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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告诉我,你的梦想
 今天是岩也难得的假期。浓的春光,被绿色的窗棂,被框成一幅动人的油彩画。中餐的材料大致都准备妥当后,岩也正要坐下来,好好地喝一杯煮好的咖啡时,他家的铁门,就震逃诏地,被拍打地磅磅作响。

 …是费琦吧。

 虽然那种敲打铁门的节奏感,十分霸道,不太像是她的作风。不过,他们约好,今天要到岩也家来学做苹果咖哩饭的。

 穿着围裙的岩也,满心期待地拉开大门。

 一个浓装裹的女人,拎着大包小包的纸袋,大剌剌地将自己连人带物,一并甩在上。原本蹲踞在边窗台上沐浴春光的哈瓦那,斜睨了女人一眼,喵呜一声,跳下了

 “席妮?”

 穿着一身桃红色线洋装的席妮,和一大堆纸袋以“本来就该这样”的姿态,占据了他的,岩也出有些出乎意料的表情。

 “干嘛,有客人?”席妮质疑岩也的表情。

 岩也笑了一笑。

 “肚子好饿。”不等岩也的回答,席妮已经走进他用草绿色木箱分格出来的你厨房。

 “哇,你准备了那么多渠。”目标销定盘里的火腿沙律面包卷,席妮拾起其中一块,没有犹豫地丢进嘴里。

 那是费琦的中餐。

 席妮继续肆另一盘抹茶果冻。

 那是费琦的餐后甜点。

 “Delicious﹗”她嘴里足地嚼着果绿色的甜点。

 “饿了就多吃点,我做了很多。”岩也想,他和费琦两个人也吃不完这些。

 席妮完全依照岩也的指示,又吃了一大块凤尾虾多士。

 突然,她发现一包包还没拆封的咖哩块,静伺在桌边:“你等一下要做咖哩?”

 “嗯。”“咖哩是我男朋友最爱吃的一道菜。”低着头轻指着咖哩块,席妮的思绪,随着香味飘飘

 “是吗?”

 “不过,他已经死了;现在,我就只有你了。”席妮环住岩也的肩,船起脚,在他的脸颊,烙下了一个让人措手不及的吻。

 岩也轻拔开席妮的双手,郑重地扶住她的肩头:“你还年轻,有家人,有朋友,还有乐团和歌,那么多人爱你,你别难过丧气啊。”

 在岩也的眼中,她是一个需要打气的妹妹。

 席妮别过脸,扭开身去。看着岩也眼中盛满非关男女的关怀,才会叫她真正难过。

 “吶。”席妮客察牵牵地,从纸袋里翻出一张密密麻麻落满英文的报名表,摊开在岩也的面前。

 “这是什么?”

 “这是一家纽约造型学苑的申请书,你不是说过,将来想开一家整体造型屋吗?这是一个晋升你实力的难得机会。”

 “我的语文不行,何况去国外念书,开销一定很大吧,我目前负担不起。”

 “可以先过去念一年的语文学校啊,到时候就住在我家,我爸和继母在纽约开了一家中国餐厅,你手艺那么好,假可以帮帮忙抵房租。一有空,我就会飞去美国看你。关于钱的问题,包在我身上,要找一个赞助者,对我而言,轻而易举。”摆出狐媚的姿态,席妮充满自信地说。

 “我们虽然是好朋友,但是我也不可以平白无故的接受这些。”

 “谁说是平白无故?你必须…以身相许。”席妮从纸袋里拿出一条咖啡皮带,紧紧地住了岩也。

 “我…”岩也面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席姐看过这种表情。

 两年前,在白朗尼亚号上,当她潜入Paul的房间,扣上房门,在Paul的面前,挑舋而挑逗的,一件件卸去衣衫,出光华的、丰盈的、年轻的、坦程的身体时,Paul的脸上便出现过这种表情。

 不过,Paul是老练的,他只让这种表情在脸上一闪而过,便抓住自己的白衬衫,没事似的走近席姐,裹住她曲线姣好的身体。

 “不必验明正身,你是一个出色的团员,明年我还是会继续约聘你担任主唱的。”他隔着衬衫轻拍她的背,给她一种兄长的肯定,给她一种温柔的拒绝,给她一种刻骨铭心的痛。

 她挣脱掉衬衫,坚持赤地站在地面前:“如果没有那个女人,你不会拒绝我的,对不对?”她仰头看他,想望进他的眼底和心里。

 Panl了一口烟,并没有回答。他知道如何不让女人太伤心。

 “是的,一定是的,如果没有那个女人,你会是我的,你会是我的!”席妮边槌打Paul,边狂喊着,不由分说地给他热吻和拥抱。

 Paul抓不住她,只能由她发似地倾倒热情,直到她累了,直到她死心。

 结果,席妮口中的那个女人并没有消失,而Paul却被大海噬了。她的猜测,永达也得不到解答。但是,席妮的心,是死不了的,尤其当她在一年后,发现了岩也。

 岩也,一个Paul年轻的拷贝,一个Paul漂亮的翻版。这是上天给她的另一次机会。

 和岩也在一起,彷佛就可以向自己证明,她是Paull和费琦这段错误的感情中,唯一的获胜者。她不会再错失第二次机会,她要将他像私酿的酒一样,小心地藏在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直到她将他酦成一钻符合自己口味的醇酒,直到他完全属于她的私有。

 望向岩也的目光,席妮促狭似地笑了起来:“你想到哪去了,我的以身相许,是指你必须和我签约。等你载誉归国后,就要为我席妮…一颗二十一世纪闪亮的SuperStar做造型。你知道吗?已经有唱片公司想找我签约啰,而你,就是我大获全胜的王牌。”

 “你对我那么有信心?”

 “我是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席妮又从纸袋里,拉出一件白衬衫和有些磨蚀了皮的深咖啡皮背心,不由分说地,全套进岩也的身体。

 “这是…”岩也被席妮转来转去。

 “我就知道刚好。”席妮满意地说。

 “为什么让我穿成这样?”岩也低下头,张开双臂,不习惯地看着自己。

 “你要学会包装别人,先要懂得包装自己吧。现在有哪个造型师,还像你一样,成天尽穿这些廉价品,晃来去。”席妮所谓的廉价品,是指他身上的哈瓦那T恤。

 “造型,是为了让别人更容易看见自己,而不是让在自己消失在别人的价值观里。”岩也想挣脱一身的不是自己。

 “你…”席姐对岩也的不试曝制感到生气。

 突然,咚咚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一身衣、牛仔,轻松打扮的费琦,手中提了满满一袋的青菜水果,笑容可掬地出现在岩也开启的门扇口里。

 岩也接过她手中的塑料袋,将她延揽进来,一边苦恼,一边笑着:“你买了那么多东西?其实,除了咖哩外,中餐我都已经先准备好了。”

 岩也对费琦稔而温柔的语气,让站在门后的席妮,觉得自己被一,正中要害地用力一击。

 看见岩也一身米白衬衫皮衣打扮,费琦的笑容生硬地僵在嘴角。她刚被阳光晒红的脸,如今覆土一层寒霜。

 那件米白衬衫的扣子,是她将原来的金扣一颗颗摘下;再将特地买来的银扣,一颗颗给上的;那件蚀了皮的咖啡复古皮背心,是三年前她去香港走秀,乘渡轮时,在地下道的个性皮件屋买的;而那条银扣头的皮带,是两年前,她送给Paul的情人节礼物。这些东西,曾经,全是Paul的。

 两年前,Paul失踪后,乐团的团员说,他所有的行李,都像它们的主人一样,离奇地失踪了。而现在,他们却出现在岩也的身上,一个像Paul的年轻男孩身上。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到底代表着什么?

 费琦完全理不出头绪。

 岩也顺着费琦的目光打量自己,一把掉身上的衬衫和皮衣:“不是自己的东西,穿在身上就是觉得别扭。”

 “那…这些东西是谁的?”费琦抓住衬衫的衣角,熟悉的质感和衣衫纹路,让她的手,不受约束地微微颤抖。

 “是我的﹗”席妮从门里站了出来,一把抢下费琦手中的衫衣。

 席妮一字一句,坚定地说:“这些东西全是我的,他们原本就该属于我的。”

 席妮与费琦,像隔着一条楚河汉界,分立对峙着。

 岩也感觉到有些什么硬在其中,他试图冲淡冲突的气味:“席姐说,她以前的男友,最爱吃的也是咖哩耶。既然菜这么多,三个人一起吃吧。”

 难怪在团员口中热情的席妮,在她面前总是冷得像冰;难怪在Paul和她的订婚餐宴上,席妮会为他们献唱了一首“Thisisn'talovesong”;难怪在﹐“近来好吗”席妮会对她说那些不友善的话;难怪…东拉西检,费琦逐渐拼凑出事情的原样。

 …原来,席妮一直都暗恋着Paul;或许,一直是名目张胆地爱恋着,只是,自己从来没有察觉而已。

 “我不习惯让第三者介入我的地盘,瓜分我的食物。”在费琦的面前,席妮以挑舋的眼神,将所有“属于她”的东西,故意以“这是我的东西,我爱怎么弄就怎么弄”的姿态,蛮不在乎地胡乱回纸袋里。

 甩上门前,她对岩也说:“你好好考虑,我刚刚和你提的事情。”

 磅!一声,席妮的身影,消失在费琦与岩也停伫的空间里,然而,她在地盘上留下的气味,却久久不能散去。

 费琦的心,此刻就像那些被弄皱的皮衣、弯折的皮带、糊成一团的衬衫一样,被硬生生地,进一方密不透气的纸袋里。

 “席妮从小受的是国外的教育,任了点。不过她还小,偶尔要耍孩子脾气,没有恶意的。”岩也踱进厨房去帮费琦倒水。

 费琦独自燃起一只烟,将头藏进手肘间,沮丧地垂坐在缘。她渴望此刻手边有一瓶酒,最好是血红色的,让她可以感觉到生命沸腾的颜色和温度。

 炳瓦那跳上她的腿,像打招呼一样,抓着她宝蓝色的薄衣。

 …牠发现我把另一只哈瓦那藏在衣里面了?牠是不是会怪我,把牠真正的朋友带走?

 费琦忽然觉得自己很自私、很残忍。

 “哈瓦那,我比你更寂寞,我比你更需要有人陪,把牠让给我好不好?”费琦倾着哈瓦那的抚着。

 牠像听懂似地,不再抓着费琦的衣,而是费琦寂寞的脸。

 “哈!炳!炳瓦那不要!炳!炳!”她被哈瓦那逗了,整个人无法招架地瘫在上。

 忽然,岩也的脸贴近了费琦,鼻息轻拂过她的耳边。费琦以为,他要把哈瓦那抱走,解救她止不住的狂笑。岩也却出乎意外地,取下了她手上的烟。

 “喂,你…喂,哈!炳﹗哈!”没有了烟,费琦又多空出一只手,便肆无忌惮地,和哈瓦那纠搏斗了起来。

 炳瓦那将赛琦像线团一样完全搞,然后,优雅地心满意足地跳下来。来回摩掌着岩也的脚踝,胜利、邀功的表情。

 “为什么拿走我的烟?”费琦仍着气。

 “烟把你蒙上一层灰,看起来,像一个随时会下雨的阴天。我想看你开开朗朗的样子,你笑起来很好看,像万里无云的大好天气,像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费琦涨红了脸:“你才最小孩子呢,把烟还给稳檜”

 岩也一脸阴郁,纯视邙好看地夹起了纤长的烟,十分有个性地将它衔进自己的嘴里,然后,深深长长地了一口,再缓缓地,吐出一个又一个完美的烟圈。

 “你…你会抽烟。”而且还地无懈可击,费琦看呆了。

 “谁没有经过叛逆期?如果你可以将这枝烟,地和我一样漂亮,我就把烟还你,而且免费供应一年份的香烟,还定期送到府里。”

 “如果不行呢?”

 “如果不行,答应我,和我一样,把烟戒了。”

 费琦知道自己不行:“我又不是没钱买烟,而且烟到处都买得到,又不差你手上的这一枝,要就送你好了。为什么我要接受你的挑战?”

 “我的朋友里,有烟瘾的大有人在,为什么我唯独要你把烟成了?你知道我不是向你宣战,因为,我一直是和你站在同一边的。”

 烟雾并没有为岩也蒙上灰,费琦在他的眼中看到一片只有雨后的天空,才有的蔚蓝和纯净。费琦接过岩也手上的那枝烟,她并没有试图呼出烟圈,而是直接将它捻熄在茶几的水杯里。她决定让自己从两年前染上的烟瘾,从这一刻开始,化为过眼烟云。

 炳瓦那喵了一声跳上窗台,牠将尾巴直直地向上竖立,牠的咽喉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牠出了快乐的微笑。

 费琦突然发现,哈瓦那也是整件事情的共谋之一。

 “第一个步骤,先将锅子烤干,以慢火炒香两汤匙的咖哩粉。”岩也右手拿着锅子,左手拿着咖哩粉,专注地讲解着。他挑高眉毛,询问费琦了解了没。

 费琦点点头。

 “接下来,将炒香的咖哩粉捞出来…”岩也认真地说着。

 费琦的头有节奏但不负责任地点着。

 “…然后,把所有材料都炒融在一块儿…”岩也两只手在理台边,上下左右笔画。

 费琦又不知所云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的全副精神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没聚焦在咖哩和锅碗瓢盆上;而是全放在岩也说话的神情和姿态上。她怀疑着自己,一进门看见告也穿了一身Paul的衣服时,怎么没有像从前一样,将他看作是Paul?

 她努力想将岩也的脸和Paul的做转印和拷贝,却发现,自己经失去了复制的能力。

 “如果想吃味道淡一点的,可以再加面粉勾芡;如果,想吃咖哩味浓一些的,就不必和面粉了,咖哩块本身就有黏稠的效果。你喜爱味道重的,还是淡的?”

 费琦的头猛点着。

 “味道重的,还是淡的?”岩也像费琦自己一样,并不了解她猛点头的意义。

 费琦继续虚心地,微笑地点头。

 “哦…你是一个欺骗老师的坏学生。”岩也严厉地敲了敲费琦的头,手劲是玩笑而轻柔的。

 “对…对不起,我刚刚在想自己的事情,分心了。你…可以再说一遍吗?这一次,我一定会谨记在心的。”

 “好,接下来就看你的啰。”岩也将杓子交给费琦,耐心地从头讲解一次…

 像自己为自己,接生出一个孩子一样,费琦小心翼翼地,从厨房端出她现学现卖的作品。

 火腿沙律面包卷、凤尾虾多士、抹茶果冻…铺着蓝底黄圆点布巾的圆桌上,摆满赏心悦目的佳肴。最中间的那一盘,是今天的主食,费琦的苹果咖哩饭。

 “开动。”岩也已经摩拳擦掌许久,他首先朝着费琦的苹果咖哩饭进攻。

 “好…好吃吗?是什么味道?”费琦紧张地感觉胃有一点筋。

 这是继母亲之后,第二个女人煮咖哩给他吃,岩也有一点感动地说出话来。

 那是一盘有永恒气味的咖哩饭。

 “你应该自己先尝尝看,为自己的作品打分,这是一个负责的好厨师,首先应该学的。”

 “我并不想成为一个负责的厨师。”费琦要赖着。

 岩也都已经吃掉一大盘了,她仍举箸不前。

 或许,最近情情怯。

 …相思的味道,光想,得不到足;靠近了,却怕原味尽失。如果,我真能烘培出思念的气味呢?那,回忆会不会更具体?伤心会不会更多?

 她被桌上自己的那一盘苹果咖哩折磨着,所有的胃口都没了。

 “喵鸣!”哈瓦那又一跃而上她的腿,不死心地对着蓝色线衣里的那只哈瓦那打招呼。“好奇怪,自从你帮我洗了这件T恤后,哈瓦那就很少把我当成一只猫了。”岩也若有所失。

 炳瓦那继续抓着费琦的蓝衣。

 “或许…牠不喜爱我家洗衣粉的味道。”费琦罪恶地觉得,她好像破坏了这一家子的和乐和幸福。

 炳瓦那始终抓不出另一只哈瓦那,牠气地安静了下来。突然,一个转身,决定退而求其次,向岩也那一只新来的哈瓦那朴张过去。

 牠的爪子勾住费琦的蓝衣,费琦也跟着牠,向另一只哈瓦那扑张过去。

 她跌进岩也的怀里,她的侧脸摩拿到他的脸,他的胡髭扎得她忍不住想笑。

 岩也无法抗拒费琦似有若无天真的笑。她是如此的靠近,如此的芬芳,如此的美丽。

 岩也寻到她的,轻覆了上去。

 费琦终于尝到了自己煮的咖哩,从岩也的间、齿间、舌间…

 她发现,那是一种全新的咖哩味道,不是属于思念的,不是属于Paul的;而是属于…

 她发现,自己做的咖哩很好吃,她罢不能地细细品尝着。

 她怀疑,放佐料时,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误将酒加了进去。否刖,此刻在岩也的怀里,她怎么会有微醺的感觉?

 费琦的头枕在岩也的腿上,哈瓦那躺在费琦的肚子上。他们一起躺在窗前,沈浸在柔过焦的午后阳光里,慵慵懒懒地,共同享受着一盘红橙黄绿的综合水果。

 岩也用草莓轻扫着费琦小巧直的鼻尖,他专注地盯着费琦,眼睛里转着一种奇异的光彩和笑意。

 “你在看什么?”躺在岩也的腿上,费琦仰着头问。

 岩也俯着身回答:“我在看你。”

 “那,你在想什么?”费琦左右晃动着头,学小猫被逗弄时的神情,一口将岩也手上的草莓衔进嘴里。

 “我在想,你喜爱什么颜色?你喜爱听什么音乐?你的梦想是什么?你最想去的地方在哪里?”岩也用手指,顺着优雅的曲线,轻描着费琦美好的型。

 “我最喜爱的颜色是…”

 “嘘,不要说。”岩也用食指挡住费琦开启的

 她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

 “我已经准备了一辈子的时间,要去了解所有的你。而且,我喜爱用想象来足我自己。”

 “可以告诉我你的想象,让我也享受你的足好吗?”费琦兴致地坐了起来,看着岩也,她已经开始在想象着地的想象。

 岩也从背后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摇晃着:“嗯…你喜爱白色,因为它跟你的频率很接近。”

 费琦在他的怀里微笑着。

 “你喜爱慵懒的爵士乐,因为,它的颜色很像你。”

 …爵士乐的颜色?白色的频率?

 费琦的想象唤使她闭上眼睛。

 “而你的梦想…”

 …我的梦想?

 费琦睁开了眼睛。

 “你的梦想,是做一盘可以se人心的苹果咖哩,让第一个尝到它的男人为你神魂颠倒、为你死心塌地。”岩也从后面亲吻费琦的侧脸。

 “喔,你胡说,”费琦转过身来捏红了岩也的鼻子。

 他温柔地抓住她的手,十分渴望地说:“Fay,告诉我,你的梦想。J

 Fay,费琦从来只准Paul这样喊她。但,她喜爱岩也如此叫她的语气和声音。

 “你想知道我的梦想?”费琦问。

 “嗯。”岩也点着头,三年前的Paul也点着头…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在白朗尼亚号上。

 海上的晚风,将她的及长发,吹成一条绕过雪白项颈,长长的黑色丝带。

 拖在甲板上的红色晚礼服,随风飘扬的黑色长丝带,被草莓黛瑞克醺染上红晕的脸。

 那一晚的费琦,是银色海面上,一段美丽的神话。

 Paul想知道她的现在、未来和过去。

 “我的梦想,是和心爱的人,乘着自己的船,扬起白色的帆,顺着风的方向,航行过巴芬湾、戴维斯海峡、加勒比海、太平洋、通过换线…到每一个我从不曾去过的地方。

 在那些地方,我是一个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是单纯存在着的人。只有我的爱人知道我的姓名,知道我离开的心情,知道我伤心的方式和表情。我们可以在只有彼此,却又拥有无限大的时空里,奔跑、拥抱和欢笑。我的梦想就是这样,和我心爱的人一起去旅行。”

 “我想和你一起去旅行。”Paul说,他的双手撑在甲板围栏上,环绕过费琦滚烫的身体。他注视着她,彷佛熟悉她悲伤的方式,彷佛悉她离开的心情。

 他们从第一次相遇,就开始计划着这趟旅行,她也一直以为,她可以和心爱的人,着足迹,钤印在地球上的每一寸土地。

 “我可以带你去旅行。”岩也说。

 “嗯?”

 “我能实现你的梦想,我要带你去旅行!”岩也加强语气。

 “喔,谢谢你。”虽然还是有幸福的感觉,但费琦的语气和表情,已经不复当年的天真和激动,只是云淡风轻。

 “走,马上动身。”岩也一把拉起费琦。

 “现…现在?”

 “嗯。”“可是…我们没有帆、没有船、没有充裕的金钱和时间,我也还没有准备好我的行李,还有…还有斐丽那边,我还有一大堆合约没有履行,还有…”

 梦想就这样要实现了,费琦却突然裹足不前。

 “这是一趟不需要带走任何东西的旅行,只要是相爱的人,就可以随时组团出发。”

 岩也对费琦出灿烂的笑容,那一抹笑容是暖暖的阳光,就像她梦想中要扬帆出发的天气。

 岩也将一口沉檀木的箱子从墙角拖出来,从里面拉出两顶摆在最上层的宽沿须大草帽来,将一顶比较小的,戴在费琦的头顶;再将自己的头,进比较大的那一顶。

 其实,大的那一顶曾经是母亲的,小的那一顶才是自己的。

 小的时候,邻居的孩子,总是会从父母那里,得到一些像是铁金刚、遥控汽车的礼物;但是,母亲每一次领了上戏的钱,总是会买一些奇奇怪怪的礼物给岩也和自已。

 像是拉胡的宽沿草帽。

 母亲将大顶的,松松垮垮地放在自己的头上。将小的,进岩也的头顶。

 母亲说:“岩也,这是夏威夷草帽。夏威夷是妈妈一直想带你去的地方,那里有世界上最热情的太阳,无忧无虑的人们,每天就披里着暖暖的阳光,在海边弹着吉他,快乐地跳舞和歌唱。”

 小时后,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费心去买来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为什么不直接到隔壁的玩具店去,买他最想要的荧光水和组合金钢?

 按来,他终于明白了母亲的心意。母亲想给他的,不是一些会一再被淘汰,一再被更替的塑料玩具;而是一种怀抱梦想的能力。

 岩也将一张微微泛黄,黏满胶纸的世界大地图,摊开在费琦的脚底。

 在地图边,他撑开一面红蓝条纹的大伞。

 安顿好一切后,他启动了CD唱盘,顿时整个空间充满了,以及洁白的沙滩。

 “现在,我们正航行过太平洋,来到热情的夏威夷。”岩也为费琦和自己,套上“近来好吗”的花衬衫制服。岩也随着音乐晃动着大大的草帽,两只手婀娜有致的左右晃动,学着夏威夷女郎跳着仪式的呼拉舞。

 “喵鸣!喵鸣!喵!喵鸣!喵鸣!喵!”哈瓦那腿箸苦也的舞步,和着曼妙的节奏,也开始手足舞蹈。

 “岩也,哈瓦那,你…你们,哈。”费琦被他们的古怪模样逗笑地滚在伞底。

 “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跳一段热情的呼拉舞。”岩也硬将费琦拉起来。

 “我…哈,我不会,哈!”费琦的手和和脚,扭成一条刚炸起锅的长麻花…

 终于,他们并肩坐在伞下,享受着夏威夷的碧海蓝天和无忧无虑,啜饮着岩也用菠萝和椰汁调合成的鲜美和热情。

 “告诉我,下一个旅站是哪里?”费琦急切地拉着岩也的衣角,她玩上了亿。

 澳大利亚…俄罗斯…挪威…法国…意大利…他们握着彼此的手,让的足迹,烙印在一个个,只有他们知道彼此姓名的异地。

 CD转盘中,转动出一个苍凉凄美的声音,背景乐只衬了几个渺茫遥远的单音,孤独的女声,飘在空旷辽阔的天地。

 岩也牵着费琦的手,躺在只有沙、只有风、只有彼此的撒哈拉沙漠里。

 “岩也,我听见骆骆的声音。”

 (那是哈瓦那的騒动。)

 “我们的骆驼已经走失了。你听见的,是错觉的声音。”

 “是吗?”费琦张开眼睛,仰望着没有镶边的天际。

 这是一块风和沙永无止境变幻着轨迹、一生都在飘泊的土地。

 “我好渴,我想喝水。”费琦说。

 岩也爬起来,将水壶里仅剩的几滴水,倒进费琦的嘴里。

 溢出的水,像一线小溪,淌过费琦的嘴角。岩也低下头来,温柔地将它轻轻舐去。

 费琦终于来到这块只能拥抱到彼此,却又能拥有无限大时空的土地。

 她又闭上眼睛,另一线小溪,从她的眼角滑淌过光滑的脸颊和脖颈。

 “怎么了?冷了?饿了?累了?”岩也将沙漠毯,裹住费琦微微颤抖的身体。

 费琦摇摇头,她自己用手抹去淌不止的小溪。

 “或许,我们该找回失踪的骆驼,赶紧回到我们的船上,到下一个比较有趣的国家去。”岩也想拉起费琦。

 “不要,让我们再多留在这个地方一会儿,好吗?”费琦压抑住岩也想要起身的手。

 掀启土黄毯,他钻进属于他们的那一片撒哈拉沙漠里,觉得心疼地轻拥着费琦,他不要她背负任何伤心的行李旅行。

 “岩也,不要一次给我那么多。”

 “嗯?”岩也不懂。

 “我会被宠坏,变得很贪心的。”

 “如果我有能力给你很多很多,你为什么不贪心?”岩也笑着说。

 “拥有和失去是相对的。如果我曾经拥有的并不多;将来,失去了,就不会有过于剧痛的感觉。”费琦的手垂落在毯之外,她腕上的手环纹身,也垂落在岩也那一张泛黄的地图之外。

 她没有把握可以再忍受一次剧烈的撞击。

 岩也将她的手拉进地图和毯里,用自己的身体暖暖地包里着。

 “在我的地图里,拥有最绝对的。”岩也说。

 费琦用力地环住和她紧紧相依在地图上的岩也。彷佛,他是她生命坐标中的绝对和唯一。

 CD转盘中孤独飘的女声停止了。

 岩也知道,下一站,他将会带费琦到南美东部的巴西去。

 那也是母亲一直想带他去的地方。

 那一天,她躺在苍白的病上,终于想起自己不是岩也的姐姐而是母亲:“岩也,妈一直想带你去好多地方,但最现在可能都不能履行了。我可能会先去一个新的国家,那里每天都举行热闹非凡的嘉年华会,但是,那是属于妈妈的,不是属于你的。我想,到了那里,我会比现在活得开心,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妈妈觉得很抱歉,什么地方都没有带你去。”

 躺在医院苍白的上,母亲到新的国度前,虚弱地握着岩也的手,喃喃自语,一直重复着那一句:“妈妈觉得很抱歉,什么地方都没有带你去。”

 在岩也的地图上,拥有最绝对的。

 其实,泣不成声的岩也,当时想告诉母亲的是:“有的,有的,你带我去过很多地方,有美国、有夏威夷、有澳洲、有巴西…有别人花一辈子也踏足不完的土地。有的,有的…”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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