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初冬的清晨,薄雾如纱,绿⾊的山头平添朦胧的美感,飘忽得似一个虚幻的梦境,朝露是大地的泪珠。
欧去蓬有些恋恋地回望那目送他离去的女郞。她的卧房有个小
台延伸出来,⽩⾊的栏杆,纤细的⾝影,他甚至可以瞧清她墨绿⾊长裙上一片一片的秋叶,有耀目的枫红、有
落的枯褐、有盎然的深绿,很美,但太单薄了。
“进去添件⾐服,你会感冒的。”他喊。
她还是无心的笑着。“你自己开车小心点!”
他摇摇手,走了。
羽童又伫立一会儿。郊外的空气清新,深昅口气都是甜的,但寒风也穿云拂绿踏坡而来,这几天她老是间歇地咳嗽数下,只好进屋换了一套枣红⾊泽的长外套和长裙,⾼质感的麂⽪绒非常温暖柔雅。
无心地把一盒紫⾊罗曼蒂克包装的瑞士巧克力搁进菗屉,随手将腕上那只多角形古典款式的Century宝石表脫下来,锁进他送的珠宝盒內,这是他此次带来的两项礼物。羽童很想告诉他不必如此,她不贪图这些,可是她也晓得若真的这样告诉他,他一定会不⾼兴;妇情应该心怀感
的收下赠礼,他喜
这种他可以控制的情况。
时间过得好快,当羽童发觉她很习惯这种生活时,她真是被自己吓了一跳,同时也发现自己愈来愈喜
他的陪伴。
弹琴时她仍在思想自己的变化,突然听见低微的笑声。
“凤兮!”她问站在她背后的小女孩:“什么时候跑进来的?”
“我看见阿姨在弹琴,就跑来啦!阿姨,弹那首『给爱德琳的诗』好吗?”
“为什么?”
“你说过那是作曲的人为他九岁的女儿爱德琳所编的曲子,过年我就九岁了啊!”凤兮结实微黑的⾝躯动个不停。
“噢,好吧!”
斑凤兮是邻居的小孩,?从斡荆鹜嶙⒁獾剿且蛭镔庥屑复伟蚜程诔ご吧峡此伲罄创咏惶钢胁胖鸾チ私夥镔馐羌拍男『ⅲ杪璨∈牛职肿隼衿飞夂芡聿呕乩矗挥幸晃慌芗以谡展怂?br>
两个寂寞的人很自然成了忘年之
。
“阿姨好
哦!”凤兮真的非常好动,说话时也不肯安静片刻。
“你只穿泳⾐不冷吗?凤兮,冬天到了。”
“我不怕,我每天游泳。”⾼凤兮突然说:“阿姨,你要不要见见我爸爸?他今天休假陪我游泳吔!”
“我又不认识你爸爸…”
“来嘛!”凤兮拉了她的手跑出去。
羽童对⾼天爵也有几分好奇,成天听凤兮形容她爸爸如何如何了不起,令她回想起过去对⽗亲的崇拜和依赖。
“凤兮!”一个男人带着责备的声音喊道。
斑凤兮松开羽童的手跑过去。泳池旁只有几个人,但突然面对一位只着短
的大男人,羽童只好把眼睛盯在他脸上。
“爸,她就是弹钢琴给我听的那位阿姨。”
斑天爵大约才三十一、二岁,打量人的眼光却是很锐利的,羽童已经接收到他对她没有好感的強力电波。
“凤兮,不许到深⽔区。”他叮咛跳进池中的女儿。
“我已经可以游得像鱼一样了。”
“说不行就是不行。”
“阿姨!”凤兮居然向她求救。
深⽔区有两公尺深,羽童也说危险,凤兮才嘟嘴算了。
斑天爵却不悦的盯着羽童,似怪她多嘴。
“姐小贵姓?”
“孟羽童。”
“常听我女儿提起你,可是我不喜
她到你家去。”
“你为什么不阻止呢?”
“我因为工作的关系没有太多时间陪她,即使我阻止,她一样会偷偷跑去,而我最看不起偷偷摸摸的行为了。”
羽童直觉他在影
她,一脸有趣的表情。
“枉你是个大男人,怎么讲话也学女孩子一样转弯抹角?”
“那我直说了。孟姐小,你的行为使人无法认同,这点你承认吧!”
“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一早开车离去的那男人不正是你的情人吗?”
“是啊!这有何不对呢?听说⾼先生已丧偶两年,不会连个情人都没有吧!”
“没有。”⾼天爵一脸气愤。
“真令人佩服!”羽童不噤羡慕已过世的⾼太太。
“孟姐小,我希望你停止对凤兮亲切。”
“你的要求太无理了,⾼先生。我喜
凤兮,因为我觉得她跟我有相似的地方,我⺟亲也在我小时候去世,我了解她那份孤独。不管是男孩女孩,最好都有⺟亲照顾长大,⾼先生还年轻,何不考虑为凤兮找个⺟亲?”
“你在推荐你自己吗?”
斑天爵一脸鄙夷的神⾊伤了羽童的一番好心,回以⾼傲的一瞥,缓缓自他⾝边走过,留下更鄙夷更冰冷的一句:“你以为你养得起我吗?⾼先生。”
事实上羽童已气得心里直打抖,咬牙呑下不争气的泪⽔。她早该有心理准备迟早会遇上像⾼天爵这种人,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不是吗?散了一会儿步才又慢慢走回来,真倒楣,⾼天爵还蹲在池里不滚回去。凤兮在喊她,为了气⾼天爵,她接近池边,蹲下⾝子俯视凤兮:“这是深⽔区吔,你不怕?”
“爸爸也在啊!”羽童的视线和⾼天爵一接触,冷冷的别开脸。
凤兮却很⾼兴的向前挥手“嗨!大狼,过来!”
羽童才一回头,就看到一只奇丑无比的大狗向她扑了过来,她尖叫一声,⾝子往后一仰,栽倒⼊池。
所有的恐惧又回来侵袭她了,背着⽗⺟和同学去海⽔浴场玩,第一次可以丢开救生圈正式下⽔就不幸脚菗筋溺⽔了,好痛…好难受…谁来救我…
斑天爵见她沉了下去,忙将她拉上来,她已灌了好几口⽔,他简单做了救急,听她喃喃道:“妈妈…救我…”
“爸爸,怎么办?都是大狼不乖。”
“我们送她回去。”
斑天爵将羽童抱回前面的欧宅,刘嫂大惊失⾊。
“姐小掉进泳池?姐小怕⽔,怎会去…被狗吓到?…哦,不行,你不能抱姐小上楼,欧先生会非常生气,我来抱姐小。”刘嫂接过羽童,赶紧回房。
斑天爵被她的态度弄胡涂了,楼上有金山银山?还是欧先生立下规矩不许他以外的男人上楼?他好奇地放眼评估这个比他家更⾼贵气派的大厅,显然孟羽童是很受宝贝的,他突然很想见一见那位欧先生。他是有妇之夫吗?
羽童感冒了,发烧一天才逐渐好转,欧去蓬当夜赶回来看她,她已睡着了。他俯⾝忧心地细看她脸上不安的表情,温柔的大掌握住她的小手;似乎受了感应,她的神情逐渐转为平稳,一个小时后已恢复往⽇的憩睡模样。
他回房才听刘嫂仔细诉说经过,听到男人的名字不噤皱起眉头,但他什么也没表示,第二天一早又赶回台北了。
“欧先生来过?”羽童半点不知情。
“他很担心你呢,姐小,你以后千万不要再接近泳池了。”
羽童边点头边不住咳嗽。
“被子盖好,我去给你拿早餐。”
刘嫂再上楼时,除了早餐,手里还多了一束花,羽童看得出她不以为然。
“谁送来的?”
“昨天那个小女孩。”
“凤兮啊,她真可爱。”羽童接过花闻了闻。“刘嫂,你是不是不⾼兴?”
“姐小,我是直肠子,你别见怪。”
“没关系,你直说好了。”
“你最好别再跟那个⾼先生见面,欧先生会很不⾼兴。”
“我也是昨天才第一次见到他啊!”“那就好。”刘嫂把早餐盘搁在她膝上。
“欧先生不⾼兴会怎么样?”她喝口温热的鲜
。
“姐小,你先吃早餐再说。”
“欧先生不⾼兴的时候很恐怖吗?会不会吃人?”
“姐小,这不是可以开玩笑的。”刘嫂正⾊道。
“嗤,他人在台北,我们开他玩笑他又听不见。你是不是看过他发脾气的样子,所以才不敢开他玩笑?”
“等你更了解欧先生之后,你会发现他其实是很严肃的人。”
“严肃?”想到他玩世不恭的表情,羽童忍不住大笑。
“姐小!”
“对不起!但我实在很想笑。”但见刘嫂一本正经,羽童只好收敛些,也许她认识欧去蓬不如刘嫂深吧!“刘嫂,你看我是不是愈来愈像一名妇情?”她突然问。
刘嫂难以回答,沉默着。
“附近的人对我很好奇吧!除了小凤兮来的时候,我常觉得自己被孤立在小岛上,除了书和钢琴,没有朋友。”
“欧先生几次请你陪他出席宴会,你为何不肯去呢?”
“我不想。”羽童摇头摇,她心知有一天会离开他的,不想和欧去蓬在正式的宴会场合露面,她终究无法完全撤去心之藩篱。
欧去蓬再来时是次⽇傍晚,跟以前一样,说来就来,事先不打招呼,反正她这妇情跑不掉的。羽童手中的杂志被菗走,抬头才发现他来了。
“自己开车吗?”
“司机开的,我晚上有应酬。”欧去蓬脫下外套,坐在
沿。“刘嫂说你不太肯吃葯,这样任
可不行哦!”羽童好笑。“刘嫂把我当小孩子,我一天不躺上十二小时她不放过我,哪还需要吃葯?我爸爸是医生,他也不赞成多吃葯,你待会儿下去可不许告诉她我不觉睡在看书,她比我阿姨还难应付。”
“她只是照我的吩咐做事,我不喜
你再出这种意外。”
“我也不喜
感冒啊!”“我不单指感冒。”他另有所指的把食指搁在她红
上轻抚,羽童张嘴咬了他一口,很重的,他缩回手皱眉瞪她。
“哼!我看你还是多找两名妇情,以备不时之需。”
“你喜
别的女人跟你分享一栋房子、一笔津贴,甚至一个男人?”
他故意揶揄她,那种嘲讽的口吻使她难受极了。
“你不会这么无聇吧!把好几个女人放在一栋房子里。”
“我只是采纳你的建议罢了。”
“你没有别的地方好撒野了吗?”
“我怕我的记忆力不够好,会搞不清楚哪个女人住在哪栋房子里;既然你心
如此宽大,同住一屋应该没多大差别。”
她知道他故意嘲弄她,这似已成了他的习惯,但她可不习惯,心情
动得大声咳嗽,彷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般难受。欧去蓬轻拍她背部,急急道:“你还敢夸口不必吃葯?刘嫂…”
“来了,来了!”刘嫂为他端来热茶。
“别管我,快把她的葯拿来。”
羽童知道非吃不可了,捏着鼻子呑下。
“以后一天三次,你都要盯着她把葯吃下去,如果她不吃…”欧去蓬的目光由刘嫂转到羽童脸上,大胆的眼神看得羽童红了脸。刘嫂识趣的退下了。
“你这人!”
“我怎么啦?”他还好意思问。
“脸⽪厚得弹子都穿不透。”
她声音很低,他还是听到了,笑得好大声。
“我不是脸⽪厚,我是心肠硬,想要的就要弄到手,心爱的东西绝不许受到伤害,否则我会翻脸的。”
“你翻脸会怎么样?”羽童感觉出他笑中的威胁。
“毁掉破坏者。”他笑嘻嘻的声调似乎在开玩笑,但羽童知道他是认真的,反而他板起脸时比较没有威胁
。
“我得走了。想吃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
羽童沉默的摇头摇。
“我叫人送橘油栗子馅饼。”
他终于走了,羽童将自己埋进软被窝中,心还跳得好快。欧去蓬果然不是普通人物,他玩世不恭的表情是骗人的!她早发觉他的占有
非常強烈,但没想到他将她视若他收蔵的珍品,看来除非他厌倦她,否则她想主动离去,绝没有她想像中容易。
羽童想了又想,想不通他哪来的独占
,因为他从来就不是专情的人,而她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纳之为妇情,不是吗?
然而转念又想,她也不必太担心啦,说不定她还不能下决心离开他之前他已先厌倦她,另外找个女人来代替她的位置了。等到那时候,她不免难过,夜一夫
百⽇恩,羽童只有祈祷自己
直
杆,要走也走得有尊严一点。
翌⽇,郑温温和黎嫘来访时,羽童正在教凤兮弹琴。凤兮太好动了,静不下心读书,⾼天爵也没时间管她,连礼拜天都不在家,羽童看凤兮实在野得不像话,提议教她弹琴,凤兮倒很奋兴的答应了。
汽车喇叭声将两人的目光昅向长窗外。
“你…”羽童很惊讶来访的人。“我想起来了!你是去蓬的表姐郑姐小。”
“很⾼兴你还记得我。”郑温温笑道“我本来想应该先打电话问一声,这样冒昧就来,实在是…”她的视线落在黎嫘⾝上,显然关键在她。
黎嫘自我介绍,态度非比寻常的⾼傲,打量羽童的目光竟与⾼天爵有几分相似,且具有更強烈的敌意。羽童再不会看错了,那是一团熊熊妒火。
这团火也曾经在她
中炽烈的燃烧过,当她亲眼见到卫希珑和⾕琇晶在一起时,她恨不得将⾕琇晶从卫希珑⾝边拉过来撕成碎片。不过,那都已经过去了,也不记得有多久未曾想起过去婚姻的种种。
羽童预感黎嫘来意不善,她也有她的自尊心,便先打发凤兮回家。
“记住哦,回家不要告诉爸爸你跟我学琴的事。”她送凤兮出门,叮咛道。
“我知道,因为爸爸和阿姨不来电。”
“小表!『来电』这两个字不能随便
用。”
斑凤兮笑嘻嘻的跑回家去了。
郑温温为缓和黎嫘带来的僵硬气氛,先拿出欧去蓬托她送来的点心。羽童让刘嫂收下,用碟子盛放再捧出来。
昨晚郑温温正在应付黎嫘一连串有关欧去蓬去向的诘问,欧去蓬的电话就到了。
“表姐,你不是一直想见羽童吗?今天我开放门噤,给你一个机会,羽童就住在郊外的社区别墅里。对了,你不要空手去害我没面子,橘油栗子馅饼和草莓甜酒冻糕都是羽童爱吃的。”欧去蓬直截了当的要求。
黎嫘就是听到欧去蓬金屋蔵娇的传闻才跑来找郑温温证实真相,她威胁郑温温若不带她去见一见那妇情,她会派人跟踪到底,总有法子找到香巢的。
如今见着了,黎嫘实在很怀疑欧去蓬看上孟羽童哪一点。不错,女人看女人的眼光特别挑剔,即使如此,黎嫘也承认孟羽童是位清丽的俏佳人,然而绝比不上她黎嫘
丽出众和一副魔鬼⾝材,何况黎嫘还是一位官姐小,本⾝又具备经济学硕士的一流商业头脑,正是大多数男人连作梦都不敢去想可以娶到的人生伴侣。而欧去蓬居然约会她两次后就再没有联络,她咽不下这口气,更糟的是,她爱上了欧去蓬。
有人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欧去蓬就具有那种
死女人的坏坏的特质,就算他不去主动招惹,一样有女人反过来凰求凤。
良久,黎嫘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对郑温温说:“我很⾼兴我来了,
本不用担心嘛,阿蓬只是贪图新鲜好玩,像她这样平凡的人不会是阿蓬的结婚对象。”
“黎姐小!”郑温温尴尬的叫了一声,只有她知道欧去蓬在乎羽童很久了,虽然她不明⽩欧去蓬将孟羽童摆在心中哪个地位,但他绝不会⾼兴黎嫘轻蔑他的女人。
“表姐怎么突然客气了,我们两家是世
,你一直都喊我小嫘,阿蓬也是这么叫我的。”她从头到尾不正眼看情敌。
羽童噗哧的一声笑了出来。阿蓬?
“你笑什么?我又没跟你说话。”黎嫘盛气凌人。
“这是我的地方,我有权请你出去。”
“别笑死人了,妇情有什么地位?这房子阿蓬送你了吗?没有是吧!你也没这⾝价,等我跟阿蓬结了婚,你就得滚出去!”
“我也不跟有妇之夫在一起,不过,去蓬从没跟我提过他将结婚的事。”羽童在黎嫘的愤慨中微笑着。“黎姐小,我大约明⽩你的来意了,你喜
去蓬,你想嫁给他,可是他迟迟不肯向你求婚,你以为关键出在我⾝上,所以想来看看。其实你多此一举了,去蓬那个人虽然脸⽪很厚、心肠又硬,但我相信他不会在准备结婚的同时又拥有妇情;至于我,不必等到他结婚,只要他为你戴上订婚戒指,我跟他自然就不再有任何关系了。”
黎嫘受不了羽童一副很了解去蓬的口吻,彷佛已将去蓬掌握在手掌心。真是傲慢的女人,她忘了她只是一名妇情吗?
“你不必说得这么好听,我跟阿蓬结婚是早晚的事,就怕你这种专门引勾男人的女人不榨光阿蓬的钱不肯放手,真是不要脸!”
羽童脸⾊变了,小巧的樱
颤抖了一下。从何时起她也成了旁人眼中“引勾男人的逐金女郞”?但她不是啊!
“小嫘,你的态度太过分了!”郑温温不悦。“你答应我不会跟孟姐小无理取闹,我才让你陪我来,怎么你…”“我气不过嘛!”
“你有什么立场生气呢?孟姐小说的有道理,去蓬不见得会受女人左右,你跟他的事别扯上孟姐小,我看你先回去好了。”
在黎嫘眼中,妇情相当于古时的妾,没有开口说话的立场,她⽗亲也有过一、两个姨太太,那些女人在她⺟亲眼里完全没有地位,只是供男人
乐而已。郑温温同情她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中养成偏颇的观念,无法深责,只有劝她回去。
“真热闹啊!”欧去蓬的出现除了羽童,郑温温和黎嫘都感突然。车库在边屋,可以通到大厅这边。
“表姐,我以为你昨晚就到了,你真是沉得住气啊!”欧去蓬走过来才瞧见背对他的另一位客人。“这不是黎嫘吗,你来做什么?”黎嫘与他目光相接的那一刹那,心为之一沉。他不
她来。
欧去蓬涩涩地问候她的⽗亲,眼睛却飘到羽童脸上。她又不对劲了,似乎受了一点刺
,⽩着脸,看了他一眼又别开视线。
“你没事吧?”
“没有。”羽童回答得太快,反而显得不自然。
欧去蓬搂住她,逗她笑,她瞟了黎嫘一眼,又不笑了。
黎嫖看了有气。“你不必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我不过说你两句,又没打你。”她当自己是正
,正
骂骂妾也是应该的。
“原来你来找羽童⿇烦。”欧去蓬变脸比变天快。
“阿蓬…”
“这里没有人叫阿蓬。”欧去蓬冷道。
刘嫂端来她拿手的⽔果茶,正冒着热气,甜中含酸的滋味最能祛寒。
欧去蓬在佣人面前停止争执,接过茶时问道:“姐小有没有按时吃葯?”
“你⼲嘛不问我?”羽童不喜
他这样。
“你没吃也会说有吃。刘嫂?”
“你放心好了,欧先生。”刘嫂笑了笑。
“你这么乖啊!”他捏了捏羽童的下巴。“好像是真的,我来了这么久都没听你咳嗽…”话刚落,咳嗽声接着响起。
“我都忘了,你⼲嘛提醒我咳嗽?乌鸦嘴!”
“对不起!”他把手中的热茶递给她。
喝完茶,欧去蓬要羽童先上楼,她很⾼兴的走了。
“刘嫂,”他把车钥匙递过去。“我车里有几袋东西,⿇烦你送到姐小房里去。”
黎嫘迫不及待想提醒欧去蓬,她的出⾝是多么不同于孟羽童。
“没来之前,我以为妇情为了
合男人,都会将自己打扮得很
感,而她,看了真令人失望,不懂你看上她哪一点。”
“你把我当成⾊魔了吗,大冷天也要女人坦
露背给我看?”欧去蓬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上嵌着一对漂亮的眼睛,可真
人,可惜眼神
冷冷的布満了讥嘲。
“我没那意思,只是替你不值,你要找也该找个敬业一点的。”
欧去蓬豁然大笑。
“黎嫘,你真是不懂男人。”
黎嫘神⾊不満地瞪着他。
“这里不
你,黎嫘,你的态度令羽童难受,连我也觉得难堪。”欧去蓬思及黎嫘的家风,忍不住好笑,这使他更具魅力。“时代不一样了,黎嫘,男女间未婚先同居已经不必再忍受你的异样眼光,收起你批评的嘴脸吧,别把羽童当成展示品,她如今在我的家里受我保护,我有责任使她快乐,很见不得有其他女人比我的女人更神气活现。”
他的跋扈与自大令黎嫘难堪,反驳道:“照你说的先同居再结婚,难道你想娶她吗?”
“我已经结过两次婚,不打算再结婚了。”说到结婚,欧去蓬不但満脸厌恶,傲慢的目光把黎嫘的心都看冷了。
“难道…一个平凡无奇的女人就可以満⾜你吗?”
“不错。”
只有在有羽童的地方,他可以有不必太多的矫饰,不需太浓的理智,一派的直接,虽然有时显得脸⽪很厚,却更实真。
这真是一个令黎嫘心痛的回答,多愿大声呼出她心中的爱意,还有她能够做他事业上的好夥伴,楼上那女人绝没有她一半能⼲,但显然欧去蓬处⾝香巢之中理智全失,等回到台北,她会让他充分了解她的好处。
终于,碍眼的人全走了,欧去蓬呼出一口大气,三步并两步奔上楼去。
“羽童!”
他拨开珠帘,趴卧在长⽑地毯上看广告单的羽童像猫一样懒懒的瞄他一眼,又低头看她的。他想黎嫘倒说对了一点,就一位妇情而言,羽童的确不够敬业,不曾刻意讨好过他,可就很奇怪,他爱死了这份自然的、属于家庭的感觉。
他放松心情的随便坐着,脚旁的芭蕾娃娃音乐盒悦耳地轻响舞曲。他笑,有小童女在的地方就有音乐,近来除了上家国剧院听音乐会和观赏芭蕾舞,她已很少上台北了。
刘嫂把他送羽童的礼物挂在显眼的地方,那是几件大⾐和外套,他相信只要她别再掉进泳池,应该不容易着凉了。
“你不喜
这些⾐服?”
“喜
。”羽童坐起⾝“等你来试穿给你看啊!”她像模特儿般展示一袭⽩⾊⽪草短大⾐,然后是鬈⽑羔羊⽪外套,还有喀什米尔⽑料剪裁而成的冬季洋装和套装,和一条搭配的啂⽩⾊围巾。
“你好像很少上街买⾐服了,怎么回事?”他锐利的看出。“我喜
你穿得漂亮脫俗,如果你嫌⿇烦,可以请服饰公司把每月的目录寄到家里,选中意的就叫他们送来给你试穿。以前我妈妈也常这么做。”
“我不是你妈妈。”
“我知道。”他咯咯笑了起来。
她修长的⾝躯懒猫似的倚着
柱,慵懒懒地说:“这种⽇子过久了,人会变懒的。”
“我就是要你这样子。”欧去蓬捧起她一双手,已经完全没有做过家事的痕迹了。“把你娇养惯了,你再也无法离开我了。”
“你的口气好像豢养宠物的主人。”
“而你正是我的宠物。”
欧去蓬从她背后紧紧抱住她,耳鬓厮磨地亲热时,羽童也分不清他说的是真话或只是在开玩笑。
后来羽童把广告单收起来摊在
上,已不再想那件事,这些介绍休闲农场的广告单是她从装⾐服的袋子翻出来的。
“我们是不是要去度假?”
“对,在圣诞节,我可以离开两、三天。”
羽童听了,不觉⾼兴,反而有几许寂寞的感受。他以前就说过无法陪她过年,所以把圣诞节留给她做为补偿。
历过年对国中人有特别意义,完全属于家人的,而圣诞节则可以奉献给家人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你选好要去哪里了吗?”
羽童随手指了中间那张。
“香格里拉?”
“我喜
欧洲式的木屋,早想去住一次了。”
“决定了就好。”欧去蓬将纸张全扫落地,再一次拥她⼊怀。
他们两人似乎依照无言的协议,朝着欧去蓬预定的愿望在发展,不敢越雷池一步,直到圣诞节来临。
那天他们刻意打扮,在饭店享用圣诞大餐,并留在饭店的舞池中跳舞,直至天明。
第二天两人换上轻便的牛仔
和⽪外套,拎着简单的行李出发了。羽童从一离开社区就十分快乐,像个活泼
快的孩子唱起歌来。
“我不知道你有一副美妙的歌喉。”
“我好开心啊!”“你在提醒我以后该常带你出来玩吗?”
“我可不会这么说。”羽童羞赧地说。
他呵呵笑了,眼神变得柔和。
在富有乡村野趣的休闲农场度假,⽇游山⽔风光,夜观自然景象,令人在不知不觉中卸下盔甲,暂时忘却为自己的心挖一道护城河,很容易拉近彼此的心。
顺道游览附近的三清官,又到梅花湖,湖中有一浮岛,有吊桥相连。
“你要走吊桥或是泛舟?”欧去蓬显得很体贴。
“泛舟!”两人同声答道,抚掌大笑。
泛舟至湖中心,停下来欣赏四周的风景,掠掠发,又不约而同脫下外套,不噤相视一笑。
“愈来愈有默契了。”
“嗯。”羽童微笑作答。
“去过太平山没有?”
“没有。”
欧去蓬向她聊起去太平山看云海、⽇出、雪景,那么温柔地对她微笑,她冲动的倾⾝吻了他的面颊。“过年后我们再一起去,如果有更长的假期再计画出国。”而后他吻了她,非常轻柔的,羽童感到自己沉寂的心又悸动起来。
“去蓬,我喜
你。”
“我也喜
你。”
羽童明⽩他的意思,他的喜
不包含爱。
欧去蓬享受生命,但他拒绝再爱上任何女人。
爱上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太苦了!羽童深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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