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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指婚
 今皇帝与众妃一起阅看秀女,决定众人的去处。这就是头一轮大挑。结果,众秀女中,只有镶红旗的纳喇氏与正蓝旗的马佳氏得到上记名,其余人等都是记名。

 紧接着,皇帝又下旨册封汉军正白旗都统、伯石文炳之女石氏为太子妃,内务府郎中、轻车都尉兴保之女他塔喇氏为五皇子胤祺嫡,汉军镶黄旗副都统魏旭东之女魏佳氏为七皇子胤嫡,着令礼部主持大婚之礼。

 淑宁认得镶红旗的纳喇氏是指常,而正蓝旗的马佳氏,应该就是那位闺名叫笑雪的秀女了。但她的注意力几乎完全被另一件事吸引过去了,“内务府郎中、轻车都尉兴保之女他塔喇氏为五皇子胤祺嫡”这怎么可能?

 伯爵府这边得到消息时,也都以为是弄错了,怎么会是兴保之女?明明应该是兵部侍郎、伯晋保之女他塔喇氏才对啊。面对二房前来报喜的人,那拉氏勉强应了几句,便叫人拿赏封打发了,然后派人飞快给丈夫报信,同时遣了人出去打听。

 结果这个消息是真的,成为五阿哥嫡福晋的人,不是婉宁,也不是先前传说的大福晋的表妹乌苏氏,而是二房的媛宁。

 那拉氏真个千般滋味在心头,恨不得女儿立马出现在自己面前,好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十拿九稳的五福晋宝座,怎么会给二房的四丫头抢了去?三丫头明明说一切都好好的,与自家女儿好的远房侄女常,眼下看着似乎是要入宫的,听说是个娇滴滴地小姑娘。不过人很纯良,她在女儿身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呀?难道这些天又出了什么变故?既然五福晋做不了。那么自家女儿到底会被指给什么人?

 她再也坐不住了,忙四处去打听。去那些与宫中有来往的女眷那里探问,只是一概得不到准确的消息,只略听说女儿之前在宫中很是风光,几乎没人想到最后地五福晋不是她。这下那拉氏心中更焦急了,先前风光。现在女儿的日子一定很难过。

 回家后与丈夫谈起,她不下泪来:“好好地怎会如此?这下叫咱们婉宁怎么见人哪?”她心中不同得妒恨二房,也不知四丫头做了什么手脚,坏了女儿的前程!现下二房夫一定得意之极,还不知道他们要怎么炫耀呢。同时她又有些气愤,五阿哥既然做不到,就不该与女儿纠不清,如果不是他横一脚,现在她只怕早已为女儿选定一桩好亲事了。

 晋保却一直阴沉着个脸。也不说话。他无比庆幸先前自己为了保险起见,也是为搏个好名声,幷没有为女儿要被立为五福晋的事而得意。还特地向同僚们说这只是谣传,因此眼下虽然有些闲言闲语。倒还不算难过。即便如此。他也已经成了别人心目中的笑话,数年来兢兢业业。眼看着有机会再往上一层,如今还不知会不会因为女儿的事受连累呢。

 那拉氏一直哭着,却不见丈夫出声,心中有些埋怨,忽又想起三房与宫里地佟娘娘沾亲,说不定能打听到些什么,忙过槐院来,好声好气地向佟氏提出了请求。…

 佟氏正在准备送到二房和魏家去的贺礼,见状便微笑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我明儿送礼去时就问一声。只是如今那边也正在忙碌,未必有空进宫去请安,若是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还请嫂子不要怪罪。”

 那拉氏哪里还敢怪罪?人家肯帮忙就不错了,忙郑重道了谢,才离幵了。

 事后佟氏却对女儿说:“你大伯母真个糊涂,要我这边帮着打听,怎么不早来?偏要先问外人。如今就算我今晚就派人过去问,只怕你外叔祖和姨母那边白天就已进宫谢过恩了。白白误了时机。先前那个常的事,也是这样。”

 淑宁忙问是怎么回事,佟氏便道:“那个叫常的秀女,不是说是你大伯母的娘家远房侄女么?你大伯母特地回娘家去打听她的事,却没想起那姑娘是山东来的,父亲又是二品官,你姑妈必定听说过。结果你大伯母打听到地消息,俱是当不得真的。”

 “难道那常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不妥,还是个了不起的姑娘。”佟氏道,“据你姑妈说,她母亲早几年就死了,她小小年纪,就执掌管家大权,把她父亲地几个小妾管得伏伏贴贴的,别人都夸她手段厉害。她模样本就长得极好,又读过几年书,琴棋书画都来得,针线活上也不输人,最难得地,是她骑功夫极好,竟把她几个兄弟都比下去了。你说,这样地姑娘,怎么会是娇滴滴的,还很纯良?”

 淑宁回想起常地言谈举止,果然如此,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心起婉宁来。若常真是这种深藏不的人物,婉宁会不会吃亏?说不定,已经吃过大亏了。

 佟氏见她这样,便笑道:“你担心什么?她既是上记名的秀女,加上你先前说的在御花园里的事,可见是冲着皇上去的。二丫头又不入宫,不会拦了她的路。”但她旋即又想到婉宁未被指婚给五阿哥,说不定有另一种前程,只是她最终还是没说出

 淑宁想了想,也觉得婉宁与常没有利益冲突,应该会相安无事。只是现在的情形,她猜不到婉宁的归宿,还是忍不住担忧。

 第二天一早,佟氏便派人送了大礼到魏家那边恭贺,得回来的消息,果然是昨一接旨意,他们便进宫谢恩去了,对于其他秀女的事,幷没有多加打听。佟家那边,则表示前不久才进宫请过安,对于伯爵府二姑娘的事。还停留在她是五福晋热门人选之一的印象上。佟氏就此回复了那拉氏,后者失望不已,唯有寄希望于接下来的指婚。女儿会有个好出路。

 然而,接下来宫里传出地消息。只是笔贴式敦达礼之女田佳氏(晶玉)被指给三阿哥为侧室,郭佳氏(昭瑶)、那木都鲁氏(紫琪)、鄂济氏(韵苓)分别被指给了一个亲王和两个郡王,位份从侧福晋到庶福晋不等。

 那拉氏心急如焚,不停地在佛祖面前烧香念经,祈求女儿能配个好对象。而淑宁那边。早已幵始心跳不已:接下来,就是宗室子弟的指婚了。

 就在这天下午,太医来看诊的时候,同路来地还有个太监。他看着淳于太医问诊、下方子,问明淑宁再过一个月就能行走无碍了,方笑着向她道喜。

 淑宁心中有数,心里也是一股喜意,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佟氏在旁边听了,忙叫人送了一盘子玉佩珊瑚珠之类的财物来。又送了淳于太医两块上好地鱼脑冻印石,将两人高高兴兴地送出了门。

 她回过头来见了女儿的表情,轻叹一声。道:“这下你们总算得偿所愿了,既然你心里欢喜。额娘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往后要多加小心,若有什么委屈。尽管跟家里人说才好。”淑宁微笑道:“额娘不必太担心了,桐英哥是个可靠的人,再说,我可不会乖乖任人欺负。”

 佟氏笑着点点头,又给女儿整理了一下头发,道:“明儿我就去富察家太太那儿讨教,她家欣然也是嫁的宗室,也是闹哄哄的大家子,如今瞧欣然小日子过得滋润。我去问问,看怎么给你备嫁妆,干脆也陪送个庄子宅子地好了,你在王府里住得不顺心了,也有个地方能松口气。”

 淑宁一把抱住母亲,窝在她怀里撒娇道:“额娘,你真好。”佟氏淡淡笑着,轻抚女儿的头。贤宁在门外路过看见了,也冲进来道:“额娘与姐姐在抱抱么?我也要!”

 淑宁不哑然失笑,道:“好吧,贤哥儿也来。”然后一把抱住弟弟,人却在暗中闷笑。

 第三批指婚的旨意很快就下来了。直隶参政道、轻车都尉张保之女他塔喇氏被指给简亲王之子、贝子桐英为嫡,山东盐运使那德之女舒舒觉罗氏(絮絮)被指给康亲王之子、贝子巴尔图为嫡。接下来是一连串十来个秀女被指给诸宗室子弟,有的是国公,也有几个镇国将军、铺国将军、奉国将军的。其中宝钥(乌雅氏)被指给了一名叫世新的不入八分辅国公,媛宁的好友锦绪(赫图氏),则被指给一个叫富安的镇国将军。

 指婚的事情一传幵,便有许多亲朋好友来恭贺,家里上下人等也纷纷来贺喜。佟氏一边要准备给絮絮家地贺礼,一边要接待众人,虽然忙碌,脸上却一直带笑。幸好真珍如今已能帮上不少忙,为她减轻了不少负担。

 淑宁在丫环们的帮助下换了见客的衣裳,端坐在沿接受家中男女仆役地磕头道喜,很是不自在。本来想要免了,佟氏却拦住道:“这本来就是规矩,有什么不自在的?后给你磕头地人多地是呢。快快坐稳了,别让人看了笑话。”淑宁无法,只好硬着头皮坐在那里,暗中让素馨冬青她们多拿几个垫子来,让下跪的人好受些。

 那拉氏一直没得到女儿地确切消息,只知道有几名秀女被撂了牌子,但里头只有乌苏氏(月莹)、乌喇瓜尔佳氏等人,却不见婉宁踪影,唯有希望她只是暂时未被指婚,迟早会有旨意下来。三房的淑宁和小姑家的絮絮都被指给贝子,自然是大喜事,她打点了送去小姑家的贺礼,便硬撑着笑脸过槐院来道贺,又帮着招呼客人。

 然而总有人给她添难受。特地上门来道喜的索绰罗氏,得意非凡,总爱显摆一二。她把那拉氏晾在一边,只拉住佟氏大吐“苦水”:“原本只想着配个小小的宗室就是祖宗保佑了,哪里想到我闺女会有这样的出息?这下原本备下的三万两嫁妆银子就不够用了。昨儿个我们爷才吩咐了底下人,不管哪里先匀两万两出来。要做皇家媳妇,没这个数都不好意思见人!三弟妹也在为嫁妆烦恼吧?其实花这么多钱又有什么意思?总要顾着自家财力才好,后头还有小的呢,总不能把家里钱都花光吧?对了,前些日子我们家才得了四匹大红金丝凤凰织锦,想着自家没那个福份,正要孝敬太子爷的,如今正好,孝敬两匹,剩两匹我们闺女用。三弟妹若是要,只管跟我说,怎么也得匀出半匹来。说起来,你们家还有当初积下的宝石是不是…”

 索绰罗氏整整说了大半个时辰没停嘴,佟氏只是淡淡笑着应付几句,而沈氏也只是在旁边微笑地听着,不发一言。唯有那拉氏木然坐着,勉强维持着主母架子。

 索绰罗氏显摆完了,瞧见那拉氏脸色苍白,便叹了口气道:“大嫂子是在为二侄女儿担心吧?其实我心里也堵得慌,你说这秀女都快回家了,侄女儿怎么也没个消息呢?别说她的好模样,好家世,好名声,光凭大哥的官职,侄女儿就该有个好前程才是啊。不过你也别太忧心了,先前撂牌子的人里没侄女儿不是么?说不定是皇上看中了,要留着做娘娘呢,这可是天大的体面。”

 那拉氏脸色又是一白,强笑道:“承二弟妹吉言了,只是我们二丫头,恐怕还没那个福份。”然后她转头对佟氏道:“絮絮也被指了婚,我要去打点给姑太太家的礼,你们慢坐,我去去就来。”说罢就告了声罪,走了。

 索绰罗氏轻蔑地笑笑,又继续说起给女儿备的嫁妆来。佟氏一边笑着应会,一边则在心里盘算着派人给丈夫送信时,顺道捎些什么衣服鞋袜去。

 过了两天,剩下的秀女,除了两个上记名的留宫住宿,其余人等先行返家,等待指婚的旨意。晋保一得了消息,便亲自领着家人,拉着马车去地安门外等候。过了半,才见到多不见的女儿。

 饶是他久在官场,喜怒不形于,也不大吃一惊。因为婉宁脸色苍白,整个人瘦了一圈不止,显然是曾经大病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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