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后宫事
阿娇无助地看向刘嫖,但刘嫖此时也明白了陈珏的意思,便狠狠心不理她。阿娇默默低下头,思前想后许久,忽地想起因无子被废的薄皇后,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如果不是有珏儿发现其中的不对,她也许一辈子不会有孩子。即使她有一天怀了彻儿的孩子,那个孩子也未必会活下来,这一切,都是拜楚服所赐!
想到这儿,阿娇狠狠地咬了咬
,随后大声道:“绮罗,传楚服来见我。”
刘嫖心痛地拉起阿娇的手,陈珏却猛地睁大眼:楚服,不是野史上帮助陈阿娇做巫蛊之事那巫女的名字吗?一时间,三人各有心事,室内无话。
不多时,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独自进来,跪道:“奴婢楚服,拜见太子妃。”因阿娇不说起身二字,楚服纵然心中惊疑不定,仍然只能跪在冰冷的地上不能起来。
阿娇嗯了一声,道:“楚服,自从我进宫之后,除了绮罗,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你做的东西我都很喜爱吃,我给你的赏赐多的有时连绮罗都嫉妒,这些你知道吗?”
楚服叩头道:“奴婢知道,太子妃对奴婢恩重如山。”
刘嫖冷哼一声,道:“你知道太子妃待你好,还敢吃里爬外?”
楚服闻言,叩头的动作一顿,道:“奴婢不才,若是何处疏忽轻慢了太子妃,就请太子妃將奴婢送给皇后处受惩吧。”
刘嫖冷笑道:“送你回皇后那?你真以为你是有品级的女官我就不好杀你吗?”
陈珏闻言心中一动,望了地上跪着的楚服一眼,道:“她是宫中女官,又是皇后所赐,此事没有什么真正的证据,阿姐毕竟只是做人儿媳的,也不好没来由地杀了她扫皇后的面子。”
楚服听了忽地一颤,太子妃他们这样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些事,难道真的不准备留她一条命了吗?
陈珏说罢,走到楚服面前,沉声道:“你叫楚服是吗?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你为什么真的以为事发之后,皇后能保护得了你呢?”说完,陈珏大步回身,从阿娇榻边小几上拿起一块玉璧,递到阿娇手中,道:“我知道阿姐心软,但是现在,你把这块玉摔了。”
阿娇不解地接过那块玉,忽地想起这是南越那边送来的贡礼,后来被天子赐给她,不由惊道:“阿弟你疯了,这怎么能摔…”
陈珏轻喝一声:“摔了!”他这么喊了一声,阿娇一惊之下不由地手中一滑。
“叮当。”
玉碎之时,陈珏大声喊道:“来人!”
听出是男人的声音在叫喊,阿娇寝殿外的宫人呼啦地走进来,眼尖的人看见地上的玉璧碎片无不傻眼。
阿娇善良却不笨,知道摔碎玉璧的责任总要有人担起来,微颤着声音道:“把,把楚服这个笨手笨脚的拉出去,笞…笞二百。”笞二百,对于一个人来说,与死刑无异。
楚服尖声叫道:“不是我,不是我,是…”一群宦官之中忽地走出来一人,机灵地捂住楚服的嘴,又对众人轻喝道:“太子妃下令了,还不照办?”陈珏微微眯了眼一看,正是他认识的李青。
一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楚服拉出去,外面一阵喧闹之声,又过了一会,便恢复了死一般的沉静,李青走进来道:“禀告长公主、太子妃、陈侍读,楚服受不得刑,已经没了。
陈珏和阿娇虽然从小出入皇宫,不是没见过死人,但因他们的意志让一个人失去生命却是第一次。陈珏身为男人还好些,阿娇已经软在刘嫖怀里不动了。
陈珏思索了片刻,道:“太子妃这里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管着也不对劲。李青,明天你就替太子妃管教管教罢。”陈珏虽然不会完全相信李青,但至少他是从天子身边过来的,比其他人总要干净多了。
李青闻言狂喜,叩首道:“小人遵命。”太子身边早有亲信宦官,李青身为后来人
不进去,今天他能到太子妃手底下也算是迈了一大步。
陈珏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他退下。随后对阿娇轻声道:“阿姐,明
我从悦来饭庄再给你调两个厨子来,给你做些温补的吃食,调理调理身子。”
阿娇闻言轻轻点点头,陈珏又道:“阿姐,我知道今天发生这么多事,你心里很不好受。但是楚服和那些想接近太子的宫女不同,宫女被锁在宫中,想要有个盼头是人之常情,楚服却是刻意来害你的,你明白吗?如果阿姐以后不愿再杀人,就一定要看清身边的每一个人,谁对你好,谁对你坏,都要弄清楚。”
见阿娇仍旧只是点头,陈珏轻叹了一声,道:“今
天色已晚,我也该出宫了,你好好保重身子。”
因刘嫖说要留下陪伴阿娇一晚,陈珏便独自一人出宫,李英和郭远二人识趣地不多说话,把陈珏
上车之后便打马而走。
陈珏坐在车中,心绪起伏不定。平心而论,刘嫖和阿娇母女二人的性格确实有些娇蛮,若是易地而处,他自己处在王娡的位置上,隐忍多年之后也不会甘心再屈居陈家之下。王娡忌惮陈家,想要为自己的娘家争取包多的利益,想要在未来做一个名副其实的皇太后又有什么错呢?怪只怪,他们的身份就注定要敌对,而他陈珏更不可能束手待毙。
心事纷
,陈珏忽地想起楚服的死,他把双手覆在自己脸上,一时间,自责、恐惧、愧疚、不安种种负面情绪纷至沓来。他终究只是一个凡人,不是一个能杀人不见血的政客。
纵然他知道他不杀楚服,刘嫖也不会放过她;纵然他知道楚服有可能就是历史上那个蛊惑阿娇行巫蛊之事的巫女;纵然有千百种理由,毕竟是他陈珏执意杀楚服灭口,毕竟是他让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消逝,他的心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俯仰无愧。
过了不知道多久,陈珏放下蒙在脸上的双手,神色一片平静,心道:楚服,对不起,但是我想好好活着,我想我的亲人好好活着。”
…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
。
眼下虽不是春日,但一夜宿雨过后,天气也不像平
里那样炎热,空气里散发着一种清新的味道,陈珏坐在马车沿上,看着道路两边渐渐后退的农田,心中满是惬意。
许是因为一场雨的缘故,得到充足水分的庄稼长势喜人,青绿青绿的一片连着一片,至今在陈珏视线的尽头与蓝天相接,田间蛙鸣处处,时不时能看到农夫忙碌的身影。
陈珏看着乡间忙碌但活得纯粹的农人,只觉得心平气和,连
来的
霾似乎也拨云见
,消散了不少。
到了长陵附近,陈珏率先跳下车,对一个路边劳作的中年农夫问道:“大叔,请问你可知道一户姓金的人家吗?”
那农夫停下手中的伙计,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你也是来打金家小毖妇主意的?”
陈珏闻言一愣,心中略一思索“金家小毖妇”这个称号似乎也和金俗对得上,而且这个小毖妇在此地还颇有名气。陈珏心中想着,一脸苦笑道:“大爷,你看我现在才多大,怎么会有那样的念头呢?”
农夫上下仔细打量他片刻,见这后生样子俊俏,又只是一身白衣,神色诚恳,与那些想上门占金家母女便宜的富家公子全然不同,犹豫了一下才道:“金家就在这座山后头的山坳里,你顺着这条路走,遇见岔口就问路,肯定能找到。”
陈珏躬身一礼谢过农夫,便重新跳上马车,向前赶路。
他之所以记得金俗所住之地的具体位置,是因为金俗住的地方太过特殊,乃是在汉高祖刘邦长陵附近,是以印象深刻。
走了一路,问了一路,等到连一向最有耐
的李英都沉不住气的时候,陈珏眼前这位穿着
布衣裳的大婶终于指着十几丈外一处小院对他们点头。
陈珏几人由远而近將这个院落的样子尽收眼底,这院落从外面看起来颇为破落,院墙上甚至有几处塌陷的地方,比起周围的房子来说也差了些许,显然院子的主人生活并不舒心。
陈珏下了车,轻轻叩了叩木门,却听得这木门咿呀地一下子开了,竟是连锁都不曾上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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