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天色已经暗得快瞧不见远处了,楚薇枫仍在屏气凝神地等待,像那一次在房间里等候情郎来会,无视山风吹得她脸颊生痛。
蹒跚的脚步声,缓缓地朝她移进。
“韶光!”她站起来,突然摔下,两个时辰的僵滞跪坐,令她的腿发麻。
莫韶光扶住她,身躯跟着一软,他的身躯紧紧贴着树,缓缓跌坐在地。
“韶光!你怎么样?”天色渐暗,她只知他受伤了,却瞧不清他到底伤得如何。
“他再也不会来烦你了。”莫韶光放松一笑,摸摸她的头。
两人紧挨坐着,弦月星子在天空升起,大地一片清新洁净,仿佛方才那场杀戮,只是一场虚幻。
“韶光,我想清楚了,我要跟你走!”她握住他的手,突然说道。
莫韶光早知道她会做出这番选择,
角漾着笑。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虚此生了。
“薇枫,你可以吻我吗?”
这个要求,突然教楚薇枫红了脸,好像回到那初恋的少女时代。
她没有扭捏,凑上
,温柔珍爱地在他冷冷的
上一吻。
莫韶光无法回应,因为一阵加剧的疼痛正袭
而来,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开口吩咐:“薇枫…我找到…我娘了。我…把她…把她放在燕州近郊墓园外的一处小臂里,请你务必带着她,和…和我爹会合,他被供在长安城郊西的白云寺里,请你…请你一定要替我合葬他们…”
“你不跟我一起吗?”她紧张地问。
“当然。”他微笑,怜惜地摸摸她的脸:“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薇枫。”
莫韶光的话令她心头一阵暖,只是,他的手怎么这么冷呀?她想着,不住摩挲着他的手,却想起了方仲卿的脸。
她用力地闭上眼睛。不,不是这样的!这个时候,她不该去想那个男人,她应该坚定点,莫韶光才是她最爱的人。
是因为她曾经和方仲卿那么亲密吗?她不是自愿的,那种情愫只是两人相处太密切,所引起的一种混乱而已,没有意义的,她爱的是莫韶光!
“韶光。”她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胡思
想。“如果,他肯让我们离去,我们要上哪儿?”
“你想去哪,就…咳…咳…就去哪儿。”强说完,他突然不断地
着气。
从不曾见他如此虚弱,楚薇枫慌了手脚,她的手探至他的背后,想替他顺顺气,按到一大片人的血渍。
“韶光!你
这么多血?”
“不…不碍事。”他摇摇头,又笑了。
在他的一生中,从来没笑过这么多,他不愿她再掉一滴泪,只愿她能记得他的笑。
“可是…”
他点住她的
,温柔地问道:“还记得我们当
被梁律追赶的情形吗?”
“记得。”她盯着他苍白的
,哭着点头。
“后来,我背你走回楚家,你也是这么问我的,还记得…记得我怎么说的吗?”
忆起当时的情景,楚薇枫破涕为笑。
“你说,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伤死,你说,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他点点头,笑着点点头。
“对,我还有很…很重要的事要做,我…我要跟你过一辈子。”
拭掉泪,楚薇枫点点头。她放心了,每一次,她都是这么相信他。
“睡一下吧,你…你也累了,等我们休息够了,我…再…你回去。”
她依言闭上眼睛,偎进莫韶光的怀里,沉沉地睡了。
莫韶光抿着
,痴痴看着她,心口突然狠狠一
,直到此时,才任鲜血自嘴角汩汩
下。
“薇…薇枫。”他轻
着,声音近乎低喃。
“嗯…”她闭着眼,轻喃了一声。
“这辈子,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嗯…”“你要记得,不管…不管你身在何处,我的心都会在你身边。”
“嗯…”“睡吧,这里很安全,没有人…会来打搅我们。”
他说着,
角轻轻一勾。
苞前,仿佛有什么在飘动着,像极了一直盘旋在脑海的那场薄雪…
真奇怪,他为什么好像看到自己变了个样?他从来没留过这么浓密的胡子呀,而走在他前面的那个男人又是谁?
他眨眨眼,一叶枫落在他的
前,极鲜
的红,像薇枫点在额上的胭脂…
不远处,那个坐在观星台上的美丽少女,怎么也点了一颗如此鲜红的朱砂?她那抹不食人间烟火般轻浅的笑,怎么也像极了薇枫?
自他体内淌
在地上的鲜血愈来愈多,染红了半边黄土,莫韶光痴痴一笑,又是幻觉。他突然懂了,但怎么也不明白的是,走在他前面的男子,怎么会成了方仲卿。
疲累感充满他的身体,令他无法再多想。这一次,他知道自己是真的累了,
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
癌下脸,他近乎无力的
,带着血,颤抖地吻在楚薇枫额头那枚枫上。
莫韶光看着她,怜爱地笑了。她一定睡得好
,因为她没睁眼,只是微动,挨得他更紧。
“我…我好爱你。”他轻喃。
前世已矣,今生又亏欠了她如此深厚的殷殷情意,那么,也许,只能等待来世了。
他好想、好想把她叫醒,与她约定来生,可是他不敢,亦不舍。这一世,他已经给予她太多的伤害,不能想象,下一世,她还要再承受这种折磨。
不能相守的这份遗憾,就任自己咽吧!莫韶光垂下眼,他已经得到了她最深刻的爱,至于来生;只要她好,是不是他,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莫韶光噙着笑,想着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没对她说:想叮咛她,既已为人母,就别事事太过任
。也想告诉她,他注定只能陪她走这么一小段路,要她心里不要有太多的怨…
但想起她
后不再受到梁律的威胁,他又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
莫韶光欣慰地合上眼,与楚薇枫紧紧
握的手指,悄悄地,松了开来。
一如生前行事,来时孤独一人,当他离去,依然是寂寞的形单影只。
天空依然是萧瑟微凉的秋,林间一片枫红如血,黑夜里瞧不见了,只有那落叶,一叶一叶,嫁风娶尘地各自飘落下来。一叶一叶,覆盖住相拥的两人,温柔而寂寂。
那一夜的反侧难安中,方仲卿睡着了。
突然觉得脸上一亮,方仲卿眯着眼.只知道是个男人,隐隐看得见轮廓,仔细一推敲,这人竟是莫韶光。
虽是入夜时分,但莫韶光的周身明亮异常,有道如火炬的红光,一直围绕着他打转。
方仲卿有些害怕,他挣扎起身,但莫韶光俯着身子,只是静静盯着他,眼中隐隐有恳求之意。
思及白
所说的一切,方仲卿觉得怒火中烧,他想拔剑相向,看见他的另一只手,还牵着长发披肩、白衣胜雪的楚薇枫。
只见莫韶光沉默地松开手,把楚薇枫推向他,然后便离开了。
楚薇枫似乎不明白,她看着莫韶光离去的背影,突然也追着他的方向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要走,方仲卿一阵昏眩,站起来想扑上去,可是他们像对影子,渺渺忽忽地飘着,以他追不上的速度,轻逸地、不沾衣袂渐渐走远了。方仲卿追得气
吁吁,只能看见两人消失在远处的一棵枫树下…
“薇枫…”他声嘶力竭地喊着薇枫的名字,听到耳边重重的一声响,方仲卿醒过来,看见随身的宝剑跌落在地。
他撑着腿伤,一拐一拐地走了出去。
别庄外的天色已经大白,秋日的初晨,阳光刺眼得令人恍惚。
沈和颜在此时匆忙走来,脸上有一夜未眠的疲惫。
“仲卿!”
“怎么回事?”
“方忠出去打水,他听到有人传言,梁律的尸体昨夜在山头野狼啃了。”
没等梁律死亡的消息证实,方仲卿便带着一群人,赶往梁律陈尸之处。
他脑海里一直盘旋着昨夜的梦,他心焦如焚,只怕楚薇枫真的不顾一切地跟着莫韶光走了。就在路上,他的人在小山坡的一棵枫树边,找到了两人。
满山红枫之下,跟前的一幕凄美如幻影,方仲卿怔怔在马鞍上瞪着那对血泊中相拥的男女,脑中一片空白。
直到楚薇枫在莫韶光的怀里动了动,方仲卿才如梦初醒,急急奔上前去。
下了马,再走近些,他才看清楚,靠在树干上的莫韶光早已气绝多时。
听到马蹄声,楚薇枫醒了。她睁开眼睛,惊愕地看着方仲卿和众人,但他们的目光焦点不在她身上。
楚薇枫转头,摸到嘴角冰冷的莫韶光,他的脸庞一片白,那
角仍是含笑的。
“韶光?”她叫,轻轻地拍拍他。“该起来了。”
他没回应她,楚薇枫不死心,离开了莫韶光的怀里,见他的身体,像失去支点的枫叶,往一旁摔去,楚薇枫急忙稳住他。
“韶光!你怎么不回答我?”
“他死了,薇枫。”
是仲卿的声音。楚薇枫跪在莫韶光面前,呆滞地偏过头看方仲卿,这时候,她才注意到,淌
在两人四周,全是鲜血。
“喔,韶光。”她摇摇头,轻声叹息,很怜惜地弄抚着他的头发。“
这么多血,你一定很累,想多睡一会儿,是不是?”
“他死了。”方仲卿蹲在她身边,小心、谨慎地不扰到她。楚薇枫的表情有着太吓人的平静,令他心里一颤。
“薇枫,莫韶光死了,你听到了吗?”
楚薇枫的目光有些忿然。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咒他?他受的只是小伤,他答应过我,不会轻易死的。”
方仲卿憋着怒气,突然握住楚薇枫的手,将之搁在莫韶光的
前。
“摸摸他的心,你感觉到什么吗?薇枫,他死了,你清醒点!就算他跟你说过什么,都没有用了,他已经死了!”
指腹下的肌肤一片冰凉,楚薇枫愣愣地看着,整个人也冰凉了起来,身子像有千斤重,一张脸惨白如雪,魂魄都
走似的,再不能言、不能看、不能听…
这不是真的,昨夜韶光跟她说过的事,一桩一桩,那些记忆都还是清新无垢的,怎么会在她睁开眼后,变成一片狰狞?不!这不是真的…
她覆住脸,不停地摇头。
韶光向她保证过,他再也不会欺骗她了,从今以后,他会好好待她的!
“薇枫!”
“你骗我!”她说,突然挣开他的手,转而埋进莫韶光僵硬的
膛,不肯离开。
不忍见她如此,方仲卿想拖走她,她的反应更
烈,将他的手背抓出好几道血痕。
“你!”他忿怒,但是当他看清楚她的表情,方仲卿僵了,再说不出话来。
一直妆点在楚薇枫额上那潋滟的枫钿,不知何时已拭去,那里只余一片干净,曾经因撞伤留下的那疤痕,消失无踪。
方仲卿头皮一阵发麻,全身都是
皮疙瘩,只觉得恐惧异常。这是莫韶光的阴谋,他人虽死了,还不放弃要把薇枫带走!
他突然丢下剑,死命地摇着楚薇枫。
“他死了?薇枫,你看清楚,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楚薇枫固执地溺在莫韶光那丝带血的微笑里,她偏着头,
角突兀回应他一笑,然后,身子慢慢地摊了下去。
从带她回来之后,方仲卿守在房门口,一直没敢合眼。
他好怕她会寻死,好怕那场梦,会真的在他跟前实现。
从辗转不安的噩梦中醒来,楚薇枫在睁眼的那一刹那,只觉得与这世界再无牵连。
当她想起莫韶光,那阵痛彻神魂的悲哀直冲心坎,才让她痛号出声。
她不停回想莫韶光曾对她说过的话。那些话,此时想来竟没有半点安慰,只有锐利的痛楚。
莫韶光又骗了她了,只是这一次,不是还有机会的生离,是死别!
每一次,都是他负了她,而她是死心塌地为他守着什么,总想着有这么一天,她会等到能和他好好地在一起,哪怕,只是一时半刻。
真的只是一时半刻!楚薇枫凄厉地笑出声。曾经她以为于愿足矣,但今才发现,随着他的死去,她有太多无力挽回的痛心。
又哭又笑间,她
下
带,痴痴愣愣地看着横梁许久。
“记得,无论我是不是在你身边,这一生,你都要为我好好地活。”
手一松,雪白的
带落了下来。
他早就料定她会这么做!楚薇枫痛恨地闭上眼。他太聪明了,总是抢在她面前,把每件事都料想到了。
“这在太荒唐、太荒唐了…”
沈和颜推门进来,脸色苍白地看着地上的
带,她慌乱地蹲下来收起
带,见楚薇枫失神的模样,也不
黯然。
“这一生,他总是一个人,好孤单,我真想陪他去。”楚薇枫轻柔地说。
“妹妹千万别这么想。”沈和颜哽咽了。“将来的日子还这么长,他要地下有知,绝不想见到你这么做的。”
“可是我不行,我答应了韶光,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着。”
“刘将军已赶来,把那些
都给清了。”
“我爹呢?”
“他…他…”
“他老人家也遭遇不幸了?”她问得木然。
“梁律当
也在求亲之列,可是亲家公没答应,他应是挟怨报复。”
人说红颜祸水,也许,真有那么点道理吧?楚薇枫想起自己曾经事事不肯屈服的性格,忽然心里没了恨,有的,只有一种宿命的苍凉。
“薇枫,你好些了吧?”
不知何时,方仲卿已经进房,眼里尽是小心戒慎。
如果韶光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只是陪她走一段路、看着她成长,后来的离她远去,也是为了成全她,让她独自承担自己的生命。
那,方仲卿的存在呢?韶光在世时,她无法爱这个人,如今韶光死了,对于他,除了一份亲人间的联系,她对他依然没有爱。
“很好。”
“和颜,你先出去,我有话跟薇枫说。”
沈和颜点点头,看了手中的
带一眼,决定还是把它拿出去。
仲卿坐了下来,两人间沉默了好久,仲卿终于把那个梦了出来。
她一动也不动地听着。
“他是来托我照顾你的,你还不懂吗?”见她没有动静,方仲卿心急的握住她的手,想着这样她就不会轻易离去,想着这样他便会生出强留她的勇气。“薇枫,他是因你而死,但他绝不希望你为他这么憔悴。让我们都忘了这一切吧,我再也不介意你和他之间的事,我依然深爱你,这一生一世,都不会更改!薇枫,你是我方家明媒正娶的
子,也为我孕育了一个孩子,我怎么能让你离开我?”方仲卿的话的语气愈显弱,完全失去平
的霸道从容。
她偏着头,呆滞地把视线移向他处。
一会儿,她终于开口,声音平板冷漠。
“你要一个对你从来就无心无情的
子何用?”
看到方仲卿面如死灰的表情,楚薇枫才明白,自己的话有多重创他。
然而这样,但楚薇枫并没有后悔,这段陈腐的感情,早该结束了。
方仲卿看了她许久,似乎不见她回心转意,他僵硬地站起来,脚步颠簸地走了出去。
一直到现在,方仲卿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他还以为莫韶光死了薇枫就会永远属于他,可是,她今
的一番话,让他彻悟了。
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为了她,他承受了多少她带来的羞辱和伤害,她看不到?为什么在两年后,她还能面对他残忍地,她对他煞心无情?
面对空无一人的院子,方仲卿再也不能忍受地拔剑,在天井里疯狂地挥舞着,失望令他像只负伤的野兽,不断地怒吼、咆哮!
他这副发狂的模样把送茶来的沈和颜吓坏了。
“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他狂叫着,喉咙因嘶哑而疼痛。
当
疲力竭了,他
着气,倚着墙颓然坐下。
不能相信,他真的败给了莫韶光!败了,彻彻底底地败了…
一旦面对死亡,很多话永远都说不清,输赢也失去了意义。
不甘心呵!他真的真的不甘心呵!方仲卿仰头,任自己的后脑重重敲击着墙。心已麻木,也感觉不到痛了。
找回她的人,永远失去了她的心,与其承受这种痛苦,他宁愿那
去找梁律搏命的是自己。
为她搏命而死,或许,她会永远记得自己,而不是像现在,眼睁睁地看着她,去缅怀另一个男人。
“仲卿!仲卿!别这样,你会伤了自己!”沈和颜跪在他身边,手护着他,一声声哽咽地唤他。
他呆滞地回望她,一颗豆大的泪水滑下他俊逸的脸庞。
这场战争里,他总是轻易沦为落败的那一方。可是在爱情的面前,他始终不愿轻言放弃。
为了换得楚薇枫一个微笑,他挖空心思地讨好她,可是,只换来她满满的眼泪。
“让她选择吧!你若是真的爱薇枫,就请在你这份爱里面,多加一分宽容和慈悲吧。”
“和颜,我…我真的输了,是不是?”
她摇摇头,揽住他的头,替他拭去泪。“你没输,我知道你努力过了,只是有些事,冥冥中早已注定了,并非努力不懈就可得到。”
“放她走吧!至少她心里,还会感激你的。仲卿,你看不到吗?现在的她,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还苦,让她离开,对你只是生离,可是对莫韶光,已是死别!你如果仍固执地要留下她,只怕连一点情分都没有了。”
“我不放!我不放!”他用力推开沈和颜,捧着头,突然崩溃了。“莫韶光凭什么赢我?
他只是个
奴!在我心里,他永远被我踩在脚下,他凭什么赢我?我也可以为了薇枫死!
我也可以的!为什么我要放弃薇枫?我爱她,我真的很爱她,为什么她就不能把对莫韶光的爱,分一点点给我?就…就算是施舍,我也无憾了,为什么她连这一点点的爱都不肯给我?”
沈和颜倒在地上,愣愣地看着方仲卿,听着那刺痛耳膜的狂吼咆哮。那也是她不断要自己去寻找的答案,可是,从来没有人能回答她。
她只能默默
着泪,看着这个她用全部生命去爱,却毫不犹豫把她推开的男人,像个孩子般大哭出声。
他的言行已经伤不了她,她只是不舍,不舍他所受的苦。
午后的北风,吹动了种在别庄四周的千竿竹子,相互撞击着、晃动着,搅得满地都是细碎的幽影。
在庄内最僻静的一间院落,楚薇枫素衣胜雪,坐在满是青苔的阶上,不在乎
滑苔鲜是否会脏
了衣裙,她看着那些幽幽的竹影,久久,都未曾动一下。
一直到两天前,在将楚连和莫韶光分别火化后,她才走出了房间,所有人都为她担忧不已,尤其方仲卿,他投注在她身上的关怀,几乎到了无法令她忽视的地步,但除了保持缄默,她没有任何不寻常的举动。
有些风景,永远不会变,有些人事,变得不同了。
历经离丧,再如何繁华的景象,也只能唤起她在心里深处的哀音罢了。
细数着两年前迄今的日子,只觉得有种恍如隔世的矛盾。
春光逝、花儿谢,年年如此,无地之间,这样的场景,永远不涉感情地重复再重复着。
人生苦短,磨难却如此地长。明媚鲜
的日子能有多长?到头来,竟连丝淡影都握不住。
一阵冷风吹过,将满地的枯叶旋起,寒意蓦然加深,寒意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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