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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考正辩之二“一语长存,百音难留”
 回家时听路边二妇人以南京方言说话,一妇恚怒:“酱紫不是瞎搞吗?”(原意是:这样子不是来吗?)不由一乐,乍然想起那年去广东、海南,那里的厨师做的一味名点也叫“瞎搞”(音“哈搞”),其实,那是一味叫虾饺的小点心。由于方言的原因,意思则风马牛了!竟成一笑料。

 也许学的是语言,对语言比其他人更关注。每到异地,总会仔细倾听莺歌燕语、牛吼马嘶,也乐在其中。‮国中‬方言极为丰富,如北方有些方言后鼻音丰润,听来含糊不清,象重伤风未愈,音阶之间过渡平滑,又象练嗓的无字独吊;到了广东一带则字字珠玑,说话象蹦出来的⾖子,估计十分吃力,连粤剧也觉着唱起来辛苦;吴方言的代表苏州方言则尾音悠长,听来余音袅袅;四川方言的转折音多在中间,拉长的调子韵味很浓,收尾却十分⼲脆,戛然而止。曾用蹩脚扬州方言诵读半山先生《金陵怀古》一词,竟朗朗上口,抑扬顿挫,十分过瘾。那是因为扬州方言也是古音,舂来秋往变化不大,尤其是⼊声韵保持完整之故。

 圣经《创世纪》里记载着一段有关方言的故事:诺亚方舟之后的幸存者繁衍了众多的后代,他们都说同样的语言,有着同样的口音。当他们建设通天塔时,因上帝不允许凡人达到自己的⾼度,于是就变了他们的口音,使人与人之间感情无法流,猜疑与争吵就此出现,那座巴比伦塔也半途而废了。那年在火车上遇见一事,证实方言确会引起流障碍。一个天津人和两个四川人发生争执,天津人很委屈地说:“我嘛有意要撞你?嘛?”四川人然大怒:“你⻳儿子竟敢骂人?”双方几乎动手。其实,天津人的“嘛”是为何、⼲嘛的意思。不说语言,就是方言也会给流代来困难。

 李渔《闲情偶寄》也有一段写方言,他说剧本中方言最多的是《西厢记》,同时举例《孟子》一书中也有方言:“自反而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李渔生长在南方,不懂孟子原意,更不懂朱熹加批“褐,者之服;宽博,宽大之⾐”的含义,后来他去陕西,才算‮解破‬了这个疑惑。因此他说:“凡做传奇,不宜频用方言…过此以往,则听者茫然。”

 语言,尤其是方言的生成有其自⾝的特殊条件,比如北方地广人稀,方言就比较少,而到了南方尤其江南一带,语言多样,不仅百里不同,连相邻的村庄语言都差异极大,即便是资深的语言学家,也无法辩识。以南京为例,不说几个县差异极大的方言,就是城区的城南、城中、城北的方言竟也有差异,细心的人一听则了然于心。

 近年随着通的便利,人员的‮速加‬流动,语言的地域也逐渐减弱,方言开始慢慢萎缩。在深圳这个区域典型的广东城市,路上说普通话的明显比说广东方言的人多;在银川这个典型的移民城市,也很少听见当地方言,即便在一直以地方方言自豪的‮海上‬人里,普通话人群也⽇益增加。就是在澳门,普通话也⽇益被接受,老人们虽然不会说,但也几乎都能听懂源自北方的声音。至于语种之间的沟通,则更加迅速了,如今许多孩子都练掌握了几种语言。语言学家惊呼:当今世界上,方言的死亡速度惊人,每年都有一批小语种悄悄灭亡。

 也许,终会有一天,人类将再次完成心中的“巴比伦塔”和上帝比肩。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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