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哥,你也来了!”⽔月一见冉烟,眉宇间马上染上了喜⾊。
“嗯!罢到不久,二哥大概练武去了,还没看到人影呢。”
二哥在不在对她而言是次要的,能够单独与三哥相处,才是最令她雀跃。
寒月轩过去是寒焰独居之地,如今是四人聚首的共居之所。
“花都开了。”⽔月惊喜地望着満地摇曳生姿的鲜花。
“是二哥照顾得好。”
⽔月回过头,一阵娇嗔。“是我亲手种的呢,二哥只是烧烧⽔罢了。”
“是。”冉烟笑道。“人美种的花也美。”
“你不摘朵美丽的花送给我吗?”
“你下了苦心种的花,我怎忍心将它摘下呢?”
“至少在它还盛开时,能留住它的美丽,若等到枯萎了,就无人欣赏了…”她的暗示还不够明显吗?
冉烟倒无所谓,她喜
就顺她的意了。他弯下
折下一朵红花递给她。
⽔月漾开了甜美的笑容。“谢谢三哥。”
这温馨的画面纳⼊了寒焰眼底,他冷眼望着他们,心中有股难言的酸涩。
“二哥回来了。”冉烟看见了他,马上
了过去,瞬间被冷落的⽔月笑容一褪,较淡地唤了声:“二哥。”
“你成⽇游手好闲,几乎以寒月轩为家了。”寒焰冷淡地对冉烟说。
冉烟好无辜地回道:“我不像大哥、二哥在江湖上盛名远播,功夫又烂得可以,不如窝在这里,有挚友,有美景,还有美人陪呢!”
⽔月红着脸娇笑,寒焰却绷着一张肃容。他不喜
他太过轻浮的态度,明知月儿对他有情,他其实不为所动,就不要用暧昧的言语挑拨纯洁的月儿。
“你若真心与美人作陪,就该以诚相待。”
⽔月靠了过去,小脸微愁。“二哥,你怎么了?”
他怎么了?平时他话不会这么多的,他只是看不惯冉烟明明不喜
月儿,又摆出一副情圣姿态。若是大哥在此,总能圆场,但此时只有他们三人,方才的画面令他心痛,所以他噤不住说了语气带温的话。
单纯的月儿,寒焰只怕她受了伤害。他默然地转⾝进屋,冉烟马上跟了过去。
“二哥,你心情不好尽管跟我说,有什么事小弟我一定为你赴汤蹈火!”
他还是不说话,拿出⼲净的布条擦拭他的刀。冉烟笑得俊朗,贴近他的脸低声道:“你是不是讨厌我?捶衬悖恳晃乙院蟛焕脆叮俊?br>
还是不回答,那他就当作不是这回事!
“还是…你嫌我对月儿太好?那我以后少理她好啦!”话一落,一把冷冽的刀马上架在他脖子上,吓得他一愣,正跑到门边的⽔月也仓皇一叫:“二哥,你在做什么?”
寒焰怒视着他,冷声启口:“你可以玩弄任何人,就是不准戏弄她!”
“二…二哥,我只是说笑而已,我虽然红粉知己众多,可没玩弄过谁,月儿只是妹妹,我岂敢戏弄。”
那句“月儿只是妹妹”狠狠地伤了⽔月的心,她不知为何二哥突然对三哥生气,她只知道,三哥对她,只有兄妹之情。
“月儿…”⽔月伤心地转⾝而去,寒焰才惊觉自己出言不当,马上收刀追了过去。
房中的冉烟,眼中闪烁着深沉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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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
一声惊喊,寒焰倏地睁开眼,冷汗布额,心跳失速;但令他为之一愣的是,他一睁开眼就看见了舞沐裳正蹲在他旁边托着双额张着晶莹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看。
“月儿是谁啊?”她劈头就问。
懊死!他不小心睡着也就算了,居然在她面前喊出月儿的名字。
“哼,反正是你很重要的人吧!作梦都会梦见的人呢!”问他等于⽩问。舞沐裳径自起⾝,口气酸溜溜地,连自己也不自觉。
奇怪,他梦见谁关她什么事?她在生什么气?
“我去取了⽔,摘了果子,要吃不吃随便你!”舞沐裳控制不了莫名的火气.坐在余烟缭绕的火堆边啃着野果,脸⾊难看得很。
“你一个人跑去弄这些东西?”寒焰看见地上的杂物,肯定是她从后面的废农舍找来的器皿。
舞沐裳抬起头瞪人。
“这盆是洗脸的,这盆是洗⽔果的,这壶是用来盛⽔喝的,还要不要我再去瑞盆⽔给你澡洗啊?”一大早就发火实在很伤⾝,但她就是想生气。而最气人的是,她还找不出生气的理由,教她更火大了。
方圆数百尺內不闻⽔声,她肯定是跑到很远的地方去取⽔,他会这么问的原因是,她一个人擅自离开他⾝边太危险了。看着她生闷气,他也不忍责备了,她独自行动竟是为他取⽔来,不知怎地,他心中很暖,很暖。
于是他蹲下⾝,洗了脸,喝了⽔,也吃了⽔果。
舞沐裳看着他,心中的火气无由地降了温,见他听话的洗脸喝⽔吃东西,她居然又莫名地开心起来;一开心,她脸上的笑容就不自觉地绽放开来,无意间碰触到寒焰投
而来的眼光,她才惊觉自己怎么像个呆子一样傻笑?马上收起笑容,却也红了脸,她只得垂下头去继续啃变得食之无味的果实,心跳得紊
无比。
真的气死人了,她是在脸红个什么劲儿?
寒焰对她的态度似乎有所转变了,可能是昨天看见她掉了太多眼泪,可能是可怜她作了恶梦,也可能是同情她从一个与世无争的小女孩突遭巨变。总之,他似乎不再冷冰冰对她了。舞沐裳感觉得到,但那不代表他会多跟她说几句话,她満腹的疑问,完全无法从他口中得到任何解答。真令她怈气。
这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舞沐裳心里已暗下决定,她必须先把她的柳青剑铸好,有了防⾝武器才能行走江湖,她可不要一天到晚被这个冰块保护着;至于还要不要向他挑战?嗯!等找到姐姐再说,现在姐姐的行踪是最重要的!
寒焰在一处湖泊前停了下来,凝望着对岸⽩烟环山的绝崖孤岭。舞沐裳跑了过去,看看对岸又看看他。
“越寒岭?”
他点头。
舞沐袋一喜,差点就要
呼出声了!跋了好几天的路终于让她走到目的地了,她乐得在他⾝边打转。
越寒岭险峻陡峭,灵气环聚,傲立在碧绿深湖之上,烟雾绕山盖⽔,有一股肃穆的寒气。
“啊!”舞沐裳突地一顿,发现自己似乎⾼兴得太早,仰头看着他:“有没有别的路可以绕到对岸啊?”
他头摇。
舞沐裳这下皱眉了。“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过河喽?”
寒焰当她问废话似的没回应她。舞沐裳可苦恼了,直接蹲下⾝托着双颊懊恼着。
“这是湖还是海啊?这么汪洋一片,怎么过去嘛?我又不会游泳,就算会游泳,游不到一半就筋疲力尽了。哎哟!真的烦死人了。”
寒焰眯起双眸,在遥远的⽔面上似乎出现了朦胧的黑影,以一股肃冷的
琊气息拨烟化雾而来。
“有船!”舞沐裳也看见了,她一跃而起,扬起双手挥舞。“有船耶,太好了!喂!船夫,这儿有人哪!看到没?”
寒焰眉目一凛,那叶扁舟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飘移,若有似无,忽远忽近,那绝不是一般的船夫,恍惚间天地散満了琊气,连那飘忽于山岗的烟雾,都成了诡橘的沼气。
“这里,这里啊!”舞沐裳挥着手,却在瞬间,她的手被寒焰一握。迅速地往他怀中一拉,她惊叫了声,扑进他厚实的
膛。
明明无风,就在她被他拉⼊怀里时,他鬓边的发丝骤然飞扬,在空中削落成丝丝飘落的飞絮。
舞沐裳惊骇地瞪大了眼,若不是他飞快地把她拉过来,那道无形的杀气削断的就不是他的发,而是她的手了。她忍不住一抖,不自觉地往他怀里缩,她感觉到了,从湖面上席卷而来的
人寒意,让原本平静温暖的午后仿佛要降下寒霜。
“无情刀,银殁刀来报铜殁刀之仇了!”
烟雾乍散,船只不知何时已靠岸,扁舟上傲然而立的冷漠刀客,清瘦⾼挑,耸骨素容,状似一名病人膏肓的憔悴病夫,连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孱弱;但虚弱中,却充満了
威之势,令人胆寒。
银殁刀?听起来就比铜殁刀⾼一个等级。舞沐裳瑟缩在寒焰怀里,看来他们是属同一组织了。
寒焰依然面无表情,他的手依然強而有力地将舞沐裳箝在怀里,似乎自己也没发觉这保护的动作。
银殁刀病奄奄地将目光投向舞沐裳,露出一抹比死人还难看的苍⽩笑脸,这一瞧,舞沐裳竟有种反胃的感觉。
“舞…沐…裳…呵呵…”他居估
沉沉地叫出她的名字。
舞沐裳一颤,寒焰倏地按了下她的肩头,仿佛为她注⼊一道力量。动在瞬间他纵⾝而去,转眼就立于扁舟之上,冷眼傲视银殁刀。
舞沐裳退了一步,心脏差点被他吓停了,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游泳,这个银殃刀看起来比铜殁刀更难
,万一打着打着失⾜落⽔了怎么办?她一颗心居然全系在他⾝上,连恐惧都忘了。
塞焰知道银殁刀的目标是舞沐裳,所以他⼲脆先下手为強,不让他有机会接近她;更⼲脆点,就连下船的机会也不给他;再⼲脆点,在他有任何动作前他会先杀了他!
“铜殁刀技不如⼊,死不⾜惜。你是个人才,杀你可惜…”银殁刀
沉地笑道。“该死的人…不是你啊…”同一时间,银殁刀他笑,他道,他拔刀,他转⾝,笔直朝岸边舞沐裳的方向而去;而同时,刀起刀落,击撞出清脆的声响回
在山⾕,
起跃动的⽔花摇摆于⽔面。
两人同时落于船只两头,摇晃的船⾝扯开颤动的涟漪。在空中硬是被寒焰拦下一刀,银殁刀变了脸⾊,苍⽩的病容更显惨淡无光。
“该死,该死啊…”他虚弱地低嚎,阵阵刀气都直往岸上攻。
寒焰招招解破,见他回刀
截断船⾝,寒焰掌气一出,硬是将地震退两步,差点跌落⽔里。
寒焰不让他有出击的空隙,刀气如虹,银殁刀只能回避抵抗,但⾝上仍被划出好几条⾎痕,已无暇分心顾及岸上的舞沐裳了。
突地怒斥一声,
错的刀锋火花四
,银殁刀飞⾝翻至寒焰⾝后,一改房弱、气势霸天。
这个银殁刀果然比铜殁刀厉害,寒焰两三下就让那个黑脸的恶霸成了无头鬼,而这⽩脸的瘦子明明一副病得只剩半条命了,居然这么耐打?舞沐裳可紧张了,真恨自己没武器好去帮他桶个几下,忽地一顿,她想起这一路上赶来原本还算平静,但莫名其妙杀出个铜殁刀,现在又来了个银殁刀,那…该不会还有个更厉害的金殁刀吧?
原以为他们是寒焰的仇家,但这银殁刀却是针对她来的,到底怎么回事?转眼两人已过百招,寒焰额上已泌出汗来,银殁刀确实有一定的实力。
“原来无情刀不过尔尔,呵呵…”“刷”地一声,⾐袖飞扬,鲜红的⾎
瞬间染红寒焰的手臂。
舞沐裳震愕一退,一阵昏眩。
怎么这些人话都这么多?寒焰冷眼以对,不为所动。
“是吗?”“当”地一声,无情刀⼊鞘,寒焰犀利的黑眸冷酷得像两潭绝井,没有温度、没有情绪,残酷地映出对方原本得意猖狂的笑脸瞬间扭曲成狰狞恐怖的惨嚎。
舞沐装马上双手掩脸,不敢再目睹那可怕的画面,她只听见扑通⽔声,一切又归于平静。
当她怯怯地移开手时,只见湖面上的⽔已渲染成一片刺目的殷红,久久无法散去。她打了个哆嗦,怔怔地望着依然傲立在扁舟之上的寒焰,他垂头冷眼望着红⾊⽔面,当他杀了人之后,那凝肃绝情的酷容,总教她心惊胆战。
上次她不能谅解他的凶残,是因为铜殁刀的突如其来不知其底;但,这次她发现这是有计划的刺杀行动,而他的残是为了她,尤其…这个银殁刀居然有能耐伤了他…
倏地一愣,见他手臂上还淌着⾎,她马上回神冲了过去。
“寒焰!”
寒焰缓缓将目光移向她,这次,她没有吓得脚软,也没有嫌恶地回避他,反之,她居然一股毫不掩饰的焦急,她的忧虑,是为了他吗?望着她担心害怕的小脸,他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你下来好不好?你受伤了,让我看看你!”她朝着他急道。
他却皱眉,这样的话,他听了居然惶恐,居然无助,居然有一种莫名的酸,莫名的甜,混在
口,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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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边,一边等湖面的⾎⽔淡了,一边帮他包扎。舞沐裳洗净他的手臂,涂上随⾝带的金创葯,撕下布条细心地为他包扎。
寒焰静静看着她,此时的她,不似平⽇任
聒噪,就像个恬静的姑娘,柔雅又纯洁。那瞬间,寒焰几乎错以为他看见了温柔可人的⽔月,他一愣,轻一抖,不!不是⽔月,她是舞沐裳。
“很痛啊?”舞沐裳盯着他怪异的眼神看,忍不住想笑,没想到杀人不眨眼的无情刀怕痛的表情还満可爱的嘛!还会不好意思呢!
他却头摇。舞沐裳笑得更古灵精怪。
“怕痛就叫一声,没什么好丢脸的啊!”他不怕痛,他只是…该死!他居然面河邡⾚,瞧她那副戏谑的表情,好像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看他笑话一样。
“为什么你不怕?”他又难得的,平静地主动开口了。
“怕什么?”舞沐裳可得意了,平时都看他脸⾊,这下可换她耀武扬威了。“我爹,我姐姐都是神医耶!这种⽪⾁伤我司空见惯了,有什么好怕的?”
他指的不是这个!他很想涸漆地瞪她一眼消消她的锐气,但…她此刻的表情实在太可爱,可爱得令人发噱。
舞沐裳却猛地一愣,他居然会笑?当然她看过他笑,那是很轻蔑很让人生气的冷笑,但此刻绽放在他俊朗的脸上那抹轻柔的笑意,绝对没有一丝藐视的成分。
舞沐裳简直看呆了,原来一个不擅喜⾊之人,一旦化开了冷漠的线条,竟然清朗温柔得令人陶醉。
“你不是很怕看到我杀人?”他深邃的黑眸望着湖面,映着粼粼波光,似乎仍有浅浅的笑意在
漾。
舞沐裳甩了一下头.还好地没着见她的蠢样。在他⾝旁坐了下来,舞沐裳的心也随着那片宁静湖沉淀下来,她天真地启口:“我承认你杀人时真的很恐怖,这几天晚上我还会作恶梦呢!但是今天这个银殁刀太诡异了,我
本不认识他,他不但知道我是谁还点名要杀我,我想这一定有原因。先是铜殁刀,再来是银殁刀,下一个恐怕是更厉害的金殁刀了。”
她还不算笨嘛!寒焰冷冷一笑。舞沐裳轻蹩秀眉别过脸看着他。
“其实你一定知道他们是谁.你只是不想让我担心害怕,所以不说对不对?”
他不说话,舞沐裳不示弱地续道:“别小看人,本姑娘的功夫不差,只是缺了个厉害的兵器.没机会大展⾝手!”
他还是沉默,她一双盈亮的大眼睛盯着他刚毅的侧脸,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保护我?”
寒焰终于把目光移向她,他的表情是冷淡的,眼神却不似以往的冰冷,但深沉的黑眸,仍透不进一丝情绪。
“还你公道。”
她皱眉了。没错!当初在魑暗⾕他砍断她的剑,她就嚷着要他赔,要他还公道,是因为这样他才离开魑暗⾕陪她出生⼊死吗?若是如此,他还算有点良心。
而现在他们到越寒岭了,只要踏上扁舟越过湖泊找到越寒铁就完成目标了,那是不是也代表他们共处的时间也即将结束了?他又会回到那个属于他自己的孤独之地,而她,不再跟他有任何牵扯了?一思及此,舞沐裳居然感到心闷闷的,居然…不想这么快就到对岸去,不想这么快就跟他分道扬镖。
“拿了越寒铁…你是不是就要走了?”舞沐裳绝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就像个委屈哀怨的小媳妇一样。
“我会送你回不颠老人那里。”他谈声回道。
舞沐裳狐疑地看着他。“不颠伯伯是退隐之人,你知道他在哪?”
“不知道。”
她皱眉,他续道:“送你到全安
悉之地,你自己去找他。”
舞沐裳忍不住叫道:“你明明跟他认识,为什么老爱摆出一副‘与我无关’的脸⾊啊?”
他的表情沉了些,两道黑剑似的浓眉轻蹙在一起。
“还有忘尘、冉烟公子、残心他们,人家当你是朋友,你却把人家当空气一样不存在似的。”
他现在心中认定的朋友只有一个,就是忘尘;不,他不是朋友,他是兄弟,是大哥!
“我问你,你当不当我是你朋友?”
舞沐装整张小脸几乎快贴在他脸上了,她的眼睛仿佛有跃动的星芒,居然让他一阵心慌意
。
这种问题,他第一次被问到,也被问倒了。还好,她很快地放过了他,退了一步低下头,扯着地上的杂草。其实,她是在掩饰自己的脸红心跳,也在懊恼自己无端的心神不宁。她闷闷地启口:“其实,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一直以为外面的世界很有趣,从小待在沐人堂,看那些耍刀弄剑的大侠们好不威风,可是真正接触了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我不后悔踏⼊武林,只是很生气、很自责,为什么莫名其妙被追杀,还连累了姐姐,连沐⼊堂都被毁了…”
她是把他当一个“朋友”在对他倾吐心事吗?可惜,他实在不是个好朋友,他心疼在心里,却拙于表达一言一语。
“姐姐生死不明,又不会武功,她长得像天仙一样漂亮,一个人流浪在外不知有多危险…如果她被欺负了,我宁愿她被火烧死了也不要她痛苦…可是如果她真的死了…我会恨死我自己的,就算以死谢罪,我也没脸到⻩泉见爹娘和姐姐了…”
她的双肩在发颤,強忍着不哭,但她随即一愣,眼泪也顺之而下,因为他的手,就这么不经意地挽住了她颤动的肩。她怔怔地仰起泪眼看他,他的视线却落在烟岗飘渺的绝岭,飘忽的烟雾映在他的黑眸中,她在他眼中仿佛看见了柔情。
她终于痛哭了起来,埋进了他的臂弯里放声大哭,他的手将她环抱在
前,她居然有种前所未有的全安感,她不知道为什么想赖在他⾝上哭,她想死去的爹娘,想失踪的姐姐,想…她
本不想离开他嘛!
就连⽔月,他也不曾主动抱过她,他可以抱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让他狂颤的双手、粉碎的心去拥抱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那个时候…他的心就死了,一死就死了七年;七年,他连自己的心脉跳动都感受不到的七年,他变成名副其实的无情刀。
杀人,他没有感觉;孤独,他也感受不到,他像是一个会动会呼昅的植物人,有生命,却没有感情,就连和一具⽩骨朝暮相处,他也逐渐地⿇痹了感觉。他的心像⽔月的尸骨一样失去任何作用,⽔月活着,他才有生命;⽔月死了,他虽活着却更像死了。
为什么?垂头望着怀中的泪人儿,他怎么会有感觉?她没有⽔月的绝⾊美貌,没有⽔月的才华洋溢,没有⽔月的温柔气质,但为什么…她却比⽔月更生动更活灵灵地击撞了他的心?
但,他可悲的发现,⽔月的美,⽔月的温柔,⽔月的体贴善良,他从没有真正碰触过。他一直不愿意去面对⽔月
本不爱他的事实,就算⽔月近在咫尺,他也永远触之不及,所以⽔月不管是生是死,都只是个活在他想像中的完美仙女。然而他在舞沐裳⾝上,看见的是一个姑娘家不该有的耝俗野蛮,她愚蠢、她聒嗓、她自然不矫情,她甚至一无可取之处,但正因如此,他可以感受到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她简单透明得让人一眼就识破了她。
是他一直以为…他心目中的女人就该像⽔月一般完美无缺。面从来不去面对,⽔月其实也是人.是人.就有缺点。
舞沐裳向来就不懂掩饰缺点,向来就不懂隐蔵情绪.她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生气就生气,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她不懂得去分辨是非,所以她不识人眼⾊,所以她更不会去恨一个人。
她真是笨,笨得让人想抱抱她,宠宠她,心疼她…
他的
膛又厚又宽,就这么靠在他⾝上,她舒服得不想起来了呢!哭累了,她维持不变的势姿,此时,她才清晰地听见他略显急促的心跳,和仿佛若有似无的一道叹息…
他在叹气?她忍不住仰头,却倏地又被他的大手按住了脑袋庒在他
前,她睁着含泪的大眼睛,瞬间自己狂
的心跳贴着他的心跳,几乎要震
了她的心肺。
他不想让她看见此时自己很失措的脸,更不想让她发现他眼中再也掩盖不住的挣扎与痛苦。
他早已发誓除了⽔月再也不让任何人走进他心里,除非⽔月活了,否则他一生不会再有爱人了。但…他心痛如绞,就算⽔月活过来了,她会爱他吗?他能再次承受那种撕裂的痛吗?
⽔月
本不爱他!他必须去面对这个事实,不论⽔月是生是死…她
本不爱他!
“噢!”舞沐裳痛呼了声。
寒焰猛地一震,随即放松了手劲。
差点被他闷死在怀里,舞沐裳捧着脑袋皱着眉仰起头来,她泛红的大眼睛还淌着未⼲的泪,双额渲染成一片嫣红。她虽无闭月羞花,却可爱得让人心醉,好可爱,仿佛天下再也没有人像她这么俏⽪可爱了。
寒焰的心在动,在跳,在痛,他几乎不堪负荷。
“你想谋杀啊?”她噘⾼了红润的小嘴。
那被泪⽔洗净的脸庞柔嫰得仿佛能拧出⽔来,和煦的暖
映红她粉粉的双颊,她的娇美奢侈地绽放在他眼前,瞬间刺痛了他的双眸。
他不能再被这样的魅影所
惑,他无力去反抗这媚柔舂光,他不允许自己沉沦,不允许⽔月在他心中的影像被模糊,甚至被取代…
舞沐装一惊,他突地起⾝跃上停泊的扁舟,背对着她
风⾐发飘扬,风也吹拂到她⾝上,她嗅到一段深沉的哀戚与绝望的孤寂。她茫茫地望着他⾼大的背影,这一刻,她又觉得他结了冰;这一刻,她又觉得他关上了心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他非常非常可怜…
舞沐裳只好径自起⾝缓缓走去,踏上船只。此时船⾝一晃让她吓得叫出声,寒焰的手及时伸出握住了她的手,舞沐裳看着他,她还以为他又不理她了,其实他还是很关心她的,她忍不住就对着他笑了。
这一笑,几乎击溃了他所有的防御!他赫然发现,他才怕她,怕她对他笑,怕她流眼泪,怕她有危险,怕她又突如其来往他⾝上靠,怕她再这样纠
他,他会控制不住,他会不知所措,会…
会像这样,一握她的手就放不开,谁敢动她,就是跟无情刀挑战!
船只渐远,浓密的树林间才缓缓走来一个媚娇的⾝影。青丝拂面,美目含愁,冉烟望着飘烟映山,湖⽔泛芒,多美丽的景⾊,可惜那叶扁舟坏了这美景…
他也想问为什么?难道他忘了⽔月,不爱⽔月了吗?他怎能抛下⽔月一人在寒月轩,跑来跟这个野丫头卿卿我我?
他的美貌似要结霜,他的柔目充斥怨恨。他从来没见过寒焰这么温柔地对待一个女子。天下人都知道寒焰是最无情的,只有他知道寒焰是最多情的;但他的多情,只会投注在一个死人⾝上,因为是死人,所以对冉烟没有威胁,他就任他痴,任他狂,他甚至以一种变相的爱恋去享受他的苦恋。
寒焰愈痛苦,愈痴情,愈孤独;冉烟就愈快乐,愈深惰,愈心动。
他是他囚噤在寒月轩美丽的孤傲的笼中鸟,他给他的
饵是⽔月,如今饵还在,他却飞了出去。他怎能忍受!怎能允许!
他早已不在乎他当不当他是兄弟了,也不在乎他恨不很他了。寒焰毫不心软地杀了他的麾下,其实他
本无所谓那几条
命,他只是要他明⽩,那个野丫头一点也不值得他赴汤蹈火,他要他清醒过来,要他回去当他的痴情汉,要他孤独的当他宠溺的鸟。
他只要能远远地看着、爱着,就算他是冷漠的、忿怒的,他都喜
,他都満⾜。
至少他是他的鸟,他的心死了,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他了。所以,舞沐裳更不能活。
愚蠢的丫头,寒焰不可能永远在你⾝边保护你,尽管再纠
不清吧!很快地,你就要为你的无知付出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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