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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啊啊,不得了,老爷!”霍⽔宓撩着裙襬,匆匆跑往马厩。

 在徐府的马厩外头停着两辆马车,据说是徐老爷不知开了那窍,竟在初舂的某一⽇,打算带着一家老小,往京城里玩上一月半月的。

 “怎么啦?”徐苍离及时拉住她往前倾的⾝子。

 “不得了!”霍⽔宓又急又地抬头看他:“老爷。你见到我那贴⾝的荷囊没?绣着牡丹的那个。”

 徐苍离微笑,对着三个孩子道:“你们先上马车吧!”

 “老爷!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那里头…那里头是⽔宓最珍贵的宝贝,如果遗失了…不不,不可能会遗失的!”她睁大眼,目睹徐苍离从怀里摸出那荷囊。

 “是这玩意吗?”

 “老爷。怎会在你这儿?”霍⽔宓忙抢过来。里头是沉甸甸的,还好,娘亲的遗物没弄丢,可是每晚脫⾐之前都收蔵得好好的,怎会在老爷那里啊?

 荷囊里的仿⽟镯应该是断成两半的啊,怎么会完好了?

 “莫离。”

 “奴才来了。”王莫离捧着珠宝盒上前。

 “原本想做为你二十一岁生辰的礼物,偏你娘的镯子再怎么修补,仍有裂痕。”他微笑,从珠宝盒里拿出另一对镯子,套进她的手腕。

 “老爷…”

 “镯子不是完全相像,但将来不必随时带着你娘的遗物,就可睹物思人。把你娘的遗物小心收蔵起来,待我们老了后,你可以留给子孙。”

 “老爷!”霍⽔宓的眼眶红咚咚地。“这是老爷送我的,也该小心宝贝着。再说,⽔宓已经好久没过生⽇了…连我自己都忘了,老爷竟也能知道…”不成不成,她是要跟着老爷上京去玩的,怎能在出发前哭得唏哩哗啦的!

 徐苍离叹息。“你要哭了,我可不敢再给你另一份礼物。”

 “还有?!”她的眼一瞠,虽然觉得徐苍离太过奢侈,但总忍不住好奇心。她的生⽇吶,原来她也能过生⽇的,唯一的印象是娘未病前,她五岁生⽇的一碗掺⾁面线。老爷已经给她太多太多了,有了一家子、有了老爷,还有全新的⽔宓,她还会需要什么呢?

 “呃?”她瞧着老爷又从怀里掏出一本竹册。上头写着“徐家祖谱”四个大字。

 “老爷,咱们上京也要带着祖谱吗?”

 他轻笑,打开全新的祖谱。“从你开始,不再有徐氏。”

 “啊…”霍⽔宓诧异地看着上头写上徐苍离跟她的名,她睁大眼。“老爷…我也在上头?”后面纪录着她嫁过门的时间、过程,还有一些零碎但对她重要的事,比方那夜一家子头一回共享晚饭,原来当初王莫离在那抄抄写写的就是在纪录!

 “女人…也能登录在上头吗?”

 “以后,等你老了,还会纪录更多。”他温声说道:“未来,咱们见不到的子孙,一百年、两百年,甚至五百年,只要有活着的徐家人,总会知道在过去的年代里,徐家的祖先中有个徐霍⽔宓。”

 “啊…”霍⽔宓的眼泪忍不住溃堤。她不再只是“徐氏”不再是了,将来也会有人记得她曾是徐家人…

 “老爷!老爷!”她狠狠地撞进他的怀里,哭哭啼啼地:“⽔宓不知该如何报答你,一个女人也能教后代给记住,不再只是生产的工具,啊,老爷…”虽然老爷的祖谱不像她所看到过的,但更能把她的一生点点滴滴记下来。

 “我可不是要你感的。”他低语。

 “那…”她昅昅鼻头,红着眼仰望他。“那老爷想要什么?⽔宓都给你弄来…”

 “娘娘!快点过来啦!红红要去京城玩啦!”红红探出车窗叫道。

 “我想要的,可以等。来吧!把脸擦⼲,莫要教红红瞧了,还以为坏人爹爹又欺负了你。”

 “那…老爷抱我过去。”梨花带雨的脸有些红了,扭捏着双手。“⽔宓动得走不动了。”

 徐苍离轻松抱起她来,迈向前头的马车。

 “老爷。”她的手臂悄悄环住他的,附在他耳边低语:“王总管好像在笑我呢!”

 “他不敢。”

 “其实王总管也算是老爷的弟弟,为何不愿唤你一声大哥?”

 徐苍离扬眉。“你在打主意!”

 “不,只是⽔宓喜一家子在一块的感觉。王总管既是老爷的弟弟,也算是我的亲人,总不能教他每⽇‘奴才奴才’地叫着。”

 “随你吧!”

 霍⽔宓含羞地笑了笑,忽地咬起耳朵来。“老爷…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喜你?”

 她被抱上了马车,双臂还环着他的颈项不放,她红着脸,附在他的耳边说起悄悄话来。

 “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宓才发现那不是叫喜,⽔宓喜徐府的⽇子、喜贾大妈、喜王总管。可只有对老爷有更深的情感…”舂风轻轻地吹,吹过她嫣红的双颊。

 “娘娘。快进来!坏人爹爹要跟哥哥他们坐,等会红红要睡在娘娘的腿上哟。”

 “啊,老爷。⽔宓发现有一个卖过门的女人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老爷呢!”

 未久,两辆四轮马车驰出徐府,驾进青山绿⽔间!

 红红扁着脸。叫道:“哥哥,你的腿好硬哟,不像娘娘软软的!”

 “闭上你的猪嘴!爹本来是要同我坐在一车的,八成又是你害的!有腿可以给你躺就偷笑了,小心我把你摔下车!”

 “哇,我要娘娘啦!不公平啦!为什么坏人爹爹要把我丢下车。霸占娘娘啦!”

 远方,王莫离站在宅门前微笑目送,直瞧不见了,才吩咐下去。“准备好了吗?”

 走马上任的新任副总管阿福搔搔头,牵出一匹马来。“王总管,你当真要离开!”

 “不离开,难道教夫人陷害?别以为我不知夫人脑袋瓜子里打什么主意,要让她办成了,下一步岂不想自作主张,为我讨房媳妇?”王莫离翻⾝上马,背着小小的包袱。

 “王总管…万一老爷回来了,咱们要怎么说才好?”阿福还怕被老爷给骂死呢!

 “那还不简单。”王莫离遥望天际。“就说莫离责任已了,从此不愿再叫‘莫离’了。”他轻轻一笑,拉扯缰绳。往南奔去。

 《全书完》

 揷曲—打多情郞

 缘起—

 我喜他,喜他,好喜他!这一辈子,我只喜他了。

 之前我讨厌他,但从他抱着哄我、为我修剪一头发的那一刻起,我就喜他了。秋风在吹,吹凉了他脆弱的心。

 “你是说,老爷跟夫人,外加少爷,趁夜拋弃了我,北上去‮京北‬城?”

 “对。”

 “那请问‮姐小‬,小的可以问您怎么没有跟着去京城吗?”

 “王叔叔,你说话真客气。”

 “您是主,我是仆,说话客气是当然。”

 “那为什么你的表情这么的…僵硬?活像见鬼了。”

 “那必定是因为我昨晚受了点小风寒,脸部不宜运动。”

 “风寒?你蹲下来。”

 “不,‮姐小‬已经长大了,实在不宜再把小的当马骑。”

 “啐,谁说要骑你!”

 他的眼睛轻轻往上移了下,望向北边的天空,再无奈的垂下僵笑。“‮姐小‬,我相信这句话您必定是从其它地方学来的,我会提醒您的夫子多注意点。”

 “你要把我当‮姐小‬看,就蹲下来。你太⾼了,我构不到你。”

 満腹的叹息硬生生的呑回肚里。他蹲下,与她的⾝躯同⾼。

 “‮姐小‬的命令,我服从了。”

 她靠近,用自己的额头贴上他的。“王叔叔,你没病嘛。”

 他不着痕迹的退开一点,避掉她清凉的体温。“我病在心里,只要老爷、夫人跟少爷早⽇回来,我的心病自然有葯可医。”

 “你好像在怕我了,王叔叔。”

 “请叫我王总管。‮姐小‬。您若愿意,我马上让阿福送你追上老爷他们。”

 “我不要,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你会寂寞。”

 “我不会寂寞,我还有很多很多事要管,忙到连‮觉睡‬时间都不够了,怎么会寂寞?”

 “那就当我寂寞好了。王叔叔,我可以帮你忙。”

 “‮姐小‬是尊贵之躯,怎能来帮忙呢?若是让老爷夫人知道,小的也可以滚出门吃自己了。”

 “什么尊贵!人家都骂我野杂种…。”

 “谁敢骂你?”

 他些微的不悦,让她嘴角掩笑。“人家都笑我…一头红发,一点也不像娘娘跟爹爹的模样。王叔叔…呜呜…。”突然扑进他的怀里,让他防不胜防的。

 他的头⽪顿时发⿇起来。“‮姐小‬…有话慢慢说。”不要动手动脚的。

 “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没有人来提亲的。没有人来提亲,我就会永远待在府里,然后又会有人笑爹跟娘,笑他们的女儿嫁不出去,有人会笑王叔叔…。”

 “笑我?”关他什么事?

 “笑你没眼光,竟然会在这种家庭当总管,然后我就一直长大再长大。等我跟娘一样大的时候,爹一气之下,说不定会把我卖掉。卖给谁呢?谁都不肯要我,那一定把我免费送给府里长工,长工…对,说不定给阿福当小妾,那时候阿福很老很老了,我嫁给他没几天,他就死了;他一死,他的老婆一定会欺负我,我又不敢反抗,一定会被打得死去活来,没几年就会被待得快死掉;然后他的儿子会嫌弃我,不当我这后娘是娘,就把我丢到庙口的乞丐堆里,接着我会一直病一直病,等王叔叔发现我的时候,我已经变成一堆⽩骨…王叔叔,你有没有在听?”

 “啊?”他惊醒过来,堆満僵笑。“小的在听,只是方才一时失神,不小心梦了周公而已。他刚把我赶回来,‮姐小‬继续说。”

 她⽩他一眼。“我是说,反正我没有人要,所以我自己去找人来要我,等我十六、七岁就嫁给他。”

 “哦?”僵笑不再,反而面露喜⾊。“是哪家的小鲍子得到‮姐小‬的青睐?你放心,小的赴汤蹈火,也要将你们凑成一堆。他要不喜你,我就算下舂葯…不不,我是说,‮姐小‬有喜的人实在太好了,不必等你十七岁,等老爷夫人一回来,我一定进谗言,让你一満十二岁就嫁过去当小媳妇。”

 “真的?”她双目熠熠发亮。“我也有这个意愿。虽然我还不太懂圆房,不过他会教我,是吧?”

 “呃…圆房的话,你可能还太小了点。小的是建议,等你嫁过去,先分房睡,长大了点再说。当然啦,这只是小的微不⾜道的建议。若是他非常恋童,想要亲近你,那…早点圆房也是行!来来,先告诉小的,哪家公子积福三代,竟然能得到‮姐小‬芳心?”可怜啊,先让他为那个不知名的小男孩哭上一哭。

 “王叔叔真要知道?”

 “‮姐小‬放心,小的在此发誓,绝不会偷偷去瞧他。快说快说,我在等着呢。”

 “那人叫王莫离。”

 “这名字取得真好,不过有点耳…嗄?”

 “那人就是你,王叔叔。”

 咚的一声,王莫离往后仰倒。秋风扫,落叶飞卷,卷上他吓坏的心。

 十一岁的年纪,懂什么呢?

 着窗外,偷‮窥偷‬着她,王莫离不由得叹了口气。

 “懂得可多了。”别名狡猾福的徐府副总管阿福揷嘴道。

 王莫离睨他一眼。“你倒是愈来愈会看我脸⾊说故事了。”

 “不是说故事。王总管,既然我是那个很老很老之后会娶‮姐小‬为妾、然后很快阵亡的阿福,我想我该有点权利说点话吧。”

 “你偷听了?”他瞇起眼。“那可是童言童语,要敢让我在第三者的嘴里听见,你就不必在徐府混了。”他少严厉待人,一旦流露威吓的语气,必定是为了徐府一家大小。徐家人于他,等于世上最重要的人。

 “王总管,不必奴才散播谣言,现在整个徐府里都知道‮姐小‬看上你了。”随即双手合十膜拜他。“我求您,牺牲小五,千万不要让‮姐小‬有机会我纳她,她是个鬼,奴才不敢承受啊。”任他是个专拍马庇的阿福,也怕死了这个小红鬼。

 “是谁敢在徐府里造谣生事?!”王莫离厉声问道。

 “就是那个非您不嫁的人。”

 “‮姐小‬?”他的怒脸垮了下来。

 “‮姐小‬人好啊!王总管,她为了配上您,样样都学。才十一岁,就成了全能儿童,刺绣、厨事、算术,为您减重;你看看她五岁时多胖,活像小圆球,现在说,小小的庇股多可爱,部是还没出来啦,不过她还小,发育空间还很大嘛。”语毕,阿福擦了擦嘴角口⽔,流露出明显的恋童癖好。

 王莫离平静的问道:“你收了她多少好处?”

 “不多不多,每说一句好话就有一文钱可以拿。”阿福边说边用手指计算。“‮姐小‬年轻又貌美…呃,不是很美啦,不过王总管你年纪也不小了,能够娶个聪明的小媳妇回家,从此徐老爷就是您的靠山岳⽗了,还要做什么总管?”

 “阿福,你的钱赚得够了,小心十指不够数。”

 “也对,我阿福不会用算盘,用十指是累了点,我脫鞋算脚趾吧。”

 “趁着你的鞋子还在你的脚上,快给我滚出去,不要让我你用⾚脚走完整个徐府!”

 阿福挣扎了一会,只得黯然退出。

 王莫离的半⾝掩在窗內间,偷觑她一眼。“她是在玩我吧?”他喃喃道:“从小玩我玩到大,把戏玩尽,自然来点新鲜的。她七岁的时候曾发誓要吓掉我的笑脸,偏偏我的脸硬,笑脸不曾改过,气得她直跺脚。她念念不忘直到今天,难怪会对我说出这种天大的笑话。她算有小聪明,即使旁人没有说明,她不会不知道我与老爷之间的关系,怎能嫁我?”光想到她披着新娘⾐嫁给他,他浑⾝就打颤。

 不是瞧不起她,而是之间年岁相差太多。说句冒眛话,她从小庇滚尿流的样子还烙在他的脑海里。

 六年前,老爷刚续弦,这小女娃儿有了后娘,成天黏着后娘不肯走;隔了一、二年,有一回老爷与夫人往京城去,她原要跟去的,硬被老爷留下,她一气,溜出府去,结果哭着回来,原来被人笑她是野种,他哄着她,还陪着她⼊睡。就从这一回后,他的恶梦开始了。

 这小女娃开始跟着他。他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老爱着他玩。这也就算了,反正他没女儿,当女儿来疼也是好的。怎料她愈来愈可怕,连他的私事她也爱管。他究竟是哪里对她不起,竟然这样欺负他!

 重重叹了口气,瞧见她依然坐在杨柳树下;他步出屋子,轻步往她那儿走去。远远的,听见她正与阿福之子在聊天。

 其实阿福之子十二、三岁,瞧起来浓眉大眼,个儿又⾼,比起其⽗来认真负责又不贪钱,她若肯喜这小孩,岂不皆大快?

 “其实,我很喜很喜他的。”她低语,远远的仍然飘进了王莫离的耳里。

 他马上竖直耳朵,活像蜘蛛大盗的踮起脚尖前进,贴住杨柳树背。

 “他有什么好?老头子一个。”阿福之子齐天说道。他忙着砍柴,打着⾚膊,瘦⾼的⾝体是古铜⾊的,一头长发束在⾝后。

 他确实没什么好,人又老,不像齐天小子年纪轻轻又肯吃苦,前途不可限量。

 “他好,他当然好!这个世上,他是除了爹之外,待我最好的男人了!”

 “那你可能将他看作是爹,移情而已,怎能嫁给他?”

 对!王莫离猛点头。好孩子,回头我就将你擢升为副总管,你的阿福爹就可以回家养老了。

 “他年纪是大了点,我却没将他看作是爹。”她噘起小嘴,不悦道:“我待爹跟待他可不一样。我喜他,这些年来,我就是为了能配得上他,什么都杂学,努力的学,就盼有一天他当总管,我也能在旁帮忙。”

 “你是千金‮姐小‬呢,嫁给他,你还是能享福啊。”

 “嫁,嫁狗随狗,我嫁给他,不是要他以我为尊,而是要我当他的贤內助。他若有一碗饭,我只吃半碗,他若只有一口饭,我饿肚子也没有关系,只求这一生的良人是他。”

 王莫离张大了一向笑瞇的眼。她…是打哪儿学来的一席话?她才十一岁啊,比起当年那个晚上还要他哄的小女娃大一点点点点而已啊!

 从她的侧面瞧去,她的个头小小的,才刚到他的。她的素…确实是有点纤细;一头红⾊的长发绑成辫子,垂在她未发育的前。她的眼睛大大的,嘴极小,淡淡的桃⾊,微微噘起时有点孩子气,但很可爱;她的轮廓是有点深,有几分像京城里那些外国来的洋娃娃。

 她…好像长得有点点的大了。怎么会呢?她小不隆咚圆圆胖胖的模样彷佛昨⽇…昨⽇之事不可提,原来他也老了啊—

 “可是…。”齐天迟疑了下,停下砍柴的动作。“我听爹提过一回,王总管跟老爷…好像…好像是…。”

 “是兄弟。我又不笨,我当然瞧得出来。”她垂下视线,哀怨的说道:“大伙都没明着说,可是我知道王叔叔是爷爷的私生子,虽然没有认祖归宗,但毕竟与爹有⾎缘关系—”

 “那是伦啊!”齐天惊骇的说道。

 对!说得好,齐天!王莫离点头。总管之位让给你都不是问题啊。

 “不是伦。大家心知肚明的,我虽名义上是爹的孩子,可是你瞧瞧我的头发、我的脸,我庒不是爹的小孩。若不是当初的娘娘,怕爹连理我都不会理!我与王叔叔没有⾎缘的关系,不算伦。我喜他,我喜他!我就是要嫁给他!爹跟娘娘还有哥哥去京城,不是爹留下我,而是我硬赖下来。我要着王叔叔,让他在我长大前,没有机会了解别的女孩的好。”

 “老爷不会同意的。”齐天又说。

 王莫离脸⾊惨⽩的猛点头。

 “爹不同意,我就不嫁!反正我一头红发,这一辈子是嫁不出去了。我就是要他,非他不可!非他不嫁!”她坚决的说道。

 咚的一声,王莫离往后仰倒,又昏过去了。

 她连忙奔过去,叫道:“王叔叔!”这么容易又晕,可见是需要食补了。

 “小‮姐小‬,我说得还不错吧?”齐天说道,从口拿出小抄来。“还好王总管让我跟小‮姐小‬学识字,要不然我还真背不出来呢。可是我还有好几句没说完,我可不可以再补说?”一句话一文钱,很值得。

 毕竟是⽗子,脫不了⾎缘关系,就算他拥有一⾝好⽪相,又肯吃苦耐劳,但肤下的⾎里流的是阿福的狡猾,这辈子怕脫离不了蝇头小利的天

 其实王莫离不知道大伙在私下都称阿福与其子为狡猾⽗子档。夜深人静—

 徐府的后门悄悄打开,马车在外头等着。他拎着包袱,一跃跳上车內,庒低声音说道:“快走快走,可别惊动府里的人。”

 马车缓缓驶离徐府后门,愈离愈远。他舒了口气,擦去额间冷汗。

 “什么都好惹,就是女人难惹。她才几岁,就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女人家。”他自言自语,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精神大振,向车夫笑道:“你夜里赶车,我也睡不着,就一块聊聊天吧。”他从包袱里拿出甜饼,跨到前头坐在车夫旁边,正要搭话,忽而发现车夫的个头又矮又瘦。府里可没有养过矮到这么夸张的小车夫—

 “王叔叔,你晚上吃了葯膳吗?”车夫抬起脸,露出晶莹的黑眸。

 “赫!”他吓得差点滑下马车。“你…你怎么知道我…啊?你会驾马车?小心,我来!”

 “我行!”她闪过他抢缰绳的动作,大声说道:“我为了配上王叔叔,会驾车、会替马‮澡洗‬,我连如何看好马都会了。我对你下了多少工夫你知道吗?我研究你的作息、研究你的思想,所以我知道你今晚会逃。”

 王莫离瞪着她,注意到她大气也不曾过,在黑夜里驾车的动作十分流畅。

 “‮姐小‬…你才十一岁,大好青舂莫要荒废在我这老头子⾝上。”十一岁的小孩懂什么?不过是恋罢了。徐府里除了老爷外,长得能看的只有他了,她又不常出门,自然会拿他当心上人看待。但这不是爱,这只是过度时期的恋⽗情结,她不笨,难道会感觉不出来吗?

 “你讨厌我吗?王叔叔。”

 “小的怎会讨厌‮姐小‬。”王莫离烦恼的咬了一口甜饼,甜食一向能让他安心。

 “好不好吃?”

 “味道很。”转移话题了。他暗喜,连忙道:“可见府里厨子时时求进步,不枉我当初重金聘他⼊府。”

 “那是我做的。”

 噗的一声,才咀嚼几口的饼渣全噴出来,半个甜饼还拿在手里,丢也不是,再吃也不对。王莫离咬牙切齿,暗记回头必要把厨子给退了。

 “‮姐小‬,厨事给手底下的人就好,你劳心劳力做什么?”

 “王叔叔,你喜我吗?”她转过脸问道,车把上的两盏灯摇曳,在她脸上织成诡魅的光。

 王莫离怔怔的望着她。人迟早会长大,却不料转眼间她跑得这么快,可爱的小脸上已流露几分情意,如果她永远停留在孩童阶段多好,不必长大,不必嫁人。

 “其实…。”他斟酌了一会儿,小心开口:“我怎么会不喜‮姐小‬呢?‮姐小‬人见人爱,又聪明活泼,有时见着你,真像见着自己的女儿,真巴不得抱来疼一疼。至于您呢,当我是一个兄长,甚至是另一个爹,等你十六、七岁时,会觉得这个爹真老,老到连皱纹都长出来了…。”

 “嗤!”她笑着,目光下垂了一会儿。

 “‮姐小‬在笑?”

 “是很好笑嘛。”她的视线移回正路上,突然调转马车头,回徐府去。“王叔叔,你真的以为我会看上你?”

 “嗄?”他错愕。

 她的小朱扬笑。“开玩笑的。我就说,王叔叔愈老愈精,我要捉弄你,十次里有次失败,我不甘心,便玩了这个小把戏。“王叔叔,你被我骗倒了吧?”

 王莫离的嘴半张。“你…是在玩我?”他迟疑的问。

 “我叫你王叔叔呢,我怎会喜上一个叔字辈的老头子。我是真吓着你了吧?瞧你都收拾包袱,半夜逃之夭夭,我的把戏算成功了,你可别要报复我啊。”

 “你…是真的吓着我了。”他仍然半信半疑。“我这老头子可是不经吓的…。”

 “下次再来玩你。”她轻笑一声,并未回头看他。

 “怎么玩我都行,就是别再来这一套。”她真是开玩笑的吧?瞧她神⾊自若,真像是平⽇欺负他成功时的模样。他暗松了口气,偷偷拭去満头大汗。

 一片静默后,他也不知如何搭腔,气氛好生怪异。快回到徐府时,她忽然叫道:“王叔叔?”

 “‮姐小‬,我在。”

 “你叫我一次名字好吗?”

 “‮姐小‬的闺名岂容我这下人放肆。”

 “你不是说,你对我就像是爹一般吗?爹娘平常叫我什么,你就叫这么一回,不然,我哭给你看。”

 “赫!”威胁他?反正他就是被她吃得死死。他轻叹了口气,叫道:

 “红红。”

 她笑了,笑得十分开心,露出洁⽩的贝齿,王莫离怔怔地瞧着她的侧面。

 “好久没有听见王叔叔这样叫我了。我才十一岁呢,未来还很长,我还有很多想要得到的东西,这些都可以有计画的去实现,这是爹教我的。他曾说,只怪我是女儿⾝,不然可以跟着他一块进商行。他不知,我的头脑不爱用在生意上,我只爱用在我感‮趣兴‬的事情上,对于我想要的,我不会放弃,不管是直接来、迂回来,得花一年也好,十年也好,只要我有耐心、有计画,迟早都会是我的。”

 王莫离咬着甜饼的嘴停下。“‮姐小‬将来…必有所成。”真怀疑她到底几岁!老爷十一岁时也没她这么成。她的话像在宣誓,他也懒得听懂小孩子的誓言。小孩子的誓言时常变,谁知道她明天又会变成什么玩意?只要别来玩他就行。

 她微笑。“谢谢王叔叔的金口。”

 她的笑真好看,如果不是她一头红发,这时候早有人上门来提亲了。就算将来她长得再美,只怕在这种乡下地方,好人家也会却步,多留在府里几年也不错。王莫离自顾自的叹了口气。少了她,他心里一定会不习惯。

 大概人老了就是这样,老是不习惯这儿那儿的。每天可以听见她的银铃笑声、被她当成玩具来玩,要哪天她真出嫁了,他必定会有好久的时间无法适应。这就像是闹羊花吧,一点一滴的蚕食他,直到有一天没有它,不能活…。

 他悚然一惊!

 “到家了,王叔叔。”她轻叫道。

 他回过神,甩去方才的胡想法,往她的纯真笑靥瞧去。一点也没有算计的表情,这才是他的小红红‮姐小‬。

 他轻敲了一记脑门,边笑:“我们到家了。”

 ~~完~~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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