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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开没俘一声“人家是专业人士,一个营业执照到银行去也可按几十万,你为什么不说我贪钱?”

 永颜声线转为温柔“你,你知道什么叫钱?”

 开明不住点头“这简直把我当傻瓜。”

 子贵笑着递香槟过来“兄妹俩别激动。”

 永颜低声说:“我爸叫我这一两年额外留神,否则就老大了,届时不知多麻烦。”

 子贵骇笑“可是那个人如果不出现,还不是得等下去。”

 刘小妹像是忽然长人了,嫣然一笑“一切也不过看个人选择而已。”

 开明很高兴“周家信人是绝对殷实可靠的。”

 刘永颜说:“我先走一步。”似无兴趣。

 “喂,等他送你岂非更好。”

 刘永颜笑笑“你叫他明天打电话给我好了,此刻我想去兜兜风。”

 “这…”子贵给开明一个眼色“这样也好,不着痕迹。”

 开明送永颜到停车场。

 永颜上车,忽然又按下车窗“是我先看见你。”

 在晚风中那句话听上去有点凄凉。

 不过,对永颜来说,虽然自小满房都是玩具,但是有一只被别的小孩拣去玩,也是不甘心。

 在电梯里碰见周家信,双手捧满各种水果。

 开明告诉他“人已经走了,不过,叫你明天打电话给她。”

 家信点点头,并无太大失望,坐在许宅大吃买回来的木瓜葡萄与桃子。

 他与开明谈一会儿将来大计,也就告辞。

 开明问子贵:“他们会成功吗?”

 子贵笑“不要紧,都会中有妆奁的女子是很多的。”

 “可是,有目的婚姻会幸福吗?”

 子贵答:“婚姻有许多种,依你说,要怎么样方可结婚?”

 开明笑嘻嘻说:“要像我这样爱慕你呀。”

 于贵凝视开明“可是,你没有痛苦。”

 开明掩着膛“嘎,为什么要我痛苦?”

 “他们说,要是你真爱一个人,你会浑身痛楚。”

 “那是指不幸的单恋者。”

 子贵想一想,笑了“大概是。”

 开明握住她的手。

 那一天,其实同任何一天没有两样。

 初冬、天晴、阳光普照,许开明一早抵达公司,碰到周家信顺口说一句:“这次不行,下次再跟你介绍。”

 开完一个会议,正与业主寒暄数句,秘书忽然进来说:“邵小姐找。”

 开明一怔,马上去听电话。

 子贵绝少到写字楼来找他,一定有急事。

 她声音倒还镇静:“开明,我妈在家突觉晕眩,已经叫了医生,我此刻在粉岭高尔夫球场,会马上赶回,你可否空马上到我家去?”

 “我十五分钟内可到,我在家等你。”

 “好,回头见。”

 开明即时放下一切赶往邵家。

 阿笑前来开门,一见是他,顿时松了口气。

 许开明二话不说,也不避嫌,马上抢进邵太太卧室,医生正在诊治,见到开明,知是亲人,吩咐了几句话。

 知道无恙,蹲下细声道:“要不要进医院观察?”

 邵太太摇摇头“子贵…”

 “马上就来。”

 开明着阿笑服侍岳母服葯,一边送医生出门,顺便斟杯水喝,一转身,看到子贵背着他站在台上。

 冬日斜在她头发上映成金圈,她穿一件大领子浅紫绒线衫,一条紧身,伏在栏杆上看风景,姿势竟十分悠闲。

 开明一边近过去一边讶异地说:“子贵,你怎么已经来了?”

 走近了,看见她颈背肌肤如雪,不低头吻了一下“妈妈无恙,你放心。”

 却不料子贵轻轻推开他,转过身来,说道:“你认错人了。”

 开明大吃一惊,呆在当地,看着她。

 明明是子贵!

 身体发肤,明明都像煞子贵,但,看仔细了,眉梢眼角,又仿佛不是子贵。

 许开明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倒退三步,涨红了脸“你,你是谁?”想找个地钻。

 那女郎笑了,嘴角弯弯,风情无限,揶揄之心十足,双手抱在前,向前踏一步。

 正在此际,门铃大作,阿笑赶去开门,进来的是子贵,她一脸泪水,像一个孩子似的用外套的袖子去抹,见到开明,问道:“妈呢?”

 开明连忙上去:“她没事,你别急。”

 心里却想,如果真的子贵在这里,适才他吻的又是何人?

 转头一看,那女子已不知所踪。

 许开明如着了魅,他额角冒汗,不敢把刚才的事讲出来,那到底是谁?分明是子贵,却比子贵更美更媚,她是真人,还是来自他的想象?

 他坐在沙发上发呆。

 嘴接触到她柔肤的时候闻到沁入心脾的香气,开明的手掩住自己的嘴。

 子贵自母亲房中出来,不停哭泣。

 开明不得不回到现实来“子贵,缘何哭泣?别叫病人看见眼泪。”

 他斟一杯白兰地,自己先喝一口,随即坐在子贵身边,把酒杯递到她边。

 子贵脸色有点苍白,手是颤抖的“我吓坏了,一路上只想到母亲一生人痛苦多快乐少…”

 她闭上双目,把头靠在开明的肩膀上。

 开明用手去把她的发拢到脑后。

 那个那么像子贵的女子到底是谁,是子贵的魂?

 鲍司的电话追上来,开明同岳母说:“我傍晚再来。”

 邵太太大致已经没事,拉着开明的手“你去忙你的,不用赶来赶去,女婿如半子,今我总算享到福了。”

 子贵送到门口。

 开明低声喝道:“立正、,深呼吸!”

 子贵在愁眉百结中笑出来。

 回写字楼途中,开明抬头看了看天空,这一天,其实很普通,同往日并无不同,可是,他又心不由主地伸手去碰了碰嘴

 那个会一直开到晚上八时,散会后有同事一定坚持原班人马去吃饭,开明拨电话到邵家,阿笑说:“太太与小姐都已经睡了,姑爷不如明天再来。”

 开明便跟大队去吃饭。

 散席后再拨电话,已经无人接听,一家经过今扰攘,想必累极。

 开明回到家里,开了音乐,躺到上,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忽然充满了那女郎的倩影,驱之不去。

 他做梦了,问她:“你不是子贵,你是谁?”

 女郎笑他无知“我当然是子贵,你还希企谁人?”

 “不,你不是她。”

 女郎笑“你肯定认得出来?”

 “我是她未婚夫,我当然知道。”

 “其实,我才是你真正在等待的那个人,子贵不过是我的替身。”

 “不,你是子贵的叠影!”

 女郎斜斜地看住他“那,为何你心中想的不是子贵而是我?”

 开明哗呀一声,张开眼,自上跃起,原来闹钟己响,他连忙起梳洗。

 子贵的电话跟着来了:“妈妈已可起,开明,今晚来吃饭。”

 “我会尽量早到。”

 子贵似乎更忙,不便多说,匆匆挂上电话。

 私人时间越来越少了,都会生活就是如此,公事益霸道,得寸进尺,把人所有享乐空间挤出去消失。

 做男人到底又还方便些,刮一刮胡须,换一件衬衫,又是一条好汉。

 他回到公司里,三杯黑咖啡到肚,仿佛船落了锚,感觉踏实得多,开明肯定昨在邵家见到的,是一个人,不是幻觉。

 他知道今他还会见到她。

 不知怎地,想到这里,双手有点发抖。

 那下班,秘书体贴地递上一盒礼物“带这盒燕窝去。”

 开明叹口气“这东西其实并无营养。”

 秘书笑“你同太太们说去。”

 “其实人世间珍馐百味经过分解,不过是那几只蛋白质糖份淀粉质及维生素,统统一样。”

 “怎么了,尽发牢騒,快去吧,在等你呢。”

 许开明在邵府大门前按铃,阿笑来开门。

 “姑爷,小姐陪太太洗头去了,片刻即返。”

 开明抬起头,看到昨那个女郎仍站在台前看风景,闻声转过头来,开明发觉她的头发已经剪短,浓而密,紧紧贴头上,像个小男孩,造成对比效果,于是她大眼更灵,嘴更红。

 开明静静地看着她。

 果然是真人。

 她开口:“你来了,请坐。”

 开明听到自己问她:“你为何剪掉长发?”十分惋惜。

 “啊,”她笑答“免得你又误会我是子贵,再说,”她的声音忽然转柔“我对身体发肤,也不如一般女子那样痛惜。”她的声音有一股悠闲,幽幽地,叙事也似倾诉心事。

 “我是一一”

 “你是许开明,即子贵的未婚夫。”

 开明点点头。

 “子贵陪母亲去理发。”

 “刚能起,真不该动。”

 “可是,”女郎感慨“姨太太习惯比常人更注意仪容,积习难改。”

 开明吃惊地看着她,她是一个鲜明的邵子贵,不但更美更媚,且更聪敏更大胆。

 她的眼神中有一丝温柔“你不知道我是谁吧?”

 “不,我不知道。”

 “你有没有猜过?”

 “不,我没有,子贵想必会告诉我。”

 大门一响,有人进来,子贵的声音传来:“我早就该告诉开明。”

 开明转过头去“妈妈呢?”

 “我已叫阿笑去陪她,”子贵微笑着走近“开明,我介绍你认识,这位是我孪生姐姐贝秀月。”

 开明真正意外了,没想到她们是同胞,而且是孪生,并且,子贵要待今才提到她。

 他不出声,低头喝茶。

 子贵说:“姐姐现在与我们住。”

 无论多意外,这仍是子贵家事,开明不想好奇多问。

 子贵说:“亲友都说,我们长得一模一样。”

 这时开明却说;“不能说一模一样。”

 子贵似乎有点安慰“那也有九分相似。”

 贝秀月不语,站起来,走到窗边,看街上风景。

 她穿一件小翻领白衬衫,黑丝绒三个骨子,许开明发觉她衣服式样全属于五十年代,十分别致。

 子贵见开明接受得十分好,蹲到他面前说:“应该早点告诉你。”

 贝秀月忽然笑“我是家里的黑羊,若能隐瞒最好隐瞒。”语声轻不可闻。

 邵太太回来了。

 原来她已忙了一天,先到律师处去立遗嘱,又将股票沽清,坐下来,叹口气说:“再世为人。”

 许开明笑道:“每次开完通宵会议,走在街上看到鱼肚白天空,我也有此感。”

 他陪她们母女吃饭,四人均无胃口,也没有多话。

 饭后子贵送开明到门口,开明讶异地问:“你不随我回去?”

 子贵笑“也罢,我陪你到十点才回来。”

 “这就是两头住家的苦。”

 子贵轻轻推他,他把子贵拉到怀中。

 回到自己的家,开明却跑到厨房找咸牛夹面包吃。

 子贵问:“你为何避谈我姐姐?”

 开明先是沉默,然后说:“我不知从何说起。”

 “她同丈夫分开了,没有拿他分文,回到娘家来。”

 “那是个有钱人?”

 “是个财阀。”

 “他刻薄她?”

 “啊不,他不能再爱她了,结婚三年间,他找世界各大名摄影师替她造像七次之多。”

 “那她为什么离开他?”

 “她不再爱他。”

 啊,许开明想,如此率意而为。

 “他一直求她回去,愿意答允各式各样的条款。”

 “贝秀月怎么说?”

 “她的心己变。”

 “这人在什么地方?”

 “他住东京。”

 “是日本人?”

 “正确。”

 “有无孩子?”

 “没有。”

 开明忽然说:“不,你俩并不相似。”

 “几乎南辕北辙是不是?母亲不喜爱姐姐。”

 开明抬起头“那是不对的,太多父母因子女不按他们的意思做而厌恶子女,甚不公平。”

 子贵很高兴“是我力劝母亲让她回家。”

 开明想了一想“她亦不会久留。”

 “唏你,叫你许半仙好不好?”

 这也不难猜到,那样的女子,大抵不会甘心在娘家清茶淡饭终老。

 开明想一想“我有一事不明白。”

 子贵说:“我知道,为什么我姓邵,而她姓贝。”

 开明颔首“是跟日本人姓氏吗?”

 “当然不是,”于贵黯然“可见你也不是料事如神。”

 开明到厨房去泡了壶热茶。

 子贵缓缓道:“这有关我的身世,”

 开明劝说:“所谓身世,必牵涉到上一代恩怨纠葛,你若不想提,我也不想听,邵子贵此刻身世便是宇宙机构要员,许开明的未婚。”

 子贵看着开明,微微笑,面孔泛起晶光“你这个人,无论什么事到你手中,马上拆解,变成一加一那么简单。”

 开明夸口“当然,我做人的管理科学已臻化境。”

 子贵整个人窝在沙发里,这样说“我姓邵,因为我跟邵富荣姓。”

 许开明十分聪敏,一听即刻明白了,呵地一声。

 “我与孪生姐姐本来姓贝,母亲带着我们改嫁邵富荣,姐姐不愿跟过来,一直在亲戚家中长大,生活自少年起便有点不羁。”

 说完了,是长长的沉默。

 开明诧异问:“就这么多?”

 邵子贵没好气“啐!还不够复杂?”

 开明说“真没想到岳父会对你那么好,我很感动。”

 “可是姐姐厌恶他。”

 “可见一个人很难讨好全世界人。”

 “我家气氛永远很冷淡,我向往一家子嘻嘻哈哈,热热闹闹。”

 开明想到他的家“那是极之难得的,我家自弟弟病逝之后,也显得孤清,也许如果我与你努力…”

 “我知道你喜爱孩子。”子贵振作起来。

 “你也是孩子王,这样吧,我们努力炮制小家伙,子贵,辛苦你了。”

 子贵宣布:“好,我决定生到三十五岁。”

 子贵在十时许离去。

 开明收敛了笑容,歪着头,独自坐在客厅里。

 贝秀月整个人像一片漾的水,说话语气缓缓波动,带点厌世感,叫人回味无穷。

 她是那种见一次即难以忘怀的女子。

 至少许开明不打算忘记她。

 那夜,他没有梦见什么人,起时几乎有点遗憾。

 中午他到百货公司的化妆品柜台参观。

 他对售货员说:“有一种香味,十分清幽,可是又带人的气息,像是刚出了一点汗的样子。”

 售货员骇笑“有那样的香水吗,先生,每种香水在不同的人身上都会散发稍为不同的香味,没有牌子名字,可能需要踏遍天下呢。”

 许开明笑了“那么,由你推荐一只吧。”

 售货员说;“买一瓶‘夜间飞行’给她吧。”

 开明道谢离去。

 他为自己的行为深深讶异。

 他站在街角镇定一下,走上宇宙公司,邵子贵的助手认识他,一见,连忙上来“许先生,邵小姐知道你来吗?她出去了,”他取出袋中的香水,笑笑,交给那女孩子“请替我交给她,”然后转身离去。

 那女孩子叹口气,看者他背影消失,对同事说:“唉,前世不知须做多少好事,才能嫁于此人,真是要才有才,要人有人,羡煞旁人。”

 同事有同感:“那样英俊,天天看着就够开心,还有,家底也好,又是专业人士,做他子,生活当然无忧,大可在家专心养孩子,而子女又必定遗传优秀,聪明漂亮…”

 许开明当然没有听到这番话,但心中一片苍茫。

 心底最黑暗的角落有一把极细微的声音说:“你认错了人。”

 开明自然不服,辩曰:“认错了谁?”

 “你在等的是贝秀月,可是心急,看到邵子贵,误会是她,许开明,你认错人。”

 “不!”许开明大声叫出来,自己都吓一跳。

 下午五点钟的他看上去居然有点憔悴,这是前所未有的事,他连忙换衬衫刮胡髭。

 外头,有人正问他秘书:“你可见过许开明换衬衫?”

 秘书忠诚地拉下脸“别调戏我上司,因为他比常人漂亮。”

 “咄,沙滩上大把有得看,什么稀奇!”

 秘书挤挤眼“但那不是许开明。”

 “喂,有没有?”

 “从没有,他十分谨慎。”

 这时许开明推开门出来,把两个女孩子吓一跳。

 她俩还有下文:“同样是眼睛鼻子嘴巴,不知怎地,他的就是好看。”

 “你见过邵小姐吧?”

 “嗳,也只有她配他。”

 那傍晚,他去接子贵,见她上车,吓一大跳。

 “你的头发!”

 剪短了,式样做得与姐姐一模一样,若不是子贵穿着整齐套装,许开明一定会再一次认错人。

 子贵讶异“开明你何故惊怖?”

 “你剪发为什么不与我商量?”

 “这样的小事一一”

 “不不,这不是小事。”

 “那么,再度留长也就是了。”

 “那需要多久?三年、四年?”

 子贵从未见过许开明那么烈的反应,不好笑“一定可以恢复旧观。”

 许开明看着那一头短卷发,无比错愕,都说孪生儿有奇异的互相感应,果然,一个剪掉头发,另一个也随即去铰短。

 “现在多方便,每朝起淋浴时连带洗一下即可上班。”

 开明气结;“不如光头。”

 子贵只得笑着保证“下次一定与你商量。”

 “还有下次?”

 子贵并不了解开明心底那认错人的恐惧。

 “上我家去。”

 “今天我们去吃云面。”

 “我想多陪母亲。”

 “不是有你姐姐吗?”

 “她出去见那日本人。”

 啊找上门来了。

 “他一直求她回去。”

 “好,吃了饭马上走。”

 邵太太十分苦恼。

 一顿饭牢騒不绝,一改平温婉。

 “开明,你多吃一块卤牛,唉,做母亲真难,秀月为什么不像子贵呢,我也不明白,一对双生子,出生时间只差十分钟,对母亲的态度,却天南海北,开明,我再给你盛点汤,阿笑做的洋泾浜罗宋汤还不错,一个事事以我为重,一个事事与我作对。”

 子贵劝道:“妈,两个有一个中已经够好。”

 许开明忍着笑,唯唯诺诺。

 “开明,秀月不尝试了解我,她有什么差池,人家一定怪我管教不严。”

 “不会的,妈,一人做事一人当。”

 邵太太悲哀了“人家怎么看我,我知道,我的孩子也连带受罪,像子贵,要比同辈做得好过三倍,才会叫人家接受她。”

 子贵说:“妈,我已胜过表兄弟姐妹十倍不止了。”

 开明没想到子贵会这样夸张,哈一声笑。

 邵太太又叹气“我女婿胜他们百倍才真。”

 开明连忙说:“妈太夸奖啦。”

 邵太太忽然哭了。

 开明马上去绞热巾。

 开明知道邵太太感怀身世,故一味安慰。

 邵太太缓缓止住悲伤,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这时,大女儿也回来了。

 她穿着一件宽身旧丝绒长大衣,外国人叫摇摆款式那种,进得屋来,朝各人点点头,一双亮晶晶眼睛看着许开明一会儿,随即垂头坐下。

 开明走近她,才发觉那件丝绒大衣是剪貂皮,不知怎地柔软得似一块布料。

 这时,子贵也跟着过来“外头在下雨?”

 可不是,大衣上有雨渍,贝秀月站起来,下外套,开明看到她里边穿一件黑色纱衣,低衬裙。

 她的衣服全部都不切实际,用来做纯装饰,可是每一件都有强烈效果,穿在她身上,好看得不得了。

 她似乎很疲倦,开明去替她斟一杯酒。

 两姐妹坐一起,她似她的影子,她像她的复印,可是气质上有微妙的分别。

 开明听得子贵问:“他怎么说?”

 “叫我回去,如果愿意,可住在纽约或是巴黎。”

 “你怎么想?”

 “他纽约已经另外有人。”

 连声音都一模一样,像一个人在读剧本上的对白,自己一对一答。

 “你拒绝了他?”

 “是,”长长一声叹息“我需要自由,我在他那里不快乐。”

 “他反应如何?”

 “没有上次那么愤怒,”讪笑“有点进步。”

 开明在这个时候把酒递过去,贝秀月接过,一饮而尽。

 “我想搬出去,在这里我不敢抽烟不敢夜归。”

 子贵说:“妈妈的意思是…”

 她姐姐答:“我活在世上,目的并非为遵守她的意思。”

 子贵也叹气,终于说:“看房子,找开明帮忙好了。”

 许开明吃一惊“我,我…”

 子贵看着未婚夫“你怎么了?”

 开明连忙说:“我马上去进行。”

 贝秀月轻轻说:“麻烦你了开明。”她回卧室去。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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