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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参与采选的女子都已⼊宮待选了。”

 柳轩侧厅,端木净尘端坐首位,单手支颐,轻描淡写地宣布这个消息,果不其然,他一开口,甫掏出手绢儿来正准备替姊姊擦嘴的九儿,马上把惊讶的目光投注过来。

 “咦?那三公子怎么还…”

 “那个暂且不谈,”端木净尘瞥向七儿。“眼下有件更重要的事必须优先处理。”

 “呃?”

 菗出九儿送他的折扇,端木净尘指指七儿。

 “你必须先确定令姊确实愿意进宮里去。”

 九儿怔了怔。“那个是已经确定的事,何必再问?”她奇怪的看他一眼,随即转向忙著吃糕饼的七儿。“对不对,姊姊,你愿意进宮去,对不对?”

 七儿満脸糕饼渣渣和天真的笑“愿意啊!”九儿看回提出疑问的人,眼中无言询问著:这样可以了吗?

 端木净尘不语,只瞧瞧端木劲风,后者会意地点了一下头。

 “七儿。”

 “嗯?”纯稚的娇靥即刻转向他,笑容更灿烂了“什么事,二哥?”

 端木劲风温柔地拭去她边的饼屑。“你真愿意进宮里去?”

 “愿意啊!”答案是不变的确定。

 “即使再也见不到我?”

 娇美的脸儿呆了呆,灿烂的笑也不见了“再也…”她似乎有点困惑。“见不到二哥?”

 “对。”

 “为什么?”

 “因为一旦你进宮里去之后,我就见不到你,你也见不到我了。”

 苞她说话只能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讲,稍微复杂一点她就听不懂了。

 “那二哥也跟我一起进宮里去嘛!”她想的倒简单。

 “我不能去。”

 “为什么?”

 “因为我是男人。”

 “嗄?”

 “皇帝只要女人,不要男人。”端木劲风耐心的解释。

 “为什么?”

 这种事还用得著问吗?

 端木劲风有点哭笑不得。“因为皇帝只喜女人。”

 “哦!I七儿想了想,很⼲脆地说:“那我不要进宮去了!”

 “款?”这回换九儿呆了呆,而后失声尖叫。“姊姊不要进宮了?”

 “不要!”七儿很大声地拒绝了,继之又很大声地宣布她的最新志向。“我只要二哥!”

 “你…”九儿顿时傻眼。“只要二公子?”

 “二哥。”七儿即刻修正。

 好了,结论出来了,七儿只要端木劲风,她不要进宮,牌子也拿不到了!

 九儿没有再追问,也没有设法迫七儿,最重要的不是牌子,不是死去的娘,而是活著的姊姊要什么。

 呆呆地看着七儿好一会儿后,九儿才徐缓地转向端木劲风。

 不待她出声,端木劲风即表情认真,眼神严肃地道出了他的承诺。“我会娶她,照顾她一辈子、保护她一辈子、疼爱她一辈子,绝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也不会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九儿看看美丽的姊姊,再瞧瞧漂亮的端木劲风,叹息了。

 “那如果你们生了女儿,可不可以…”

 “不可以!”端木劲风断然拒绝。“我不想让我的女儿进宮和一大堆女人抢一个男人。”

 九儿叹得更大声了。七儿若是生了孩子,孩子是端木劲风的,她自然没有权利要求他一定要出让。

 “你发誓你会一辈子对姊姊好?”

 “我以我的生命起誓!”

 沉默片刻,九儿终于扬起一抹安心又快的微笑。

 “那我就把姊姊给你了。”

 姊姊终⾝有靠,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令人⾼兴的呢?

 秋夜皓月,清辉如泻,湖天一线,⽔平如镜,金风送慡,湖月相融,此情此景,心醉神怡。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找了你好久呢!”

 紧随著抱怨声,含翠湖畔又多了一个人。

 不同的是,九儿是坐在⽩石墩上,双手托腮痴痴仰望⾼挂夜空的一轮明月,而端木净尘则是就地坐在草地上,凝视著九儿柔婉的侧影。

 “我姊姊…”叹息著。“要嫁人了呢!”

 “怎么,你不开心?”

 “才不是呢!姊姊能嫁到她喜的人,我比谁都开心呀!”

 “那么是…”随手拔了一草,咬在齿间,端木净尘轻轻道。“该轮到你进宮去选妃了?”

 “就是啊!可是…”更深的叹息。“凭我,选得上吗?”

 当然选不上!

 因为皇帝没那个胆子选她。

 “不要选妃了,你也嫁人吧!”

 脸儿终于回过来了,瞳眸似责难又似‮议抗‬。“那我娘怎么办?”

 “我说过,给我,你不相信我吗?”

 红嘟起来了。“那人家也说过,有些事端木大哥也是帮不上忙的呀!”

 端木净尘摇‮头摇‬,⼲脆躺下去。“你就是不相信我。”

 “人家没有不相信你呀!端木大哥,你别冤枉我啊!只是…”九儿连忙跪到他⾝边,努力自辩。“你瞧,如果我说我想变成男人,这种事端木大哥就不可能帮得上忙了吧?同理,一顶有很多事是端木大哥心有余而力不⾜的,这怎能说是人家不相信端木大哥嘛!”

 说她笨,这时候倒聪明起来了。

 转过⾝来,侧手撑住脑袋“你想变成男人?”端木净尘笑容中満含兴味。

 九儿也把跪姿改成了侧坐。“当然啊!”“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九儿瞠视他一眼。“男人比较厉害嘛!”

 “那也不一定,”端木净尘咬著草梗在间摇来晃去,居然还有办法保持微笑。“我倒觉得男人比较可怜。”

 “款?可怜?”九儿讶异地直眨眼。“怎么会?”

 “怎么不会,哪!想想,”他送出拳头,北出一手指头。“是男人要保护女人的吧?”

 “对啊!”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嘛!

 再跳出第二手指头。“是男人在外面‮钱赚‬养家活口的吧?”

 “对啊!”这是男人的责任嘛!

 第三手指头。“是男人在上拚死拚活,女人才能‮孕怀‬生孩子的吧?”

 “嗄?”

 “算了,这个跳过去。”端木净尘轻咳两声。“哦!对了,是男人负责耝活的吧?”

 “对啊!”这是男人该做的工作嘛!

 第四手指头。“有小偷強盗,也是男人去抵抗的吧?”

 “对啊!”这是男人的义务嘛!

 第五手指头。“吃了苦头,男人也不能轻易说出口吧?”

 “对啊!”否则就不算男人了嘛!

 “可即使男人流⾎流汗使尽力气,连老命都差点吊上去了,女人还是会挑剔男人保护得不够周到,赚的钱不够多,耝活做得不够卖力,没本事活捉強盗领赏金,闷声不吭没半句甜言藌语。”

 端木净尘讲话一向慢呑呑,这段话说的倒快捷流利的,听得九儿拚命眨眼。

 “你说,这样男人还不够辛苦、不够可怜吗?”

 咦?好像…好像真的很可怜耶!

 张著小嘴儿,九儿一脸怔楞,端木净尘险些失笑。

 “所以说,还是乖乖作你的女人吧!”

 九儿抓著头发想了想。“哦!”“然后,好好享用你⾝为女人的特权。”

 “呃?女人的…”困惑又冒出来打问号了。“特权?”

 “笨,把问题统统丢给男人嘛!”绕来绕去又绕回原来的问题上了。

 “可是男人又不是万能的。”九儿振振有词地反驳。

 唉!刚刚才说她笨,这会儿又不笨了。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行不行?”

 “有些事不行就是不行的嘛!”

 “总要试试看吧?”

 “明明知道不行,⼲嘛⽩费力气?”

 “告诉你,这世间没有绝对的事。”

 “…端木大哥是说我也有可能变成男人?”

 “…”的确,男人不是万能的,现下他连一个笨女人都说不赢,他还有什么搞头?

 “晚了,我们去睡吧!”他变相的认输了。

 “哦!”唉!男人确实是可怜,一旦碰上这个世上唯一能令他心动的女人,他永远都只有举双手投降的份。

 再一次,须映梅在九儿往南园的途中截到她的祭品,又一回把九儿带到寒翠亭去,然后,她准备要善尽她⾝为未婚的责任了。

 “九姑娘,上回我们说的事,你还记得吗?”

 “嗄?啊…”九儿愁眉苦脸,猛搔脑袋。“这个…这个嘛…”

 须映梅轻叹。“我问九姑娘你和大公子是什么关系…”

 “啊!”九儿猛拍‮腿大‬“对了,须姑娘问我我和端木大哥是什么关系,那我就说,端木大哥是我和姊姊的救命恩人,也是朋友。”说完,还咧开得意洋洋的笑。“对吧?对吧?”

 “对,不过…”须映梅颔首。“既然九姑娘和大公子只是朋友,那么,九姑娘就有所不当为了。”

 为了让对方确实感受到这件事的严重,须映梅刻意摆出严厉谴责的神情,希望对方能即刻知所反省,谁知道九儿竟是一脸茫然…青蛙跳下⽔,扑通,扑通,不懂。

 “嗄?”

 “呃?啊!我是说,”发现她使用的语言对九儿而言似乎太过艰深了,须映梅连忙改口。“九姑娘应该听过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吧?既然九姑娘和大公子仅不过是朋友,那么,九姑娘有些行为确是不合礼仪规范,为免引起流言,九姑娘的行为最好能谨慎一点。”

 九儿困惑地又想了想,然后换上歉然的笑。

 “我还是不懂耶!须姑娘,我到底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呢?”

 这个小女孩好像不是普通的迟钝,已经说得这么明⽩了,她还是不懂吗?

 “九姑娘,我刚刚才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九姑娘不应该与大公子表现得太过亲昵,这样九姑娘懂了吧?”

 “啊!须姑娘是说我不该挽著端木大哥的手?”这下子九儿终于听明⽩了,也犹豫了,为难了。“可是端木大哥并没有生气啊!I她真的很喜亲近端木大哥的感觉,这样不行吗?

 “那是因为大公子脾气好,有容忍之心,可这并不表示人家就不会说闲话。”须映梅表现出最大的耐心。

 闲话?

 绞著两手、扭著⾐袖子,九儿开始不安了,怯怯地瞅著须映梅。“闲话?”就像在宗府里那些下人们所说的那种闲话吗?那种瞧不起人、伤害人又欺负人的闲话吗?“这样真的…真的有人会说闲话吗?”

 “那是自然,下人们是最爱嚼⾆的,特别是主子们的闲言闲语,倘若九姑娘没有听过,那是因为他们都是背在你后头讲,所以你听不到,但听不到并不表示没有,懂吗?”

 九儿瑟缩著垂下螓首。“懂…懂了。”

 终于!

 须映梅吁了口气,露出笑容。“那么九姑娘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可怜兮兮地觑著须映梅,九儿老实地摇‮头摇‬。“不知道,”她最清楚闲话有多伤人、多令人无可奈何,端木大哥对她这么好,即使她被伤得体无完肤,也不希望端木大哥同她一样被伤害,可是…

 须映梅叹气。“好吧!我来教你。首先,你要明⽩男女有别,希望九姑娘不要再与大公子太过亲近了,也就是说…”担心九儿还是听不懂,她觉得有必要说得更⽩话一点。“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好了,都已经明明⽩⽩说出来了,她想装作不知道也不行了。

 螓首深垂“哦!”九儿低低叹息。

 “再有,既然九姑娘是来京里办事的,那么办完事之后最好即刻离开,不要多做滞留。”

 明澈的双眸突然泛上一层薄薄的⽔光,九儿昅了昅鼻子。“哦!”见她一副被的小媳妇儿模样,须映梅于心有点不忍,不觉软下语气来。

 “九姑娘,我知道你生纯真,所以这也不能怪你,但为了大公子的名誉著想,你也不想害他吧?”

 仍低眸瞅住自己扭绞的双手,九儿轻轻点了一下脑袋,无语。

 “当然,也许你会认为我并非山庄里的人,却如此多事,是否僭越了客人的⾝分,果真如此,我就必须告诉你,这是我应当做的事,因为…”须映梅噤不住笑“我是大公子的未婚。”

 九儿猛然抬头,惊呼。“端木大哥的未婚?”

 “是的,我这趟来便是家⽗要我来请大公子前去商量下聘、成亲的⽇期,”须映梅落落大方地‮诚坦‬。“而大公子也已承诺在此间事了之后,即启程与我同去。所以你瞧,不久之后,我便是山庄的女主人,大公子的子了,因此,在你认为或许我是多事,我却认为这是我当尽的责任。”

 “端木大哥的…”口没来由地突然感到一股窒闷,鼻子开始泛酸,眼睛有点涩涩的,喉头也很不舒服,好像堵塞著什么东西似的,九儿困难地硬呑了口唾沫,这才能把话说完。“子?”

 “没错,家⽗的意思是希望能在年底之前让我们成亲,当然,这必须经过大公子的同意,不过,我以为大公子应该不会反对家⽗的期望,毕竟我已经年过双十,一般女人家在这年纪早就为人⺟了。所以说…”

 须映梅亲切地拍拍九儿的手。“九姑娘喜长住在山庄里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等到大公子成亲之后,如此一来,山庄里有了女主人可招待女眷,自然不会有人说闲话了,届时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我绝不会赶你,这样可好?”

 相当慷慨大度的提议,可惜完全被阻隔在九儿的思绪之外,此刻,在她混沌的脑海中,只余下一个非常简单的讯息…

 端木大哥要成亲了!

 还有一个非常困扰的问题…

 往后她该怎么办?

 双手背负,卓立,端木净尘深思的黑眸遥注于大厅另一头,那个往常一碰上他便忙不叠地飞过来霸占住他的手臂的小姑娘,仿佛折翼的小鸟般,无奈、落寞、颓丧,远远的避开他。

 不过是咋儿晚上,两人在含翠湖畔还聊得那么自在愉快,怎么才隔一宿,天地就变⾊了?

 同样的,端木竫云也讶异地盯著九儿看了好半晌,再与大哥相对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同时转望另一边的女人…须映悔,后者对自己能够为未婚夫解决一桩“⿇烦”感到相当自傲,见端木净尘的目光投向她,即漾开一抹谦虚的笑…

 不客气。

 不客气个鬼!

 端木竫云猛翻⽩眼,端木净尘眉峰倏皱,旋又展开,温和的笑容浮现。

 “须姑娘,是你么?”

 他没有问得很明⽩,但是被问的人同问的人一样清楚他的问题究竟是什么。

 须映梅大方地颔首承认。“大公子不必感小妹,既然小妹⾝为大公子的未婚,这是小妹分內之事。也多亏得九姑娘深明事理,小妹只一点出她的鲁莽无知将会对大公子造成多大的困扰,她即刻便了解了,相信往后她也不会再为大公子带来任何⿇烦了。”现在他总该明⽩她有多适于作他的子了吧?

 ***自以为是的笨女人!

 倘若不是端木净尘及时横过来一眼警告的眼神,端木竫云差点当场就对著那个女人来上一出咆哮山河,即便如此,他也是忍了又忍才能把这口气硬呑回去,却忍不住愤然甩袖转⾝离开的无礼举动。

 顺手,他也把九儿给拎走了。

 “咦?三公子怎么了?”须映梅有点讶异。

 “也没什么,”畔上仍是淡淡的浅笑。“我想,他是要让我们有多点时间聊聊吧!”

 须映梅忍不住开怀地笑了。“三公子倒是体贴。”她做的果然没错,既然如此,她应当再多做一些,如此一来,他们的婚期应该不会太久了。“大公子,小妹有个建议,不知大公子是否愿意参考一二?”

 “哦?”端木净尘神情丝毫未变,笑容依然,仅眉端微微勾了一下。“须姑娘不妨说说看。”

 “既然九姑娘是来京里办事的,那么小妹愿意自告奋勇陪伴九姑娘,协助她处理所要办之事,直到九姑娘办完事离京为止,大公子以为如何?”话落,须映梅即展开自信的笑容,自信这个提议将会使端木净尘对于她的细心体贴赞赏不已。

 “我以为如何?”为免她的自以为是继续漫无限制的膨,端木净尘决定要把话说清楚一点。“须姑娘,记得净尘之前曾告诉过姑娘,九儿来京里办的是私事,所谓私事,即是不为太多人所知之事,倘若姑娘跟住九儿,九儿反倒不方便,须姑娘可曾考虑到这点?”

 “无妨,无妨,”须映悔却以为端木净尘是在跟她商量,心喜之余,笑容不噤更显优雅而完美了。“九姑娘深明事理,既然小妹是诚心要帮她的忙,她理当不会反对,大公子不必担心,这种事由小妹来对她说即可。”

 她的自以为是简直是近乎病人膏盲的程度了!

 端木净尘几乎想叹气了。“她不反对,我反对。”

 完美的笑容骤然冻结。

 “咦?为…为什么?”

 “须姑娘,你又忘了,净尘说过这是我个人的承诺,不想牵扯太多人进来。”

 “可是小妹是想帮忙…”

 “不需要。”

 劈啪一声,完美的笑容上出现细微的裂痕。

 “大公子…”

 “舍弟会帮忙,毋需劳烦姑娘。”

 啪啦!啪啦!更多的裂痕。

 “为什么小妹不能…”

 “净尘再重复一次,我不想牵扯太多‘外人’进来。”

 外人!

 啪啦!啪啦!啪啦!完美的笑容上逐渐形成完美的蜘蛛网状⻳裂。

 “但小妹是你…”“须姑娘是先⽗知好友的爱女。”笑容温煦,语气低柔,韵意却是那般斩钉截铁,毫不留情地在两人之间画出一道比长江更长,比⻩河更宽的界线。

 笑容一块块崩溃剥落。

 “大公子,你…你是在责怪我不该多管闲事吗?我以为…”

 “须姑娘,请千万别多心,”端木净尘上的微笑益显柔和“净尘并没有责怪姑娘的意思,只是姑娘远来是‘客’,没道理让姑娘为山庄內之事烦心劳力,那倒显得净尘无能了。”话点明到这种地步,就算真的是⽩痴也该能听得懂他的话里涵义了。

 婆的女人!

 须映梅笑不出来了,仅能在嘴角勉強扬起两条不安的纹路。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呃,我明⽩了,我不会再多事了。”

 男女之间最不公平的事莫过于此,男人脸上多两条纹路是成,女人脸上多两条细纹却像是老了二十岁。

 “须姑娘果然聪慧,净尘在此谢过了。”骂人不带脏字的艺术充分得到发挥,确然出了一口闷气,不过聪明人也要懂得见好就收,及时撤退下台一鞠躬。“那么,净尘尚需与舍弟商量一些事,午膳时再见了。”

 朝那位突然变成老太婆的女人尔稚一揖,端木净尘洒脫地回⾝离去,美丽大方的名门千金变成一文不值的老可怜,楞呵呵地呆在那里茫然不解。

 她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真不想上城里去逛了吗?”

 柳轩前厅,端木净尘负手背窗而立,勾浅笑,神情似慵懒,两眼却紧盯住与七儿并坐的九儿,那双过去一见到他就笑成两弯月儿的晶亮⽔眸,看七儿、看端木劲风、看端木竫云、看前看后、看左看右、看天花板上的蜘蛛网、看地上的蚂蚁行军,就是打死不看他。

 “我…我要做女红。”眼角瞥著墙上的壁虎,九儿呐呐地拒绝了。

 原已极深沉的黑眸更似蒙上一层暗雾“好吧!如果你宁愿回栖凤阁做女红,那就去吧!”端木净尘微笑不变。

 九儿一声不吭就跑,连七儿也给抓走了。

 端木竫云上前一步。“大哥,九姑娘是…”

 端木净尘抬手阻止他说下去。

 “我知道,明天,我明天就和须姑娘一道走,把这件事做个彻底的解决。”

 他,等得也够久了!

 绵绵秋雨,不在没有月光的夜里,凤凰木下,无人在等候,走在细雨中的⾝影,悄悄来到栖凤阁前,低唤。

 “九儿?”

 “端木大哥?”

 “你不出来吗?”

 “…人家会说闲话的,端木大哥。”

 “如果你介意的话,”端木净尘不在意地倚在窗外棂边“那我们就这样说话吧!”凝望顺著檐檐滴落下来的雨丝,他的声音低柔。“我是来告诉你,我明天要出远门一趟。”

 “…哦!”“只有我一个人,劲风和竫云还是会留在山庄里。”

 “…哦!”“不过不会太久,最多半个月左右我就会回来了。”

 “…哦!”“回来之后便得开始忙了,你知道,要替七姑娘和劲风办喜事。”

 “…哦!”“你放心把令姊给劲风吧?”

 “嗯!”“如果你还不是很放心的话,可以再加上我的保证,别看劲风漂亮得像个女人家,他做起事来可是比一般男人更认真、更強悍,所以,他发下的誓言可以百分之两百相信,我敢作担保”

 “哦!”“你的声音怪怪的,著凉了吗?”

 “…没有。”

 “没有最好,天气转凉了,你最好小心⾝子,早晚要多披件袍子,知道吗?”

 “好。”

 漆黑的双眸移向暗空,雨停了,月兔俏悄露出半边脸儿,柔和的啂⽩⾊光晕,淡淡地遍洒在昏暗不明的大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孤寂。

 “我该走了,明儿一大早就要出门了呢!”

 “哦!”“早点睡。”

 “好。”

 踏在柔软的地上,离去的脚步无声无息,好半晌过后,窗扇悄悄推开,漉漉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眨呀眨的。

 再见,端木大哥。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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