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白色的制服,白色的墙,消毒水的味道,以及不熄的红灯。
哀戚的急诊室,悲怆的开刀房,写满人世间最无情的断肠。
它是生门,也是死门。
十个小时过去,那扇门进出的只有一袋袋温热的A型血,再无旁物。
靠着墙以支撑耗尽精力的身体,雷刚的眼已有十个小时不曾眨过,充血的眼球找不到一丝生气,冷滞地盯着不再开启的门板。
“疯子,你去劝他。”心情沉重的方羽提不起力气扮笑脸。
“他的情形和翼相同,根本听不进半句话。”唉!怎么老是遇上这种事。
“你说咱们是不是霉星,走到哪,哪就出事?”真***凑巧。
上回到加拿大找龙翼,结果龙翼的爱侣中了
,在死而复活的奇迹前,龙翼就像失去生命的破布娃娃,谁都不理的和一具冰冷的尸体说话。
当时若是看起来像十三、四岁的鸢虹恋就此一睡不起,此刻他们已替兄弟造了座坟,把那对鸳鸯葬在一
。
“请把我剔除在‘咱们’之外,本人身上不带霉气。”意指他才是霉星。
“哇!休想推掉责任归属问题,你是风,我是雨,所至之地风雨生灾,雷电
加。”
嗯!有学问,风起雨落自然招来雷电摧折。
“白痴。”风向天为他下了个明确注解。
“白:纯洁也;痴:心专者,看来我在你心中的评价很高。”他故意自捧。
“是呀!高人,麻烦你发挥你的大智慧,把食物和饮用水
进雷的肚子里,功德无量。”
方羽肩膀一僵,颓丧的低垂。“飞象过河来得容易,只是一颗棋,而他…我写了个输字。”
两人无奈的相视苦笑,无能为力的望着神情枯槁的雷刚,渴望手中有
抚慰心灵的长烟。
只是,他们不抽烟。
“应该…有奇迹吧!”他希望。
“别傻了,我们的杀人经验足以集结成书,你认为那一
不够专业吗?”正中心口。
“也许有神佛保佑,鸢家妹子不也死里逃生?”此时只能借助神灵力量。
“几时无神论的你改吃斋念佛,你当天上的神仙吃
撑着没事干,像龙家的女人一样惹是生非?”
人不能做亏心事,报应来得很急。
“龙家的女人得罪你?”清冷的嗓音一起。
方羽顺口接道:“龙家的女人很恐怖,她们…”咦!风变
了吗?
“她们怎么样?”
“哇!”他倏地跳离墙壁。“你…你们是鬼呀!”
接着他赶紧捂住嘴,医院忌说那个字,尤其里面还躺个生死垂危的重伤者。
“再说呀!方羽,我的拳头很久没尝人血呢!”龙宝妮在拳头上吹气。
“嘿嘿!宝二小姐,你大人有大量,请饶恕小的嘴
。”说是“?”不为过,无声无息冒出来考验人的临场反应。
至于“?”请自行填空,这字说不得。
“是吗?我最近准备学刺绣,把嘴噘着让我试试针。”敢“讨论”她。
“吓!不要吧!”他把背
得更直。
“宝儿,别玩死他。”
风向天向龙青妮身侧的黑发男子略点个头。“公主,你来得不凑巧,原谅我们无法摆席设宴。”
龙青妮偕同夫婿杰斯面色沉重的走近。“就算我的行为过份了些,用不着每回都送这么大的见面礼。”
怎么这几个家伙谈起恋爱非见血不可,而且是谈到攸关生死的境界?
龙翼是这样,雷刚亦是如此,搞得人仰马翻,一阵悲风凄雨,难不成龙门近来流年不利,不适于办喜事?
犯冲。
“因为您是伟大的门主,小里小气的玩意显不出您的尊贵。”
“你赚我送的美女不够靓?”给他方便他当随便。
风向天心里叫声苦。“公主,你该关心的人是他,雷已经快崩溃了。”
“把债记着,说清楚。”她向来非大量之人。
“雷爱上个男人…是女人…”他简单的描述…“虽然会场有上百名龙门弟子,可是对方派出的是一
杀手,以远距离狙击
袭击。”
“人抓到了吗?”
“逃了。”
逃了!“你们真行呀!年纪大了行动是迟缓了些。”该加强特训。
“不是我们无能,而是丢了饵好钓出幕后那只大鳄。”总要有人带路。
“原来生锈的是身体不是脑,你还有可取之处。”龙青妮“关爱”的给他腹上一拳。
他闷哼了一声,眉头不敢皱。“记得寄包内伤葯给我。”
她不睬他,直接走向雷刚,立于原地的杰斯只是宠溺的笑笑,双眼注视着
子。
龙青妮闷闷地吐口气,有些埋怨故意置身事外的龙宝妮,雷刚到底是谁的直属手下?
“相信我,雷,她不会有事。”
坚定而自信的甜柔声音飘进雷刚的耳中,为他空
的灵魂注入一丝光亮,木然的表情有了些许转变,他眨了眨维持十小时瞠大的眼。
时间对他而言是一种精神折磨,一分一秒的流逝代表一个生命的挣扎,他跨不出步伐。
那是椎心的痛。
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爱人失去生气,身上
满大小不一的维生系统,他害怕呀!
因为他不够坚强。
“她是个灵媒,既然预告了自己的死期,一定有办法逃出死神的追捕。”信心是绝对的动力。
“是我害了她,是我…”自责已不足以弥补犯下的错事,雷刚的声音中有难抑的哽咽。
好
嘎,这头笨牛铁定一整天未进食。“记得吧!天机不可
,她不能说破天机的奥妙,不然回不了魂。”
雷刚突然激动地抓住龙青妮的肩头。“真的吗?她不会有事。”
“我是龙家的女儿,身体内
着神族的血,我的允诺可曾失信过?”
鲁的家伙,想捏碎她的骨头不成。
她在赌,赌二分之一的希望。
生或死。
“你保证她不会有事?”他需要一份力量支撑。
“我保证。”她追加了一句。“用生命。”
一股热
涌进雷刚的心窝,温暖他僵硬的四肢,他抬起疲惫的眼看着关心他的一行人,他们眼中同样有坚定的信念。
她一定没事。
他觉得眼眶涩涩地,鼻头一阵酸,味儿不肯甘心离开他,她放不下他呵!
所以,她会活下去。
“雷刚,坚强点,有我和大姐给你靠着,天塌下来咱们一脚踹回去。”龙宝妮上前豪气地抱抱他。
火焰女的烈
脾气引人莞尔一笑。
雷刚不语,很显然他身上紧绷的张力已除,只剩下淡淡的忧心和不忍。
此时,那扇生死大门打开了,红灯不再闪烁,走出一位令他们全部怔愕的白袍医生。
“怎么是你执刀?”方羽心中不安,问出大家的疑惑。
“我是医生。”法妮有点难受众人的不信任。
本来她是应邀来见习一名脑科权威的手术,谁知离医院不远处发生爆炸案,大部份的医护人员全赶往救助,只留下几名内科大夫。
才打算离去之际,她意外接到一通电话,所以决定留下来。
在手术台上,她几度
拔除那维生的氧气罩,并考虑在脑波成一直线时停止援救,在医护人员迟疑的眼光中怔忡了一分钟。
最后医生的道德良知战胜个人情感。
“法妮,病人…没事了吧?”
法妮盯着两位表姐。“她的呼吸系统已经停止作用。”
“什么——”
如雷的惊骇出自即将崩溃的男人,目皆
裂的他像是头垂死的猛兽般发出震天的哀嚎声。
“是你杀了她、是你杀了她——”
风向天和方羽几乎拉不住雷刚,黑鹰席斯和冰人杰斯帮忙按住他的手脚,避免他失控扭断了法妮的颈骨,虽然他们心里有相同困扰。
面对不谅解的目光,法妮艰涩的说:“子弹的威力十分强悍,刚好卡在心脏心房和心室的瓣膜中央,一不小心切断旁边的任何一丝小血管,我也没自信救活她。”
她的话透
着一丝希望,众人全安静下来。
“我只能说她的运气真好,仿佛有神助,三
内若未引起其他并发症或细菌感染,就可以由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
报复的心在看到他发狂似的嘶吼,竟得不到一丝
足感,有的只是一股深深的悲哀,她还不够冷硬,做不到无视无感,毕竟他是她深爱的人。
罢了,成全他们吧!她有何好争,不过碎了一颗心,总会在时间的线中
补痊愈。
一阵重物落地声,法妮回头一看,不由得
出一抹宽慰的笑。
原来他也是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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