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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肯恩大步走出起居室后不久,凯琳听到个熟悉的女声。“西,你又让那只狗进屋子了?”

 “它从我身边溜过去,莎妮小姐。”

 “噢,它别想溜过我。”

 凯琳笑了,听着莎妮轻快、有效率的脚步声走近。她拥紧“梅林”低语。“我不会让她逮到你的。”

 莎妮冲进房里,忽地打住。“噢,抱歉,西没提到我们有访客。”

 凯琳抬起头,调皮地对她一笑。

 “凯琳!”莎妮以手掩。“老天,真的是你吗?”

 凯琳笑着站起来,冲向她。“是我,没错。”

 两名女子拥抱在一起“梅林”绕着她们的裙角吠叫。

 “看到你真好。噢,莎妮,你甚至比我记忆中要更美丽!”

 “我?瞧瞧你,你看来就像由‘美丽佳人’杂志中走出来的淑女。”

 “全是伊莎的功劳。”凯琳笑着握住莎妮的手,坐在沙发上,忙着补足三年来的空白。

 凯琳知道这些年来,她们的信件往返渐稀都是她的错。莎妮不喜爱写信,而她少数的来信总是在赞美肯恩对“升之光”所做的改变,凯琳则回信指责她站在敌人那一边。最后莎妮干脆不写信了。

 凯琳想起了她所看到的改变。莎妮对这栋屋子的付出是有目共睹的,她之前的计较似乎太小器了。她开始赞美莎妮所做的一切。

 莎妮听着凯琳的话。她知道这栋老宅邸在她的照料下再放光彩,并深深感到骄傲。但同时,旧对凯琳爱恨织的复杂情感再度涌了上来。

 有好长一段时间,莎妮是唯一照顾凯琳的人。但现在凯琳已胎换骨,成为一名高贵的淑女,拥有莎妮无法分享的友谊和经验。凯琳所处的世界是她永远无法进入的。

 旧的伤痛再度悸动。

 “别以为你回来了,就可以手我的事,或告诉我该怎样管家。”

 凯琳只是格格地轻笑。“我想都不会想,我在乎的只有这片土地。我等不及要看到一切了。”

 莎妮的怨恨消失,改被忧虑取代。凯琳和中校同处一个屋檐下…这意味着麻烦大了。

 萝丝的旧卧室用粉红色和绿色重新装潢过。凯琳喜爱这个美丽、凉爽的房间,尽管比起隔壁肯恩的卧室,它只是次好的。他们共享一个起居室令她不安,但这也可以让她就近盯着他。

 噢,之前她怎么能够让他那样亲吻他?她一直蓄意逃避的问题像一记重拳击中她的小肮。的确,后来她推开他了,但那是在她被彻底地亲吻过后。如果对象是布莱登,她还可以了解,但她怎么可以和白肯恩做出这样的事?

 她想起了谭夫人有关夏娃的辱的训诫。的确是辱…只有生的女人才会和自己的死敌如此放。她一定是有问题。

 才不。她只是旅途疲惫,杜小姐的喋喋不休足以疯圣人。

 她决定不再多想,换下旅行装,简单地梳洗一下。现在的她爱极了盥洗,几乎无法想象自己曾经深深痛恨它。当年的她真是个傻女孩…傻气得可以,除了对肯恩的恨意之外。

 她低咒出声。即使是伊莎,也无法改掉她这个坏习惯。肯恩离开起居室前,命令她在晚餐后到图书室见他。她一点也不期望和他的会面,然而,他必须明白他面对的已经不再是个不成的十八岁女孩了。

 西已为她整理好行李。有那么一刻,凯琳考虑换上旧衣服,出去探索睽违已久的家园,最后还是决定留待明天早上。她很快就得下楼应战,而且她还得去接杜小姐。

 她换了件蓝色礼服,裙襬上绣着美丽的勿忘我。肯恩慷慨地提供她一大笔服饰津贴,拜伊莎之赐,她拥有了一整柜漂亮的衣服。伊莎不信任她的品味,坚持在每次购衣时同行。事实证明,若不是有伊莎在,她往往懒惰到随便店老板卖她什么都好。

 她不耐地扯下发夹。西班牙式的发型虽然塑造出成、高雅的形象,也让她在面对肯恩时占了优势,但现在她再也忍受不了那样的束缚。她解开发髻,将披肩长发梳得闪闪发亮,簪上伊莎送的银发梳,在腕间洒些茉莉花香水,前去接杜小姐。

 她轻声敲门,突然担心杜小姐能否适应和一名北佬战争英雄共进晚餐。她再敲一次,仍没有人响应。

 她推门进去,瞧见杜小姐蜷缩在角落的大摇椅上,紧握着手帕,泪痕满面。

 凯琳冲到她身边。“杜小姐,哪里不对了?”

 老妇人似乎没有听到。凯琳蹲在她面前。“杜小姐?”

 “噢,亲爱的,”她心神不宁地道。“我没有听到你进来。”

 “你在哭,”凯琳握着老妇人的手。“告诉我哪里不对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往事…小时候常和我的姐妹做布娃娃、在葡萄架下玩耍。人老了就爱回忆过往。”

 “你一点也不老,杜小姐。瞧你漂亮的白色‮丝蕾‬礼服,你看来就像春天一样清新。”

 “我的确很用心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杜小姐略微坐直身躯,拭去眼泪。“只不过有时候…就像这种时候,我会回想起许久前的事,不免悲从中来。”

 “什么样的事?”

 杜小姐轻拍凯琳的手。“噢,你不会想听我唠叨。”

 “你没有唠叨。”凯琳道,下不久前还觉得快被杜小姐的喋喋不休给疯的念头。

 “你有一颗仁慈的心,韦凯琳,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我很高兴你要求我陪你回南卡罗莱纳,”她摇摇头。“噢,我一点也不喜爱住在北方。每个人说话都好大声。我不喜爱北佬,凯琳,一点也不喜爱。”

 “你是在担心要和白中校用餐,对不对?”凯琳握着杜小姐的手。“我不该带你来这里的。我只想到自己,没有考虑到对你的影响。”

 “噢,别将老妇人的愚蠢傻气怪到自己身上。”

 “如果你觉得不快乐,我不会硬将你留下。”

 杜小姐惊惶地张大了眼睛。“但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她站起来,再次失声痛哭。“我只是一时傻气…稳櫎─我会马上打点好自己,下楼用晚餐。我马上就好…真的。”

 凯琳站起来,拥抱瘦弱的老妇人。“冷静下来,杜小姐。我不会赶走你的…只要你想留下来,我保证你一定可以住下。”

 柔拉的眼里闪现希望。“你不会赶我走?”

 “绝对不会。”凯琳轻吻老妇人的面颊。“好了,快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准备下楼用晚餐吧。”

 “是的。”杜小姐道,但仍紧张地望着安全的房门外。“嗯…我就去了。”

 “噢,不必担心白中校,”凯琳微笑道。“假装你是在款待李将军就好。”

 十分钟后,凯琳挽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杜小姐下楼,很高兴看到老妇人再度振起精神。她在心里发誓如果肯恩伤害了荏弱的柔拉,她绝对会要他的命。

 白肯恩由图书室走出来。他并未换上正式的晚礼服,只穿著轻便的白衬衫及黑长鲁无礼的男人!凯琳想着。他明知道有女士在座。

 他抬起头,瞧见她们,黑眸里闪过一丝费解的光芒。

 凯琳的心脏狂跳,再度想起稍早那一吻。她深口气,知道今晚将会很漫长,她必须全神应战。还有杜小姐,她内心一定惊惶不已…

 凯琳转身想安抚她,却看到老妇人朝肯恩出抹娇羞的笑容,彷佛初入社界的少女。她伸出手给肯恩。

 “亲爱的将军,这真是我莫大的荣幸。你可知道,我一直虔诚地对天祈祷,祈求上帝保佑你的安全,但我实在作梦也想不到有这个荣幸亲眼见到你。”她硬将小手到肯恩掌中。“我是杜柔拉。”同时她行了个无懈可击的裣裙礼。

 肯恩一脸的惑,注视着她缀满‮丝蕾‬的帽子。柔拉直起身躯。“你可以确信你在‘升之光’停留的时间,我们会竭尽所能确保你的舒适。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只乖篇口说一声就好。从此刻起,我就是你最忠实的仆人。”

 柔拉拚命对他眨着睫,凯琳几乎担心她的眼睛会因此瞎掉。

 肯恩转过凯琳,要求解释,但凯琳也一脸的惑。“我想…恐怕你是误会了,女士。我并没有将军的头衔。事实上,我现在没有担任任何军职,不过有些人仍会称呼我过去的军衔‘中校’。”

 柔拉像小女孩般格格地轻笑。“噢,我真傻!这下你逮到我了!”她神秘兮兮地降低音量。“我忘了你现在扮成另一个身分。噢,非常好的伪装,北佬间谍绝对认不出你。不过你剃掉你的大胡子真是太可惜了,我一向喜爱大胡子。”

 肯恩失去了耐心,转向凯琳。“她究竟在说什么?”

 柔拉以指点着他的手臂。“噢,不必激动,我保证有别人在场时,我会非常谨慎,一定称呼你为中校,亲爱的将军。”

 肯恩语含警告。“凯琳…”

 杜小姐咋舌道:“好了,将军,毋须担心凯琳。再也没有比她更忠诚的南方女儿了,她绝不会对任何人透你的身分,对不对,亲爱的凯琳?”

 凯琳试着要回答。她张开嘴,但没有发出声音。

 杜小姐拿起吊在腕上的扇子,轻点凯琳的手臂。“马上告诉将军,亲爱的,没有必要让他担心我们会背叛。这个可怜的男人要心的事已经够多了,别再增加他的负担。说吧,告诉他可以信任你。”

 “你可以信任我。”凯琳嗄声道。

 肯恩怒瞪着她。

 杜柔拉笑了,朝空中嗅闻一下。“嗯,我似乎闻到炖的味道。我最爱的菜肴…尤其是加了许多荳蔻。”她挽起肯恩的手臂,朝餐室走去。“你知道的,将军,我们很可能是远亲呢!我的姑婆杜菲碧的远房堂姐嫁到维吉尼亚的李家。”

 肯恩忽地打住脚步。“你是在说…夫人,你真的认为我是南军的李将军?”

 杜小姐格格笑道:“噢,不,这次你别想逮到我了,将军。你真顽皮,故意要测试我。我明明告诉你我会很谨慎的。我知道你现在是白肯恩中校,韦小姐清楚明白地告诉我了。”

 她再度朝他眨了眨眼,彷佛两人分享了某种秘密。

 晚餐期间,肯恩一直紧皱眉头,也令凯琳食欲尽失。她不只得忍受他的陪伴,以及稍早那个吻的记忆,也知道他在怀疑杜柔拉是不是疯了。但杜小姐适时地填补了桌上的静默,大谈荳蔻炖、亲戚关系和丁香的葯效。肯恩的脸色就像暴风雨来临前,乌云遍布的天空。点心送上来后,杜小姐提议用完餐点到起居室朗读诗篇,肯恩马上提高警觉。

 “这恐怕有些不便…韦凯琳小姐自纽约为我带来一些秘密文件,我必须私下和她会谈,”他挑起浓眉。“马上。”

 杜小姐咧开笑容。“这是当然的,亲爱的将军。你不必多作解释,去吧,我就留在这里,享用姜汁蛋糕。我已经许久…”

 “你真是忠贞爱国,杜女士。”他推开椅子,指着门口。“图书室,韦凯琳。”

 “我…嗯…”“现在!”

 “快一点,亲爱的,将军是个忙人。”

 “而且将会更忙。”

 凯琳起身离座,越过他身边。好吧,也该是他们摊牌的时候了。

 “升之光”的图书室大体上仍和凯琳记忆中的一样。舒适的皮椅环绕着桃花心木书桌,明亮的阳光自高窗泻而入,照出书架上丰富的藏书。这里一直是凯琳最喜爱的房间,但她一点也不喜爱书桌上新冒出来的雪茄盒,以及搁着肯恩左轮手的红木盒。书桌后原本挂着旧约圣经里的“被斩首的施洗者约翰”像,也被林肯的肖像画取代了。

 肯恩坐在书桌后的皮椅里,脚跷到桌上。他的态度像是蓄意傲慢,但她不会让他看出心中的恼怒。下午她覆着面纱时,他将她视为女人,现在他却想将她当做马厩小厮对待。他很快就会发现他无法轻易忽视过去这三年。

 “我告诉过你留在纽约。”他道。

 “你是说过。”她假装打量着房间。“林肯的肖像画和‘升之光’格格不入,它侮辱了我父亲的回忆。”

 “就我听到的,你的父亲侮辱了他自己的回忆。”

 “的确,但他还是我的父亲,而且他死得英勇。”

 “死亡并没有英勇可言,”他棱角方正的面容在黯淡的灯光下显得严厉。“你为什么没有服从我的命令,留在纽约?”

 “因为你的命令毫无道理。”

 “我不必替自己解释。”

 “你是这么认为的。我已达成我这方的协议。”

 “是吗?我们的协议说你必须循规蹈矩。”

 “我完成了在学院的学业。”

 “我关心的不是你学院的学业。”他俯身自抽屉里取出一封信,丢在桌上。“很有趣的内容…不过我不会想将它拿给容易受惊的人看。”

 她拿起信。瞧见信未的署名伍德威时,一颗心直往下沉。

 我很遗憾必须告诉你,复活节时你的被监护人在我家中作客,却表现得行为不检。在晚宴过后,凯琳大胆地尝试惑我的合伙人。幸运的是,被我及时打断了。那个可怜的男人吓坏了,他有有子,并在当地素有威望。她放的行为令我担心她是否为女情狂…

 她绉信纸,丢到书桌上。“信里全是一派谎言,你不能相信。”

 “我原想等到夏末去纽约,和你当面谈过后再下判断,也因此我要你留在纽约。”

 “我们有过协议,你不能因为伍德威是个傻瓜就抹煞它。”

 “他是吗?”

 “是的。”她的双颊烧红。

 “你是说,你并没有习惯广为散布你的芳泽?”

 “当然没有。”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红上,强迫她回想起数个小时前,两人之间发生的一切。

 “如果这封信是个谎言,”他平静地道。“你要怎样解释今天下午,你轻易地投入我的怀抱?那就是你所谓规矩的行为?”

 她不知道怎样为一项自己也不明白的事情辩护,只好采取主动攻击。“或许你才是应该解释的人…也或者你总是攻击进到你屋子的年轻女士?”

 “攻击?”

 “你应该庆幸我旅途疲惫,”她尽可能高傲地道。“不然我的拳头已经落在你的肚子上…就像我对伍律师的朋友所做的。”

 他耸耸肩道:“噢,我明白了。”

 他不相信她。“有趣的是,你如此关心我的行为,却没有仔细想过自己的。”

 “这不一样,你是女人。”

 “我明白了,所以那造成了差别?”

 他显得不悦。“你很清楚我的意思。”

 “如果你要这么说。”

 “我说你会回纽约。”

 “我说我不会。”

 “这不是由你决定的。”

 那是她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但她很快地考虑了一下。“你想要摆我,不是吗?结束这可笑的监护权?”

 “再对不过了。”

 “那就让我留在‘升之光’。”

 “抱歉,我看不出这两者有何关联。”

 她试着平静地道:“有几位绅士想要和我结婚,我只需花几个星期的时间,决定挑选的对象。”

 他的脸庞罩上霾。“你可以在纽约作决定。”

 “我怎么能?这三年混乱极了,这会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我必须仔细地考虑,而我想在熟悉的环境这么做。不然,我永远无法做出正确的决定,当然我们都不希望有那种结果。”这项解释薄弱了点,但她只能想到这个。

 他的表情变得愈来愈晦暗。他走到壁炉边。“我似乎无法将你想象成一位贤淑的子。”

 她也不行,但他的评语怒了她。“我不认为。”她回想薛苓雅对婚姻和男人的评论,模仿她睁大眼睛的白痴表情。“婚姻是每个人都想要的,不是吗?女人最想要的是有个丈夫照顾她,在她生日时买漂亮的衣服和珠宝送她。除此之外,女人夫复何求?”

 肯恩的眼神变得有若寒冬。“三年前你担任我的马厩小厮时,就像我的中刺,但至少你勇敢、勤奋工作。那个韦凯琳不会为衣服和珠宝出卖自己。”

 “那个韦凯琳没有被她的监护人去念专门教养出贤淑子的礼仪学校”

 她的话正中靶心,但他的反应是状极无聊的耸耸肩,背倚着壁炉。“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塑造出现在的我。”她深口气。“我想结婚,但我不想作出错误的选择。我需要时间,而我希望是在这里。”

 他审视着她。“那些年轻人…”他的语音变得低沈、沙嗄。“你是否像昨天吻我一样地亲吻他们?”

 她使出所有的意志力,才没有别开视线。“我只是因为旅途疲惫,他们太绅士,不可能像你那样对待我。”

 “那么他们都是傻瓜。”

 她纳闷他话里的意思,但他已经转身离开壁炉边。“好,你可以有一个月的时间,但如果你在那之前还没有作好决定,你就得回纽约去,无论有没有丈夫。还有…”他侧头望向走道。“那个疯女人得离开。让她休息个一天,再送她上火车。我会给她补偿金。”

 “不,我不能!”

 “你能的。”

 “我答应了她。”

 他似乎无意退让。她该用什么论点,比较具说服力?“我留在这里时,必须要有伴护。”

 “现在担心名节的问题已经太晚了点。”

 “对你或许是,对我不然。”

 “我不认为她可以胜任监护人一职。邻居只要和她谈过话,就会知道她疯透了。”

 凯琳烈地道:“她没有疯!”

 “你差点骗过了我。”

 “她只是…有些与众不同。”

 “不只一些,”肯恩狐疑地打量着她。“她又怎会认为我是李将军的?”

 “我…或许是因为我不经意提到的话。”

 “你告诉她我是李将军?”

 “不,当然不。她害怕和你见面,我则试着让她放宽心。我不知道她会这么认真。”凯琳解释了她在杜小姐房间里说的话。

 “而你预期我会配合这出戏?”

 “那应该不难,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话。”

 “还是不行。”

 “拜托,”她痛恨恳求,这两个字几乎梗在她的喉咙。““她无处可去。”

 “该死,凯琳,我不想要她留在这里。”

 “你也不想要我在这里,但你还是让我留下来。多一个人又有什么差别?”

 “差别可大了。”他的神情变得狡绘。“你要求得很多,但我还没有听到你提供任何回报。”

 “我会替你跑马。”她很快地道。

 “我想的是比较私人的事。”

 她用力咽。“我可以替你衣服。”

 “你比三年前更有想象力。当然…你当时并不像现在一样有经验。你还记得你提议成为我的‮妇情‬的那一晚吗?”

 她的舌尖过干燥的。“那时我走投无路。”

 “你现在呢?”

 “这样的谈话极为失礼。”她学谭夫人的威严道。

 “还比不上今天下午的吻。”他近她,语音低沈沙嗄。有那么一刻,她以为他又要亲吻她了,但他的角却抿起一抹嘲弄的笑意。“杜女士可以留下,我会稍后再决定你要怎样回报我。”

 他离开房间后,凯琳依然一直盯着房门,无法决定自己究竟是赢或输了。

 是夜,肯恩动也不动地躺在黑暗中,以臂当枕,注视着天花板。今晚他究竟在和她玩什么游戏?也或者玩游戏的人是她?

 今天下午的吻显示了她绝不纯真,但她是否就像伍律师信中所说的一样放?他不知道。暂时,他必须仔细观察。

 他的脑海浮现她玫瑰花瓣般柔软的,火热、重浊的望登时席卷了他。

 有件事是可以确定的;他再也不可能将她视为小孩子了。

 一夜难眠过后,凯琳大清早就起。她换上了会让伊莎惊骇不已的卡其,套上男孩的白衬衫,穿上马靴,将长发绑成辫子,戴上男孩的宽边帽。着装完毕后,她对着镜中的自己皱起眉头。一身男化的装扮,轻柔的白衬衫将她的双峰曲线烘托无遗,长紧紧包覆着她女化的部。

 避他去的!凯琳想道。换在其它地方,她一定会穿著骑马装,即使她痛恨死它们的束缚…就像她痛恨骑侧鞍。凯琳苦笑,但那是过去三年来,她唯一被允许骑马的方式。

 她偷偷溜出屋子,放弃早餐及和莎妮的晨聊。昨夜这位老朋友来到她的房间。莎妮认真地倾听她诉说三年来的一切,但当凯琳问到她的生活时,她却避重就轻地转述起邻居的八卦。只有在提到欧曼克时,她才会回复昔日高傲、挑剔的莎妮。

 莎妮一直是个谜,这种感觉比以往强烈。凯琳觉得莎妮似乎在怨恨她…或许那种直觉一直存在,只不过以前她太年轻所以没有注意到。但在怨恨的背后,她却又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旧的莎妮强烈的爱意。

 凯琳穿过庭院,喜悦地嗅闻空气中浓浓的泥土香和大自然的气息。它闻起来就像往昔一样。“梅林”冲过来和她打招呼,她搔搔狗儿的耳后,丢了子让它去捡。

 她进入新建的马厩…旧的早被北佬的军队烧毁。她首先注意到厩里打理得很干净。十个厩栏内有一半是空的,她跳过拉车的马匹,还有一匹太温驯的老马,注意力马上被一匹神骏的黑马吸引。它高大雄伟,几近十八手长,浑身蓄满精力,眼神灵动。

 她伸出手,轻抚马匹优雅、修长的颈子。“你叫什么名字,小伙子?”

 马匹低嘶一声,扬起有力的头。

 凯琳笑了。“我敢说我们会成为好朋友。”

 马厩门打开了。她转过头,看见一名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走进来。“你是凯琳小姐?”

 “你是谁?”

 “我是山姆。中校告诉我如果你今天来马厩,得转告你他要你骑‘淑女’。”

 凯琳狐疑地望向那匹老马。“她就是‘淑女’?”

 “正是。”

 “抱歉,山姆,”她‮弄抚‬着骏马丝般的马鬃:“我们会替它上鞍。”

 “它叫‘惑’,凯琳小姐。但中校的指示很明确,他要你别招惹‘惑’,改骑‘淑女’。他还说如果我让你骑着‘惑’离开,他会狠狠地教训我一顿,而你将必须背负着良心的苛责。”

 凯琳气愤肯恩竟然耍的。她不认为肯恩真的会伤害山姆,但他终究是个北佬,最好不要冒险。她渴望地注视着“惑。”它的名字真的再合适不过了。

 “为‘淑女’上鞍吧,”她叹了口气。“我会和白先生谈谈。”

 正如她所料“淑女”对吃草远比跑步有兴趣。凯琳很快就放弃了驰骋之乐,改专注于观察“升之光”的改变。

 旧的奴隶木屋几乎全部拆光,少数剩下的则重新油漆、整建,而且每栋木屋都有自己的小花园。她朝在花园里玩耍的孩子挥挥手…就这方面“升之光”真的和过去不同了。或许,废除奴隶制度并没有那么糟…

 她来到棉花田,下马检视刚刚萌芽的棉花花苞。现在还早,但看来肯恩这一季的收成会很不错。她内心混杂着骄傲和愤怒。这应该是她的收获,不是他的。

 她注视着一望无际的棉花田,心里突然涌现惊慌。“升之光”远比她想象中的繁荣兴盛。万一她信托基金里的钱不足以买回农场呢?她必须设法弄到农场的帐簿。另一方面,她拒绝去考虑肯恩不肯卖的可能

 她骑马朝池塘而去。她曾在这里度过许多快乐的夏日午后,而它也如同记忆中一样杨柳垂岸,碧波漾。她对自己承诺有空一定要来游泳。

 最后她来到她的母亲和祖父母安息的墓园,停在铁栏杆外致意。她父亲葬在田纳西的西罗教堂,韦萝丝则独自葬在较远的角落。

 凯琳穿过树林,朝东北角新的纺棉厂的所在地行去。她瞧见一匹栗大马系在树干,想着它一定是山姆所说的“维达”肯恩的坐骑。它是匹好马,但她想念“阿波罗。”她突然想起了曼克说过的话。

 中校从不让自己被束缚住…无论是马匹、居住的城镇,或甚至看的书。

 她离开树林,纺棉厂出现在眼前。过去南方一向将棉花送到英国去辗纺。内战过后,开始有少数人自己建立纺棉厂,以节省大笔开销。但凯琳从没料到会在“升之光”的土地上看到它。

 棕色的长形砖造建筑约有两层半高,两边都是窗子。它比她在图画中看到的英国纺织厂规模小多了,但耸立在“升之光”的土地上,仍显得格格不入。

 所有人都在忙碌地工作和谈话。三名着上半身的男子在屋顶上钉着石瓦。其中一名背对她的男子直起身躯,结实的肌贲起鼓动。凯琳马上认出是他。她下马,走近工厂。

 一名推着风箱的男子瞧见了她,顶了顶同伴的手肘。两人停下手边的工作,目瞪口呆地望着她。整个建筑工地逐渐地变得鸦雀无声,工人们挤到外面或窗口,望着这名穿著男装的美丽女郎。

 肯恩也注意到这番不寻常的安静,由屋顶往下望。由他的角度,他只看见一顶大宽边帽,但由包裹在白衬衫和卡其长下的窈窕女曲线,他马上猜出访客是谁。

 他快步奔下阶梯,大步走到凯琳的面前?咸欤娴拿兰耍?br>
 凯琳的双颊困窘地绯红。她应该要穿骑马装出来的。但肯恩并没有如她预期的出言责备,反倒似乎很喜爱她的穿著。他的角微扬。

 “你或许穿著长,但你绝对不再像个马厩小厮了。”

 他的好心情惹恼了她。“别那样笑法。”

 “为什么?我不能笑吗?”

 “对着我不…看起来可笑极了。也别对任何人笑,你那张脸最适合皱眉了。”

 “我会试着记住这一点。”他挽起她的手臂,带着她走向纺棉厂。“来吧,我带你到处看看。”

 虽然工厂几乎都建好了,但现在厂里只有一台蒸汽机。肯恩为她解释了皮带和织梭如何运作,凯琳却无法专心。他应该在当导游之前先穿好衣服的。

 他们遇到一名褐发、蓄胡的中年男子。肯恩介绍他是金乔治,远从新英格兰雇来的工程师。凯琳才知道过去几年内,肯恩为了建纺棉厂,多次去过北方。气人的是,他从不曾想到要去谭夫人的学院看她。她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没有想到。”他回答。

 “你是个差劲透顶的监护人。”

 “这点我不会和你争辩。”

 “谭夫人可能会殴打我,而你根本不知情。”

 “不太可能,在那之前你会先用杀死她。我不会为此担心。”

 她瞧得出他对纺棉厂感到骄傲不已,她却一点也不想恭维他,那只会让他更加得意。“我想和你谈谈‘惑’。”

 肯恩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她低下头,发现他正瞧着她,忽地明白到她的身材曲线在阳光下一览无遗。她走到阴影下,指控地比着正在吃草的“淑女。”

 “这匹马几乎和杜小姐一样年老,我想骑‘惑’。”

 肯恩必须将注意力强迫移回她的脸上。“它不适合女骑。我知道‘淑女’年纪大了,但你只能将就它。”

 “我从八岁起就一直骑像‘惑’这样的马。”

 “抱歉,凯琳,但这匹马并不好驾驭…即使对我来说。”

 “但我们不是在谈论你,”她委婉地道。“我们谈的是某个知道怎样骑马的人。”

 肯恩似乎觉得好笑,而不是生气。“你是这么想的?”

 “不然我们来试试看。你骑‘维达’,我骑‘惑’。我们由谷仓出发,绕过池塘和小山丘,比赛谁先回到这里。”

 “你别想我上钩。”

 “噢,我不是在你上钩,”她绽开丝般的笑容。“我在对你提出挑战。”

 “你真的很喜爱生活在危险中,不是吗,韦凯琳?”

 “我爱极了。”

 “好吧,让我们见识一下吧。”

 他要和她赛马!她在心里欢呼。他穿回衬衫,戴上帽子,喝令仍在呆瞪着她的工人回去做事,翻身上马。

 “我们在马厩见面。”他径自骑马离开,根本没想到要等她。

 凯琳终于骑着慢的“淑女”回到马厩“惑”已经上好鞍,肯恩正在检查系带。凯琳下马,将缰绳丢给山姆,走向“惑”摩挲着马的鬃

 “准备好了?”肯恩问。

 “是的。”

 他送她上马。“惑”感觉到她的重量,开始躁动不安,凯琳花了一番工夫才控制住它。肯恩也已回到“维达”的背上。

 他们出了院子。凯琳可以感受到下骏马蓄积的力量,迫不及待要让它好好奔驰一番。

 “最先骑到纺棉厂的人获胜。”她道。

 肯恩以指轻拈帽檐。“我不会和你赛马。”

 “什么意思?”凯琳一心想和他赛马。她想和他在平等的条件下竞赛。在马背上,男女身高和体力上的差异将不存在。

 “正是我所说的意思。”

 “‘传教士山的英雄’害怕在他的人面前,被一名女子击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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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不肯和我比赛,为什么要来这里?”

 “稍早你一直在吹嘘,我只是想看看它是否属实。”

 她以手按着鞍角,微微一笑。“我不是在吹嘘,而是陈述事实。”

 “空口说说是很容易的,韦凯琳。让我们见识一下你在马匹上的本领吧。”

 在她能够响应之前,他已经骑马离开了。她看着他引导“维达”逐渐快跑,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优秀的骑者,人和马似乎融成一体…

 她俯在马颈上。“出发吧,好小子。让他好好见识一下!”

 “惑”果然不负她的期望。她先是和“维达”并骑一段,感觉到黑马已跃跃试,她即放手让它飞驰。“惑”离开了棉花田,朝空旷的草地驰去,放开四蹄,跑得愈来愈快。世界似乎消失了,她唯一感受到的只有自己和下有力的动物。

 前方出现一道树篱。她的‮腿双‬轻夹马腹,引导马匹往树篱疾驰而去。她俯低在马颈上,双膝紧夹着马腹,感觉“惑”飞身而起,毫不费力地越过了障碍。

 她不情愿地缓下马速,掉头回去。暂时这样就够了。如果她将马匹得太过,肯恩会指责她胆大妄为,她不想给他借口分开她和“惑。”

 他在草地的另一端等她。她在他身边勒住缰绳,用袖口拭去额上的汗水。

 “很精彩的表演。”他道,策马和她并骑。

 她沉默不语,等待他的判决。

 “你在纽约时骑马吗?”他问。

 “我不会称那为骑马。”

 他轻扯缰绳,掉转马头,朝马厩而去。“那么明天你会酸痛得要命。”

 他就只会说这个?她望着他的背影,轻催“惑”追上他。“怎样?”

 “什么怎样?”

 “你究竟要不要让我骑这匹马?”

 “我看不出有理由止。只要不用侧鞍,你就可以骑它。”

 她展开笑容,必须抗拒掉转马头,回到草地上好好驰骋一番的冲动。

 她抢先肯恩回到马厩,将“惑”交给山姆。“好好让它走一下,出出汗,”她告诉小厮。“再为它盖上毯,它刚跑了好一阵子。”

 肯恩正好听到她对山姆下命令。“山姆几乎就像你过去当小厮时一样好,”他微笑下马。“不过他穿起子却没有你的一半好看。”

 整整两年半之久,莎妮一直在惩罚曼克阻碍了她和白肯恩的好事。此刻,她的办公室门打开来。

 “我听说你想见我,”他问。“有什么事吗?”

 担任“升之光”的监工改变了他许多。原本高瘦的身材变得结实壮硕,整个人也显得成许多,但英俊的面容在面对莎妮时,却有着微妙的紧绷。

 “没什么特别的,”莎妮故意摆出高姿态。“我听说你今天下午要进城,想托你替我买些补给品。”她没有从正在列清单的桌后站起来,反而要他走向她。

 “你派人将我由田里叫回来,就为了要我担任你的跑腿小弟?”他劈手取走她手上的清单。“你为什么不吩咐吉姆去?”

 “我没有想到,”她回答,故意挑起他的脾气。“此外,吉姆忙着替我洗刷窗子。”

 曼克抿紧下颚。“我想洗窗子远比监督种棉花的工作重要?”

 “你对自己的评价真的很高,不是吗,欧曼克?”她站了起来。“你认为你离开田里几分钟,整个农场就会垮掉?”

 他的额头青筋跳动,以手。“你才真的很会摆出惹人不快的高姿态,小妞。应该有人在你惹出麻烦前,好好教导你一下。”

 “那个人绝不会是你。”她高傲地抬起下颚,越过他身边,出到走道。

 曼克一向是好脾气的人,很少被怒。但他突然出手抓住莎妮的手臂,硬将她拉回来,用力关上门。

 “你说得对,”他故意用浓浓的黑人腔。“我老是忘了,高高在上的莎妮小姐是我们一般黑人无法碰触的。”他嘲弄道。

 她的金眸里闪过怒气。曼克将她压制在门上。

 “放开我!”她用力推他的膛,但他远比她强壮许多,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放开我,曼克!”

 他反而将她向门板,他的体热隔着衣料传来。“莎妮小姐认为只要她表现得像个白人,她会在某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白人,而她再也不必和我们黑人说话…除了对我们下命令时。”

 她转过头,闭紧眼睛,试图将他的轻蔑关闭在外,但曼克还没说完。他的语音轻柔,但说的话更伤人。

 “如果莎妮小姐是白人,她就不用担心某个黑人会想要将她拥入怀中,让她成为他的女人,生下他的孩子。她也不用担心某个黑人想在她觉得寂寞时,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或和她在大羽上一起变老。不,莎妮小姐全都不须担心这一切!没有黑人配得上太高贵、或太‘白’的她!”

 “住口!”莎妮用手摀着耳朵,试着堵住他残酷的话语。

 他后退一步,放开了她,但她依然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双手摀着耳朵,满面泪痕。

 曼克呻一声,将她僵硬的身躯拥入怀里,对她喃喃低语。“好了,女孩,没事了、没事了。”

 她的紧绷逐渐逸去。有那么一刻,她软绵绵地靠抵他,感觉他是如此可靠、安全。

 安全?这个念头令她悚然一惊,她猛地身退开。她起肩膀,高傲地站起来,脸上的泪痕依然未干。“你没有权力那样对我说话。你根本不了解我,欧曼克。你只是自认为你了解。”

 但曼克也有他的骄傲。“我知道你对任何富有的白人总是笑颜相向,却吝于看黑人男子一眼。”

 “黑人男能够给我什么?”她激动地道。“黑人没有任何力量!我的母亲、我的祖母,还有祖母的母亲…黑人男爱她们,但当白人在夜里溜进小屋时,黑人男无法阻止白人得到她,或阻止自己的孩子被卖掉。当他们心爱的女子被光衣服、绑在鞭笞柱上,打得遍体鳞伤时,他们只能无助地旁观。别和我说什么黑人男!”

 曼克朝她近一步,但她别过头。他改望向窗外。“时代不同了,”他温柔地道。“战争已经结束,你也不再是奴隶。我们都自由了,一切都改变了。我们甚至可以投票。”

 “你是个傻瓜,曼克。你认为就因为白人说你可以投票,一切就会有所不同?那没有任何意义。”

 “它有的。你现在是美国公民,被这个国家的法律所保护。”

 “保护!”莎妮轻蔑地嗤之。“除非靠自己,黑人女根本没有所谓的保护可言。”

 “借着出卖她的身体给富有的白人?这就是方法?”

 她猛转过身,反相稽。“你告诉我除此之外,黑人女还有什么可以出卖的?几世纪来,男人一直在使用我们的身躯,除了留给我们无法保护的孩子,什么也没有。噢,我要的不只是那样,而且我会得到它;我会拥有自己的屋子、漂亮的衣服和丰足的食物。而且我将会‘安全’!”

 他畏缩了一下。“因此你将自己卖到另一种奴隶制度里,这就是你得到安全的方式?”

 莎妮毫不退缩地直视着他。“只要我自己选择主人,订定条件,它就不是奴隶制度,而且你很清楚如果不是你,我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肯恩无法给你你想要的。”

 “你错了。如果不是你从中破坏,他会给我我想要的一切。”

 曼克以手按住桌面。“中校是这个世上我最尊敬的男人,他救了我一命,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他是个公正、诚实的人,每个为他工作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他不会对任何人做出过分的要求,男人为此敬佩他,我也一样。但他不是女人的梦中情人,莎妮。我从不曾看过任何女人能够驾驭得了他。”

 “他要我,曼克。那一晚如果不是你闯进来,他将会给我我所想要的一切。”

 曼克走向她,碰触她的肩膀。她直觉地退缩,虽然他的碰触令她感到奇异地安心。

 “就算是呢?”曼克问。“你脑扑制每当男人碰触你时,你臂上起的皮疙瘩?就算他富有、又是白人,你能够忘记他也是个男人吗?”

 他一语中的,挑起旧的梦魇。她转过身,盲目地返回书桌后。等终于找到声音时,她冰冷地道:“我还有工作要做。如果你无法代我采购补给,我就吩咐吉姆进城一趟。”

 一开始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但他终究点点头。“我会为你带回补给品。”他转身离开,留下她一个人独处。

 莎妮望着空的门口。有那么一刻,她好想追出去,投入他的怀抱,然而她硬是抑下这份渴望。欧曼克虽已是农场的监工,他仍是个黑人;他永远无法保护她安全。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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