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叫蔚海澄?”
诧异浮现脸上,情绪异常激动的火东云失态的失去平
的冷静,捉住蔚海澄纤白的手往外带,不管她是否愿意的强施压力,就这样消失在五十岚秋子面前,连一声招呼也没打。
奇怪的是被他拉走的蔚海澄竞一反常态未加以抗拒,冷凝着一张脸想看他在玩什么把戏,
瓣紧抿不发一语,黑亮的发丝随风飞扬,宛如一幅动人的图画。
如果她脸上能多点笑容的话,相信连撒旦都为之动容。
可惜她的冷刚好和火东云的急迫成反比,飞驰在马路上的车子有如有猛鬼在后头狂追,连闯了数个红灯还没减速,直到渐呈荒凉的景致映入瞳眸中,车速才有渐缓的趋势。
不知是过于
感还是气候变化使然,突然有一股冷意袭来,渗入骨子里,单薄的外衣根本遮不住刺骨的寒气。
不过两人都受过严苛的体能磨练,这点冷对他们而言算是小儿科,再严酷的考验都咬牙撑过,即使他们心中都有些不解-
“你真的叫蔚海澄,蔚蓝天空的蔚、海洋的海、澄净无垢的澄?”是她吗?是他以为不存在的人吗?
“你把我带到无人的荒屋前就为了问我这句话?”他确实闲得发慌,故弄玄虚不务正事。
啊!荒屋?
头一抬,火东云惊讶自己居然不自觉的回到离开十四年的旧居,荒草湮没的庭院已不见当年烟熏的痕迹,所有的过往消失在时间的洪
之中,令人无从凭吊。
什么时候开始荒芜的,他记得还有一棵老椿树未遭火侵袭,孤寂的伫立房子的角落,枝叶凋谢准备度过早到的寒冬。
也不在了,和两家人的笑声一同枯败衰亡。
“如果你是我所认识的蔚海澄,你应该还记得这个葬送你双亲的地方。”不会是她吧!也许只是同名。
少年时期的记忆和现在重叠,他有些明白为什么会觉得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象当年那个优越的小鲍主又回来了,骄傲的神采不减,只是少了对生命的热情和欢笑。
“葬送我双亲…”怔愕的凝视眼前的残破,她无法相信这里曾住饼人。
至少她不会选择荒凉的地区定居,以她的工作
质来说,人越多的地方越隐密,人群是最佳的保护
。
虽然孤独的感觉相同。
“很抱歉,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对这地方一点印象也没有,你找错人了。”表情是冷清的,谁也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真的没有任何似曾相识的感觉?”火东云不死心的再次询问,不能接受如此相似的人竟不是同一个人。
即使火灾中抬出两大一小的焦黑身躯,他仍期望有奇迹,希望老天能睁开眼,让无辜的生命获得解
。
相识吗?蔚海澄的眼中闪过一丝感伤。“你是警察不难查出我有日本国籍,我在日本长大、受教育,直到三年前才来台定居。”
伪造的证件取得十分容易,十三岁以前的空白纪录可以用金钱填满,花一笔为数不小的金额便有了出生证明和学历。
感谢义父当年的错认,以为被大火熏得全身脏黑的她是个十岁大的男童,因此想找继承人的他才把她带回日本,施以严格的训练和一群强悍的竞争者争夺生存的机会,使得她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一直到二十岁的那年冬天,掩护她女儿身身分的秋子生病住院,这件事才爆发出来。
没人知道她去日本前发生了什么事,由义父口中得知她是突然从暗巷里冲出来,他一个煞车不及撞上了她,然后她重伤在医院待了半个月才清醒,除了名字,其它全忘个
光。
不过以义父贪婪自私的个性来看,其中必多有隐瞒。
要不是那年她已经能独当一面继承他的衣钵,而且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的学会他的残忍无情,恐怕他会痛下杀手先毁掉她,以免她踩到他头上。
在一年后他被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杀死,而她也失去询问真相的机会。
“人会造假,资料也有可能被窜改,你看着屋子的残破不堪没有联想到火的炙热?”他到现在还能感觉到皮肤快烧起来的热度。
火,的确烫人。“你想太多了吧!火警官,我是循规蹈炬的小老百姓,有必要大费周章的抹去我的过去吗?”
梦中模模糊糊的影像在这一刻突然变得鲜明,彷佛遗落的钥匙回到手边,开启一幕幕她拒绝回想的过往。小男孩和小女孩的模样是那么天真可人,无忧无虑的在院子玩耍。
那是错觉吧!她想。
不肯接受事实的蔚海澄装出无动于衷的表情,翻腾不已的心里深处有着震撼,眼底看着无法回复旧观的倾墙危楼,她实在想象不出这地方原来是何风貌。
看着她美丽的容颜,火东云
惑了。“小老百姓会有非凡的身手?”
“这点需要我写万言书向你报告吗?”她语气冷蔑的甩甩及
长发,转身走离满是杂草的野地。
愣了一下,他随即赶上拉住她纤细手臂。
“你要去哪里?”
不知怎么的,她竟觉得可笑。“我的手很脆弱,请别用力的拉扯。”
“不拉着你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平空消失,听说穿上羽衣的仙子会飞天而去,我不赌这个可能
。”眼一眨,他
气的改拥她的
。
“我不是神。”这人真是警察吗?
说不上讨厌或是不舒服,她其实非常厌恶与人碰触的体热,她觉得那种感觉会让人产生依赖,进而怠惰的失去警觉心。
身为杀手不能有掉以轻心的一刻,身边的一草一木皆不可信任,有可能是敌人布下的陷阱,一时疏于防备便万劫不复,死神的巨斧将毫不留情划破她的咽喉。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告诉他她有可能是他所怀疑的那个人,世上同名同姓的人虽多,但一模一样遭遇的情形却不多见。
或许是两人的身分有别吧!她仍有顾忌。
“对,你不是神,可是你是虚无缥缈的一抹仙灵,不经意跌落骯脏污秽的人间,不紧紧将你捉牢手中,说不定一阵风吹过就不见了。”火东云似假似真的说着“神话”笑得非常无赖。
“我认为你当警察可惜了,你应该改行当派或神
。”没有拨开他的手,她只是技巧
的回避他的贴近。
有些人天生恬不知
,越是抗拒他会越变本加厉,完全无视别人的冷言冷语,执意达成目的看他人恼羞成怒的模样,火东云便是如此。
“嗯,说得有道理,我也是这么告诉我的长官,可是…”他十分遗憾的叹了一口气。“警界像我这般优秀的人才不多了,我下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感慨万分的将头往她肩上靠,一副时不与我的表情。
他暗忖,要
恋上她实在太简单了,有谁抗拒得了那头有生命似的乌溜秀发,如丝绸般滑顺。
嘴角微勾,她清冷的眼波中多了一丝微光。“把手放开,我没时间陪你玩无聊的游戏。”
警察和杀手,多讽刺的对比。
“男人和女人之间从来就不无聊,你看不出我在追你吗?”是不是游戏得走到最后一步才能见分晓,他没有肯定的答案。
“我以为这是变相的绑架。”他未经由她同意便把她带来这。
追求!
多合理的解释,将循私违法的举动化为浪漫,卑劣得让人唾弃。
“你没理由不相信呀!瞧我的表情多诚恳,写满了对你的爱慕之意。”他喜爱她的自信,这点并不假。
蔚海澄偏过头拉开两人的距离,不让他的体热干扰她的判断力。“去写本书吧!你会成功。”
她知道自己的冷傲吓跑不少追求者,无心情爱的她早有孤寂一生的准备,人与人的相处是一门深奥的学问,她没打算研究。
蔓草丛生中耸立两栋相连的楼房建筑,由斑驳的外表看来有两至三层的高度,干枯的爬墙虎占据墙垣,叫人有种
森、寒栗的悚然感。
风声回
在无人的旷野之中更显凄凉,像被拋弃的美丽妇少在芒草中呜咽,因失爱而悲伤不已,徘徊不去留下魂魄追逐已逝的回忆。
曾经在草地奔跑的孩子已然消失,物换星移不复当时,如今只有荒草漫漫伴随着被缚拘此地的孤魂,想走也走不掉的等候他们心爱的宝贝归来,解除那无形的牢笼。
冷冷的风中似传来悲切的低唤声,一声又一声的传入蔚海澄心底,她忽觉悲伤的停下脚步,忍不住回头一看。
“怎么了?”幸好他及时缩脚,不然准会撞倒她。
“你有没有听见人的声音?”清清楚楚在她耳边响起,近得触手可及。
“声音?”他微讶的看看四周,有些疑惑她的敏锐。“你看到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人吗?”
不能说她神经质,冥冥中有人力无法解释的神秘,也许难以安息的亡魂在呼唤她。
屏住呼吸仔细聆听,一脸肃穆的火东云只听到风呼啸而过,以及不知名鸟儿拍翅的声响。
“你听到什么?”他好奇一问。
蔚海澄没回答他,眼中隐隐浮动不为人所见的泪光。
…
回来了,我的宝贝。
这句话深深困扰蔚海澄,辗转难眠睡不安枕,翻来覆去总是无法阖上眼,梦里的画面像走马灯似的不断闪过,看起来虚无又带点真实,如梦似幻阻止她再继续逃避下去。
那个拧着她耳朵狂吼的女人真是她母亲吗?感觉令人怀念又莞尔,微带感伤的情绪牵挂在心,彷佛她的记忆不曾遗失过,完整保留在她心里的某个角落里,只是时机未到不能开启。
为什么只有她听到温柔得让人想哭的声音呢?声声低唤酸透了她的心,眼眶
润几乎要落泪,她强忍着不让它滑落。
“是那场莫名的火毁了我们的家吗?”
不期望有人回答的蔚海澄突然眼一睁的起身,披件衣裳走到书房,开启那久未碰触的计算机。
如果她的梦是真实世界的一个片段,那么在火那边狞笑的男人是谁?他不知道火的这边有人急需援救,只要他肯伸出手。可是她眼中看到的却是他离去的背影。
难道他就是纵火的人?
“小姐,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满含睡意的哈欠声从身后传来,对着计算机发呆的她不知如何着手。
以杀人的技巧而言,她已高明到几近艺术的层次,轻易取人性命于瞬间不须思考,冷然的杀意融入骨血中,叫人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魂归幽城。
但是面对如同天书的计算机屏幕,她的手指顿成麻花无所适从。
人有一长必有一短,她和五十岚秋子正好截长补短互有助益,将五十岚雄夫的“事业”发扬光大。
“饶了我吧!澄,你不想睡也不要装鬼吓我,你晓得我的心脏不算健康,
不起一点小小的惊吓。”幸好她的心刚换过,不然准让她吓死。
“回房去。”一句不具意义的冷音响应她长串的埋怨。
嗯哼!想打发她!“我的神经非常
感,一点点风吹草动就惊醒,你不想我每五分钟上一次厕所吧!”
“与你无关的事,我自己会解决。”这是她的私事,她不希望有人
手。
“呵呵呵!你明知道我这人好奇心重,不给我个解答我会寝食难安,每分每秒在你耳旁嘀嘀咕咕,烦到你吐实为止。”这点毅力她还有。
“转身,当没瞧见。”她在梦游。
五十岚秋子不怎么情愿的拉了张椅子坐在她身旁。“我们是不是好姐妹?”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不是,我是独生女。”她没有姐妹。
“你…”气岔了一下,五十岚秋子用眼白瞪她美得灵气的侧脸。
“记得去吃葯,你的身体尚未好得足以多管闲事。”蔚海澄用她的话堵她,不愿她得之不易的心脏又出问题。
五十岚秋子自幼便有心脏方面的疾病,只是一直没发作而被忽略,以为她是体能较同龄孩子差了些,稍加锻炼应该能赶上,能有一定的水准。
谁知她差点因此没命,不过跑个五百公尺便
不过气来,送医急救才知情况严重,从此成了葯罐子。
原本医生说她活不过二十岁,惊得自私自利的五十岚雄夫放弃她,另觅继承人取代自己的亲生女儿。
是蔚海澄不忍心而出手帮助她,从她十六岁开始杀第一个人起,所有的酬佣全用于五十岚秋子昂贵的医葯费上,不在乎自己毫无积蓄的连一件衣服也舍不得买。
两人情同姐妹的感情就是在这种共患难的情况下建立的,牢不可破的维持至今。
要不是贪心的五十岚雄夫意外身亡,她们也不能
离他的掌控自立门户,并利用他没法带走的遗产进行换心手术得以重生。
离开日本是五十岚秋子的意思,她想换一个新环境重新开始,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体会自由的可贵。
而她们毫无异议的一致通过台湾为新的落脚地。
“不要老是叮嘱着我吃葯,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不劳你费心。”她不是病人,顶多使不上劲罢了。
“那么去睡觉,适当的睡眠品质有益美容。”至少增加点血
,别一副风吹即倒的林黛玉样。
蔚海澄的关心冷冷的清音已是极限。
“我知道和你一比我是不够漂亮,但别用这么明显的态度嫌弃我,很伤人耶!”和她站在一起,五十岚秋子最多只用得上娇柔秀气的形容词。
幸好她早就领悟人各有命的道理,不致钻牛角尖自寻烦恼,美丽也有美丽的困扰,并非人人都有能力应付随之而来的麻烦。
“尽管增加我的罪恶感,我不在乎会不会下地狱。”什么人都有可能自卑,唯独蔚海澄例外。
看着她不为所动的神情,五十岚秋子干脆使
招。“你现在不告诉我,你以为我查不出来吗?”
这叫威胁。
对于计算机的使用上她本来就比她在行。
“秋子,你的心脏会吃不消。”蔚海澄比谁都明白她的本事,给她一个标点符号她可以写出一个人的生平事迹。
但是以她对某事在乎的程度而论,
以继夜、不眠不休的工作是可预料的,纵使她
口那颗跳动的年轻心脏非常强壮,也
不住她不知珍惜的滥用,不休息只会加重它的负荷。
“至少我的一小时胜过你的三十六小时,你在用脑思考怎么叫出资料的当头,我已经编列成册了。”她有些得意的说出事实。
顿了一下,她
出浅淡的笑意。“这倒也是,你是这方面的天才。”
术业有专攻,各有千秋。
“你喔!别再硬撑了,拿手的事交给我负责,以我们的
情需要分彼此吗?有苦一起
。”她欠她的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还得清。
死都不怕了,还在乎刀山火海吗?
她太小看她了。
拖她下水妥当吗?“我在查十几年前的一件案子,关于一家三口死于火灾一事…”
没让她把剩下的话说完,知晓些许内情的五十岚秋子打断她的话。
“我知道这件事,你要查你家人是怎么死的对不对?”她比她幸运的是她没有失去记忆。
“你知道!”十分讶异的半启
,蔚海澄心中略浮对人
的不确定。
“不要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我是这世上最不可能出卖你的人,麻烦对我有点信心好吗?”一瞧她微变的神情,五十岚秋子不难猜出她在想什么。
相处太久的优缺点就是对一个人太了解,能轻易由肢体语言读出其中的含意。
“抱歉,工作使然。”她面浮歉疚,长久生活在紧绷的环境下难免心思复杂了些,疑神疑鬼连自己都不相信。
“算了,原谅你,谁叫我这颗心是你找来的。”她说得好不委屈,一副受了人情威迫不得不度量宏伟的模样。
事实上亦是如她所言,两年前的初秋,她以一条火绳勒毙一名二十二岁的意大利男子,开膛剖腹取出一颗鲜红的血心低温冷藏,在最短的时间内送到美国移植给她,才挽回命在旦夕的她。
要取得他的心脏并不算太困难,因为多情是意大利男子的通病,死在女人的裙襬之下也算死得其所。
而蔚海澄也因此而被黑手
通缉,因为死的那人是其下一任首领继承人之一。
蔚海澄笑得很淡,几乎看不出她在笑。“你知道什么?”
“应该知道的我全知道,不该知道的我全不知道。”五十岚秋子故意吊她胃口,惩罚她刚刚的不信任。
“秋子,你确定要和我玩捉
藏吗?”眼底幽光乍现,跳跃着两抹嘲弄的黑色火苗。
当她出现漠然以外的神情时,表示她将会变得非常不好相处,也就是接近动怒的边缘。
“好啦、好啦!算我怕了你,不要再恐吓我了。”有些人不生气则矣,一发作惊逃诏地,蔚海澄便是一例。
“事情该由什么时候开始说起呢!我记得欧多桑带你回日本那天,我无意间听到他和集桑谈起你的事,他说他是故意撞上你好趁机捉你回国,因为他以为你是街上的
儿…”
没想到醒来之后她居然丧失记忆。
五十岚秋子娓娓道来她偷听到的真相,并将因好奇之故自行打探的消息加以综合拼凑出事情的始末,像说故事一般的道出为人所隐瞒的事实,以及人
丑陋到令人心寒的一面。
有些事并非刻意去做或探人隐私,当时年幼的她因身体的缘故而常被留下,孤寂的日子找不到同伴可同乐,独自一人的孤独非言语所能形容。
于是,她把大部分时间用来观察身边的人。
不只是蔚海澄成了她观察的白老鼠,每一个和她生活息息相关的人都难以逃过,日常点点滴滴巨细靡遗的记录在计算机里,表示她也曾参与他们的种种活动,绝不是被忽略的隐形人。
习惯成自然,她把人当成一种有趣的课题,不断的挖掘他们的过往,挑战自己的能力。
她从没想过从中利用别人的弱点迫使他们为她做事,单纯的只为排解寂寞而为。
若非蔚海澄提起此事,她大概也忘了有这回事。
…
“原来我的失忆是出自人为而非意外…”
走在昏暗的林荫大道,有着无限欷吁的蔚海澄抬头瞧瞧高挂在半空中的一弯斜月,笑容苦涩的回想关于她的过去,不免感慨造化弄人,若她没有失去记忆又是怎样的光景呢?
是否长成平平凡凡的上班族女郎,抑或是叱咤风云的商场女强人,甚至是、甚至是…唉!说实在话,她无法想象自己成为一个为五斗米折
的普通人。
接近夏天的
末时分,多变的天气仍微带凉意,萧瑟的孤月伴着寒星显得凄
,苍茫的天空犹可见细细的银河,无风的夜反而冷了几分,路上的夜猫族寥寥可数。
在听完自己的故事后,她发现向来冷静的心居然也有不平静的一天,
口窒闷得几乎要
不过气来,宛如堆积无数的巨石要将她埋葬,
得她好想仰天长吼,吐出那口闷气。
想起秋子错愕的表情不免好笑,她大概怎么也没料到她有心烦的一天,她蓦然起身说要赏月的那一刻,秋子整个人见鬼似的呆立,好象她一瞬间被附身变成另一名陌生女子。
也许她真的压抑太久了,都忘了原来自己也是个人。
“小姐,一个人走在
人星空下寂不寂寞,让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寂寞人来陪陪你好吗?”
带着轻佻的猥琐男音由身后传来,
低的鼻音像怕被人认出来似,呢喃含糊不清,其中夹杂着不知是冷笑还是嗤声,诡异如魅的悄然接近,足音轻得几近无声。
魔魅的手探向前,宛如蛇身的弓曲勾
上她的肩,阴暗灯柱下的身影模糊,叫人无从窥探其相貌,一股沉重的汗臭味若无似有的飘散,凭添几许吊诡。
基于杀手的本脑旗速反应,蔚海澄没有半丝迟疑的出手直取眉心,以指代刀毫不留情,狠戾之手劲如刀切
水,了无痕迹得不给猖狂者一线残
生机。
身为一
的杀手是不会给敌人还击的机会,一击毙命是最简单的手法,延宕搏斗时间相当不智,即使只是街头混混也不宽容,留下祸患等于替自己制造一个对手。
对敌人心软便是开启死亡的大门,犹豫的瞬间已经丧命。
她!奉橙火之名,杀、无、赦…
“等…等等,你不会真狠得下心要我的命吧!”天呀!她玩真的不成,下手如此狠毒。
幸好他反应灵敏闪得快,不然这下铁定变成用导盲杖摸索的盲胞。
蛇蝎女不可怕,至少人们会防备她。
真正令人胆寒的是形
不
于外的绝尘丽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置人于死的魅力,飞蛾般的勇士尸横遍野。
“是你?”手势一收,蔚海澄
出困惑。
…
晚上不睡觉的贼还真多呀!捉也捉不完像沟渠里的老鼠,繁衍的速度比珊瑚下蛋还快,捉完一批又一批,生生不息象征强悍的生命力,只要有垃圾的地方就有牠。
虽说火东云是侦查队的一
栋梁稳扎不倒,每天面对的刑事案件堆积如山,多到令人反胃的地步,可是还是不能免俗的得到街上溜达溜达,看看有没有什么阿猫阿狗四处扰民。
现在像他这种正直又可靠的好警察真的不多了,过了下班时间仍不肯休息,踩着月
拎着几个小表共享臭水沟的味道,免得又有倒霉的情侣被收保护费,然后又被某个没良心的女人误会他从中唆使。
警察是一门高尚的行业,除去贪赃枉法、中
私囊,包赌包娼的害群之马外,简直可以说清廉到一贫如洗、两袖清风。
尽管局长一再强加压力要他不要管太多闲事,专心在“橙火项目”期望早
破案,但他仍免不了手
的想捉几只老鼠。
不知怎么了,只要一提到橙火两字,他便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道美丽倩影,然后心神涣散提不起劲,没有平时果决的调查冲劲,懒懒散散的不愿追
究底。
说他自大或狂妄都成,自从他从事警察工作以来,他对犯罪者的直觉从未出过错,而蔚海澄完美到令人找不到破绽的过去是最大的败笔,没人优秀得连一点错也不曾犯过。
一想到此火东云就对破案没有任何企图心,甚至希望别让他找到不利的证据,最好让这案子成为悬案。
将索取爱情税的地方混混
由巡逻车带回警局,身着便服的火东云准备开车回家,要是让他念念不忘的女人瞧见他这款车的厂牌,恐怕又要污蔑他搜刮民脂民膏了。
正当他这么想时,对面林荫大道出现意外惊喜,他没多想的跳过分隔岛,略带戏谑之意的尾随其后,看她何时会发现他的行踪。
没想到…
“袭警是一条可大可小的罪,看你要私下了结还是随我回警局做笔录,我两者都可接受。”他说得十分开明,完全不刁难。
冷冷的横送一瞥,蔚海澄做出收回自己的手。
“人家说见面三分情,你好歹多看我一眼,别让我觉得自己像面目可憎的恶人。”身一横,火东云刻意挡住她的去路。
“让开,我没心思应付一个无聊的警察。”他有那么闲吗?不管她走到哪里都会和他不期而遇。
她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是针对她另一个的身分而来。
“你说话一向都这么冷吗?咱们好歹也是‘老’朋友了,多少给点笑容吧!”他的要求并不为过,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未免太没人情味了。
“我想我还不够老,你也没资格教训我。”她企图侧身闪过,可惜高大的身影随即跟上。
不耐烦的蔚海澄以凌厉眼神警告,不想多担上一条杀警的罪名。
火东云故意表现得很热情的将她往怀里一带。“不是教训是关心,夜行的危险你该明白,为保障人民百姓的安危,本警官建议你少出门为上。”
她是一把刀,锋利又伤人。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脸一沉,她
出难得的怒意。
“美丽的你脑子应该不是摆着好看的,需要我多加解释吗?”美丽的女人就像美丽的罂粟花,即使有毒一样令人沉
。“你根本是活动凶器,光是动人的脸庞就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若她有心,一场暴动随时成形。
美丽绝对是一种武器,无往不利。
“别用你讨好女人的那一套走遍天下,我对男人的花言巧语不感兴趣。”如果这是他所谓的追求方式,那么她见识了。
“澄澄,你说得好无情哦!我的一片情真心真意,活了三十岁第一次追女人,你起码给我点赞助
的掌声,安慰我受创甚深的男儿心。”原来实话也算是赞美,他多学了一课。
沾沾自喜的火东云表现得特别热络,好象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座冰山是件开心的事,丝毫不在乎她是否同意,反正没摇头就是点头,何必计较繁复的形式问题,先拗到手再说。
至于她和陈议员案子有无牵连是另一码子事,他的脑子暂时罢工不去运转,现在是他的下班时间,他只管谈情说爱。
眉一蹙,她表情不快的拨开他搭在肩上的手。“你看过医生没?自说自话也是一种病,麻烦你医好了再出来害人。”
蔚海澄不客气的以肘朝他
口一击,摆
他自以为是的纠
,离开花坊后方的住家是为了沉淀剪不断、理还
的思绪,而不是让他烦上加烦的徒惹一身霜雪。
即使他有可能是她梦中的小男孩,人心一样会变,分离了多年后,他们都已经不是当年的孩子,再深的情分也会因时间而冲淡。
时间是记忆的杀手。
“哇!真是感动,你居然会关心我耶,我可能要飞黄腾达了。”他故做惊喜的往她身上靠,嘴一嘟趁势偷个香。
他的行为非常不可取,不像警察倒与
狼没两样,贼兮兮的让佳人大为震怒,取出防身的银丝
绕他双腕,不许他过分张狂。
不过外表滑头的火东云并非如他所表现的无能,状似无赖的贴身一抱,在她没料到有此一招之际,双手迅速的解开束缚,更进一步的将她紧搂怀中,避免她的近身攻击。
在稀少的路人眼里他们和一般情侣无异,打打闹闹增加生活趣情,在寒夜中拥抱别有一番滋味。
“火东云,你忘了你是个警察吗?”可恶,他竟敢隐藏实力,装疯卖傻的让她疏于防备。
“警察也有谈恋爱的权利,总不能一天到晚追歹徒,偶尔也要追追女朋友。”他说得理所当然,好象他们的关系已成定局。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冷着脸,她头一次不因
易而有杀人的冲动。
蔚海澄的冷静濒临崩溃,拢聚的双眉隐燃火意。
相信五十岚秋子会非持意见她失控的模样,毕竟她努力了这么久就为了这一刻的发生,她一定舍不得放过。
他还是一脸皮样的笑笑。“追上了就是,细节不用多加讨论,我晓得你脸皮薄容易害羞,我会迁就你。”
“迁就我!”梦里的他可没这么自大。
“下次打算夜游记得call我,别一个人行走制造别人的不安,你比史前生物还危险万分。”幸好是遇上他,若真有歹徒见
兴起,明天的台北街头可能多一具男尸。
她真的真的可怕到极点,是一朵美丽的蔓陀萝,从花到
、茎、叶都含有剧毒。
“这算是一种警告吗?”他真惹
她了,管他是不是警察,她都不会放过他。
“不,是忠告,为保护私有财产权特别制订。”他的笑眼里如此宣告,即使在黑暗中仍闪动炯光。
好个火东云,他吃定她了不成!“你不怕我是你追查的杀人凶手?”
她挑衅的冷视他,不在乎会不会在他面前暴
身分,狡兔有三窟,她不是只有台湾一个据点,世界各地都有落脚处,以防万一。
笑意凝结在
边,他的眼神变得深沉难测。“你是吗?”
“你想得到什么答案,是或不是?”她用问题回答问题,语轻言淡的将散落的发丝拨向耳后。
起风了。
甭冷的月
落于斜巷,清清淡淡的扫映成排的霓虹灯,忽明忽暗照出五彩颜色,也刻划出人
的挣扎。
潜伏的恶魔在心底深处攀爬,一步一步接近心的出口,逐步
食良善的一面,彻底的占据人的躯壳为所
为,以
恶为主粮攻陷这个城市,叫人们心中不再有爱。
是,不是,二选一的选择题并不难。
难在他们心里都有个答案,可是却没人开口。
“今天的月
真是美呀!有没有兴趣做一件风雅的事?”话题一转,他故做轻松的瞅着她瞧。
“没有。”蔚海澄所认为最风雅的事是杀人。
“喂!你从小到大一定是最不合群的孩子,人缘差不讨人喜爱,每天孤零零的窝在人群外数手指头。”他把她形容得很可怜、很孤僻,是个被欢笑所遗忘的孩子。
事实上她很受
,尤其是她的美丽和能力,只是她从不给别人亲近她的机会。
“算了,不必问你的意愿,跟着我走准没错,你这人缺乏神经,不像牛一样牵着不成。”嗯,小事由他决定就好,省得她费心。
瞧,他多体贴呀!选他当男朋友一定幸福,甜甜蜜
如调合在糖水里,每尝一口都甜入心坎底。
“我忽然觉得有把
的重要
,你认为呢?”用来轰掉某人的猪脑袋刚刚好。
他的确有惹火人的本事,难怪他姓火,真有先见之明。
火东云笑意变淡的掬起她细白美指轻抚。“这双美丽的手只适合摩抚男人的身体,千万别让它失去光华。”
一说完,他俯身吻住觊觎许久的芳
,一如他想象温润得令人舍不得离开。
他沉
了。
远处的狗吠声声声催,鼠辈窜行,暗夜的污浊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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