这些新科进士之中还蔵匿着刺客的同,殿前指挥使薛进重来到丹墀之前拜倒在地,连称有罪,面如死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是在大殿之上,外国使臣之前,他这个殿前指挥使的差事自然是没了,能不能保住项上的这颗人头,恐怕还得两说呢!

 “一群废物——”太宗皇帝安然无恙,只是看了一眼被‮腾折‬得飞狗跳的大殿,沉声喝了一句。

 群臣鸦雀无声,抹只等契丹使臣们也站在那里默然无语,只是眼神之间不知道在互相传递着什么信息。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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