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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挖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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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王府近千名兵卒,正在进行操练。亲兵不同于府兵,没有严格的越骑、步射、排手这些兵种的区别。他们都是募兵,因此个人能力的要求比普通府兵要高,不管是骑射还是步战,都要有一定的水准才行。

 此刻,四个团的兵士,在各团校尉的带领下分别练习不同的科目。或骑术,或箭艺,或翘关,或刀枪。薛仁贵正在指导一批军士练箭,亲自做着演示。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看到薛仁贵用箭的姿势与动作,秦慕白就不禁眼前一亮:是个高手!

 “将军三箭定天下,将士长歌入汉关。”秦慕白不禁想起这一句流传千古的民谣,那就是用来歌颂薛仁贵的战绩与箭术的!他心忖,论武艺,我绝对不是薛仁贵的对手;但是箭术嘛,或许还能与他抗衡一下。好像和他比起来,我也就只剩这一招鲜可以上一上台面了。

 众军士多半认得秦慕白,看到他来,纷纷打招呼。薛仁贵也注意到了,急忙亲自来迎。

 “难得秦将军大驾光临,不如就指导一下我们吧?”薛仁贵谦虚的道。

 “谈不上指导。”秦慕白微笑道,“大家都是军武之人,切磋一下心德倒是不错。仁贵,想不到这才短短几个月时间,你就把王府亲兵操练到这样的水准了。不错,果然有天赋,是个将才。”

 “将军过誉了。”薛仁贵谦虚的笑道,“末将既无经验也无能耐,全仗着殷扬与宇文洪泰二位将军襄助指点,才略微识得一点门道。二位将军常说,他们的一点东西,还都是跟你学的。末将也时常在想,若能有秦将军这样的高人在此坐镇指点,必定事半功倍。别的不说,将军亲手打造的百骑,那可是方今天下首屈一指的精锐之师啊!”

 “哈哈,我才没这么神奇。”秦慕白大笑了几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仁贵,王府亲兵毕竟不是正规的军队。你要学习更多的军事技能,增长军事才干,还得到军府或是卫率里多多深造。”

 “不瞒将军,末将也早有此心了。”薛仁贵说道,“来了王府这么久,我的确学不到不少东西。但仍然感觉到许多的不足。更多不懂的东西,只能和殷扬、宇文洪泰二位将军一起自己摸索,无人指点。如果能到军府或是卫率之中,这些问题都将不是问题。如此,必然一日千里的精进。非是末将见异思迁,只是想增进本领后更好的为吴王殿下效力。”

 “我理解的,你不必解释。”秦慕白点头微笑,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你暂调到襄州军府来供事。正好我现在也正缺人手,你意下如何?”

 薛仁贵喜上眉梢,爽快的应道:“甚好!只要殿下同意,末将恭敬不如从命!”

 “好,此事交由我来处理。”秦慕白点头笑了一笑,说道,“方才我见你教习将士射箭,技艺不凡。怎么样,较量一下?”

 薛仁贵微然一怔,急忙抱拳道:“末将安敢?”

 “有何妨?”秦慕白微笑道,“军武之人,切磋武艺太正常不过了。上马,比一回骑射!”

 说罢,秦慕白就叫小卒去牵马。

 “好、好!”一旁的将士们闻说二人要比箭,都大声叫好的围拢了过来。

 “将军既然有雅兴,那末将就奉陪了!”薛仁贵翻身上了马,背一壶箭,绰一张弓,对秦慕白拱手而拜。

 秦慕白打量了一眼,惊叹道:“好弓!”

 “将军果然好眼力!”薛仁贵便将自己的弓递了过来给秦慕白看。秦慕白接过来掂了一掂,极为沉重----名符其实的铁胎弓!

 大唐多用复合式反射弓,弓身多用竹木与动物的角质物混合而成。真正用铁胎铸弓的,极为稀少。一来,这种弓造价极高,更为重要的是,能有几人拉得动?别说是拉,如果是行军奔袭起来,扛着这样的弓行军都够呛!

 薛仁贵的天生神力,秦慕白是早有所闻。虽然秦慕白自己重生之后几乎是融合了两个人的力量,变得力大无穷,他自忖恐怕也比不上薛仁贵的力道来得强横。

 战马旁边的将士们就在议论,说道:“薛将军的弓,全营除了他自己,无一人能拉开!就连宇文将军也拉不开啊!”

 “一般的黄杨大弓那种硬弓也就二石之力吧,薛将军的弓怕是要三四石的力道才能开张啊!”

 “哪里,我看要五石之力!”

 “鬼扯!人又不是牛,双臂哪来五石之力?”

 秦慕白听到了,也笑道:“仁贵,你老实说,你这一双臂膀,有多少斤的力气?”

 薛仁贵笑了一笑,说道:“末将曾经试过,将军寨大门口的石狮举起,但无法走动,只能原地放下。想必,那该是极限了。”

 秦慕白便顺眼看了过来,不由得咋了咋舌:差不多有一人高的石狮,至少有千斤之重,他居然能举起----那岂不是有那么一点霸王举鼎的风范了?

 “厉害!”秦慕白由衷的赞了一句,深吸一口力,卯足力气拉起弓弦。

 只听一阵沉闷的咂咂声响,薛仁贵的铁胎巨弓被秦慕白拉了一个满月!

 “哇!----”众军士惊哗的大叫,纷纷瞪大了眼睛。

 秦慕白收起弓弦,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这弓太硬。我虽是拉得开,但最多只能射三箭,就会虚脱无力。仁贵,看你也不是十分的壮硕,身板比起宇文洪泰来算是差远了,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天生神力!”

 “秦将军也是深藏不露啊!”薛仁贵接过秦慕白扔回来的弓,笑道,“人人只道秦将军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公子,且料却也是身负神力武艺超群!”

 “哈哈,就不必再相互吹捧了,开始喽!”秦慕白大喝一声“驾”,策马就朝靶场飞奔而去。薛仁贵也快马跟上,二人骑术皆是不凡,如两道疾风在众军士眼前飞驰而去。

 军中比箭,自有一套成例。

 一般来说,会有三种竞技方式。一是步射,就是最简单的原地站定了,比试谁的箭射得更准更好看。比喻以前在家中时,秦慕白就与二位兄长比试过“参连”,这种比试娱乐的成份更大一些;二是长垛,就是步站远射,这个就需要一点技术含量了,比的就是精准,中红星。三是骑射,就是最高等级的箭术比试。骑在飞奔的马上射箭,首先要马术精湛,至少能在空出双手的情况下保持平衡,眼力要好,要能在飞速移动的情况下看清目标。再者,箭术要熟练精深无比,才能在自身不断飘移的情况下射中目标!

 骑射比试,就好比是篮球比赛中的灌篮大赛,非高手不能参与,观众必然大呼过瘾!

 前段日子秦慕白在军营中呆了半月有余,每日带着军士们练武,把有些生疏的武艺都熟练了起来。这一手从前世带来的绝技,大约就成了他现在的最强技能。虽然还没有发挥过重大作用,但他深知,总有一天会大有用处的。

 “着!”一声清斥,秦慕白手起弦响,箭如奔泓,直中数十步外的一靶红心!

 “好----!!”众军士大声叫好!

 薛仁贵眼前一亮----“真神技!”

 “到你啦!”秦慕白在马上大呼道。

 “好!”薛仁贵也不含糊,搭弓上箭,手中的铁胎巨弓如同玩物一般轻松拉到满月,呼风带响疾如电掣进奔靶心。

 “笃”!

 重重的一声闷响,薛仁贵一箭亦中靶心,和秦慕白射出的那一支紧紧挨在一起。而且,他射出的箭几乎直入没柄,只剩了箭尾留在靶心。

 “好!!!”众军士大呼过瘾。

 “真厉害!”秦慕白也惊叹的瞪大了眼睛。这样是一个人敌人站在那里,假如薛仁贵再认真的用上几分力道,恐怕就要将人洞体穿过了!

 “再来!连射!”

 秦慕白大喝一声,加快了马速。这样一来,骑射的难度又提高了。手起弦落,他飞快的连续操起三支箭射出。“笃笃笃”连续三声闷响,分别中了三枚箭靶。

 “哇!神乎其技!!”众军士齐声惊呼。

 薛仁贵只落后数个马身,众军士的欢呼声还没停歇,他也连续三箭命中。如法炮制,三枚箭同样都和秦慕白的箭插在一起,只剩了箭羽留在靶心,兀自颤抖。

 “看来我要赢你,是不大可能了。”秦慕白在马上回过头来,大声道,“仁贵,你仍有保留,对不对?”

 薛仁贵只是微笑。

 “使出你压箱底的绝活儿吧!”秦慕白大声道。

 “好!”薛仁贵爽快的大喝一声应道,双腿一夹马腹,飞驰上前跑到了秦慕白的前面去。

 秦慕白放慢了一些马速,细心的留意,看他能使出什么绝活。

 突然,跑在前面有薛仁贵猛然大喝一声,舌绽春雷绽地开花,双腿怒夹马腹手中发力勒起缰绳,那匹军马受了惊吓吃了痛,斗然停住人立而起。几乎是在同时,薛仁贵一脚套在马蹬中一脚踩上了马鞍,人如飞燕斜刺里朝后反身,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他取了三箭同时上弦。一声厉喝,三箭同发!

 瞬时,前方数十步开外的三面箭靶,同时传来一声笃响,居然全中红心!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秦慕白的马匹紧随其后,若非他反应够快还真得撞上去。待秦慕白勒住马看清靶面时,薛仁贵已经落回了鞍上。

 围观的众军士都被惊呆了,居然忘了欢呼喝彩!

 “神乎其技,自叹弗如!”秦慕白惊诧的叹道,“仁贵,我输得心服口服!这一招若是用在战阵之中,或是与人生死相搏之时,定然防不胜防,无人可敌!”

 “秦将军过誉了。”薛仁贵收起弓箭,谦虚的拱手拜道,“薛某伎俩,不过匹夫之勇。秦将军的智谋,才是真正的大智大勇。薛某再强,不过十人敌,百人敌。秦将军智勇双全运筹帷幄,弹指可为万人屠。”

 秦慕白呵呵的笑,说道:“仁贵,你想学兵法吗?”

 薛仁贵顿时眼前一亮:“想!”

 “我手中有卫公李药师传授的半部《玉帐经》,日夜研读仍有许多不解之处。仁贵若有兴趣,可与我一同研读。”秦慕白说道。

 “这!…不妥吧?”薛仁贵惊诧的道,“卫国,军中之神,兵家之圣,他传授的兵法,岂是薛某敢于觊觎的?”

 “无妨。”秦慕白微笑道,“卫公敢于将兵法传我,就是信得过我;我敢拿来与你一起研读,就是信得过你。”

 薛仁贵惊喜的翻身下马,单膝一拜:“薛某,拜谢秦将军!”

 “哈哈,你我之间就不必如此客气了!”秦慕白跳下马来,将弓箭扔给小卒,将薛仁贵扶起道,“薛兄,算来,是秦某将你请出山来,也是秦某举荐你进的吴王府。我对你一见如故,只希望从此能有一个肝胆相照的好兄弟,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将军拳拳之意,薛某深知。”薛仁贵诚恳的点头,说道,“只是薛某木讷,不善表达。”

 “大男人,不必什么话都挂在嘴上,心里清楚就行。”秦慕白呵呵的笑,说道,“稍后我就去找吴王,让他准许你到我军府中去,你和我二人也好日夜相伴,一同参研兵法修习武艺,岂不快哉?仁贵的箭术,堪称登峰造极,令人望尘莫及。没说的,你一定得要好好点拨我的武艺,多教我几手。”

 “好!”薛仁贵爽快的笑道,“将军授我兵法与军事,薛某忝耳,也来点拨将军的箭术武艺!”

 “哈哈!还要一同喝酒一同大醉!”

 “薛某极少饮酒,酒量更是小得吓人。但若是与秦将军对饮,定当舍命相陪!”

 “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

 少时过后,秦慕白来到刺史府府衙里,找到忙得焦头烂额的李恪。

 本来就是初来乍到,许多政务都要从头开始接手与熟练,再加上水鬼一案牵连甚广,至今仍有许多后续工作没有完成。因此连日来,李恪都极为忙碌。眼看最重要的助手权万纪还要押解犯人前往京师了,李恪更觉棘手与忙碌。

 看到秦慕白进到衙属,李恪都只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继续埋头奋笔疾书,在批理各种文案。

 秦慕白见他忙,也就没有急于开口说事,而是走到他旁边,拿起他桌头堆积如山的文案翻看了一下,随口道:“要帮忙么?”

 李悟手中的笔一滞,仰头看向秦慕白,略带诧异的点头:“求之不得!不过,那一堆都是关于刑案诉讼的状子,你行么?”

 “试试。万一不行,大不了你再修改。”秦慕白笑道。

 “也行。这里有律法文籍,你可以翻看。”说罢,李恪从后身后的书架上,搬来好大一摞书给秦慕白,全是大唐的律法条文。

 “好,你忙你的。”秦慕白也没多说,拿了好大一摞讼状坐在了另一张几桌边,开始批阅。

 在长安时,秦慕白每日读书,经史子集看得少,研究最多的就是律法章程这种东西。一开始他就想得很清楚,自己来到这个崇尚孔孟儒学的古代世界,想要一夜之间变成一个鸿儒是不大可能的。要想安生立命,就得多了解这个新世界的法则。要想了解法则,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学习律法章程。

 于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秦慕白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法律系”的学习,孜孜不倦的学习研究这些东西。若有不懂之处,就问父亲秦慕白,或是请教他在宫里认的便宜老师虞世南。一来二去,虽是谈不上精通律法滚瓜烂熟,却至少已将许多主要的律法条文背颂与理解得差不多了。

 看讼状,盖批辞,秦慕白都很少翻动那本大部头的律法书籍。很快,一口气就批下了十几份民事讼状。李恪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不时好奇的朝秦慕白瞟一眼。到后来按捺不住好奇心,索性走到他身后看他批阅。

 只见秦慕白随手挥毫信笔写来,条条款款的律法引据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背默在讼状批复上,对于案件的审批也是合情合理。

 李恪不禁大为惊诧,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起一旁秦慕白已经批阅的讼状细细翻看,没有哪一状批得不合理,引据的律法条文详实准确,连那笔小楷也书写得极为出色漂亮。

 “慕白,你可以啊!”李恪惊叹道,“我好像只当过将军吧,难不成百骑使还得兼修律法?”

 “艺多不压身嘛!”秦慕白笑道,“哪天我不做将军了,倒是能去县衙做个主薄或是书吏什么的,总不至于没了饭吃。”

 “扯淡!”李恪没好气的笑骂,说道,“正好,权万纪要去京城了,刺史府里能用的人不多,办事让我放心的更是少之又少。不如你就多抽点空,来帮我几天?”

 “哈哈,行哪!”秦慕白爽快的应了下来,但话锋一转,说道,“但是,请我做事,可是很贵的,你请得起吗?”

 “开玩笑!”李恪鼻子都要气歪了,哭笑不得道,“你就开价吧!金钱土地美女,只要你敢开口,我就敢给!”

 “这些我都不要。我只要找你借一个人来用一用。”秦慕白诡谲的笑道。

 李恪警惕的轮了轮眼睛,心道:让这家伙开口讨要的人,肯定不是普通角色,我得想清楚…

 于是他道:“看你要谁,不必客气。但是有三个人我不能出借。”

 “哪三个?”

 “王妃,女儿,还有就是…”李恪笑得有些狡猾了,说道,“薛仁贵!”

 “巧了。”秦慕白也笑了,“我要的就是薛仁贵。”

 “不行,这没得商量!”李恪毫不犹豫的摆手,“我只是临时请你来帮忙,你却倒好,还要挖墙角。”

 “你多虑了。”秦慕白笑道,“你难道不想让薛仁贵学到更多的本事么?我把薛仁贵带去,无非是为了让他学到更多的东西。他自己也说了,希望能到军府里走走,增广见闻提高自己。再说了,这襄州军府又不是我开的,怎么挖你的墙角?薛仁贵始终还是你吴王的嘛!”

 “嘿嘿!”李恪抹了抹鼻尖,笑道,“我知道你的一番好意,我故意逗你的。其实不管是人是物,我的就是你的。你都开口了,我敢不放人么?一会空闲了我写个表文上奏朝廷,让兵部给薛仁贵调个职就行了。人交给你,我肯定放心嘛!”

 “大功告成。”秦慕白面带喜色的拍拍手,站起身来就朝外走,“既然你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了。少陪少陪!”

 “喂,你什么意思!”李恪急恼的喊道,“刚不是还答应给我帮忙的吗?”

 “那也得要我有空啊!”秦慕白贼兮兮的笑道,“好不容易偷个空跑出军营来一趟,我总该去看一看陈妍吧?”

 “见色忘义!重色轻友!不讲信用!卑鄙无耻!色中饿鬼!”李恪气恼的直跺脚,“秦慕白,你真不是个好东西!”

 “哈哈!等我明天再来给你帮忙!”秦慕白将他的一串长骂扔在了脑后,扬长而去。

 “这厮,居然讹诈我!我说他怎么那么好心来帮我处理公务了,原来是有所图谋,就冲薛仁贵来的。果然是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啊!”李恪哭笑不得的摇头,拿起秦慕白批复的讼状看了几眼,叹道:“哎,同样是人,凭什么他就生就那样一副脑袋,干什么都比别人强?真是岂有此理!早知今日,当初他在我府里当职时,我就算冒着再被父皇禁足一年的风险,也不放他离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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