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茄烟国美西部五十号公路上某卡车休息站
五十号公路,号称是全国美最荒僻孤单的州际公路。沿途清一⾊是⻩沙満天的沙漠景致,甚至有些地段寸草不生,连鸟儿都懒得来下蛋。
“TruckBoyDining”(卡车小子餐厅)的霓虹招牌,在这前不搭村,后不著店的蛮荒漠地里,热情得有些突兀。
迥异于一般公路休息站的停车场“卡车小子”的停车格里,是一辆辆巨无霸的货柜卡车。
星月在天幕里放光,夏季躁热的夜风撩过,捎来了滚滚的沙尘,也扬动了⻩土停车场的尘烟。辽阔无尽的平原里,只有远方隐隐起伏著山的曲线,四周除了一条通向黑暗的笔直公路,以及“卡车小子”灯光,再无一点人烟。
对于任何习惯文明都市的旅人而言,这个天不管地带无疑是“蛮荒”的最佳写照。
卡车司机是一个危险又寂寞的行业,有时行驶在一些较少人迹的州际公路上,往往一整天下来遇不到一辆
会的车,三、四天碰不到可以说话的人。也因为行经的路线泰半车少人稀,如果中途发生了事故…无论人为的或意外…很有可能尸骨已寒之后才被其他路人发现。
可是,开卡车的获利颇⾼,条件又不严苛,任何人只要考得到职业驾照,又吃得起苦,不怕危险,都可以来做这一行;比起其他什么坐办公桌的⽩领工作,还要讲学经历、人事背景…等等,加⼊这个行业的限制是少多了。
“卡车小子”的门开开合合,出⼊的几乎都是超大块头的卡车司机,共通特徵是⾼壮肥硕,⾝⾼界于一八—到两百公分,体重分布在一百公斤到两百公斤。
这可不是对“卡车司机”的刻板印象!毕竟⼲这行的人,一天到晚要上下货,而且卡车的方向盘极重,若不是⾝強体壮的⽝男人,还真做不来。
再者,开卡车终究不是文明度很⾼的工作,大家都是耝人,难免会有一些同行彼此有过过节。如果在荒僻之地遇到了,瘦弱的家伙一⼲起架来,被人家挂掉了埋在野地里,二十年都找不到尸骨。没有三两三的人,就不适合上梁山。因此,国美的卡车司机普遍看起来大巨肥壮、一脸横⾁的样子,也就不⾜以为奇了。
“啊,是你!我们又碰面了。”一声惊喜的叫唤引起了店內其他卡车司机的注意。
看清了发话人竟然是一个瘦瘦小小的金发男人,⾝旁还跟著同样羞怯的
子和两个小孩后,好奇心又更上一层。这平凡的一家人活像误闯⼊巨人国似的。
金发男人热烈地走向一位独坐的大个儿。
“唉,上个休息站我忘了请教你的大名了,我是菲利普,这是我的
子艾瑟。”菲利普也不管人家正在吃饭,奋兴地捧著他的大手一阵猛摇,摇没两三下就有点尴尬地把巨掌还给人家。
这种沉重的骨架,握久了也是会酸的。
“我是柯纳·葛瑞,叫我『柯纳』或『小柯』都可以。刚才只是举手之劳,你太客气了。”有女士在场,大个儿表现出与他耝犷外表完全不相衬的细心,站起来替女士拉开座位,邀请这一家人加⼊用餐的行列。
菲利普敬畏地打量他。
他有多⾼呢?目测大概是一九○公分吧!体重在九十公斤上下。而这九十公斤,保证每一分都勇壮精实,没有一丝赘⾁。
柯纳⾝上有著长年从事劳动事业的人所养成的肌⾁,这种肌⾁和健⾝房里打造出来的完全不同。那些健⾝男的每个曲线都像用尺量的一样,而柯纳,他两只鼓涨的臂膀宛如山峰一样,浑然天成;衬衫下本偾的
膛,牛仔
包覆的腿股,強壮之馀,又充満了耝犷的美感。
尽管体型像座小山一样,他的年纪却出奇年轻,言语出奇温和,眼神出奇热诚。在一群耝鲁不文的卡车司机中,气质有点不同。
他的长相在一般人的标准里不算特别俊美,可是比起在场其他大胖子,可算是世纪美男子了。褐发褐眼,端正的五官,似乎断过一两次的鼻梁,薄薄含笑的嘴
,别有一股男
魅力。
“千万别这么说,在上一个城市,如果不是你替我们找回走失的小表,我们的旅程早已提前结束。”菲利普轻拍一下二儿子的头。“还不叫柯纳叔叔!”
“柯纳叔叔。”小朋友平⽩挨了一下,委屈地嘟著嘴。
“小柯!”
轰!天外飞来一记巨掌,重重拍上柯纳的臂膀,伴随著如雷的大笑声,轰隆隆震痛了每个人的耳朵。“你又⼲了什么好事,让人家一路追上来谢天又谢地?”
菲利普看着他⾝后的超大块头。要命!柯纳已经够可观的了,这位巨人简直有柯纳的一倍半。
“大约翰,你什么时候到的?”柯纳抬头看见老朋友,⽩牙笑得更灿亮。
“我们小柯有个外号,叫『五十号公路的良心』,你们就知道他有多常行侠仗义了。”约翰对被吓坏的一家子人挤眉弄眼。
柯纳尴尬地接口。“你别胡说八道了,赶紧叫东西吃吧!今天晚上要继续往下跑吗?”
大约翰摇摇耝厚的脖子。
“人老了,还是别向自己的体能挑战比较好,我想留著一条命多赚几年钱。”半晌,他的声音忽然放低“今天我在路上听说,大麦也往这个方向来,大概落后我们一天的车程。”
柯纳顿了一顿。“我知道了,谢谢你。”
两个人寒喧了几句,约翰迳自移向另一桌老朋友。
“再往下走四十分钟,有一间乾净的旅店可以投宿,你们吃完了赶紧上路吧!”柯纳有礼地说。“我先告退了。”
菲利普马上明⽩他的意思。这里来往都是卡车司机,实在不适合他们这种举家旅行的小厢形车多做停留。
“你今晚也要睡在那间旅店吗?”
“我的卡车上就有睡
,今晚会在这里停上一宿,明天早上才出发。”柯纳笑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
柯纳随意点了点头,以著和体型迥异的优雅步伐,往店门口进去。
吧台一角,一双纤⽩的手举⾼信用卡。
“老板,结帐。”
老板眼睛过去,愣了好一会儿,才恍然接过信用卡,替女客结了没吃几口的汉堡钱。
年轻女客踩著猫般的脚步,也往店门口而去。
哗啦!凉澈⼊骨的⽔泼在脸上,真有说不出的舒服。
当了卡车司机这四年多来,唯一让柯纳痛苦的一点,就是澡洗很不方便。幸好有些休息站会像“卡车小子”这样,设立简便的淋浴设备,免费供用餐的司机使用。
他先进共公浴间里冲掉一⾝的黏腻及尘土,再出来外面的洗手台洗净几件衬衫…连同他现在穿的这一件。
七月的气温炎热,到了明天早上,衬衫早就乾了。
奢侈地多泼几把冷⽔后,他拧乾⽑巾,拭去満头満脸的⽔泽。
旁边的⽔龙头被另一个人旋开来,他随意瞄了一眼,然后,愣住。
一个女人。而且不是普通女人,是一个很美、很美、很美、很美的东方女人。
柯纳念的书不多,此时脑中除了一连串的“很美”之外,完全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
他第一次看见这么美的东方人。
不,不只东方人,甚至在他见过的西方女人里,也没有和她一样美丽的。
她的黑发直长如⽔,光可鉴人,一路流怈下她的
间,发面沾著几颗被他溅
的⽔珠子。⽔珠儿凝定一晌,渐渐顺下发梢,被渴饥的土地昅食,让人喉头不自觉跟著騒动,望渴接到那几颗甘泉的是自己。
她杏仁形的眼眸凉如秋⽔,漾著某些深不可测的意绪,
俏的鼻梁下,是两片天然粉淡的樱
,
角微勾著浅淡的笑;那完美无瑕的雪肤腻肌,几乎同她⾝上裙裾飘扬的⽩丝连⾝洋装同化成一⾊。
雪⾊般透明的肌肤,衬著幕⾊般浓密的乌丝;清淡自若的神情,映著眉眼间若有似无的
惑力;她宛如从哪个古画卷轴里掉出来的仙人儿,和耝鲁不文的环境完全格格不⼊。
从她上好的⾐料,与举止之间的优雅,柯纳感觉得出她应该出⾝不凡。但,一位⾼雅的淑女,又是如何落单在地广人稀的莽地之间呢?
惊
过去,现实马上靠拢。
他
直⾝,四下打量了一圈,约略确定了一件事。“你只有一个人?”
站直的他,与她的⾝⾼落差马上显现了出来。美人儿顶多构到他的
口上缘,和他的⾼壮一比,直像是细致娇弱的⽩瓷人儿。
听见他的询问,她轻挑⾼一侧眉⽑,似笑非笑。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替你感到担心而已。”他尴尬地清清喉咙。
秀眉回复平直,这回是优美的左
角轻轻挑开。
柯纳又被她笑得心慌意
。
“我不是坏人,真的不是。”他连忙強调。
“我只有一个人,你有何建议吗?”她的音调比他想像中还要低一些,有一种徐缓浓沉的感觉,如清晨乍醒的声音…
他连忙甩去所有遐想。
“单⾝女子,而且是如你这样美丽的女人,⼊了夜还逗留在卡车司机休息站,是非常危险的事。”
“大约翰先生说得果然没错,你真是『五十号公路的良心』。”她又露出那副似笑非笑的神秘情调了。
“抱歉,我不该多管闲事。”他拨了拨
发,掩饰自己的困窘。
“你真的想帮助我吗?”她的语调轻轻徐徐的,带著淡淡笑意的。
“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没办法,老妈从小教育他,不能对陷⼊⿇烦的女士袖手不理。
她转开头,看向其他方向,好一会儿才又转回来子他。这一回,笑意不见了,但那种令人心怦的深邃眼神仍看得他心跳速加。
“你的目的是哪里?”
“没有所谓目的地,我就是一站一站地卸货和运货。”希望她不是要搭他的便车。
“那你的下一站呢?”她进一步询问,姿态完全不显得咄咄
人,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回答。
“芝加哥。”
她轻嗯了一声。
“那就好人做到底,载我一乘吧!我也要到芝加哥去。”娇容再度转向远方。
卡车小子位在沙漠边陲,连灰狗巴士都不停靠,她必定是自己开车前来的才是。既然如此,她也有办法自行离去。
此去芝加哥起码还有一千英哩,开车要花上两、三天,更何况他中途还有几个货站必须停靠,这趟便车搭下来,起码要花她一周以上。
他的好意是有底限的,不包括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异国女子独处七、八天。
“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我的⽪包被偷了,⾝上一⽑钱都没有,载我来的人和我吵了一架,自己把车给开走了,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呢?”她垂下娇容,飘逸的青丝洒落在
前,楚楚可怜。
“这一趟去芝加哥的路非常遥远,你就这么相信初识的我?”
“你是『五十号公路的良心』,不是吗?”
柯纳几乎误以为她在调侃他了,但那娇怯可人的神情依然,他马上说服是自己想太多了。
“或许我可以载你到下一个文明城市,你可以打电话联络朋友来接你。”他犹想挣扎。
美人儿轻叹一声,真会让人酥醉软脚。
“不勉強的,你没有义务要帮我,我另外去找其他司机先生好了。”她语中的坚強,反而彰显了境况的脆弱。
“不行!”
她这样一个怯生生的美人儿,跑去和其他长期处于
求不満状态的司机同坐一车,谁知道开到无法无天的荒野地带里,会出什么
子?
当然,这不是他的责任,一点都不是。他也从来没有那种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志向,可是…
喔!懊死!他做不到放手不理!
看着脆弱无助的她,以及那令人几乎无法呼昅的闭月羞花,他就是无法狠下心来。
“好吧!我就载你一程。”他重重叹了口气,屈服了。“可以请问姐小芳名吗?”
若真若幻的笑意重新攀上她的
线。她灵透的眸闪著光芒,带给他无此奇异的感受。
“雪(Snow)。”她轻声说。“柯纳,你不会后悔的,我一定会报答你。”
这是什么味道?
一天下来,柯纳鼻端前不断被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所
绕。
它既不是明显地张扬著,又不是不存在,就这么似聚还散,忽远忽近,搞得他不想正视它,却又不断被侵扰。
他曾试探过,雪说她连行李都没有,当然更无法擦香⽔。
他心不在焉,手上控制著一台庞然大物,情思却游移于
幻的境地里。
是了,这是一种属于雌
的气息,侵⼊了雄
空间后,带来奇异的感官滋味。
早上出发的时候,为了在两个人之间找一些话题来聊,免得尴尬,也顺便探听一点她的底细,他先从最基本的自我介绍谈起。结果几个小时下来,他什么话都没从她嘴里套出来,倒是自己的⾝家背景叽哩咕噜地招了不少。
他这边能讲的都已经差不多了,她那边所透露的资料还是少得可怜…除了今年二十二岁,小他两岁,来自湾台之外,她甚至连完整的姓名都含糊
代过去。
柯纳的外表虽然耝犷豪慡,对全安的考量上却是心细如发。对于搭载这种来路不明的女人,他向来是拒之大吉的,就算遇到推拒不掉的,也会在言行间有所保留。
只能说,她⾝上有一股
离的气质,教人不由自主地想一探究竟。
像现在,在她顺⽔推舟的轻声笑语里,他又开始介绍起了自己的家庭成员。
“我⽗亲生前也是一位卡车司机。这辆卡车就是他去世之后,留给我的。”柯纳拍拍方向盘,怜爱的表情宛如拍抚的是一只小狈或小猫。
“原来強健的体魄来自于家族遗传呀。”她的尾音拉得长长的。
柯纳的耳朵一热,心跳开始速加起来。
人家的神情安恬自在,好像刚才说的话没什么特别的含意,他连忙收摄住心神,不敢再
看
想。
“我⾼中毕业之后,先到卡车司机的职业学校修了几门课,考中了执照就开始开卡车了。”
“你家里还有其他兄弟姊妹吗?”她随口问。
“没有,我和⺟亲相依鬼命。每一趟路如果经过家附近,就会顺便绕回家看看。”
“这样长年在路上奔驰,老半天遇不上个朋友,难道不寂寞吗?”她浅浅微笑。
“习惯了也就没什么。”柯纳耸了耸肩。“天天在路上跑,
到的朋友也不少。”
“感情方面一定不容易有著落罗?”
他耳朵一红。
“还好啦。”含糊地蒙过去。
“真可惜。”她又漾起那种似笑非笑的神秘表情了,看起来充満了
惑的深意。
每次他才丢开对她的遐想,不到两秒钟,她⾝上又会发出一股灼人的电波,逗挑他的意志力。
偏生她的气质又是如此清贵⾼雅,怎么看都不像会在公路上引勾卡车司机的女人。
你不会后悔的。昨天她说。
唉,他后悔了!
吧嘛没事自找苦吃,在
求不満了整个月之后,还与一个活⾊生香的大美人单独关在密闭空间里呢?柯纳,你这个软心肠的⽩痴!
“傍晚之前我们会抵达密苏里州和內华达州的
界,我会在附近的城镇停下来,吃个晚饭,你要不要试试看联络其他的朋友来接你?”
“你觉得我烦了?”她神⾊一变,花容惨澹地望着他。
“不是,我只是想…”他慌
地想解释。
“没关系的。”滑亮如缎的秀发垂下来,遮住了她雪⽩的容颜“如果我给你带来⿇烦,你随便找个地方让我下车就好,我不会再⿇烦你的。”
那楚楚动人的模样真会令人甘愿以死来明志。
“不是不是,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唉!我一定会依约载你到芝加哥,你别再想着中途下车的事了,你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落了单是很危险的事。”
“噢。”她抬起头,眉宇间全是狡猾的笑意。
罢了!算了!认了!他摇头摇,送上三声无奈。
“我觉得我们好像开了好久的车,怎么才下午四点钟而已?”她娇慵地伸了一下懒
,暗香随著她的动作而益发散扬。
他忍著心浮气躁。“这条公路的景⾊很单调,不是旷野就是⻩沙,开来开去全是同一个景致,难得你会觉得无聊。”
“你会不会累?想不想睡个午觉?”
柯纳渐渐听惯了她的语法,知道她现在一定又用那种
离惑人的眼神在看他了。
“我很习惯了,如果你累的话,座位后面的布帘拉开,里面有一张
,你可以进去睡一下。”
雪好奇地拉开布帘,看了一下,果然别有洞天呢!里面隔出一个小小的空间,摆了张双人
垫,
尾放著几叠折好的换洗⾐物,和一个小储物柜。
她灵活地钻进小空间里,东摸摸西碰碰,一副有趣得不得了的模样。昨夜她在卡车小子的长椅上将就夜一,今天破晓才搭上他的卡车出发,所以不晓得原来他的卡车上有睡
。
纤瘦的她坐在大
上,绰绰有馀,可是像他这样的大块头躺进来,一定才勉強刚好而已。
她找了个角度躺下来,轻吁一口气,小
间里都是他淡淡的男
味道。
柯纳的角度看不见她,这却更糟。因为她在“他的
上”发出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反而更让人不由自主地猜想她正在做什么。想到她的女
香味溶进他的人私空间里,他的体温渐渐升⾼。
上帝!他默默祈求,求求你让她赶紧睡著吧!我虽然不是人面兽心的家伙,也从未以“圣人”为终生职志啊!
“嗨。”她忽然钻出来,下巴枕著他的椅背。
柯纳差点没从椅子上弹起来。
“怎么了?”
“车子晃来晃去的,我一躺下来头就晕。”她的眼窝下有淡青⾊的眼圈,神⾊慨慨的,显然昨天晚上真的没睡好。
“不然我先靠边停几个小时,我们两个都打个盹。”怜惜之情自然而然发酵。
“这样会不会耽误到你的行程?”
当然会,而且是严重地耽误。然而,看她一副娇弱不胜的样子,任何男人都无法狠下心来视而不见。
“只有两个小时而已,不碍事的,反正我也有些累了。”他回开视线。“不过我们下一个休息站就不能停留太久了。”
“好,你车上还有多馀的乾粮吗?”她神乏地问。
“有,你饿了吗?”他通常会在车上储放一些乾粮和简便的炊具。有时错过了宿头,或者为了赶时间,就在荒野里自炊自食起来。
“那我们晚上就不要停了,直接吃乾粮吧!”
“好。”
徵得他的同意,她自动钻回小
间里躺下。
柯纳把卡车转向路旁的旷地里停妥,在驾驶座上伸展了长腿,准备睡个午觉。
“啊,我占了你的
位。”柔细的轻呼从⾝后飘过来。
“没关系,你睡吧。”他闭上眼睛,从椅侧摸出一顶
球帽倒扣在脸上。
车厢內有半晌的沉默。
“你也进来睡吧,里面的空位还绰绰有馀。”一只⽩嫰的纤手从布帘间探出来。
柯纳顿时睁大眼睛,睡意全消。“这…不太好吧!”
“奇怪,我都不在意了,你担心什么?”又是那种害他小鹿
撞的轻笑语调。
“你…我…你也容易太相信人了。你对我毫不认识,就这么放心跟我同睡一张
吗?”他结结巴巴的。
如果换成任何人,他会肯定自己遇到一个追求
爱的豪放女。很多女人会觉得他们这种虎背熊
的卡车司机生活方式“很浪漫”常常会在他们聚集的休息站里钓个凯子,两人同行几段路,当然也一起分享美妙的⾁体关系。等到目的地到了,各自分道扬镳,她们再去找下一趟刺
的公路之旅。
但是,打死任何人都不会以为雪也是那种女人。她的气质太乾净了,甚至常在无意间流露一种矜贵的神情…不过偶尔又会有意无意的挑惑他,彷佛⾝上同时融合了仙女与妖女的特质,害他心里庠滋滋的。
“我认识你的地方可多了。你叫柯纳,俄亥俄州人士,家中只剩一个寡⺟,⾼中毕业后对念书没趣兴,便继承⽗志,以开卡车为业。对了,还有个外号叫『五十号公路的良心』,这样够不够?”她懒洋洋地扯动他⾐角。
“可是…”他对自己没信心啊!
“不然我睡椅子上好了。我的体型比你小,睡起来比较不会不舒服,
铺就让给你睡。”说著,她又要钻出来。
“不用了!”柯纳有苦说不出。“如果你真的不介意,那我们两个就挤一挤吧。”
呵,银铃的笑声响了一串,她往內侧缩回去,让他进来。
上帝,请赐我超人的克制力!他抹了一下脸,钻进小
间里。
本来还算充裕的空间,他一进来就填満了。
雪缩进內侧,眸心亮著明净⽔灵的光彩。他虽然可以勉強自己不看她,却无法命令她的幽香不飘进他的鼻端里。
“睡吧。”
他闭上眼睛,鸵鸟地在脑子里挖一个洞,将“香味”、“女人”和“同
共枕”有关的思维,全推进那个洞里,埋掉!
柯纳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开始的。
只知道自己渐渐从睡眠中醒来时,于是,一切都显得如此自然。
他的神智仍然徘徊在半梦半醒之间,感
接管了理
。怀里那具馨香的女体软如棉絮,他闭著眼只凭直觉,鼻端埋⼊香软柔腻的颈项间。
极致的感触让他
醉了,他伸⾆轻
,然后轻
,在⽩缎上印出一抹玫瑰红。
行进路线自然而然移上一双红
。刚开始,它并没有开启,直到他不断地轻啄,
弄,它终于分开来,让他的⾆侵⼊更细软
嫰的內在。
这一定是天堂,他神智模糊地想。
吻著著、抱著、
著,每遇到任何屏障,就急切地将它剥除移开,直至他手下的每一寸雪肌⽟肤都敞然以对,他才満⾜地轻叹一声。
⾝下原本处于被动的人儿轻哼一声,突然攀住他的肩臂。他睁开眼,努力想从蒙胧中清醒过来,一双封上来的樱
却让思绪严重短路。
他轻叹一声,悦愉地享受一切即将发生的事。
大
上挤著两个人,原本稍嫌窄迫,但是当一个人是重叠在另一个人⾝上时,空间便恰到好处了。
卡车外已进⼊⻩昏薄暮,卡车內也进⼊一个瑰⾊旑旎的风光,空气里弥漫著情
的气息,轻呢浅昑,声声催动人心。
久未解放的他益发狂疯了,他努力攻掠每一寸战士,占有每一座城池。意识昏昧的他,浑忘了自己和她的体型差距,只能令本能接管一切。
当极致的一刻来临之时,他放声嘶吼,巨壮的躯⼲紧紧绷住,再陡然垮下来。
良久,没有人有办法说话。
直到
爱的馀韵渐渐平息,意识回复清晰,他的⾝体忽地僵直住。
老天!他做了什么?
一个惊吓的念头劈进他的脑门里。
柯纳猛然翻开⾝,速度之快,几乎撞翻卡车的椅背。
他呆坐在
脚,脑中一团混
,无法相信自己的龌龊。
他竟然在半梦半醒之际,強…強暴了雪!
懊死!懊死该死该死!柯纳用力捧住脑袋。他就知道他不应该搭载一个单⾝女子。他对自己太放心了,她也对他太放心了!这种兽
从未发生在他的⾝上过,他便以为自己能克制得了对她的望渴。如今出了事,怎么办?
“你在惊慌什么?”
轻柔的询问穿透一切震骇,飘进他的意识里。他茫然望向她,喉咙一紧。
雪的⾐衫几乎已被他剥光了,丝质的⾐料无法抵挡他強劲的力道,袖子裂了,前襟被撕开,几颗钮扣散落了整
。
她已坐了起来,躯娇近乎毫无遮掩,袒裎于他的眼前。浮満了斑斑吻痕,两颗嫰红的蓓蕾在撕裂的前襟下,若隐若现,如同躲蔵在绿叶后的草莓。
她⽟躯、腿间都是被他侵占过的痕迹,空气里的气味也不容他逃避事实。
他该道歉,但是,道歉能弥补她所受的伤害吗?柯纳
茫了。
“我…我…对不起,我不该…是我的错!”
她的神情出奇地平静。“不用担心,我已经说过,我会报答你。”
柯纳心头一紧。“我不需要你用这样的方式报答我。”
缓缓的,她漾开一抹魅惑的笑。
“如果我说,我也要呢?”
柯纳只有更加
惑。在他以为自己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之时,她却告诉他,她是自愿的?
“我…”他年轻的脸庞写満茫然无绪。“你不像是那种女人…”
“过来。”她忽然向他伸出手。
他下意识地移近她。
雪拉他躺好,再安然枕在他的臂弯。期间,动作有一点僵硬,显然是某人方才太不知怜香惜⽟的后遗症。
“我好累哦!让我睡一下。”她呢哝。“我们明天早上再出发好吗?”
当她像只撒娇的猫儿,蜷进他的
前时,他的心中忽然涌上奇异的平静感。
她是一朵娇贵美丽的兰,而他只是一个平凡耝野的卡车司机。可想而知,他们来自相异的生活背景与阶层,在普通的情况下,可能永远都不会相遇。
而今,他们非但认识了,他还占有了她…
“我有没有伤了你?”他沙哑地问。
“我很好。别担心,我也要它发生。”
当她这么说时,脸孔埋在他的
坎间,柯纳看不见她的表情。
是他听错了吗?他总觉得她的语气好冷淡,仿佛在说著和自己浑然无关的事。
冷淡之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凄怆。这种奇异的感觉,困扰了他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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