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何不同?还不是跟过去没两样?”
贝行止坐在老爷座上,气呼呼的直把昨天没消的气出在爱
身上。
“既然这样,昨儿个怎么不告诉洛儿呢?”赵深君对自己丈夫疼女儿疼到女儿有错却敢怒不敢言深觉好笑。
“你又不是没看到,昨天客人那么多,要如何告诉她。”
坐在被古董花瓶装饰得美轮美央的客厅,贝行止一直在想自已心头的愿望为什么一直不能实现?为什么别人嫁女儿这么容易,他嫁女儿却是件苦差事?非但得受气,偶尔还得受辱!“都怪你送她去英国,什么开放、什么女权、什么束缚…这都是你造成的。“
赵深君的口气并不很严苛,她就是故意要这么说好气气丈夫,让他知道平时当惯了出气筒的
子不是好欺负的。
“老爷,有访客。”奴仆知道老爷正在大发脾气,不敢怠慢的上前报告。
“谁?
“是卓家的十三少。”
贝行止一怔“十三少?卓甫瑞?”
“是。”奴仆连答腔的声音都带有一丝颤抖。
“他敢上门来?撵出去。”贝行止正处气头上,失去理智,二话不说地便叫仆人赶他出去。
“老爷,这样好吗?”赵深君对于丈夫刚强的脾气,简直无可奈何。‘有什么不好,我们是世仇。“
赵深君有些不赞同的说:“卓家十三少突然来访,一定有什么事。”
“谁管他家死了谁,想必是来报丧的。”
“老爷!”白了他一眼,赵深君快受不了这个男人为了争夺商业利益而出言不逊,简直一点风度也没有。
“赶他出去。”贝行止再度喝令奴仆。
“不,别这样做。”赵深君对着奴仆喝止,马上制止贝行止的冲动“您先进去歇着吧!昨儿个的事,可别挂在心上了。”
“深君…”
“去吧!我会处理的。”
拗不过爱
的规劝,贝行止只好拂袖而去。
“请他进来吧!”赵深君当然清楚夫婿对卓家人有多嫌恶,衡量之余,她心中自然有所定夺。
卓甫瑞相当意外自己竟会这么快就站在贝家的厅堂上,依?砝此担话莘酶鑫宕我陨希Ω檬遣换峒奖醇胰魏稳说模且唤裉焖尤徊诺谝淮伟莘镁捅磺虢戳恕?br>
赵深君清清喉咙“卓先生吗?”
现今流行叫男人先生,叫女人小姐,自从洋人进驻上海后,整个民情已变得不复中国古社会的男尊女卑。
“呃,是的,您是…”
闻名不如见面,从眼前妇人美丽的轮廓看来,卓甫瑞深信,她是贝青洛的娘。倒是她的装扮,朴实得很,没有一般富有人家夫人的珠光宝气。
“我是贝行止的
子,想必你就是鼎鼎有名的十三少吧!”
她客套的说。其实早就听闻卓甫瑞这声名远播的名号。
“不敢不敢,鼎鼎有名不敢当,但我确实是十三少。”
“那么,请坐。”
她可是叫他坐吗?卓甫瑞愕然的瞄了赵深君一眼。
“怎么?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会。”恭敬不如从命,卓甫瑞顺势坐在一张暗褐原木椅上,并大致
览了贝宅的厅堂,然后才将视线转向赵深君。
赵深君坐定后,马上将话切人重点“今
十三少特地光临寒舍,是来谈商事的吗…应该不会吧!我贝家与你卓家一向视如敌对,十三少拨空前来,想必是有什么其他重要的事才对。”听到这里,卓甫瑞真是替自己感到汗颜。
这地方的确是他不该来的地方,但自从与青洛小姐在英利饭店一别后,他发现自己变得成
魂不守舍心事重重也无心工作。而惟一能让他精神振奋的,却是想起贝青洛那张明泽如水的眸子。
辗转的相思让他顾不得与贝家的恩怨而登门拜访,如今他却不知该从哪一句说起。
见面沉默,赵深君试探的开口“该不是为了数月前的那笔商务…”
“不、不、不,当然不是。”
“不是?这就奇怪了,既然不是为了贝家取得的生意而来,那么,恕我无礼的问一句,十三少的来意为何?“
她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这位经商能手的外型,竟然风
倜傥得教人心生好感,瞧他年纪轻轻,真难以想像经年与自己丈夫作对的人,竟长得如此俊秀?他的年纪这么轻,该不会…赵深君念头一转,微蹙起眉、平素便听闻他十三少不仅纵横商场无人匹敌,就连在情场也是喀叱风云,他此番前来不是为商务之事,难道…
“贝夫人言重了,甫瑞前来,只因…只因…”
这是人称感情大帅的自己吗?唉,他在心里大叹数千回,没想到要提起这档事。一张嘴却吐不出一个词来。
“该不是为了洛儿…”
赵深君不改明言,只敢轻巧地点一下,没想到眼前的卓甫瑞一听见自己女儿的名字时,眼中尴尬顿生。
赵深君当下便想,完了。
这怎么可能呢?洛儿所涉足之处,应该不会与他有所
集,怎么他们会认识呢?
“我家洛儿非不得已甚少出门,以十三少的见识,该不是看上少女的平凡之貌吧?”
“不,贝夫人言重了,青…不,贵府女儿的容颜如出色芙蓉一般,怎可称之为平凡之貌?”
赵深君一扬眉“十三少见过她?”
“呃,见过。”
“可否告知是在何处?”
“在…英利饭店。但请贝夫人别误会,只是…”
“十三少不妨坦白些,请直述来意。”
赵深君一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马上心急的打断卓甫瑞的解释,一心只想知道他来的真正目的,所以也顾不得应有的礼节。
卓甫瑞被赵深君直接的问话,吓得魂不守舍。
他这辈子见识过的女人很多,但吓坏他的却只有两人…贝家母女,偏偏他跟贝家商务上的纠纷…
卓甫瑞清了清喉咙“如果是谈及贝小姐的亲事…”
赵深君因此言愕然不已。
怎么会是亲事?老爷要是知道了,别说答不答应,十三少可能会先被他派人送拳赐脚,也许他还会亲自宰了十三少!
她思绪一转“你好大的胆子呀!”
来了,这才是他清楚的模式,刚才那番礼貌对应,不该出现才是,这反应
烈的模式,他反倒可以轻松的应付。
“我知道您会有这样的反应…”
赵深君不由分说的吩咐“阿福,送客。”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贝夫人…”
“请不要再纠
下去,如果引来老爷,那么就不会有什么好场面了。“
“可是…”
“回去吧,别为了不可能的事情争辩,你是个聪明人,比谁都要清楚这事的结果,又何必作困兽之斗呢?阿福”
“是,夫人。
阿福应声上前,不管卓甫瑞的反应为何,他只有一个命令一个动作的撵走卓甫瑞。
赵深君不敢耽误,在卓甫瑞身影一离视线便赶忙前去找寻女儿,但才踏进贝青洛房门,就见女儿正在窗口发呆。
“洛儿、洛儿…”
一直到赵深君第二次叫唤,贝青洛才回过神来。
“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看着女儿,赵深君不自觉的揪心发愁。
一向把生活看得很淡的洛儿向来没忧没愁。但才转眼几天女儿却一反常态的变了个样。
“洛儿,你杵在窗口做什么?”
“没有,没事做嘛!”贝青洛转身边向母亲。“你确定没事?”她身为母亲,自己女儿的那点心思早在她一进房见女儿魂不守舍的模样遂已知晓。
贝青洛一脸不解“真是如此呀,你怀疑什么?”
“怀疑你的脑子里,想的可是十三少?”
赵深君试探的挑起十三少,贝青洛的脸马上批然变
。
“娘,你无故的提起此人做啥?”她嘟起小嘴。
“你这个小心眼比我更懂。”
贝青洛本不想承认,但见母亲了然的模样,于是卸下心防,‘娘,你怎么知晓?”
“他要不来,我又怎探得了你的小心眼?”
“他来了?”贝青洛紧张得一双眼急着往外瞧。
“放心,我打发他走了。”
打发?他这么好打发吗?贝青洛忽然觉得对他有点失望。
“你知道你做什么,娘都会依你。但,你知道十三少是谁吗?”
摇摇头,贝青洛并不是很清楚,她只知他也许是卓家人,但她不确定他到底是卓家的谁。
赵深君就知道女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于是提示道:“卓甫瑞这名字,你该常听你爹提起吧!”
“十三少就是…卓甫瑞?”这答案教贝青洛吃惊不已!
卓甫瑞竟然是十三少?好可怕的答案,贝青格暗自思忖,但传闻中,他不是跟父亲一样其貌不扬吗?
贝青洛叹了气“我知道他的身份不凡,只是没想到…”
赵深君轻拍贝青洛的手,温柔的询问:“想告诉我怎么回事吗?”面对母亲的质问,轻描淡写的说:“其实没什么,就见过一面而已。”
“只见了一面,他就上门来提亲?”若真如此,那么十三少对洛儿可是真心?
贝青洛觉得自己就要
不过气来了。
十三少来提亲?他不是花名在外,怎可能只见她一面就急着来提亲,更何况他们两家还是敌对的。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我不敢让你爹知道,要是让他知道了,你的嘴噘得再高,他都不会饶你。”
“可我真没做什么…”
在母亲的注视下,贝青洛的声音愈说愈小声。
她清楚纸包不住火的道理,只是没理由只有一个吻就让事情演变成如此。虽然在这段期间里,她偶尔会窃笑着那个吻所带给她的甜蜜感觉。但她相信自己不会
得太明显。再者,既然卓甫瑞也去过英国,就应该知道亲吻不过是个社
礼仪,不会大惊小敝才是。
“你最好说清楚点,否则,我可会不留情的把事情转告你爹,怪不得观望这么久,你谁也不喜爱…”赵深君板起当母亲的严肃脸孔,想乘机恐吓女儿说出实情。
“才不是这回事。”
赵深君又
她“那究竟是怎么了?原本还以为你爱上个赤佬,没想到…”
“别叫人家赤佬。”这是她最受不了的一个字眼,洋人也是人,上海人偏叫人家赤佬?真难听的贬词。
“那该怎么叫?”
“别发嗲,我等着你的解释。”
苞着母亲,贝青洛有苦无处发,只怪那惹事
卓甫瑞不识相的登门拜访,这会儿她该怎么解释呢?看来,她有必要找卓甫瑞谈谈,只是,造这情况她根本不该再见他。两难之下,她一向如冰的眼眸,不自觉开始有了温度。
***
“要有哪个女人容得下你这张俊脸招摇,我就得烧香拜佛了。”
卓泰英
气大笑数声,不免让在场的卓甫瑞感觉很问。
这全得怪钱素谨。她爹钱其霖是商务官,专门管这些商人,所以当她一告而上,全上海的人便都知道,他卓甫瑞负了她。
“我会管好这事的。”
“我才不管你怎么去解决,重要的是把她给娶回来。钱素谨也算是才德兼备的闺秀,真不知你怎么想,总之,若把她娶进门,以后在外面你爱怎么搞就怎么搞,谁敢管你!”
这是卓泰英的作风,但也是受宠的卓甫瑞最无法忍受他的一点。
大厅堂里,卓泰英的
妾占了一半以上,他的十三个儿女,嫁人的、驻守远处的,留下的剩下不到四个。
卓甫瑞虽是卓泰英的得力助手,但彼此承诺过,对双方的婚事互不干涉,但卓泰英却十分中意钱素谨并且极力撮合,推教她有个有权有势的爹。
卓甫瑞皱起眉“爹,不是说好…”“好、好,我不管了,那个谁…给你一封信,你回来老半天,我忘了告诉你。”
“信,什么信?”
卓泰英挥挥手“谁知道,去问管家。”他这会儿早无心与么儿谈天,
妾众多就够他累的了。
卓甫瑞只好赶忙去问管家“谁拿来的?”
“一个男仆。”
“男仆?是谁?”
避家唯唯诺诺“我不敢说。”老爷才在为少爷和钱姑娘的事生气呢,他才没胆说这信是害少爷和钱姑娘闹翻的姑娘家的管家拿来的。
“我准你说了没事。说,是谁?”
既然少爷这么说,他也不再支吾其词“是阿福,贝家的管家。”
阿福?卓甫瑞似乎有些印象,不过那并不重要,贝家拿来一封信,会是谁写?
急急忙忙的接过管家的信,打开一看…他有些心喜若狂,只因署名的人是贝青洛。也许是怕人见着了,她以英文书写,内容只简短的要求见一面,并写下时间与地点,可,此刻却早过了她约定的时间。
“该死的,这信怎么不早点交给我?”
“少爷,我是想交给您,但一直找不到您…”
他烦躁的挥挥手“算了算了,你去忙吧,我先出去一下,我爹若问起,三缄其口,知道吗?”
“是。”
卓甫瑞可没心思再与管家算账,他只期望贝青洛会有耐心等候,距离她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数十分钟。
他希望可以见到她。
***
推开门走进咖啡馆里,
览了一下,卓甫瑞没有料错,她果然是个守时的女子,过时不“候”了。
“您好,需要服务吗?”
“不用了,我要找的人已经走了。”
“你是十三少吗?”
回过头,卓甫瑞怔住。
眼前这个赤佬竟然说着一口流利的上海话,不免让人为之一惊,更别说他竟识得自己是十三少。
“我是。”
“呵呵,我猜对了,你迟到了,青洛在里面等你。”
卓甫瑞吃惊的脸色中带着欣喜“她还在?”
店家指了指一旁“是的,那儿是贵宾室。”
“是吗?你们是什么关系?”
“同学,她是我同学。那间贵宾室是特别为地设立的,她喜爱喝咖啡。”
没想到…这赤佬还
了解青洛的,但这对他却是个威胁。不由得,他攒眉怒意的警告“她就要跟我成亲,你别青洛长青洛短的叫她。”店家一胜呆怔的望着卓甫瑞走进贵宾室,他相信卓甫瑞的话,只因为卓甫瑞的气度和外貌,确实是贝青洛欣赏的类型。
“青洛。”
卓甫瑞还没走进贵宾室便唤着她的名字,这令在贵宾室阅读书刊的贝青洛十分的嫌恶。人未到声先到,仿佛惟恐人不知似的。
“嘿,我们又见面了。”
卓甫瑞才走进贵宾室,贝青洛便白了他一眼。
“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迟到生气?听我说,这是有原因的…”
她打断他的话“十三少。”
“唉,别叫我十三少,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对了,我忘了介绍,我是卓甫瑞,也许你已经听过…”
贝青洛不等他介绍完便冷声斥骂“别再要嘴皮子:你做的好事,我全知道了。”
卓甫瑞如同丈二金刚的摸不着头绪,他做了什么好事,让她气得如此?
“我今天约你来,只想告诉你,别再打搅我的生活。”
说着,贝青洛合上书刊,起身准备要走,但卓甫瑞怎肯错过这次机会,他机伶的作在她眼前。
‘请你让开。“她不假辞
的说。
“不,你不能不讲理。”
贝青洛仍然不给他好睑
“跟你还需讲理吗?鼎鼎大名的十三少,做事一向不究情理的。”
“不要酸溜溜的同我讲话,在你面前我不是商人,我只是一个爱慕你的男子。”他从来没像此刻这么真心过,卓甫瑞直
的话,让员青洛惊愕了一会儿“别急着走。‘他轻揽起她的手。准备牵着她返转桌前。
贝青洛甩开他、“要轻薄的话,多的是姑娘们排队等着你,别拿我寻开心。”
“你知道我是真心的。”
她冷哼一声“你的心包着层层的脂肪与
。我啥也瞧不清楚。”
“那么剖开它吧,我愿意在你面前这么做。”卓甫瑞张开双手,坚定的说。
“纨挎子第可是啥
麻话也说得出。”
“对别人也许是,但对你,我不是什么纨挎子弟。”他很认真的盯视着贝青洛。
贝青洛头一次被男人这么睁眼直瞧,心里突然拍了起来,他认真的眼神,尤其吓人。
“你不信吗?”
“世俗。”
贝青洛虽有点想相信他的话,但嘴上却不以为意的啐了一声。
卓甫瑞这才明白贝青洛并不相信他,于是他将咖啡杯砸破,并撕扯着
口的衣服直到
出皮肤,准备把碎杯边经始画
口,差点没把贝青洛给吓哑了。
她急急拉住他的手腕“你干嘛?”
卓甫瑞抬眼看她“表明心意。”
“别这么做。”
“除非你信我。”他仍坚持着。
贝青洛有些恼了“你在威胁我吗?”
“不敢,只求你的信任。”
“你…”“你相信我了吗?”他不相信她的心真是铁打的。
她心里一阵紧缩“先把那碎片给搁下。”
“不。你得先说相信我爱你…”卓甫瑞深倩的眼眸直视着她。
贝青洛虽有些气恼却泛出一丝甜意“不要随便亵读那个字。”
“我可以更加证明。”说着,他又举起碎片
往自己
口上划去。
“不…我信,我信,这自粕以了吧!”
贝青洛在急忙间用双手与他争夺碎片,卓甫瑞赶忙将碎片放下,但,他的一双手却怎么也不放开她的纤纤玉手。
“轻薄!”虽然嘴里这么说,但睥睨间,贝青洛却染了一层笑在眼窝里。“你用这招,骗了多少女人?”
“一个。”
“是吗?‘她撇撇
。
“是的,那个女人,便是你。”卓甫瑞真诚的说,要他立下毒誓他也甘愿。
他说的十分认真,认真到贝青洛都要招架不住了。
她原以为这不过是场轻松的告别,没想到自己竟投怀送抱,想起他们之间的重要阻碍,她轻叹一声。
“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挑明了话意,两人都明白,这话属实。
“你不像会退缩的人。”
“我的确不是,但我毕竟
着中国人的血,虽然受了西方教育,但偏偏你是卓甫瑞,若你不是十三少,而是任何一个人,我大概都不会有退缩两字。”
“我不要你烦,我会想办法的。”他疼惜的搂着她。
“想什么辨法?十三少的花名昭彰,就算是我娘都不会支持。”
卓甫瑞微微一笑“听我的,我会有办法。”
眨眨眼望着他,贝青洛不知道孩不该听他的,他们只见了两次面,就开始在谈亲事,会不会太过仓卒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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