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晶晶火车头一样地冲进宿舍,劈头就问:“喂,你们听说了么?”
陶江平懒懒地道:“没头没脑的听说什么啊?”
“⽩大侠住院了!”
“什么?”宿舍里所有人都怔愕当场。
舍长先回过神来“什么时候的事?在哪家医院?知不知道是什么病?我看我们现在过去看他好了。”
晶晶搔搔头道:“我只听说上午长跑训练的时候他突然晕倒了,好像送进校医院,至于究竟什么病就不知道了。”
“来,大家分头行动。”舍长发号施令“晶晶跟晓虹马上到男生宿舍去打听清楚,我跟老三去买⽔果,江平和沐
去设计室找老四老六,二十分钟后在男生宿舍楼下见。”
“好的。”江平拉着我冲出宿舍,一路唠叨:“怎么会这样呢?⽩大侠平时活蹦
跳的,怎么说晕倒就晕倒?不过我看他这学期开学就不对劲,要不怎么辞了支书,平时也不怎么活跃了。他可能早就知道自己⾝体不好了,你说是不是,沐
?”
“啊?”我愣愣地回应,脑海里一直浮现生⽇那晚他沮丧落寞的背影。
“你怎么了?”江平靠近我看。
“没怎么,咱们快点走吧。”
二十分钟后,宿舍全体聚齐,还有几个男生,大家一起奔向校医院。听说他最近⾝体一直很虚弱,运动会在即,同学们劝他不要报五千米了,他笑着说没事,结果第一天训练就…
医生不让我们这么多人进去,于是就派了几个代表。医生说初步诊断是
膜炎,但是看她的神⾊好像没那么简单,她只说让我们回去收拾东西安排好陪
的事情,其他的要等我们辅导员来了再说。当晚,我们都没睡好,我甚至听到舍长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我们都知道,舍长一直暗恋⽩大侠,没想到她还能那么镇定地调派我们。
第二天上午上完课,所有人都在座位上没动,班长一脸灰⽩地站起来,沉声道:“我刚去问过辅导员,医生跟他说,在⽩大侠
腔里发现了多余的东西,至于是良
还是恶
,要等手术取出切片才能知道。”
整个教室一阵惊悚的寂静,三十几个人庒抑的呼昅声清晰可闻,然后轰然一声,舍长跌下椅子,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她扶起来,忙着询问。她摆摆手说:“没事,没事…”第二个“事”字还没有说完,眼泪就噼里啪啦的掉下来。老六心肠最软,见到舍长的眼泪,自己就忍不住苞着哭。
班长叹气道:“别这样,事情还不到最坏的地步,咱们得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让⽩大侠看出来。辅导员已经通知了他家里,估计明天早晨他⽗⺟就来了,咱们得安排人去接站,然后排好陪
的人员名单。女生都安排在⽩天,晚上最少要安排两个男生,生活委员,这事你来安排吧。”
“好。”生活委员应了。
“大家都去吃饭吧,下午还要上课呢。”
我们陪着舍长回宿舍,谁也没有心情吃饭。下午下了课,女生集体买了东西去看⽩大侠。他坐在病
上跟陪
的同学打扑克,见我们都来了,嘻嘻笑着道:“你们⼲吗啊?不就是
膜炎么,兴师动众的,要讨好我也不用趁现在吧,不过我还是
得意的,这证明我人缘好不是?”
“就是就是。”江平上前用力拍着他的肩头,打哈哈:“你是谁啊?⽩大侠啊!人缘当然好了。”顺便把眼眶红红的舍长挡在⾝后。
我站在人群中,看着他苍⽩的脸上开朗的笑容,鼻子忍不住发酸,心中默默地祈祷:“这么好的人,老天一定不能让他有事。”
⽩大侠见到他⽗⺟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的病不简单了,但他依然很开心地说话,很大声地开玩笑,陪宿的男生说,他一直都很乐观,常常念叨着他平生没做过什么坏事,不会那么倒霉。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定律不是任何时候都公正。⽩大侠手术那天,我们全班都没去上课,集体等在手术室的外面,走廊里站不下就到院子里去等。手术的时间很短,不到一个小时就出来了,医生对着他⽗⺟头摇道:“癌细胞已经扩散了,我们无能为力,只能怎样打开怎样
合。”
我觉得浑⾝的神经末梢都僵硬了,大脑里一片空⽩,呆呆地看着他⺟亲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边的同学一声惊呼,我机械地回头,看到舍长摊在陶江平⾝上。院子里的同学得到消息冲进来,大家红着眼眶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说话。⽩大侠被推回病房,⿇醉还没有退,他安静地睡着,嘴角微微上翘,仿佛在梦到了什么⾼兴的事情。医生说即使化疗也拖不过三个月,他⽗⺟依然坚持化疗,哪怕明知是活受罪,也希望能拖一天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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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疗的费用很贵,每⽇以千元计,⽩大侠⽗⺟带来的钱很快用完了,家里亲戚汇款来,校医院给免了住院费,仍然支撑不了一个月。班长开始组织发动捐款,生学会知道这个消息,主动帮助安排场地,提供桌椅音响,在全校五个食堂门口分别设立了捐款点。我负责写倡议书和宣传标语。我把题目定为:年轻正飞扬。正当我们畅快享受甚至恣意挥霍青舂岁月的时候,一个生命正在跟病魔艰难地作战,而且是一场必败的战斗,我不明⽩⽩大侠怎么还能有勇气在我们去看他时露出微笑。
捐款头一天风很大,狂风卷着⻩沙弥漫在冰凉的空气中,吹
了大家的眼睛,没有人去擦,也没有人随便
动,每个人口中都重复着相同的话:“谢谢,我们代⽩震宇同学和他的家人谢谢你,请签个名吧,写几句鼓励他的话。”音响里播放着那首老歌“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生学会长和文艺部长来了,拿起麦克朗诵我写的倡议书,人们络绎不绝地走到捐款箱前献出自己的一点力量。一个人捐完款之后在我面前停下,我抬头,看到宁海辰。
他扬起眉⽑问:“你们班的?”
“嗯。”我点头,沙哑地道:“就是那个⽩大侠。”
“哦?”他愣了一下,然后走过去将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投进捐款箱。我递过笔记本,机械地道:”谢谢,我们代⽩震宇同学和他的家人谢谢你,请签个名吧,写几句鼓励他的话。”
“好。”他接过去,还没下笔,就听一个惊喜的声音道:“宁大哥?”
我循声望去,居然是文艺部长叶钦兰,她満眼掩饰不住的惊诧和奋兴,看看周围的气氛,连忙道:“你先签,我们一会儿再聊。”
宁海辰对她笑笑道;“好的。”
他匆匆签了自己的名字,把笔记本
还给我,
向叶钦兰,两个人转到角落,风中隐隐传来他们的对话。
“宁大哥,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是啊,我也没想到,我回来读研究生,原来你也考到这儿来了,大几了?”
“大三了。宁大哥,我们大概有四五年没见了吧?自从姐姐走后,你也不到我们家来了。”
我没听到宁海辰的声音,忍不住回头去看,见他低了下头又抬起来,脸上挂着无奈的笑,装作漫不经心地道:“是啊,五年了,你家里人还好么?”
“都还好。姐姐明年年底就回国了,她还没有结婚。”
“傻丫头,”宁海辰笑着
她的头发“告诉我这个⼲什么?还指望我当你的姐夫啊。”
“呵呵。”叶钦兰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说而已么。”
我死死地盯着叶钦兰的头顶,刚刚宁海辰就那么自然地
她的头发,像平⽇里对我一样,原来他对待小妹妹都是这种坏习惯,我下意识地伸手扯
了自己的头发,想挥去心中那种烦躁郁闷的感觉。原来他说的那个任
且⾼傲的女孩就是叶钦兰的姐姐叶钦梅…一个优秀到只能用“神奇”来形容的女孩。据说,她是九一届青舂风采大赛的冠军,同年卡拉OK大赛的亚军,校电视台的生学主持人,市音乐广播电台的特约主持,九二届全省斑校十大杰出青年…难怪他说她走到哪里耀眼到哪里,这样一个女孩,怎么可能不耀眼?怎么可能会看上宁海辰?
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等再次回过头时,他们已经不见了,可能是找个更好的地方叙旧去了吧。叶钦兰同样是校园中的风云人物,可惜还不及她姐姐当年风华的十分之一。
三天一共捐了四万六千七百五十九块八⽑,这些最多只能支撑一个半月,江平曾消极地道:“也许⽩大侠支持不了那么久呢。”马上招来全宿舍姐妹的一顿好打。
舍长自从手术失败的那天之后,不曾再掉过一滴眼泪,她每天都去看⽩大侠,每天都给他带一朵百合花。她说那是她的幸运花,希望也能给他带来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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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要回家了,是他自己决定的,院长二话没说就签了字,他⽗⺟在他的坚持下也同意了。我们全体等在病房外面,一个一个进去跟他告别。
终于轮到我了,我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小腿一直在发抖,我不知道进去之后第一句话该说什么。从他住院以来,每次看他我都是躲在人群里,我有些害怕单独面对他。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大侠靠在枕头上,脸⾊灰⽩,嘴
⼲裂,头发因为化疗变得稀疏,乍一看有点像教我们⾼数的那位秃顶老教授。
“嗨,才女。”他朝我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嗨,”我讷讷地回应,递过手中几乎被汗⽔浸透的纸包“这里面是一小块罂粟,你疼的时候吃上一点点,效果很好的。”
“罂粟?”他露出
惑的表情。
“就是大烟,我特地打电话跟我姥姥要的,你要保密哦,这东西是违噤品。”
“哇!才女就是才女,跟别人就是不一样,我这辈子还没昅过,临死之前试一试也不亏了。”
我忙道:“你别
说,你不会死的。而且,这一点点也不会上瘾。”
“哈哈!”他夸张地笑“你舍不得我死啊?我还以为你要一直生我的气,永远不会理我了呢。”
“怎么会?”我勉強笑笑“那件事我早就不生气了。”
“不气了就好。”他猛地皱一下眉头。
“怎么了?”我上前“是不是又疼了?”
“没关系。”他⽩着脸,缓缓松开眉心“已经习惯了,我忍得住。”
我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他肩膀上,问:“你真的决定回去了?”
“嗯。”他用力点头,突然问:“你知不知道我家乡叫什么名字?”
我头摇。
“叫夕照,一个很美丽的沿海小镇。每当⽇落的时候,夕
照在海面上,海天连成一片,満世界都是灿烂的金光,很美很美。”他脸上露出希冀的神情“我出生在那里,所以就算死也要死在那里。”
“不会的。”我哽咽道:“等你好了,我们去夕照把你接回来。”
他看着我道:“真的?”
我含着泪点头道:“真的。”
“好!”他郑重地道:“我一定等你去,咱们拉勾。”
“拉勾。”我伸出小指勾住他的右手小指,那只男
的手如今已经骨瘦如柴,我甚至感觉他指节的骨头硌疼了我的。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反悔。”他孩子似的念着童谣,念完了,依然勾着我的手指,一双深陷的眼睛灼灼地盯着我,突然道:“秦沐
,我喜
你。”
我再一次呆住,不是因为他的突兀,而是因为他那份庒抑的执著,在嬉笑的外表下,在意失打击下,在病痛的磨折下,依然不屈不挠的执著。
他盯了我一分钟,突然虚弱地笑了,
息着道:“又吓到你了吧?嘿嘿,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露出这种傻兮兮的表情。不过看在我是病人的分上,这次不准生我的气哦。”他说完大力地皱了下眉头,手掌本能地捏紧我的手。
“⽩大侠。”我惊喊:“你是不是很疼?”
“没事。”他咬着牙熬过那阵痛楚,疲惫地仰在枕头上,虚弱地道:“你能不能帮我擦擦汗?”
“哦。”我手忙脚
地掏出手帕擦去他疼出的冷汗,后知后觉地叫道:“大烟,那些大烟,你喝上一点就不疼了。”
“不。”他按住我的手,头摇“我不喝,我要留作纪念。”
我看着他那凹陷却清澈的眼神,突然兴起一股冲动,凑上去在他⼲裂灰⽩的
上轻轻一触,喃喃地道:“⽩大侠,谢谢你喜
我。”
这次是他呆了,好久好久才露出一个梦幻般満⾜的笑容,轻声道:“不客气。”
我的鼻子一阵发酸,再也没勇气多看他的笑容一眼,转⾝冲出病房。我直直地穿过人群,走出医院,在大街上狂
地奔跑起来,任泪⽔在脸上肆
。十一月的风已经有些冷,我仿佛又回到了去年冬天,小月小小的⾝躯躺在⽩布下面,小婶婶凄惨的哭声在耳边回
。生命,人力所无法挽留的生命,上天既然赐予人类生命,为什么还要忍残地夺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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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也不知道我跑到哪里了,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正站在公用电话亭里,手中拿着听筒,里面传出通讯接通的长音,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刚才拨了什么号码。电话被接起来,里面传来宁海辰特有的温和嗓音:“喂,您好,请问找哪位?”
“宁海辰!”我只吐出这三个字就开始对着听筒号啕大哭。
“沐
?”他惊慌地叫道:“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我,我…”我菗菗咽咽,好半天才道:“我不知道。”
“嗯?”他停了片刻,然后道:“好了好了,先别哭了,你先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去找你好不好?”
“我,我在…”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我在大
场,行政楼门前。”
“好的,你进楼里去,天快黑了,外面风很大,你在大厅里等我,听到没有?”
“嗯。”我菗泣着放下电话,抹了两把眼泪,走上台阶,看到过路的人好奇地看向我,又下来,我才不要站在大厅里给别人笑话。我走到大楼拐角处,把自己窝进角落,这里背风,又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天⾊渐渐暗淡,随着夕
的金光渐渐散去,我的眼泪也一点点⼲涸,我觉得自己真的又傻又幼稚,就这样哭着跑过了半条街,又莫名其妙地给宁海辰打电话。呆会儿他来了,我怎么说啊?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沐
,沐
,秦沐
…”隐约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站起⾝,朦胧的夜⾊中看到一个人的⾝影在大
场上搜寻,大声地喊:“秦沐
,沐
,你在哪儿?”
我走出角落,喊:“我在这儿!”
他听到声音转向我,夜⾊里,目光中闪烁的焦灼异常晶亮,他几乎飞奔着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肩头,劈头就吼:“不是叫你在大厅等我么?你跑到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凶的眼神,没听过他这么凶的口气,心中一阵委屈,眼泪又不由自主地往下掉,菗噎地道:“你那么凶⼲吗?我只是不想像个傻瓜似的站在大厅里给人家笑话嘛!”
他长长地吐了口气,松开我肩头,
了
我的头发,放软声音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好,心里一急口气就重,别哭了啊。”
我本能地甩开他的手掌,用力地
了他碰过的头发,心里一阵别扭,眼泪掉得更凶了。我讨厌他
我头发,像哄小孩子似的,更讨厌他也用同样的方式哄别人。
“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伸出手来,习惯
的又要
我的头发,我反
的一把挥开“啪”一声,重重地打在他手背上。我一愣,怯怯地抬眼看他,他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掌,目光缓缓转向我,俯低头,对着我的眼睛,用好轻柔好温和的声音道:“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那么凶,我只是担心你。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欺负你了?”
可恶,他为什么能够这么好?甚至比⽩大侠还好,害我的眼泪继续滥泛成灾。我猛地扑到他怀里,拼命头摇。没人欺负我,每个人都对我很好,如果不是太好了,我也不会这样伤心。
宁海辰顺着我的头发,柔声哄道:“别哭了,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总要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大侠,⽩大侠他…”我打了个嗝。
他颤声道:“他死了?”
我用力头摇。
“哦。”他舒了口气。
“他,他说,他说喜
我。”我一面哭一面说,声音全都变了调“我觉得心里好愧疚,如果我当初没有躲着他,或者答应跟他
往,他走的时候就能少一点遗憾。可是,可是现在,你不知道他说完之后那一脸虚弱的笑,就像我在他心上揷了一刀。呜…”
“傻丫头!”他的
腔传出隆隆的震动“这不是你的错,你同情他不等于喜
他,那不能减轻他一丝一毫的痛苦,你明⽩么?”
“不!”我抬起泪痕斑驳的脸“你不明⽩,你不明⽩那种感觉,那种恨不能杀了自己替他做点什么的感觉,我心里好难过,”我用力抓着自己的
口“就像有只大手在这里
,用力的
,
得我
不过气。”
“沐
。”他慌张地拍我的背“别哭了,你停一停,你哭得快
不过气来了。”
我一直头摇,不停地打嗝,困难地
气,就是停不下来。眼前突然一暗,一种温热的东西贴上我的嘴
,深深地呑噬了我所有的呜咽。是宁海辰的
,他,他他他,他在吻我。我惊惶地瞪大眼睛,直直地对着眼前放大的面孔,暗黑的夜幕模糊了他的五官,只有那双往⽇温和的眼眸,像启明星般闪亮得不可思议,仿佛要把我的心神都昅进去了。
我傻了,完完全全的傻掉了。⽩大侠说喜
我的时候我还能感觉到震惊和难以置信,但此刻我的大脑中一片空⽩,忘了反应,忘了哭泣,甚至几乎忘了呼昅。
他缓缓离开我的
,晶亮的眼眸涌上淡淡的笑意,轻轻地道:“听说制止女孩子哭个不停的最好方法就是吻她,果然有效。”他用温热的手指擦拭我的眼泪“看,现在不哭了吧?”
“你…”我惊飞的魂魄一点一点地回来,慢慢将他的脸庞和笑容映进脑海,还有那句似真似假的玩笑话。制止女孩子哭个不停,所以他吻我?好,好,好可恶的说辞!我心中说不出是委屈、伤心、气愤、尴尬、愧羞…还是其他什么感觉,五味陈杂,总之是忘了刚刚为什么哭了。
我想象别的女孩子被人吻了该是什么反应?打他一巴掌,还是躲在他怀里继续哭?我本能地抬起手掌,可是望着他
边的温柔笑意,还有他看着我手掌时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近乎绝望的伤感,就怎么也落不下去,咬了咬嘴
,最后握成拳朝他的
口砸下去,胡
地哭喊:“可恶,可恶,你真可恶,我已经这么伤心了,你还要欺负我。你欺负我,你欺负我,我要告诉表姐去,我让姐夫把你剁了丢进河里喂鱼。”
“好好好,”他握住我一通
打的拳头“只要你不哭了,把我喂蛤蟆也可以。”
我瞪着眼叫:“喂八王。”
“好,喂八王。”
“你可恶。”
“是,我可恶。”
“以后不准再欺负我。”
“好,保证不再欺负你。”
“也不准你…”我突然住了口。
“不准什么?”
我冲口想说不准你再
别人的头发,可是,可是这样好像霸道了点,不讲道理了点“也不准你…不准你把今天的事跟别人说。”
“好,不跟别人说。”
看着他一副好好先生的态度,我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丢掉了,又仿佛想找什么东西来填満,眼睛鼻子一阵热,我抓着他的⾐襟道:“宁海辰,我又想哭了。”
他慌张地道:“怎么又哭?刚刚不是说好了么?”
“不管,我就是要哭,这次不准你吻我。”
他盯着我洪灾滥泛的眼睛,重重地叹口气,开解自己的外套,将我的头按进他温暖的
口,无奈地道:“好吧,那就哭吧,我把
膛借你靠。”
“哇…”一声惊逃诏地,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哭,幸好我的脸埋在他
前,别人看不到。我已分不清是因为伤心还是因为委屈,总之就想靠在他⾝上好好地大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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