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啊!快点快点!"高牡丹尖叫着从浴室里冲出来。"水龙头坏掉了啦!"
斑山水在厨房探头一看,浴室里的水柱冲天,水龙头已整个掉下来。
"哇!怎么搞的?"她连忙随手抓了块麻布往浴室冲,然后试图用麻布堵住漏水的地方。"快来帮忙啊!怎么办?水的力量太大了,根本堵不住啊!"
"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真的怎么办?"高牡丹紧张地在浴室门口张望。"要不要打电话报警?"
"怎么了?"方杰走进浴室一看也傻了,连忙冲上来帮高山水堵住漏水的地方,同时喊道,"开关呢?开关在哪里?快点把开关关上啊!"
三个人手忙脚
地到处找开关。
"不知道开关在哪里,这个地方从来也没坏掉过,谁知道开关在什么地方?"
斑山水用力掩住出水口,冰冰凉凉的水柱
得她全身都
了,而方杰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徒劳无功地想堵住漏水。
"姑姑,你快一点好不好?我们快冷死了!"
"走开走开!"姚飞龙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拜托你们好不好?你们是十八世纪的人啊!"
他蹲下身子,在洗脸台下摸了几下,水居然停了。
三个人崇敬不已地望着他。
"哇?你好厉害,你会修水龙头吗?"
姚飞龙看了一眼掉下来的水龙头。
"会啊。"
"那你可不可以帮我修?我急着想梳洗耶。"
斑牡丹献媚地对着他笑。
"我为什么要帮你修水龙头?我付了钱来住的耶,还要帮你修水龙头?我头壳坏掉啦!"
姚飞龙手一挥便往外走。"自己想办法。"
"飞龙,别这样嘛。"高牡丹微笑地拉住他。"别这么没人情味…"
"减房租吗?"
"怎么这么现实…"
他转身就走。
"好啦,好啦。"高牡丹无可奈何地摊摊手。"减个五百块吧。"
"我去看电视。"
姚飞龙又举步要走。
"一千罗。"
"听说今天上有部电影不错。"他还是要走。
"喂,一千五,你别得寸进尺啊。"
斑山水龇牙咧嘴地瞪他。
姚飞龙马上笑嘻嘻地转身。
"去找工具箱吧,几分钟就可以搞定的。"
"现实鬼!"
斑牲丹没好气地扭身出去。
姚飞龙耸耸肩。
"你自己不是也算得清清楚楚?"
斑山水不耐烦地嘲讽道,"你到底会不会?可别弄得更严重。"
"那好啊,我别修,今天大家都别洗澡了,我是无所谓,至于你嘛…"他笑嘻嘻地盯着高山水,她那一身
淋淋的依服全贴在身上,显得曲线毕
。"我想也用不着了。"
"超级大
狼!"高山水羞红了脸,抓起一旁的海绵便往他身上扔。"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眼,你这个超级大
狼!"
姚飞龙连忙躲开,这一躲那
答答的海绵不偏不倚便砸在方杰的脸上。
"喂,我是冤枉的,是你自己站在这里,难道叫我不要看?"
"哎呵!"高山水吓了一跳。"对不起,你没事吧!"
方杰拿下眼镜哭笑不得地说,"无所谓,反正早就
透了。"
"呵呵!一块海绵砸到会怎么样?脑震
啊?""
"是吗!那你躲什么躲!"高山水的火气更大了。她狠狠地瞪着姚飞龙。"你这只该死的虫,有种就站着让我砸…"
"我偏不!"姚飞龙朝她个鬼脸。"要不然你想怎么样!咬我啊!"
"咬你就咬你…"
斑山水扯起他的手一口狠狠咬下。
"哎啊,救命啊!快放手!快放手啊!"姚飞龙痛得哇哇大叫。"我投降了,你快放手啊!"
斑山水高举双手,嘴巴却还咬在他的手上。
方皆拼得忍不住爆笑。
天啊!这对冤家,和他们住在一起一定会很有趣的。
"你快…"姚飞龙痛得掉下眼泪。"你快放开嘴好吗?"
"是你叫我咬你的。"
斑山水发
完火气,得意洋洋地瞪着他。
"那我叫你吻我你吻不吻?"
"吻啊。"高山水笑着
出牙齿。"如果你敢的话。"
耙吻,哈哈!,他下半辈子还想多说点话呢。
姚飞龙喃喃自语地
着泪,手上有个瘀青的齿痕。
老天,这绝对是他毕生最大的
辱,居然被一个小女人痛咬一口,要是传出去,他这辈子都不要做人了,呜…
为什么?他是来讨债的呐,怎么会反被欺
了呢?
上辈子他定欠了高山水一
股债,绝对是这样的。
"我有个消息要宣布。"高牡丹吃完晚饭后笑眯眯地说,另外三个嘴里含着饭菜的人莫名其妙地抬头。"我要搬出去了。"
"你什么?!"高山水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眼睛瞪得像铜样大。"你刚刚说你要怎么样?"
"我说我要搬出去了。"高牡丹高兴地重复道。"你不替我高兴吗?我要搬出去住耶。"
"你要搬出去住哪,我什么要替你高兴!"姚飞龙闷着头吃饭。"这很了不起吗?还是要庆祝你
离苦海?"
这个地方简直像个疯人院一样。
"当然啦,我要搬出去同男朋友同居。"
噗…三个人同时
饭。
斑山水的饭全
在姚飞龙脸上。
"姑姑,你要搬出去和…和…"她实在说不出口,脸
得通红。"这怎么可以?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那个人是谁?"
"干什么?你比我老爸,老妈还老土!"高牡丹忍不住笑了。"山水,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这种事也需要大惊小敝?不住在一起怎么会知道不半辈子合不合适?"
"姑姑,这太突然了吧!到底是谁?"
斑牡丹只是微笑,表情高深莫测。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想没必要搬出'我已经是大人了'那一套来跟你解释吧?"
"可是…"
斑山水看了看姚飞龙和方杰。
泵姑一走,这屋子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吗。这怎么可以!
"你那是什么表情?"高牡丹摇摇手。"我已经决定了,不管你用多老土的理由来阻止我都没有用的。"
姚飞龙边用卫生纸擦着脸上的饭粒边说道:"这样也对啦,你的年纪都已经大了,现在要是再找不到户头,将来再老一点可就可怜。"
一句话还没说完,高牡丹一嘴的饭噗地一声又
在他脸上。
"喂!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老师没教过你们餐桌礼仪吗?一定要这样
来
去是不是?"姚飞龙
着脸问。
"你刚刚说我什么?"高牡丹的眼神比他更
。
他连忙含笑辩解:"我的意思是说…同居很好嘛,这种时代是应该要同居的,每个人的生活习
不同,要是到老了才发现合不来会很惨的。"
"转得顶硬。"
"起码很合理。"
"姑姑…"高山水没心情听他们胡说八道,一脸的不同意。"你不可以就这样搬出去,你说过你要照顾我的,怎么可以临阵
逃?"
"你都已经这么大了还需要什么照顾?"高牡丹异地睁大了美丽的双眼。"更何况这六、七年来我什么时候照顾过你了?是你照顾我多一点吧?"
"可是…"高山水猛然站起来。"我就是不同意,你不可以就这样搬出去和别人同居。"她说着,扔下手上的饭碗,转身冲进她的房里,同时重重地把门摔上。
"山水!"方杰叫了起来。
"不用叫了。"高牡丹的笑容有些僵硬。"她的脾气我清楚,过一会儿就会没事了,不要紧的?"
姚飞龙懒洋洋地拨着饭粒。"喂?我说牡丹小姐,你真的要搬出去和别的男人同居!"
"这是什么问题!我的年纪都已经这么…"她想了想,
气地放下筷子,"我的年纪是不小了,总不会连自己想做什么都搞不清楚吧?"
"那个男人是做什么的?"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我是怕你受骗上当耶。"姚龙理直气壮地回答。"好歹我们也同居过几天,关心一下不对吗?你说出那个人的身分,说不定我还可以替你去查一下。"
"你省省吧你!"高牡丹没好气地站起来。"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出去
说什么我们同居过,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听到没有?"
姚飞龙挑挑眉。
"你不是正要去跟男人同居?"
"对象不同啊,跟你这种
头小伙子同居会坏了我的名声的。"高牡丹皱皱鼻子,娇笑道:"我可是很有身价的,你别害我。"
方杰才开口,高牡丹已经做手势阻止他。
"你别说,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但是我的心意已决,你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我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方杰愣愣地看着她。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脸上的饭都已经干了。"
刷地一碗饭飞过来…
方杰当然没闪过,看着头上那碗饭,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只是真话实说啊!
姚飞龙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你也会有今天?"
方杰闷闷地把饭碗拿下来。
"彼此彼此。"
"我比你好一点,起码饭碗不会砸在我头上。"
方杰不甘示弱。
"那很好啊,我也不会被山水打成猪头。"
"很难说。"姚飞龙似笑非笑地瞪着眼前这个男人,打从第一次见到这家伙,他就讨厌他。"山水的脾气可说不定哟。"
方杰没说话,两人同时看看高山水的房门。
真的是说不定,但这种事是周瑜打黄盖,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才行。
而他们谁是周瑜,谁又是黄盖?
"你最近的生活过得顶
采的嘛。"卫婉氛颇觉有趣看着她。"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高山水苦恼地抱住头。"我已经够头痛了,我姑姑根本没留下电话、地址给我…"
"我是说你打算把那两个男人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高山水瞪她。"把他们煮来吃?"
"哪也未尝不可。"卫婉氛的表情十足暧昧。"我就跟你说下一个男人会更好吧。你看看,现在可不是下一个男人了,是下两个男人会更好呢?这不是
翁失马焉知非福吗?"
"呵呵…"
"什么表情!我就不信那两个男人没一个好的。"
"他们都是来讨债的。"高山水懊恼地支着下巴。"这会好吗?随时有人在你身边提醒你,你欠了多少钱,你觉得有趣?我们地位互换如何?"
卫婉氛微笑。
"要是可以的话,我倒是很有兴趣。"
斑山水快昏过去了
卫婉氛是个超级业务员,出了社会之后一直都从事业务的工作,而且向来无往不利,多角男女关系对她来说早已经不新鲜了,同时有三,四个男朋友更是常有的事,她当然觉得有趣。
可是她怎么同卫婉氛比?
她是高山水,一个小小的电脑打字员,一个男朋友就已经教她生不如死。
"别这样嘛,你就是太中规中矩了。"卫婉氛叹口气。"又何必这么严肃!换个角度看看不是很好吗?也不是你自找的,是老天的安排啊,为什么不放松心情看看接下去的发展?"
放松心情,呵呵?她觉得每天的生活如同战场,躲还唯恐不及,哪有什么心情看接下去的发展!
"唉!"卫婉氛忍不住翻白眼!"你怎么就是这么放不开,你才二十几岁耶,等你五,六十岁看看还有谁想同你玩这种游戏,到时候你铁定悔不当初。"
"我可不希望我五、六十岁的时候还不得安宁。"高山水打个寒颤。"这种生活再多过几年,我根本活不到五,六十岁。"
"所以说你是个小呆瓜…"卫婉氛笑地
她的发,同时低头看看手表。
"我要走了,和一个客户约了时间呢!对了,你要是不想回那家烂公司的话,就到我公司来上班吧。反正我们的人手是不够,凭你打字的功夫,我一定可以替你找到合适的职位的。"
"谢谢。"
"我走啦,再电话联络。"卫婉氛笑着起身,走到柜台掏出一张千元大钞。
"阿Ben你煮的咖啡永远这么好喝。"
"婉氛。"
斑山水连忙冲过来想阻止。
"不用找了,连前帐一起付了。"卫婉氛说着朝他们抛个眼!"改天见。"
"婉氛!"
阿Ben收下千元大钞,表情相当愉悦。
"阿Ben,你怎么可以收婉氛的钱,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倒觉得她是你最上道的朋友。"阿Ben回答。
"阿Ben,我求求你别那么唯利是图好不好好,"高山水懊恼地嚷道。
阿Ben的眼神暗了一下,转过身擦杯子。
"那你不如开救济院。"
山水也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口气太重了,连忙走进柜台。
"对不起…我实在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
"我知道你觉得如何。但是开店做生意就是要赚钱,对谁都一样。要不然何必开店?在家里煮咖啡请朋友就不要钱。"
她知道他说的有理,但是她就是没办法跟他们收钱,感觉上好像自己很势利似的。
"隔壁巷子里又开了另外一家咖啡店。"阿Ben叹口气。"他们早上来过了。"
"来,来做什么?"
"当然是打探军情。"
他们这一区经常有咖啡店开幕,倒闭。这早已经不是新闻了,大家总以为一定有大量人
支持,事实上在这个地方想要生存很不容易,看那些店起起落落的情形就可以知道了。
斑山水也觉得沮丧,每次看到自己的店总是又爱又恨的。
而开这间店的钱是父母亲过世时留给她的,再加这几年省吃俭用所省下来的,这家店等于是她半生的心血,想不到当初的雄心壮志如今却只落个苟延残
。
她真的很不甘心,为什么别人能生存而她却不行?她真的不懂,是她不够努力,还是她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为什么客人就是不来。
"也许我们应该把装璜改一下…"
阿Ben马上回过头。
"你不要笨了好不好!这种地方再怎么改也没有用。这里根本不适合咖啡店生存。"
"怎么会不适合?"高山水焦急地嚷道。"这里有那么多上班族,难道都不喝咖啡!都不必吃饭
息吗?"
"他们当然不需要,中午他们可以吃自助餐、下班回家吃饭,要出去鬼混也不会找我们这种店。"
阿Ben闭闭眼,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说她才愿意清醒。
看到她那受伤的表情,阿Ben不忍心放软了口吻说:"山水,这里的人不会喜爱这家店的。他们要的是晶华酒店的高级下午茶,而不是你一杯一百五十块再送一块蛋糕的下午茶。他们不都回家了或者到处去喝酒,谁会想来喝咖啡。"
"…也许我们把气氛弄得像个样啊…或者…或者我们可以改得更新
一点,那就可以吸引青少年…"
看到阿Ben那张忍耐的表情,高山水不由得沉默了。她无言地环视这家她心血结晶的小店。
"山水…"
"阿Ben,你是不是不想做了?"高山水忍着眼泪问。
阿Ben连忙摇头否认道。
"当然不是,我只是希望你能看清楚事实。你的负担太重了,我们撑不了多久的。"
"我不会放弃的…"高山水高抬起头,尽管眼里泪光盈眶,但她却坚决不肯软弱。"我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的、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来。"
阿Ben无言。他当然不希望山水失去她的梦想,既然她不愿放弃,那么他也不会放弃。
多年以前他在一家Pub工作,那时山水是他的常客,她和一个刚出社会的小女生总是利用下班的时间到那里喝几杯酒,说说她们心里的梦想。
那时候的山水眼里有种明亮的光芒,就是那种光芒让他的视线无法移开。
如今,山水的眼里仍有那种光芒,只是他看得出她累了。
阿Ben微微一笑,轻拍她的肩。
"你出去走一走吧,店里有我照顾就行了。"
"阿Ben,如果你不想做,我不会怪你的…"
"去吧。"阿Ben只是简单地摇摇头。"好好休息一下。"
斑山水无奈地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午后的光线淡淡地照在窗台上,太阳菊盛开,很美,灿烂的色彩点亮了咖啡店的角落。
这是她的希望所在,但却是那么辛苦…那么辛苦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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