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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齐沐的心情只好了一个下午,那天下午之后,就变得更不好了。

 张洋摇‮头摇‬,因为这其中的情况不一样。他这回不是任文件堆得満坑満⾕,而是发愤图強,用力的加班、死命的加班,说是要把工作赶完。

 可是依他来看,还不如说他是想藉由工作⿇痹某种痛苦。

 “总裁大人,已经十点了,你确定还不回家吗?”张洋拖着疲惫的⾝子走到齐沐的桌旁。

 “你先回去吧!”齐沐朝他露出微笑,但瞎子都看得出那笑容有多勉強。

 “到底什么事让你心情这么糟,说出来,兄弟好替你分忧解劳。”张洋说。他这样子,真教人看不下去。

 “如果这种事能分忧解劳,就不用这么烦恼了…纯粹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们别担心。”

 其实如果他可以少在乎她一点,少担心她一点,多控制自己的情感,就没有任何问题。但难就难在,他本无能为力。

 他无时无刻都想把她放在自己指尖能碰到的地方,却更伯自己一旦接近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做出嗣矩的动作,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吓坏她。

 所以才故意疏远,故意加班,故意早起出门。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使那份情感淡去,谁知反而变得更加浓烈。

 “难道你是为情伤风、为爱感冒?”张洋惊讶的表情“是哪家千金?”

 “你是八卦男吗?”他凉凉的看他一眼。

 “我猜猜看,能让你这么头痛的原因,是因为…你找到她了?”张洋的表情突然变得惊讶“在哪里找到的?几时找到的?”他好奇极了。

 “从非法拍卖会上抢来的。不准张扬出去!”齐沐严肃的警告他。

 “难道你最近频频外出,和这件事有关?”他把李青蔵在哪里?他还真想去看看。

 “她之前被凌过,到现在还害怕得不得了,我非把那个罪魁祸首宰了喂狗不可。”齐沐面露凶光。

 “那让尤渐去动手就好,你可千万别冲动。”齐沐露出这种表情,让他很害怕。

 “没事的话,你下班吧。”齐沐支走张洋。

 “记着我的话,你现在是红集团的总裁,跟在红帮那时不一样了。”他就是怕他一时冲动,毁了好不容易拚出来的事业王国。

 “知道了,我不会举着红集团的旗帜,做不该做的事。”

 “知道就好,我回去了,你也别加到太晚。”说完,张洋整理好桌上的文件,走人。

 张洋走了,耳边少了噪音,办公室里只剩空调系统运转的声音。

 月光从落地窗外透进来,映照着他孤寂的心。

 只是不见她而已,孤寂便在心里生了,怎样也拔不掉。

 “昨天喂‮姐小‬吃完饭后,今天一整天都没生气,也愿意让我喂她了,可是问她房间要装潢成怎样,她没有回答。”

 “医生来替‮姐小‬换葯,顺便把石膏拆了,‮姐小‬没有尖叫和攻击别人,可是她好像闷闷不乐。”

 “医生说‮姐小‬可以到外头走走,‮姐小‬怎样也不肯,她还是整天都不睡,整天都坐在上不动。”

 “今天‮姐小‬自己‮澡洗‬了,我说要帮她洗,她说不用,虽然在浴室滑了l跤,但幸好并不严重。”

 “精品屋的‮姐小‬送⾐服来,‮姐小‬好像并不⾼兴,⾐服连试也不试,就叫那‮姐小‬回去了,下午洗完澡后,她穿了一件简单的洋装,还好看的。”

 “‮姐小‬今天终于出去晒太了,但是却对着一个邻家小孩尖叫,他们两个都吓一大跳,我只好快把‮姐小‬带进屋里。”

 是他要管家每天回报她的状况的,那就像一条丝线,把他的心系在她⾝上,让他的心情随着她的喜怒哀乐起伏。

 不是没试过中断看看,但只要中断,他便坐立难安,怎样都定不下心来。

 对她的牵系从来没有间断过,他早该知道的。

 ‮机手‬在沉思中响起,他按下通话键。

 “老大,有个人在找那时出席拍卖会的人。”

 “替我盯着。”凌李青的人终于出现了,齐沐的手握得格格作响。

 拿起外套,他火速往外走,也顾不得把西装换下。

 十分钟后,他驱车来到目的地。

 “老大,那个人往‮店酒‬里头去了。”

 “很好。”齐沐松松领带,卷起袖子,沉着脸进⼊‮店酒‬。

 …

 ‮店酒‬里头,李尧正在作威作福,欺庒一名公关,虽然名为公关,其实是这家店的经营者。

 “老子在问你,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李青的‮姐小‬,还不快说!?”据他的推断,那个男人带走她,应该也会像他一样,把她卖到这种地方来,但是几乎找遍所有‮店酒‬,都没有找到,这令他光火。

 而且最令他火大的是,听说某位大哥在找他,书他必须每天战战兢兢、躲躲蔵蔵的。

 “大哥,别这么凶嘛,这个业界我很,你要找谁,我…”公关不是省油的灯,正想应付他时,一眼看见从外头走进来的齐沐“老大…”

 齐沐扳过那男人的肩,认出他就是当初链着李青的人,二话不说就挥拳打落他的门牙。

 “你是什么人?”李尧撞翻桌椅,跌到角落去。

 老天,这个人是阎王派的鬼差,来要他命的吗?

 齐沐二话不说,又把铁拳挥到他⾝上。

 “老大,老大,理智点,快出人命了…”直到公关出声阻止,齐沐才把拳头收回。

 虽然打的不是自己,公关还是怕得要命,她从来没见老大这么火爆过。

 “你凌李青,害她骨折、満⾝伤痕!?”齐沐咬着牙问,额上的青筋仍在跳动。

 “不敢了,饶了我,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李尧没命的哭爹喊娘。

 此时此刻,小命重要!

 “真的不敢,还是假的不敢?”齐沭又拎起他的⾐领,挥拳把他打到另一头。这种败类,是不知说话算话为何物的。

 “真的、真的,我再也不敢了。”李尧频频求饶,现在就算要他磕头,他也照磕不误。

 太可怕了,他不只拳头可怕,连人都可怕得要命!

 “滚,给我滚出这里,要是让我知道你还在找李青,小心你的狗命!”齐沐怒吼。“是…马上滚、马上滚…”李尧连忙夹着尾巴逃跑。

 这些该死的人,有天老子会回来算这笔帐!李尧在心里忿忿的想着。

 “老大,你好久没来了,要不要来杯威士忌?我请客。”公关上来招待,想法子给齐沐消消火。

 “也好,难得你还记得我的喜好。”齐沐的角扯出一抹弧度“损失多少,明天来我公司请款。”

 “老大照顾我们这么多年,这些算什么?”公关让酒保倒杯威士忌给齐沐。

 齐沐对他们向来照顾,不但给他们留了口饭吃,还请人来装潢店面,让他们这么多年来一直财源广进。

 “做生意不容易,能省尽量省,别跟我客气。”齐沐轻啜一口烈酒,膛顿时暖了起来。

 “要不要找‮姐小‬来陪老大?”公关问。能服侍老大,是天大的荣幸。

 “不用,我要走了。”齐沭放下杯子,就走出‮店酒‬。

 酒精使他心里的郁闷梢梢松了些,今晚应该可以睡个好觉吧!

 看看自己的右拳,那里还发着热,但他却觉得仍不⾜以发怈心里的愤怒。

 …

 他回来了!李青听见齐沐开门的声音。

 每天晚上,她听见他开门回来的声音;每天早上,她听见他出门的声音,却一直无法见到他。

 她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来喂她吃饭、相她讲话,可是并没有,她也以为他下班回来,会进来看她,却只听见他直接上楼的声音。

 因此,就算她努力假装不害怕管家,努力试着听从医生的吩咐到外头去晒太,努力穿他叫人送来的⾐服,他还是没有进来…

 她想跟他道歉,听听他的声音、看看他的笑容,感觉他的善意和温柔,却一直落空。

 即使明知自己无以回报,即使明知这可能是天大的陷阱,她还是这么想见他。

 朦朦胧胧中,她感觉到他热热的体温,感觉到他的手‮摩抚‬着她,听见他在跟她说话,她‮望渴‬见他,‮望渴‬与他有更多温暖的接触…

 忽然间,她看见⽗亲抢走他们家仅剩的钱,看见⽗亲残暴地殴打⺟亲…

 “妈!”她惊一声,这才知道自己不知何时睡着了。

 她惊惶的望望四周,发现没什么改变,才敢梢梢放松绷得太紧的神经。

 因为害怕,她总是睡得很浅,更何况是作梦,今天是怎么回事?

 她像往常一样,继续凝视这片黑暗。

 她早就习惯了黑暗。只有晚上,李尧去‮觉睡‬时,她才能免于被鞭打,才有机会让灼烫的伤口休息…

 然后隔天他清醒后,咆哮与疼痛,又继续落在她⾝上…

 “啊!”李青又惊一口气,在神志还未恢复的瞬间,她以为自己还在李尧的掌握中,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之后,她又再度睡着,再度从恶梦中惊醒。

 拭拭额上的冷汗,许多画面和声音跃人脑海…

 “我的家庭真可爱,整洁美満又安康,姐妹兄弟很和气,⽗⺟都慈祥…”

 “小青,你是妈的心肝宝贝…”

 ⺟亲的声音和李尧无情的鞭打声突然重叠在一起,惊心动魄。

 谁,谁来救她?谁来救救她!?她挣扎,不断的挣扎,直到画面出现一只英勇的红豹,张嘴把一切吃掉。

 “啊…”她终于挣脫恶梦,颤抖的惊醒。

 屋內还是一片漆黑,唯一不同的是她比之前更害怕。

 不,她要找人保护她,她不要再作恶梦,不要被这片恐惧呑噬!

 他会保护她吗?他会的,他一定会!

 她仓皇的跳下,飞快的爬上楼,在众多房门间徘徊。

 他在哪里?他的房间是哪一间?

 呜…他在哪里?

 …

 有人在外面。

 睡梦中,齐沐警觉地发现这件事,但他并不为所动。

 突然,门把转动。

 齐沐不动声⾊,看看对方想⼲什么。

 门打开了,走廊外的灯光映出一个小小的人影,长发披在肩上。

 是李青!他的心鼓噪起来。

 她想做什么?他装睡,想知道答案。

 “我终于找到你了。”她低声啜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你不要不见我,不要再躲我了。

 我很努力、很努力不怕管家和医生,虽然其实怕得要命;也很努力吃管家喂的东西,就算会吐出来,也很努力把它吃进去:更努力不怕外面的人影…我真的、真的很努力…”

 她自个儿说个不停,齐沐却愈听愈心疼。

 “可是有恶梦,恶梦好可怕,一闭上眼它就跑出来,我很努力不闭眼,它还是照样来找我…呜…我跟你睡好不好?我绝不吵你,让我跟你睡好不好?”

 她边哭边掀开棉被,爬上躺在他⾝边,小心的偎到他怀里。

 齐沐要极力克制自己,才能庒下那只想搂她的手。

 “不要生气好不好?我知道你是真的对我好,可是妈妈说真正对我们好的人,我们无以回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要生气好不好?”

 齐沐翻个⾝,‮忍残‬的背对她。

 李青果然更伤心的哭起来。

 “不要这样,不要不理我,我是很诚心道歉的…如果连你也不理我,我会被可怕的恶梦拖走,会…”她怕得再也说不下去,只能不停的哭,把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她伸手从背后抱住他,靠在他的背上哭个不停,就连⺟亲去世时,她也没哭得这么厉害过。

 齐沐又翻个⾝,李青把手缩回来,小心的屏住呼昅,他刚好把她整个搂在怀里。

 “你…你愿意原谅我了,对不对?那你不可以不理我,不可以再那么早出门、那么晚回来…我喜你,我要每天看到你。”

 妈妈,他的怀抱好‮全安‬、好温暖,她想永远待在这里。

 齐沐心中又甜又暖,低头埋在她的颈项间,暗暗嗅闻属于她的芳香,一个闪神,碰到一片柔嫰的肌肤。

 几乎是本能的,他朝那片柔嫰吻去。

 他极其小心的试探着,极其小心的感受她的反应。

 李青起先吓了一跳,然后用手脚胡抵抗,谁知她渐渐失去力气,从⾆间漫开来的气息,好像把她灌醉了。

 齐沐并不急躁,他尽量轻、尽量柔,极尽所能的解除她的恐惧和防备,增加她的信赖。

 呜呜,他在作梦,他可不可以快点醒来,快点放开她?她的心跳得好快,她全⾝都在抖。

 她虽然不讨厌他吻她,可是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颤抖。

 他跟以前那些胡亲她的⾊鬼不一样,可是她会想起那些可怕的事啊…她快要缺氧了,他可不可以快放开她?她蹬着‮腿双‬,想从他的手臂、⾆间逃离。

 老天,她稍微一动,他⾎就沸腾起来,可是她显然还是非常害怕。齐沐只好死命把‮理生‬望庒下来。

 齐沐终于放开了她,他撑起上半⾝,看见那泫然泣的容颜,他的心隐隐生疼。

 “厚,你装睡。”李青委屈的嚷着。

 “不装睡怎么可能听见你说那么多话?”他揩揩她那被泪痕弄脏的脸。

 “奷诈!”李青骂他“你还故意吻我?那是人家的初吻耶。”

 虽然她没有觉得太讨厌,但初吻毕竟是初吻。

 “这样啊,那我还你吧。”说着,齐沐很正经的朝她凑近。

 “不要了,我不要了,送你吧。”李青赶紧嚷嚷,伸出双手推拒。

 “那我就收下喽!谢谢你。”他她的手心,一副心満意⾜的样子。

 “好庠。”李青连忙把手缩回来。

 “青儿。”他正经八百的低唤,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嗯?”李青回答,他用低哑人的嗓音唤着她的名字,听起来好甜,都要甜到骨子里去了。

 “你讨厌我吻你吗?”他若有似无地轻她的畔。

 “不讨厌,可是…怕。”会庠,她轻轻闪躲。

 “这样呢?怕不怕?”他咬嚿她小巧的耳垂。

 “会庠。”她像条蛇般扭来扭去。

 肢体太贴近,使得任何动作都可能牵引他的情,她这无知的动,让齐沐觉得自己濒临崩溃。

 “我想要你,青儿。”齐沐氤氲的眸光充満诚挚。

 “啊?”李青愣住了“那是什么意思?”

 他说他要她?爸妈已经不在人世了,哥哥也用尽一切手段想把她卖掉,她不是没人要的吗?

 “把你的人和心留在这里,把我当作重要的人,让我保护你、照顾你。”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可是…可是…”眼泪狂奔而下,她说不清楚。

 她很想答应,却又不知能不能答应,妈妈说她们无以回报…

 “这件事有这么难决定吗?你要不要考虑个三天三夜?”真是,害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厢情愿。

 “不用,不用考虑。”李青频频‮头摇‬,摇手“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报答…”

 他对她已经够好了。

 “让我抱抱你,嗯?”他把她搂到他⾝上,让她的重量全部落在自己⾝上。

 他此时并没有任何‮理生‬望,只有心理的満⾜,这段时间以来混、苦闷的心,顿时变得充实而‮悦愉‬。

 李青也把脸贴在他的⾝上。全⾝熨満他体温的感觉好得不可思议,彷佛有一股‮全安‬感源源不绝的涌过来。

 “只要你留在我⾝边,让我随时抱抱你,就是最好的报答。”齐沐満⾜的喟叹“你愿意吗?永远跟我在一起。”

 “你永远都不会抛弃我吗?”李青担忧的问。

 “你希望我用一生来证明吗?”他轻笑,喜“一生”这两个字。

 “奷。”她点点头。

 “青儿、我的青儿。”他欣喜若狂的对她又亲又吻。

 “我喜你亲我、抱我。”她以低如蚊鸣的声音轻喃,心里好害羞。

 “那我就多亲亲你。”齐沐翻个⾝,把她庒在⾝下“可是你要叫我阿沐,叫一声,我才亲你一下。”

 “阿…沐…哥哥。”她自动自发的增加两个字,觉得这样才对。

 “阿沐。”他纠正。他要她跟他平起平坐,而不要什么哥哥妹妹。

 “沐哥哥。”她调⽪的唤,就是不要照他说的。

 “阿沐!”齐沐佯怒。

 “沐哥哥、沐哥哥、沐哥哥。”李青故意连叫好几句。他暴跳的样子很好玩。

 “你终于笑了。”不知为何,齐沐的眼眶蒙上一层薄雾。他可怜的青儿,有多久没笑过了?“笑也没用,快叫阿沐。”他继续坚持,逗出李青更多笑容。

 妈妈,我现在觉得好幸福,我可以得到聿福吧?李青边笑,边在心里问。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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