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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写好了没?写好了没?我爹快要回家了。”女孩焦急的催促着。

 手执笔,背脊直,正襟危坐的男孩认真的落下每一笔。

 “还没好吗?哎呀!不用这么仔细啦!有写就好了。”

 女孩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毕竟每堂课都在打盹的人是她,她哪晓得这回师傅又出了什么功课在刁难她。

 眼看男孩还是很认真的帮她做作业,她良心大发的也想贡献一己之力,先是怕他热替他搧风,后来怕他渴替他倒茶,又他吃东西,在旁边忙得团团转。

 “儿,你先坐下吧!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晃得我都头晕了。”

 “嗄?”女孩见他终于开口,忙热切的靠过来。“你写完了?要喝茶,还是要吃东西?或者我给你搧凉?”

 男孩出一贯温和的笑容。“你先坐着,我一会儿就好。”

 “真的不用?”

 “什么都不用。”

 听他这么说,小女孩乐得什么都不用做,一股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往他写的功课瞧,这一看之下,她马上绿了脸。

 “小衣衣,你写这是什么啊?”

 “将进酒。”

 “啊?”她有看没有懂。

 男孩很有耐的解释。“唐朝大诗人李白的『将进酒』。”

 “这是什么东西?”没听过。

 “是师傅要你回家写的功课。瞧!我知道你没耐写字,所以我就把字写得些,好让…”男孩还没解释完。

 “小衣衣,在功课之前,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写的是什么?”女孩?档男ψ拧?br>
 “人生得意需尽,莫使金樽空对月。”

 “这个呢?”女孩又指了别句。

 “千金散尽还复来。”

 “那这个呢?”

 “朝成青丝暮成雪。”

 “那~”女孩的指尖教男孩捉住了。

 “儿,你不会告诉我说,你每个都不认识吧!”男孩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女孩嘿嘿傻笑了下。“是不认得啊!谁教它们每个都长得这么像嘛!”

 “儿。”这下换他脸色发白了。

 “好啦!人家只是不小心在课堂上睡着了嘛!没必要这么大声。”她也不愿意啊!

 “那待会儿怎么过谷老爹那一关?”谷老爹不是要她默背这首词吗?

 女孩笑得很甜很甜。“所以我来找你了嘛!小衣衣,你要救我喔!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

 男孩瞅着她爱笑的小脸,实在没辙,他也舍不得看她被罚,谷老爹教训孩子是很凶的。

 “我教你,能认多少就认多少吧!待会儿我来跟你爹说。”他认命的。

 “万岁…我就知道小衣衣对我最好了。”

 桃花林里,数度花谢花开,再过半个月,就是他们搬到这个镇上的季节了。

 男孩以为他的日子会一直这样持续着,殊不知,某天夜里,家里突然出现的人,翻转了他的前半生。

 “我说三妹啊!你到底要任到何时?”

 男孩从木门隙看出去,正好瞧见一位美丽的贵妇坐在狭小厅中唯一的椅子上,他的娘亲则站在一旁抿不语。

 “你不为自己想,那就为老爷想吧!他有亏待你们母子吗?你们吃的用的,哪个不是和我这个正一样?缁衣这孩子生下来,多病多痛的,老爷和我哪天晚上不是看着守着,把他当成心上的宝,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我没有什么不满。”

 “哟…要真没有不满,就不会一声不吭的带着孩子躲到这乡下来了。”贵妇拿起绢帕,掩着角道:“老爷花心,这在你未过门前我就知道了,但还能怎么着,不就是忍嘛!如果我不这样忍,能有你的存在吗?”

 “大姐,你有你的作法,我也有我的想法,你请回吧!”

 “耶?我都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了,你还如此不近人情,当真要老爷亲自来吗?”

 “那倒不用,我们母子只需要清静。”

 “你要清静不难,我只要带走缁衣。”

 “不,孩子跟我。”

 “跟你?”贵妇掩一笑,不屑的打量这家徒四壁的破房子。“跟你吃苦受罪吗?皇甫家的孩子不能落魄到这种地步。”

 “大姐,缁衣姓傅。”

 “好,有你的,改名就能磨灭他是皇甫家孩子的事实吗?”贵妇敛去笑容,怒道:“你到底要任到什么时候?老爷是当朝尚书,我们皇甫家可没有闹笑话的本钱,你要嘛,乖乖的跟我们回去;要不,就是让我们把缁衣带回去,没别的路。”

 男孩骇然的瞧着大娘那没有笑容的脸。他与大娘不亲,平常也少极见到她,他心里明白,他不是正出,和家里其它兄弟的地位不一样,所以他很守本分,很少到屋子以外的地方去玩。可即使他年纪小,也始终记得大娘不笑的时候是很可怕的。

 “缁衣。”

 娘见到他了,男孩马上冲到娘亲的怀抱里,小手紧紧的抱住她。

 “娘。”

 “缁衣别怕,还记得娘说过的话吗?”

 “嗯!”男孩点头,美丽的眼与她神似。

 娘亲笑了。“男人最是无情,人前时候百般恩爱,人后,什么都是空的。你有娘的相貌,个性却似你爹多情,这样很容易带给女人不幸,还记得娘要你将来做什么吗?”

 “记得,娘要缁衣将来出家当和尚。”

 斌妇人在一旁听了,简直快昏倒。“三妹,你怎么这样教孩子?”

 “别理她,你记得就好。”娘亲了亲他的颊“娘不能再陪伴你了,未来的日子你得自己过下去。”

 “娘要去哪里?”男孩大惊,小手紧紧揽住娘亲。

 “娘要去别的地方。”终于自由了,皇甫家她是再也不会回去的,那个多情的男人,她也不要了。

 “娘~”

 “还在哭吗?这孩子怎么这么爱哭?”从江南一路北上,每天夜里都听见他的

 哭声,哭得人发狂。

 “主母,四少爷怕是吓坏了,再加上三夫人断然离去,也为孩子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伤痕,短时间内也只能多多安抚他了。”

 “唉!韦总管说的我都明白啊!不过,三妹的个性过于刚强固执,说的好听是有主见,说的难听是偏执太过,我就怕她灌输这孩子一些奇怪的想法,令我不安得很。”什么出家当和尚,这不是害人吗?

 “依我看,四少爷年纪还小,后慢慢教导就行了,不急在一时。”

 顿了顿,贵妇的声音再度扬起。“也好,他的事我就全权交给你处理了,他要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走出这个家。”

 “主母是怕三夫人会来~”

 “我当然怕啊!皇甫家的孩子没有一个是落在外的,我就怕三妹嘴上说得硬,心里还是舍不得,会想尽办法来把人带走,所以,这点你千万得小心。”

 “是。”

 男孩悄悄坐起,两个大人在门外的低声讨论,他全听进耳里。为什么就没人来问过他的竟见呢?他的个性虽温和,却不是没有脾气的。

 其实,他不想回来、不想跟娘分开,更不想离开那个小村子。

 就算他们贫穷,那又如何?他们既不偷又不抢,有什么好丢脸的。再怎么偏激,也还是他的娘亲,他们凭什么做出分散他们母子的事。

 抬袖拭去泪水,男孩以为,只要他乖,他们总有一天会放他回去;他以为只要他不停的向佛祖祈求,他娘就会回来。

 但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男孩满怀的期望一一落空,他已不再等待奇迹出现了;他心想,佛说的人事无常,果然是了不起的真理,他最想得到的,永远也不会拥有。

 渐渐的,他觉得如了娘亲的心愿“出家”也不是这么难以接受的事了。

 反正,跟他有过约定的女孩已不在他身边,未来会如何,也已经不重要了

 就这样吧!

 消极吗?也算是吧!皇甫家出了这么一个没有用的儿子,不知道大娘有没有后悔当初为何千里迢迢的远赴江南找他回来?

 岁月无声无息的消逝着,几个零星的片段记忆错着,皇甫缁衣的意识逐渐凝聚,男孩的无奈与哀戚依然存在他的体内,只是锁到更深的心底深处而已。

 他眨了眨眼,从昏沉中醒来,光影灼灼,一时间,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你醒了?”

 一张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言笑晏晏的脸,让他怔了许久。梦中女孩的脸和眼前女子的脸重迭在一起,让他疑似在梦中。

 “~”他的微敌,低低唤了声。

 她没听清楚。“哎呀!醒来就好,我还真担心你睡迷糊了。”子见他清醒,小手忙放在他额上测温度。“太好了,烧退了,应该就没事了。不是我说你啊!身子真不是普通的差,只不过背上被划了一刀,就差点睡死了,真是有够逊的,还好你幸运遇上我,要不然你就完蛋了。”

 皇甫缁衣瞅着她的小脸,微敌的忘了合回去,许久许久,畔才泛起笑容。

 这笑脸,他永远也不会忘,当年的女孩已经长大了。

 “你瞧着我干嘛?我可没东西给你吃。”子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他没有费力解释,这个时候,他已不想再追究她是怎么来到他身边的,只想感激上天的怜悯,让他们重逢。

 “你背上的伤已经没血了,再过两天,就可以自由走动了。不过,你的仇家还不知道是谁,不如先躲着,等身子完全康复再离开,对你比较好。”于把柴住火堆里放,刻意隐瞒了一些事实,因为怕他伤心。

 至于为何顾虑到他的心情…就当作她受不了让美人吃苦吧!

 “这里是?”他微转头四下张望。

 “我迷路了,慌乱中只知道要策马狂奔,忘了辨明回去的路,所以就随便找间荒废的破庙栖身。这庙顶破了一个大,没下雨还好,一下起雨来,我们就糟了。”子扮个鬼脸,笑道:“只是要委屈你这位大少爷了。”

 “不委屈。”他轻声道。从来没想过会有再见到她的一天,也没想过若她和从前一样,仍要他履行承诺不再出家,自己又该如何?

 此时,彷佛他重生了似的,过往的一切全如烟似幻,他微勾笑了。

 “喂!你要起来呀?不好吧!”子见他的动作,忙过来搀扶。“你的伤在背后耶!不要动啦!”

 他攀着她的手,艰难的半坐起身,微气,却不愿放手,低声问道:“你一直在照顾我?”

 “是啊!”动怕动到他的伤口,所以子乖得很。另一手拂去他垂落额前的发,亲昵的气氛缓缓在他俩周遭蔓延。

 “谢谢你又救了我。”

 没听出他的语带双关,子挑眉豪气地道:“不算什么,举手之劳罢了。”

 “哦!”他淡淡的应了声,上半身软软的靠在她身上。“怎么从来没人说过花家的小姐会武?”

 噫?他此言一出,让原本还觉得两人这般亲近有些不妥,正在想找什么东西让他靠着的子,愣住了手脚。

 他淡然一笑,白晢的手紧紧抓着她的不放。“不仅会武,还会骑马?”

 啊啊!她出的马脚未免太多了些。

 一时无语,她的身子僵在那儿,连动都不敢动了,脑袋变成一团浆糊。

 “花解语,真的是你吗?”他微倾身,在她面前轻吐,不意外的瞧见她微赧别开的脸色,他心头一暖,低叹道:“坦白说,我真的不介意你是为何而来,只不过,你真的忘了~”

 子眉一皱,决定自己就忍耐到此了。不顾他那美丽人的俊脸,双手使劲一推,把他甩到地上,自己跳了起来。

 “喂,你够啰!我已经忍耐很久了,你昏的时候就喜爱往我身上靠,我看你昏倒,不跟你计较。不过,你现在醒了还这样做,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也不想想自己人的模样,这简直是故意引人犯罪嘛!

 他冷不防的被推倒,趴在地面上的俊脸微现若笑,背上的伤大概又裂开了。

 “我把你当成我的未婚啊!”他微侧脸,笑得好无辜,而且委屈。

 马上正中要害,子的气无从生起,心里不安的问道:“你…你没事吧?”

 “还好。”他用双手撑起上半身,简单的动作就让他气吁吁。

 他忍耐的模样让子的良心更为不安,她咬咬牙,再怎么生气也不该如此对待一个病人。想了想,上前扶住他,澄澈的大眼抱歉的瞧着他。

 “你喜爱靠就靠,我不怪你了。”

 一阵莫名的喜乐蓦然涌起,她的主动加上过往的记忆,让他盘算着要如何重拾旧情谊,却终于发现她始终没有公布真实身分的打算,只是专注在他的伤口上。

 他忽地道:“我从来没有自己决定过什么事。”

 “咦?”她抬眼,手边还是没有停下。他背上的伤口果然又裂开了,担心让她儿没想到男女授受不亲的事,直接动手拆起他的绷带。

 他背过身,形状优美的背上,从左肩到右胁一道血红的伤口破坏了完整的美感,颇觉碍眼。她轻轻地在伤口上涂着金创葯。

 “回到皇甫家,乃至于出家,甚至是与花家订亲,没有一件事是我自己决定的。”

 背着她的声音,显得相当无奈,但又透着一股坚决。

 她撕着自己的衬裙,一边道:“这样啊!那就找些事来做啊!”皇甫缁衣笑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心肠软,却大而化之,老是随便应人的话,但这个意见,很好啊!

 “我没有自己决定过什么事,那是因为做什么对我来说结果都不会变,我最想要的,始终得不到。”其是悲哀啊!

 “这么惨,不会吧!”她一圈一圈固定住疗伤的布条。“瞧你什么都有,日子过得也悠闲的,没想到你这么不快乐。”

 他趁她的手绕回前时,伸手抓住她的。“现在,我有了想要的东西。”

 “哦,说啊!”她专注在他伤口的包扎上,想把手回。“别捉着我啊!还没打结呢!”

 “我要的是你。”他坚持不放。

 将她用力往自己怀中扯,两颗头颅靠得极近,他趁她还没回过神时,直接凑上自己的瓣吻住她的,冒着被她推倒的危险,与她相濡以沫。

 子双眼圆睁,近距离的瞧他这张美丽的脸,完全慌了手脚。

 她全身上下所有的知觉全在他不断地、挑逗她的双上,让她心跳急促,完全不知道自已被吻了多久,只知道她也闭上了眼,陶醉了。

 许久、许久,皇甫缁衣才放开她。

 当她睁开眼时,就见到他俊美的脸上,带着一抹极为温柔的笑容。

 “你为什么这么做?”她怔怔的间。

 “我要你。”

 子神情严肃的点点头。“我明白了,因为我是你的未婚,所以你要我?”

 这下真的完蛋了,她一点也不想抢花解语的未婚夫啊!

 而且,最后要是让他发现她根本不是那个花解语,又该怎么办呢?

 “不是的,我要你,是因为你就是你。”他意味深长地注视她许久,而后才轻声道。

 她的神情更严肃了。“你的意思是你喜爱我?”

 没想到她会那么直接的说出来,让他的俊脸晕红一片。

 “是的。”

 那就更糟了!她不是花解语,可他却喜爱上她了,那该如何是好。

 她该告诉他真相吗?

 而且,她好象也喜爱上他了,喜爱的程度应该比他更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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