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裕
东街
“这是这个月的租金,真是对不住,稍欠了几天,还请辜爷别恼。”
远远的,一见着辜在渊在街上走,布庄的掌柜随即捧着一小袋银两,拦在他的面前,乍看之下倒有几分拦路告状的气势,仔细一瞧,原来只是在
每个月的租金罢了。
奔在渊冷冷地瞅他一眼,却没接过银两。
“辜爷别恼,这些时
没客人上门,铺子里的生意冷清不少,自然赚不了什么钱,不得已才会…”
“谁在同你说这些?”辜在渊不耐地打断他的话。
他像是来讨债吗?他何必一见着他便像见着凶神恶煞一般?
“嘎?”要不辜爷怎会一副想将他拆吃入腹的凶样?
“滚开。”他微恼斥道。
混帐!难道这家伙瞧不出来他正在找人吗?
“嗄?哦…”不是来收租金的?啐!不早说,害他一见着他便跑了出来。
布庄掌柜见辜在渊不是为了租金而来,便拎着银两打算返回铺子,孰知他才一转身,手上的银两便不翼而飞,他向左边探去才知道辜在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将他的银两拿走了。
啐!不是说了要他滚,为何还要拿租金?真是的…
奔在渊
儿不管他在喃喃自语什么,迳白往前走了几步,左顾右盼,那神情瞧起来便像是在寻人。
布庄掌柜一瞧,不由得又返身踅回。
“辜爷在寻人?”
奔在渊冷睨他一眼,沉声道:“废话!”他真以为他是来逛大街的吗?
“找谁呀?”这么凶!他好心要帮他耶。
“你管得着?”
“我…我只是在想,倘若辜爷同我说一声,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毕竞在这条街上,我这家店可是老字号,这儿有什么人,有什么新铺子,都逃不过我的耳目,倘若辜爷觉得没必要,那…”他自然不需要在这儿受他的气。
倘若不是因为他这铺子是同他租的,他才不需要这般狗腿、殷勤,管他到底要找谁。
“等等。”他突地唤住他。
“辜爷?”
“你…”辜在渊沉
了半晌,彷若极为为难,犹豫了一会儿,他才闷声间道:“最近这街上可有什么新铺子?”
“新铺子?”布庄掌柜思忖了一会儿“两个月前在街尾有家小吃店开张,生意倒还
兴旺的。”
“两个月前的就不用说了,我要知道的是这十来天的。”
“十来天的?”布庄掌柜不
紧拢起眉,细细思忖。“新铺于是没有,不过下一个街角有一家古玩铺子顶给了一位姑娘,里头有古玩又有字画,还兼卖琴棋,横竖就是一些风雅玩意儿。那些字画可都是出自于那位姑娘之手,听说字体相当不错,画像也颇受好评,一些文人雅士倒
爱往她铺子里钻。”
“是吗?”难道会是她?
“是呀,那家铺子的对面不就是辜爷府上的古玩店,两家的生意比较起来,那位姑娘的铺子似乎占了上风。”他不忘再说些小道消息:“听说,那位女掌柜长得可标致了,况且在这微凉的天候里还穿着夏日的薄纱襦衫,一干文人上门去,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咦?辜爷!我还没说完哩,听说她…”
“闭嘴!”辜在渊往前走去,不忘回头怒吼一声。
是她了,肯定是她了,放眼天下,有几个女人会这般放
形骸?
混帐!居然趁着他到边关几天便私自离府,甚至还在他的铺子对面开了一样的铺子,摆明了是在对付他!
早知道她不可能安分,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如此放肆。
这一回,他非得亲手将她逮回府不可!
“我…”布庄掌柜下
搔了搔头。“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啐!奔爷不知道是怎么着,脾气一年比一年还糟,吓得这条街上只要是同他租辅子的掌柜,一见着他便会自动缴出租金。
…。。
“秦姑娘,这一把琴要百两银子,未免太贵了吧?”
秦沃雪抬眼,
角满是勾人的笑。“这一把琴自然是比不上焦尾琴,但是这把琴可是用黑桐木所制,琴弦是由上等鲸须加上蚕丝捻成,而上头的雁阵可是以西域冷玉缀上…公子,这可是江南乐府所制的琴,可是每年要上贡到宫里去的,这把琴是当年皇上赐给我爹的,卖的不算是天价,只愿卖给有缘人,端看公子识不识货了。”
她的声调圆润似玉,还缀着拟人心弦的笑声,教在场的几个文人都傻了眼。
“是上贡的琴?”
一位文人连忙将琴接过手,却不忘偷偷地触摸她滑腻的小手,尽管只是一瞬间的碰触,却教他窃喜好久。
“你可以找人监定,倘若我诓人的话,拿着本铺所开立的收据回来找我,我一赔一百赔偿你的损失。”秦沃雪缓缓地收回手,置于身后,不着痕迹地左
右
,想将恶心的感觉擦掉。
真是下
!拿琴就拿琴,干嘛偷偷摸她一把?
倘若不是她现下自个儿当老板,包准一脚将他踹飞到街上去,不对!懊拿条绳子把他绑起来拖到外头游街,让所有的街坊邻居知晓他干了什么下
事,教他往后都不能在汴京生存下去。
“何须找人监定?”另一位文人展开扇子,风度翩翩地走到她面前。“秦姑娘是官家千金,她说的肯定都是真的。”
秦沃雪努力地扬起嘴角,表现出她最大的诚意。
天!这些文人怎会恁地数她想吐?
是她最近吃了不乾净的东西吗?要不为何天天见着他们,都会教她想吐?
啐!原本是希冀这些文人会看在她这张美颜的份上多少惠顾一些,可谁知道天下最穷的,除了城外的乞儿便是这些不事生产只爱风花雪月、老表现出忧国忧民的无用文人。
早知道他们一个比一个穷,她就不该开古玩铺子,更不该为了
合他们而弄了些字画和琴棋…
她该开个布庄才对,毕竟人人都需要穿衣,要不就开个小食堂,毕竟人人都得要吃嘛,是不?只是…她没有下过厨,怎么做得出饭菜?
这倒是一大难题,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生意,既不会赔钱又很简单打理,只须每天坐在铺子里头便可以见着大把大把银两往里堆?
唉!难哟,就算有也轮不到她。
谁教她什么都不会,就只懂这些古玩琴棋…唉!再不成的话,她干脆将爹书房里的书拿出来卖好了。
不过,里头有不少难得的手抄本,卖掉了她会心疼的。
但,心疼也得这么做,是不?
她总得想点办法过生活哪,虽说爹留给她的家产不算少,可尽管有金山银山,若是不知开源节
,可是会坐吃山空。
再者,她的夫君哪,哼!她可是一点都不冀望他会养她一辈子,与其要他养,她倒不如靠自己,说不准还能过得惬意些。
哼,惬意是惬意,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气恼。
八成是因为她离开了辜府,而他却吭都不吭一声,彷若就算她走了,他也无所谓…啧,他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说不准他根本就没有发现她早就不在府里了…
哦!真是气死人了!
“秦姑娘,你怎么了?”
身旁突地围了一圈人,蓦然回神的她,尽管青筋在额际跳动,仍旧努力地勾起
角、扬起甜笑。
“没、没事。”呵呵,她怎会忘了自个儿正在铺子里呢?
可恶,全都是他,害她现下有一肚子气却得同这些穷酸周旋。
唉!她也真是可怜,想当初她还被皇上喻为当代奇女子,现下竟得依靠美
为生,真是忍不住想为自个儿掉下两颗泪珠以示哀悼。
“你的气
不佳呢。”
“是吗?”不是她自夸,她可是身强力壮之人,从小到大甚少染上风寒,几乎可以说是与病痛绝缘,这样的她怎会气
不佳?
“
有点泛白呢。”
“是吗?”
哎呀,他不提倒好,一提她便觉得疼哪。
八成是方才想到激动处,不自觉地咬起下
,才会如此地痛…痛痛痛,全是他害的,薄情郎!
“你要不要到一旁歇着?”
众人拱着她,半强迫地推着她到一旁落座。
“这怎么好意思呢?你们都是我的客人,你们站着我却坐着,这岂不是显得我很不懂礼节?”她努力地乾笑两声,不着痕迹地闪过数只咸猪手的碰触,气得想跺脚。
哎呀!是不是她为人太好,竞敦这些人以为她好欺负?
这一群人愈来愈得寸进尺了!这些无
的穷酸,该不会是没钱上
院,把她当成了花娘?
不要
她,要不然
得她关起门来不做生意,届时就不知道难看的人到底是谁。
“你甭放在心上,咱们不会在意。”
“是吗?”可她在意得很哪,怎么办?
她的手有点
了,牙也有点
了,倘若他们再不识相一点,她真的要大开杀戒了…就希望他们别再惹她了。
“你若是不舒服尽管说,咱们会照顾你。”
七八个人在秦沃雪身边坐下,将她围在中间,登时飘来一股难闻的香气教她拧紧秀眉。
她就算没病,八成也会被这些古怪的香气熏出病来。
“这多不好意思哪…”别再
她了,她已经忍到浑身打颤了,若是再苦苦相
,她可真是要…
“这是谁的字画,写得这么差也敢拿到外头卖?”
突地,挑衅话语传来,她先是一愣,而后拨开那群碍手碍脚的人,惊见辜在渊站在她的铺子里。
“沃雪,你在这儿做什么?”辜在渊沉声问道。
方才,他远远地便瞧见了,然而却不敢相信她居然放
形骸到这种地步…她颇有文人气息,然而她的放
不羁,却只出现在文章上头,对于男女之间的事她一向
保守的,可她现下居然享受起众星拱月的滋味,她是怎么着?故意气他,只因为他刻意冷落她?
“你的眼睛没带在身上吗?难道你瞧不出来我正在做生意?”她挑衅地答道。
哼!他未免管太多了,尽管是青梅竹马,可她的事还轮不到他置喙。
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现下才找上门来,由此可见,他根本没将她放在心上,既是没将她放在心上,若硬要当夫
,会不会太勉强了?
她可不爱勉强他人,若是他觉得委屈,他们的婚姻根本没必要延续下去。
“你一个姑娘家居然在外头做生意?”他深
一口气,不让怒意逸出口显
他的在意和恼怒。
“不成吗?大宋律法可没说不准女子开设店铺。”
“话不是这么说的吧?”他眯起魅眸,瞪着她身后那些披着羊皮的狼,恼得眉头都拢在一块儿了。
她不至于蠢得没发觉那些人的心思吧?
换句话说,她是发现了,但她
儿不以为意,甚至还
享受的。
“要不该怎么说?”她冷哼了声。
同她说理,从小到大,他可是没赢过半次,他该不会笨到在此时同她一较高下吧?
奔在渊沉着脸不发一语,
驽的魅眸闪过肃杀之气,瞪着她身后的文人,直到那群人自动作鸟兽散,他才不疾不徐地开口:“你这是怎么着?你该不会是忘了自个儿的本分了?”
“我有什么本分?”她微恼地瞪着他,客人都走了,偌大的店铺只剩下她跟他,显得好冷清。“你说,你赶走了我的客人,你要怎么赔偿我?”
瞪人?以为只有他才会吗?
“你何必将你府上的东西拿到外头卖?”他将所有的心思都藏在深邃的黑眸中,喜怒不形于
地道:“倘若你缺银两的话,同帐房说一声便成,何必还特地租了间店铺?”
“我同你可是一点瓜葛都没有,我凭什么要你的帐房拿银两给我?无功不受禄哪,我是何德何能得此恩惠?”她冷哂道。
“你胡说什么?什么叫一点瓜葛都没有?你是我的
…”
“错了!我要休夫!”她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闻言,辜在渊一愣。
“你说什么?”他缓缓地眯起黑眸。
“听清楚了。”她清了清喉咙,突地朗声道:“我要休夫!从今以后,你辜在渊和我秦沃雪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他都可以待她这般冷漠,她为何不能洒
?
她可是把恩怨分得很清楚,所以…她不要他了,连带的,十几年的感情她也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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