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宴会设在平原公府的花园中,天气转暖使
天的夜宴变成了一件颇为风雅的事情。兰秀别出心裁地在整个花园中都点燃了孔明灯,那些飘浮在半空之中***,随着清风而摇摆不定,带着莫名的惊险意味。
来自南国的丝竹班子吹奏着若有若无的音乐,这轻柔如风的南国音乐使惯于跃马扬鞭的鲜卑族王公们有些无所适从。他们习惯了胡笳略带苍茫的
犷之声,丝竹音乐的奢靡使人不由泛起一丝难耐的寂寞与
望
织的情绪。
侍女们如同穿花蝴蝶般送上来自南国的菜肴,兰秀则含笑掬客,态度即高贵又含蓄。当所有赴宴的宾客都到齐后,仍然不见平原公的身影。
忽听阍者喝道的声音:“太后殿下驾到。”
四个宫人抬着步撵进入花园,丁太后坐在撵上,身边不过只带了几名宫人。兰秀连忙上前
接,见礼过后,丁太后道:“皇上还没到吗?”
兰秀脸上现出一丝古怪的笑容:“皇上还未到,大概过会儿也要到了吧!”
丁太后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平原公竟然不见,她便有些薄怒:“元儿呢?即是他设的宴席,为何客人都到了,却不见主人。”
兰秀仍然古里古怪地笑了笑:“夫君正在准备一项余兴节目,想要给太后一个惊喜。”
丁太后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哀家年纪大了,只怕这惊喜会使哀家受惊。”
兰秀笑道:“谁不知道太后自先帝逝后,忍辱负重,退居建安,是个女中豪杰,哪里就那么容易受惊?”
她居然敢提到慕容宝,宾客们都吃了一惊,心道先帝是死于兰家之手,兰秀居然在太后面前提起,只怕她是不想活了。
丁太后脸色一沉,似笑非笑地道:“幸好盛儿争气,才不至于将这山河落入贼子之手。”
兰秀淡然一笑:“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所谓世事多变,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知最终的赢家是谁。太后不如拭目以待,也许峰回路转,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
丁太后冷笑道:“年轻人果然锋芒毕
,好,我就拭目以待,看看还能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变化。”
宴席还未开始,兰秀居然已经与丁太后明争暗斗,看来她是下定决心,今天晚上就撕破脸皮。
无双冷眼旁观,心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妥,为何慕容元不在这里?她看见苻训英对着她使了个眼色,她便借故踱到苻训英身边。
苻训英低声道:“我今天下午已经按照公主的吩咐,将所有的商人都招入府中。想必平原公一直对于我府中的一举一动十分关注,他果然如同公主所料,以为那些商人是河间公招入城中的士兵。刚才我出来以前,看见我府外有许多陌生人,想必平原公已经将手下的人调到我府外去了。”
无双点了点头“大概只调过去一部分。不过太后一定已经安排了援兵,而且只要慕容元出现,他外面的士兵投鼠忌器,也不敢有所行动。现在只怕慕容元不敢出现。”
苻训英道:“但兰秀还在这里。”
无双摇头叹息道:“只怕慕容元并不在乎兰秀的生死。”
苻训英怔了怔:“可是慕容元还要借助兰家的势力。”
无双微微蹙起眉毛:“我本来也以为慕容元绝不会让兰秀死,但如果兰秀是死在太后的手中,那就不一样了。”
苻训英道:“不错,如果兰秀是死于太后的手中,兰家不仅不会收回兵权,反而会全力支持慕容元杀太后报仇,到时兰家的兵权就真地全都落入慕容元的手中了。”
无双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所以一定要设法让兰秀活着,不能让她死。如果她死了,慕容元就没有了
忌。”
苻训英看了看太后身边的宫人“太后身边的这几个人都是高手,如果真地动起手来,应该可以以一挡十。”
无双轻叹道:“我只怕到时他们要面对的不是普通的人类。”
苻训英呆了呆:“你说什么?”
无双微微一笑:“没什么,过会儿见机行事。”
两人窃窃私语,忽见一名青衣不寰走到兰秀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兰秀的脸上马上现出无法掩饰的喜悦之情,她站起身拿起酒杯:“我家夫君马上就要到了,请各位先饮一杯
惊酒,以免过会儿这个余兴节目太刺
,无法忍受。”
她这话说得不伦不类,众王公贵族面面相觑,心道,有什么余兴节目还得饮
惊酒?众人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无双心里一动,脸色忽然变了,低声道:“糟糕,只怕事情有变。”
苻训英正想问她事情有什么变化,却见慕容元已经大步走入花园。他手中托着一只锦盒,满脸俱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他环顾了一下周围,朗声笑道:“大家都到齐了吗?”
兰秀微笑道:“除了河间公,该来的都来了。”
慕容元仰天长笑:“他为何不来,是胆小怕事吗?”
兰秀笑道:“听说他是抱恙在身,不能出席夜宴。”
慕容元冷笑道:“很好,不管他是真地抱恙或者假装抱恙,他很快就会真地抱恙在身,无法出席任何宴会了。”
众王公都皱起了眉头,目光纷纷落在丁太后的身上。丁太后与河间公之间的私情,早已经是众人皆知的秘密,更何况皇上又有意立河间公为皇太叔,当此之时,河间公正是炙手可热,人人都想巴结的人物。而慕容元居然当着丁太后的面说出这种话来,想必是要拼个你死我活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平原公的晚宴危机重重,却又都不敢推辞不来。唯恐平原公万一掌握了实权,而对那些不愿意服从他的人怀恨在心,以后再慢慢地清算。而且许多人想到,都是慕容一系,无论是谁得胜,也不过是他们叔侄的内斗,不会牵扯到不相干的人。
丁太后冷笑道:“元儿,还未开席,你就已经喝醉了吗?”
慕容元哈哈大笑:“我并非是喝醉了,只是有一样东西想要给大家看。”
丁太后冷笑道:“什么东西?”
慕容元笑道:“我今天下午就进了宫,特意赶在晚宴之前向皇兄讨了这样东西,就是为了给大家一个惊喜。不过我只怕太后看了,只有惊没有喜。”
丁太后怒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快点拿出来。”
慕容元托起手中的锦盒:“东西就在这里,太后不必心急,只怕你看了以后,就希望自己永远没有看见这样东西。”
他慢慢地打开锦盒。
丁太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如死,怔怔地盯着那盒中之物,失声道:“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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