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道是无情却有情(二)
到了刘羽的府院,还没等他上前去叫门,早有一名侯在那里的家丁一边叫人往里通传,一边急忙上前把宋君鸿请了进去。
对于刘羽的府院宋君鸿很熟悉,他和柳丛楠、方邵也不知来过多少次了。可以说连刘羽家中的灶门朝哪儿开他都知道。
所以进府后他也不用家丁再来引领,自己已经轻车
路的朝里面里面走去。
刘羽的府宅是皇帝亲赐的,虽不敢说阔大豪奢,却也十分的清雅秀丽。宋君鸿几人在刘府宴饮时,因喜爱高谈嬉笑,所以很少在晏客厅进行,倒多是在百花盛开的后园之中,拥花而坐,绕水而饮,观星畅谈,对月把盏,也算是他们“曲润六子”的一丝书生情怀吧。
走到了后园中时,远远地便瞧见了刘羽正背着自己指挥着家丁摆酒菜,宋君鸿上前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笑道:“这种事情不是一直由嫂夫人来的吗?怎么你今天亲自
刀上阵了?”
刘羽这时才发现宋君鸿的到来,急忙谦意的说:“你嫂子她还在梳妆打扮,很快就会出来。”
“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必要专门打扮一下。”宋君鸿倒也笑了起来,今儿个倒底是有什么玄故?连
香都跟自己这么客套。
刘羽嘿嘿笑了下,只把他拉到座位上坐下。
但宋君鸿刚坐下立刻又站了起来:“云飞兄忙的都晕了吧?这是上座。”
原来,即便是出仕为官了,但“曲涧六子”间也从不论权职品阶高低的,向来只以情论
,兄弟相称,而宋君鸿在“曲涧六子”中年龄最小,所以每次聚饮他都只是敬陪末席。
可这次刘羽此次竟把他拉在了“大客”的座位上,那他要是在这坐着也不是不可以,但一会儿待柳丛楠和方邵来了还是终究要起身换位子的。
“今晚长青和晋夫都不来。”刘羽又把他按回了上座。
“什么?难道他们都有紧急的公务
不开身?”宋君鸿奇怪的问。
“非也!今晚专门只请了子烨一人。”刘羽还没回答,一声清脆中而又有着几分娇媚的声音却先回答道。
宋君鸿回头一望,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
只见今晚
香穿的贵气而又美丽,较好的穿衣品味在她身上得到了良好的体现,既有状元夫人的贵气,同时还兼有一股独特的风情。而脸上敷的粉也正合适,真可谓是多一分则厚,少一分则瘦,丹
轻点,柳眉细勾,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向人一描,竟似能把人融化一般。
宋君鸿恍惚间似又看到了
香当年在勾栏中让千百公子恩客们千金一掷、神授魂与的风彩。
当然,宋君鸿对
香绝没有什么非份之想,只是乍一看她这打扮,还是小吃一惊。
因为出身风尘,为了避免朝中有人说刘羽的风凉话,两年多来,
香一直少施粉黛,举止得体,刻意低调,此时她这一
装打扮,连刘羽都看的有点呆了一呆。
“夫人,你今晚好美。”刘羽喃喃地说道,上前就想去牵她的柔柔纤手。
香一把将他的爪子打掉,嗔怪道:“子烨还在这里,你也不怕让人家看了笑话。”
宋君鸿哈哈大笑:“不怕,你们俩在书院中端汤喂药,山盟海誓时我都见过,还能有什么不得了的?”
“我看,我们还是先入席吧。”
香抿着嘴做了个小儿女的害羞之壮,但随即又大方的招呼着宋君鸿。
所谓的入得厨房、上得厅堂,指的就是
香这种女人,什么场合都能应付。
这时家丁们把酒菜上齐了,
香亲自为宋君鸿把盏,三人便正式开始吃喝了。
一开始的话题很简单,谈风论月,总是今天的天气很好,喝一杯;园子里的花了,喝一杯;听说张家的某个趣闻,喝一杯;论两句新
传的文章,喝一杯;开不开心?哈哈哈,再喝一杯。
等等,这怎么好像有点想要灌酒的意味?
刘羽有点没话找话,东攀西扯的样子,而
香就更奇怪了,以前他来找刘羽吃酒时,
香都会多少做点小脸色或半真半假的喝骂上几句,可今天不仅不喝骂,反而是还一个劲的开始劲酒?
宋君鸿瞄了眼
香,暗道这个女人才是一个鬼灵
,只是不知她的葫芦里今天在卖的什么药?
香见宋君鸿看自己,立即又提起壶来想给宋君鸿的杯中续酒。
宋君鸿立即一伸手,把酒杯给捂死了,道:“咱别光顾着喝酒,也聊聊天,说说事儿吧。”
“看你说的,咱们这不一直是在聊天吗?”
香轻轻的摆了宋君鸿一眼,责怪的声音却风情万种。
好在我早就知道你的能耐,要真换是个不熟悉你的人,还不让你给三两下就给弄晕了,然后牵着鼻子走?宋君鸿暗笑了一下,你还给我打迷糊眼是吧?好!
宋君鸿一下子站起了身来,拱拱手说道:“云飞兄,嫂夫人,弟今晚有点不胜酒力,既然你们没什么正经的事,那我就先告辞回去休息了吧。”
说罢举势就要走,刘羽慌忙起身拦住宋君鸿。
“云飞兄,现在咱们酒也吃了,天也聊了,莫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吗?”宋君鸿笑了起来。
刘羽讷口结舌,只好拿眼来瞄自己的
子。
香无奈,说道:“子烨且先回来坐,我们夫妇的确有件事还没跟你说。”
“早这样多好。”宋君鸿这才施施然的坐了回去,指了指一桌子的酒菜说道:“不是小弟说你们。咱们几个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还需要整这些虚的?”
刘羽向
香笑着说道:“你看,我说还是直接说的好。你却偏要搞什么借酒劝胆”
“云飞兄,嫂夫人,你们是知道我的脾
的,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便必不会推辞。”宋君鸿又道。
“那好吧,我们可就有话直说了啊。”刘羽看了一眼
香,说道。
“且慢!”宋君鸿却在刘羽还没正式提事情前先举手拦了一下:“我没钱!”
看刘羽和
香一起拿眼睛瞪着自己,他只好尴尬地道:“我、我一是还还不上你们的债款。”
“放心,不是跟你催债,!”
香白了他一眼。
“那我也不娶秋灵!”宋君鸿又梗着脖子嚷道。
香和刘羽
换了下眼色,又朝宋君鸿说道:“这事还真是和秋灵有关…。”
果然!宋君鸿急忙摆手:“君鸿近期无意结亲,也消受不得这等美人恩。”
香却并不威
,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我这番也不再是
你娶秋灵,只是帮她个忙,好吗?”
帮忙?宋君鸿愣了一下,只要是不娶她,帮个忙倒并无不可。且不说这事是刘羽夫妇亲自开口向自己央求,单只说秋灵与自己间其实也算是朋友。想到这里,宋君鸿点了点头:“那你先说是什么忙,我看能不能帮。”
“是这样的,子烨你也知道,在勾栏里讨生活的人,不管
名多么出众,总是受人轻
的。三十一过,女人便
衰,没有了恩客来捧场问津,勾栏里的姑娘们不仅再赚不到钱,还要受老鸨的欺
,实在是生不如死。”秋灵哀怨地说。
宋君鸿点了点头,知道秋灵说的是实情。昔日芙蓉花,来
断
草。以
事他人,能得几
好?
“我有幸
得火坑,但秋灵与我是好姐妹,实不忍心看她还在楼子里过那种倚栏卖笑的生活。”
香继续道。
“那就也帮她赎身啊。”宋君鸿提醒道。
“对!”
香一合掌,对宋君鸿笑着说道:“所以这事便要劳烦子烨了。”
这不说来说去又说回来了吗?宋君鸿苦笑一声:“小弟刚才说了,手上实在是没几个闲钱的。”
“不用你掏一文钱。”
香说道:“秋灵那小妮子的本事我知道,这几年她手里攒下来的银钱怕也比我少不了多少,替自己赎身的钱还是应该会够的。”
“着啊,那就她替自己赎身就是了。”宋君鸿一想这事觉得更简单,却又更奇怪了。
你说这么简单的一个事儿,你们两口子怎么还至于在我面前灌酒央求、
吐吐的墨迹上半天?
“哪有这么顺心。别人或许能自赎,她却不行。”
香摇了摇头。
“此话怎讲?”宋君鸿奇怪的问,大宋朝自赎的
女也不是没有过。
“其实我也是近来才知道,她——”
香眼圈红了红,咬着嘴
哭泣着说道“她原来是打小家里犯了官法,充到勾栏里的,之前在别处的楼子里,后来十二岁时才又转到了和我一个楼里。”
刘羽用袖口帮
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说道:“
香和她自小相识,感情也算笃深,但这份身世来历,却是近期收到她的一封来信才知道的。”
香哭着说道:“我却不怪他,你们这些薄幸男子如何知道,我们在人前把笑容挂在脸上,可客人一走,却又个个冷若冰霜,没几个人会真心在意别人。在楼子里人情如纸,言辞如刀,我想秋灵她大概是怕别人知道了后会笑话、欺负她吧。”
宋君鸿沉默了,这么说起来,秋灵是属于罪人的一种,是官
。官
不是因为钱才被卖身的,而是被官府直接判了刑后
作了
女的一些女子,她们只能在官营的一些勾栏里接客或歌舞,供人取乐。这种身份的人,一辈子都不能赎身,只有用一辈子的苦难来抵消所触犯的刑罪。如有后代,也同样男子为
公,女子继续做官
,即所谓的“累世
籍”
秋灵何辜,竟然会是一个如此凄惨的合运?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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