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群医再度束手无策。
已经一个礼拜了,全世界最知名、最权威的医生都被请到卫宅,但能做的最
密检查都做过了,拍打、测反
神经、脑波,甚至连哈
这招都用上了,于朵朵仍是沉睡不醒。
她就像个睡美人般双眸轻闭,嘴角含笑,只是没人有把握她是否会再醒来。
他们连她为什么对外界的呼唤毫无反应,就这么的睡着,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
盛怒之外,卫士龙将这群庸医给赶了出去。
一如上回,当他知道她又睡不醒时,他便睁眼到现在。
这次他睁眼的时间不但比上次长,他的面容也变得更憔悴邋遢,脸色泛青,头发凌乱,眼里布满血丝,连一向注重的穿着也忘了顾及,身上的衣服已穿了三、四天。
看不出他在乎的样子,此刻他只是烦躁忧虑至极的在于朵朵的房里来回踱步。
忽地,仿佛无法再压抑,他猛地冲到
边,双手紧掐住她的肩膀,紧咬牙关。
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他才颓然放弃的松开手,沉重的坐进椅子里,抹了一把脸。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猛摇她,将她摇醒!但他不敢。
不敢!没想到这世上真的会有他卫士龙不敢做的事。
是的,他不敢,他怕伤了毫无抵抗力的她,也怕这么伤害她后,她仍然不醒,怕她再也醒不过来。
“你真是天生要来折磨我的。”他沙哑痛苦的低咆,像只受伤的兽。
难道她说的是真的?难道她早就感应到了,美亚丽朵在得知路易.法歇出现后,便会悄然的占据她的身体,让她无容身之处?
她的身体不会再属于她,她会死?!
这两个想法令他惊惧!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他拥有呼风唤雨的权利与财力,一定有办法的,他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他拼命思考着,以至于杨嬷嬷开门进来了都不知道。
杨嬷嬷将一杯热牛
放在
头旁的小茶几上。“你就算不吃,也喝点东西,如果你病倒了,我们都会不知道怎么办的。”她担心的说。
卫士龙猛一抬头,倏地伸手抓住她的手。
“你回来了!陛下怎么说?”他渴盼的问,扬起一丝希望。
杨嬷嬷痹篇他的目光,为难道:“陛下没说什么,只说顺其自然。陛下说的话都是有他的道理,我想你还是多照顾自己要紧。”她无奈的看着
上依然双目紧闭的于朵朵。
鲍主呀公主,看到有人为你担心成这样,你怎么还睡得着呢?唉。
卫士龙失望的放开她的手,颓然的伸手撑住额头。
“阿哲!”他疲累的低吼。听到他的叫唤,阿哲马上开门而人,他同样守在门外好几天了。
“老板。”
“去把易品农找来。”他站起身,向下俯视于朵朵。
既然她想要路易.法歇,那他就给她。
网哲瞠目。“可是,老板…”他显然不赞同他的话。
“去把他找来就是,他是最后的希望,如果美亚丽朵公主想见到他才愿意醒来的话,那就把他找来。”
阿哲不情不愿的领命而去。
一个小时不到,同样神情憔悴焦虑的易品农已经站在房间里,不同的是现在他此刻又重现光彩。
他笔直的朝于朵朵走去,坐在
边轻轻的轻抚她的脸颊,宛如她是个易碎的玻璃。
“美亚丽朵,醒来,路易来了,醒来。”他不停的低声呼唤,深情又温柔。
卫士龙与杨嬷嬷在一旁看着,卫士龙沉得住气,但阿哲却沉不住,他冲动的想冲上前去拉开易品农,狠揍他一顿。
卫士龙制止了他的冲动,将他赶出房间,免得他又闹得不可收拾。
他注意着
中人的反应,突然,于朵朵的眼皮颤动了下,然后微张又闭起,接着再微张。
看到她张开眼睛,卫士龙的表情冷了,心也冷了,她的眼睛是冷
的冰蓝,醒来的不是于朵朵,是美亚丽朵。
她一起身,就紧紧抱住易品农,脸上漾着幸福的笑。
“公主!”杨嬷嬷掉下泪,忍不住蹲身行了个礼。
在易品农的搀扶下,美亚丽朵赤足落地站直身子,紧挽着易品农的手,目光移到卫士龙身上。
就算处在别人的身体里,她仍然散发着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不
使人尊敬,且不忍
视。
卫士龙一直是个责任感与荣誉心兼俱的人,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正常”的公主。
“公主殿下,卫士龙向您请安。”他行了个礼。
“阿多里斯…”她的眼瞬间
蒙。“原来你不是阿多里斯…原谅我带给你那么多不幸,原谅我。”她不停垂泪,似是后悔的说。
“公主,请不要再说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于朵朵怎么了?”事实就是事实,无法再重来一遗,他现在只关心于朵朵。
美亚丽朵秀眉微蹙,轻摇着头。“我不知道…我是听到路易的叫唤才醒来的,朵朵…我不知道。”她
出惊吓的神情。
“你现在在她的身体里,如果你的灵魂取代了她,她就永远回不来了。”卫士龙咬牙道。
“卫士龙!你刚也听到了,这不是美亚丽朵脑控制的!”易品农怕他吓到身边的人儿,出声遏止。
“我不能不管于朵朵。”卫士龙坚决的表态。
美亚丽朵细细的端详他,眉头忽地松开。
“你爱上了朵朵。”不是问句,是肯定句。她轻柔的笑了。
卫士龙痹篇她直透人心的目光。“她是我的责任,我有义务保护她。”
松开易品农的手,美亚丽朵来到他面前,温暖的手抚上他的脸。
“我知道,也知道陷入爱河里的人是什么模样,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跟我一样的,我会将朵朵还给你,我发誓。”她温柔的微笑着。
卫士龙心里一动,有些了解当年的阿多里斯为何愿意放下深爱的海洋,来到陆地上守护她了。
她转身回到易品农身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彼此交流着对方才懂的话语。
她挽住他。“可以让我们去海边看看吗?我很久没看到海了。”她请求着。
卫士龙马上有所顾虑的端起脸孔,略带敌意的瞪着易品农,明白显
他有多不信任他。
美亚丽朵的眼睛又
潦了起来,陷入往昔的情境中。
“我只是想看看自己的故乡,看海水是否还是那么美丽,闻闻大海的味道而已。卫士龙,求你。”她
屈膝下跪。
卫士龙怎么可能让她对自己下跪?他一个箭步上前扶起她。
“好吧!”他无可奈何的妥协了,但有但书。“我们也很久没到海边走走了,不妨一起去看看,也可以防备有什么意外发生。”说完,他有意无意的瞟了易品农一眼。
易品农亦不甘示弱。“我会保护她的。”
卫士龙冷哼一声。“两千多年前都保护不了了,不需要再指望现在。”
“就是因为这样,现在我会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她。”他深情款款的凝视美亚丽朵,卫士龙的冷嘲热讽丝毫无法让他动气。
美亚丽朵只是幸福的笑着。
卫士龙寒着脸。“要走就快,我相信公主会希望看到夕阳落下的美景。”
不到一小时,他们一群人已置身在高雄西子湾,远方天空通红,一颗火球正缓缓跌往海里去。
栏杆旁尽是慕名而来观赏
落的游客与学子,看到他们这些来势汹汹,气势又慑人的一群人,免不了边打量边窃语。
卫士龙一行人对这种情形早巳司空见惯,而且他们的注意力全放在美亚丽朵身上,没空去理会那些目光耳语。
美亚丽朵脸上的光彩比天边的彩霞更令人动容。
她感动的看着久违,被染上一层金红的海面,走到栏杆边,低头看着拍岸的
涛,一阵热
随着冲人眼眶里。
“父亲…”她的声音被
涛声盖过,两颗泪滴坠落,混在惊涛骇
里。
一只大手伸出,温柔的拭去她的泪水,她抬头,对易品农凄然一笑。
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看了好久的夕阳,直到夕阳沉没在海平面下,黑幕取代河谛。
美亚丽朵踮起脚尖在易品农耳边说了句悄悄话,他一笑,弯身将她抱了起来。
“易品农,你做什么?”阿哲见状就要冲上前去。
卫士龙拦住他,他一直沉默的站在他们后面,全身紧绷着。
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个海边后,他的心跳就开始不规律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事会发生。
“公主,晚了,我们该回去了。”他鹰集般的双眼锐利的盯着易品农,要他不要轻举妄动。
美亚丽朵两手环住易品农的颈项,幸福的笑容加深。
“嗯,我们是该回去了。”她别有深意的说,笑容里多了一丝期待与一丝怅然。
卫士龙
腔里的一颗心仿佛被狠狠的撞了一下,痛得他一时间几乎无法
气。
就在同时,易品农一旋身,抱着美亚丽朵跨上栏杆,直接往底下的
涛里跳!
最快反应过来的阿哲想阻止,但也仅是憾恨的让美亚丽朵的裙摆自手中掠过,所有人都扑了个空。
忍住痛,卫士龙随即跨上栏杆,纵身往下一跃,一班守卫跟在他身后全奋不顾身的一个一个跳人海里,引来阵阵惊吓的尖叫。
她不能这样对他,她不能!他不允许!
他往下潜,拼命寻找他们的踪影。
他可以不管易品农的死活,但他绝对要找到于朵朵,她不能比他先死,她不能让他的忍耐变得没有意义。
一阵椎心刺骨的痛又冷不防的猛烈袭来,他在水里屈起身体,呼吸困难之余更是喝了好几口水。
阿哲游过来拉住他,将他往岸边带。
“不要好我,快去找他们。”卫士龙咬牙道,他甚至想推开阿哲忍着痛再去寻找。
阿哲不管他,继续往前游。
靠岸边人们的帮助,七手八脚的把他们两个给拉上来。
一回到陆地,卫士龙喉咙一甜,呕出一口鲜血,吓得旁人纷纷尖叫走避。
阿哲赶紧借来一支手机联络刘必伟,花了番
舌才让他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并要他马上通知救护车来。
卫士龙平躺在地上,将不断涌上的鲜血
下,
回肚子里。
他的意识很清醒,知道自己怎么了,父亲发病时就是这样,鲜血一口接一口的涌出。
他离死期不远了。
他死了不要紧,他早巳做好心理准备,只是为什么要在这时候?于朵朵命不该绝,而他,等于是将她送上黄泉路的刽子手。
“老板,你没事吧?”阿哲脸色发白,
下自己的衬衫,擦拭不断自他嘴角滑落的鲜血,才一下子,整件白衬衫已是血迹斑斑。
卫士龙望着黑色的天幕,心里只想着一件事。
“阿哲,不管出动多少人,花多少钱,是生是死,付出多少代价,一定要把子朵朵找回来,你听清楚了吗?”他一呛,更多血涌出。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老板,你别再说话了,你放心,我就算拼了命,也会把公主找回来的,你放心。”
一只手猛地紧攀住他的颈背。
卫士龙紧瞪着他。“不是公主,是于朵朵,听清楚了吗?于朵朵。”
就算过了搜救的黄金七十二小时,还是没人愿意放弃。
海城集团出动旗下的海城海运各种所能运用的人力资源,全力搜索了全台湾附近的海域长达一个月,但仍然毫无所获。
早已放弃希望,回归现实的人苦劝着仍每天随搜救艇出海的卫士龙,但他不为所动。
有美亚丽朵公主在,他不信于朵朵会就这样死去,找不到她,就表示还有希望,至于路易.法歇,让他下地狱去!
卫士龙就这么执着的寻找着她,谁也无法动摇他的意思。
况且他的心脏不再发痛,身体一天好过一天,有足够的体力与能力去寻找她。
这天一早,他穿上衣服要出门,开始一天的寻找工作。
杨嬷嬷跟阿哲挡在门口,不让他出门。
“你们这是做什么?”他不悦的皱起眉头。
杨嬷嬷两手叉在
上。“陛下要我带那颗千年珍珠回来让你服下,不是要你这样
以继夜的操劳自己与操劳别人。那颗珍珠可是陛下舍弃公主的身体拿回来的,你要是知道感恩就快停止这种自杀式的行为厂她生气的瞠大眼睛。
没错,老国王放弃了美亚丽朵公主的身体,取出了珍珠让卫士龙服下,好延练他的生命。失去最重要的美人鱼的展览馆,早已在美人鱼烟消云散的时候关闭,为传说划下句点。
阿哲在她身后频频点头,直到卫士龙冷然的目光扫过,他们突然忙碌的打量起天花板与地板。
“她是我的责任,我一定要找到她。”他坚决的说。
“你何不干脆承认你爱她?反正你现在又不会死,如果你好好保重自己的话。”杨嬷嬷直言道。别看她老,需要的时候,她也可以是伶牙利嘴的。
卫士龙没说话,只是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
“若必须回答,等我找到她,她会是第一个听到的人。”不想再听他们说任何话,他排开他们向大门步去。
屋里电话适时大作,杨嬷嬷跑过去接起,听了一阵后,焦急的要阿哲去将卫士龙找回来。
卫士龙跑回采,接起电话,心里燃起了希望。
“你确定真的是他?在香港?”他急切的问。“帮我准备飞机,我马上就飞过去。”
香港凯悦酒店
当卫士龙与金非凡走进酒店时,易品农早已在大厅等着他们。
他站起身,对一脸寒霜的卫士龙伸出手。
“久仰。”
“不是久仰。”卫士龙展现出礼貌握住他的手后,随即放开。“于朵朵呢?”
对他不甚礼貌的质问,易品农没生气,只是有些
惘与歉然。
“很抱歉,自从我半个月前被渔家救起后,对之前的记忆就有些模糊,所以并不了解您说的是谁?”他温和有礼的回答。
卫士龙深
了口气。“易品农,别跟我来这套,你带于朵朵跳海的事我可以不追究,只要你告诉我,她人在哪里?”他按捺住
子的问。若非这里是公共场所,他会先给他几拳。
闻言,易品农的脸色瞬间刷白。
“我带着人跳海?我一点印象也没有,那你们找到她了吗?”他急急的反问。
他惊吓惶恐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卫士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听到美亚丽朵跟路易.法歇这两个名字,你有什么感觉?”
他显然想得很用力,想得满脸通红,最后还是颓丧茫然的摇摇头。
“我应该认识他们吗”他沮丧的爬着头发。
“你是在何时、在哪里被救起的?”卫士龙想知道。
“十五天前,在香港本岛旁的一个小岛,被一艘渔船救起,不过我醒来时已经在大陆老家了,这次会回香港是为了向船家道谢。”易品农一五一十的回答。
“谁送你回老家的?”
“据船家说,是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婆婆,由于她能清楚说出我的身份及我老家所在,又付清了医葯费,所以他们就让她把我带走了。”
“老婆婆?”卫士龙与金非凡互视一眼。
“嗯,船家还说那位老婆婆虽然头发已花白,双手也满是皱纹,但脸上的皮肤却异常的白皙光滑,有皱纹却毫无斑点,正因为她有些特别,所以船家才记得格外清楚。”
“老板,他说的应该是杨嬷嬷。”金非凡俯身附在他耳边低语。
卫士龙点点头,当机立断的站起身来,主动伸手与易品农一握。
“谢谢你,恭喜你终于成为真正的易品农。”不待回应,他马上转身离开。
易品农坐回沙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直思不解。
只有卫士龙了解,在路易.法歇抱着美亚丽朵公主往海里跳下的那一刹那,他们的灵魂便已逐渐分离,所以现在的易品农可以说已经完全涤去路易.法歇的灵魂,成了真正的他了,难怪他一点记忆也没有。
看来这整件事老国王早已预知,所以他才会派杨嬷嬷去接回易品农。
既然她安排了易品农,那一定也安排了于朵朵!
若是以前,他会因为自己被蒙在鼓里而大发雷霆,但现在,他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只想感谢老国王、感谢任何人,只要于朵朵仍安然无恙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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