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两“方”断腕 二
兄这次的打算十成是想将我跟秦权灭于汉西,他清楚人,也清楚汉北的局势,此战若放过了秦权,等同放虎归山,再想灭他,很难,何况他自己手上这块兵符到底能撑多久,怕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八千人对三百人,这些秦权亲手带出来的兵卒,并不惧怕几十倍于自己的敌人,直到我身旁还剩十几人时,其中一个年纪稍长些的,横刀立于我面前,抱拳拱手“大人,属下们无能,不能保全大人,望来世还与将军跟大人一起阵前杀敌!”
我主着剑,弯
拔下腿上的箭,甩到一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加入
搏战,虽然未曾动过几下,不过,也不算是毫无用处。
“有生之年,能与诸位壮士同阵而战,不枉此生!”擦掉嘴上的血,刚才中箭从马上摔落,咬破了自己的嘴
。
“方军师问,阵前可有陆苍方示
十几人全挡到我身前,拍拍前面人的肩膀,主着剑,一瘸一拐地来到前面“告诉方醒,就说他的同门师妹为他送行来了!”
那将官哼一声,拉马退回去禀报。
阵前,杂乱无章倒着无数尸首,实在是站不住了,只得寻了一块短树桩坐下,第一次生出如此的豪气,只觉得死不过就是那么简单的事,一点也不值得害怕,自己的身体,自己很清楚。能撑得了几年呢?秦权如若能得天下,为何不助他一试?也不枉了我们十几年的相知、相识,这命送在哪里都是送,今
只要他能冲出去,这天下大势就是另一番景象,我喜爱看他拔剑
敌地样子,这一生,识了一个男人。得了一个伙伴。辅了一位雄。还有何冤?
突然一排弩箭
来,我身后的十几人有的中箭倒地,有的
冲上去跟敌人拼杀,半路也倒地身亡,看一眼四周,秦军三百余人只余我一人了…松开手中剑,对阵上死去的将士微微抱拳。“感谢各位陪方示至此!”
两名汉北兵士扯了我的膀子托到方醒的战车之前,手一松,我跌坐到地上,仰头望着高高在上的他。
“兄长别来无恙!”
他蹙眉“秦权竟以你做饵!”
“李邦五竟同意兄长舍命?”反问。
如今见我身边只有三百余护卫,他自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两人都清楚对方地想法,心照不宣。彼此都清楚今
就是了结。
坐到临时搭建地帐子里。四处透着冷风,军士送上来一壶清茶,一只香炉。还有两坛棋子,一只棋盘。
闻着那檀香味,噬骨地疼钻入四肢百骸,身上的伤口反倒不觉疼了,只是隐隐的发热。
捧着热茶喝着,双手微微抖索。
“师妹,你我二人,今
谁会命丧此地呢?”铺好棋盘,在最当中下了一粒黑子。
他没有邀我下棋,不过我还是抖索着伸手取了白子来,放到棋盘上,这第一局是“活死局”师尊教授我们的头一课,也是当年师兄赠与秦的棋局…
其实,我清楚师兄一直还是对我心存忌惮的,所以有我的在地地方,他必然要亲自来,因为他心思太细,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也就因为如此,我才能将他吸引过来,因为同样,我也忌惮他,我没有把握能赢他。
我知道他想在汉西杀掉秦权,如此一来,秦军群龙无首,汉北的主要对手就主要是汉南,即使他的兵权丢了,也不怕汉北会两面受敌,他这是赌上了自己的性命为李邦五抢机会!
“兄长为了李家,竟赌上了自己的性命!”棋子下手。
“你不也为了秦权赌上了自己的性命?士为知己者死,你我一样。”
“师尊离世前,曾有遗嘱留与兄长——有生之年,唯李氏不辅!”这话我一直没有正面告诉他。
他抬眉看我一眼,笑一笑“师傅他老人家常说,人世之忧皆因世人想做什么,又不能做的缘由,看来他老人家是想明白了,却还是没想通。”捏着棋子摇头“羡慕师妹的际遇,若我能早十年遇上王爷,也许就不是眼前这个局面了…”
手哆嗦着摸了坛子里地棋子,放到棋盘上,手心全是汗,疼得实在难受,手心贴在地上慢慢磨着,这样可以适当舒缓些“
测,再多地假设也是枉然,兄长何必这么不自信?今的,看起来定是小妹我,杀了秦权,汉北的对手只剩楚策,还有何忧愁?”
叹口气“李邦五勇猛有余,霸气十足,然而过于不羁,有收服天下之能,却没有守天下之威,我扶持他到此,已是有心无力。”
“我不同意兄长这话,能掌天下之人,并非出生就有这种本事,抛却出身、际遇种种,后世教导也非常重要,兄长何时鞭策过李邦五?李伯仲又如何教导他?世人只求救世之主,却不知救世之主也是人身
心,没有规矩,何成帝王这万世方圆?”
他郑重看我一眼。
这时帐外禀报,秦军三路人马快攻,已得两处关隘。我暗暗算了算,也就是说,秦军大致已将汉北军切成了三段,看来秦军众将官也已经拼了全力,如此一来,中军之危暂时可解,切看秦权如何动作了。
“秦权确实称得上
世枭雄,难为他还如此有情有义。”摆手让传令兵下去,未给任何指示。
“
世实则英雄冢,出英雄,也葬英雄。兄长为何不发令调兵?”
他哼笑一声,沉思半天后,将黑子下在西南角“谋略到最后不过就是个辅助,狭路相逢,勇者胜,我再急也无用。”
…
月上山尖,我摸着棋子,已有些
离,手背苍白,掌心磨得血
模糊,棋局上正摆着陆苍方氏引以为豪,却百年未破地“半山残局”用力摁着棋盘,点下一子,看看师兄的表情,只见他先是蹙眉,后错愕,然后吃惊,最后了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山中人看不尽山中景,只因身在此山中,我执念了半生,到头来,不过就是俗世一凡人。”弃黑子。
“这局不是我破得,是——”他摆手阻止我说下去。
“谁破得不要紧…不管是时运还是际遇,你我二人输赢已定,罢了,既然天意如此,我为何不顺天一次,你走吧。”对帐外吩咐一声,命人将我的马牵来。
上兵腿上中了两箭,不过始终在我周围不肯离开,虽然明白它已经跑不动,可我不想丢下它,对我来说,他是秦权的一部分。
抓着马缰,回身看一眼师兄“兄长会回陆苍吗?”
着火光,他淡淡一笑,那笑容就像当年师尊离去时的一样“何处来,何处去,师妹此后多多珍重。”
那一夜,天地间一片苍茫,山内的喊杀声不觉于耳,上兵跑至一处山坳处,再也走不动,跪在地上不停地嘶鸣,摩抚着他的肚腹,我这才发现它的下腹处原来有好几处伤口,原本被冰雪冻住了,如今跑了这么远的山路,伤口已经开阖,一张一阖地吐着血,捂着那些伤口,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大口大口地
息,眼泪大滴大滴地掉在它的伤口上,第一次,它亲昵地用舌头
了
我的手,而后静静地将头搁在雪地上,月光映着它的眼睛,晶亮晶亮的,抚着它的耳朵…
“也是在这片山里,你当时那么讨厌我碰你,现在好了,咱们俩终于和好了,以后别再跟我使
子了。”窝在它身边,就像幼时窝在那只受伤的小兽身边一样,一点也不觉得天冷。
它的耳朵颤了两颤,蹭在我的脸颊上,
的。
山坳外,依然杀声震天,山坳内,我抱着上兵的脖子,静静地望着它的眼睛,静静地等着时间一刻一刻过去,静静地陷入
离…
朦胧中,我正与秦权骑在上兵的背上,从一丈多高的山路上纵身跃下深潭,那种展翅
飞的感觉,就如同背上生了双翼,一眨眼,我们三个一起坠入深潭,浮出水面时,他们俩依然纠
不清…那是多久前的事了呢?
这个梦境不停地重复着,十遍、百遍、千遍…
“大将军,雪底下好像有人!”一声叫喊,好像离我好远,努力睁开眼,看着秦权一步步向我们走来,我冲着他笑,可他却视而不见,只是不停地扒着雪,他的身上都是血,脖子上还有处刀口正在
血,好想替他擦一把脸,可是他却始终不回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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