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站在我们以前的卧房前面,不太想进去。
“进来啊你。”传非朋走出来拉我。
“我去别地方换就好,不一定要在那里才能换嘛。”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做人原则要坚守到底。
“你不是叨叨念著要看那张离婚证书?”
我眼睛一亮。“你放在这里?”
他走进去,打开衣柜,从最下面的小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怎么会在盒子里?”我好奇地跑过去看。“啊,你把它撕掉啦?”
“对。”他满不在乎地拨拨头发。
“老太太不被你气死才怪!”
“她好好没事,你看到的不是吗?”
不太对劲。难不成在我走了之后这对母子就是这样冷脸相对吗?我看着他僵硬的表情,看起来应该是没猜错。
可是这实在是很扯。
当初明明是老太婆东说西说我不合他们傅家高贵的气质,带不出门、见不得大场面,一脸小媳妇模样,再加上家事不勤和婆婆不合,搞得他们母子为了我天天吵架,实在是罪该万死,怎么看都该扫地出门。
所以最后在证明我的骨气之前,我填了离婚协议书。
我记得当时他铁青著脸,只说了一句:“你要走就走吧。”
“总之…”我也想不出什么话好说。“我走了,你们应该可以过得比较快乐,不那么乌烟瘴气了吧。”
“你非要那么听话吗?”他跳起来。“她的意思、她的想法,我的意思、我的想法,你听我们两个的,那你自己呢?你想走吗?你走了要到哪里去?你要怎么养活你自己?你找好工作了吗?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我想了想。“我只知道我不想再当炮灰。”
提起我的小皮箱,我走出房门,没有人拉住我说“我爱你”安静无声地,我在一个有雾的清晨离开那栋宅子。
冷冷清清地,一个人走下山。路上
凝
滑,好几次险滑倒,到最后我是一路走一路哭,哭到快要休克,才从台北车站坐火车回家。
在车上哭哭停停,眼睛肿得超级难看,还被小孩子指著:“阿姨哭哭。”
看着那堆发黄的纸片,一时之间所有不想记起的回忆都回来了。低气压笼罩,我的心情阴暗起来。
“有没有胶水?”
“你要干嘛?”他眼睛一瞪。“黏回去?”
“对。”我从他的电脑印表机上
出两张影印纸。“要拼回去。”
在动手把“拼图”拿出来之前,我顿了一下。“我们星期六要回我家对不对?你确定吗?”
“一百个确定。”他认命地把胶水带过来。“除非碰到天灾人祸飞机掉下来砸到我之类的意外,否则我一定到。”
“你属乌鸦的啊,专挑难听的说。”我把胶水抢过来。
“实话啊。”他摊摊手。
“这是你撕的,过来一起拼。”
“干嘛一定要拼?”他脸色变臭。
“带回去给阿爸阿母看。尤其是阿母,她说要我弄清楚离了还是没离。”
“那你是希望离了还是没离?”
居然在这时候跟我讲这种话,实在有够欠扁的。傅太太很稀罕吗?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当富家少
的。
“我只要知道答案。”我狠狠瞪他。
他拿出户口名簿,指著户口校正的
期和里面的人名。“你自己看吧。”
“我带回公司影印再还你。”
“不用印,直接拿正本给他们看吧。”
“你说的喔。”我马上把它收进皮包。
如果真的要花时间趴在地上黏那张纸,我的膝盖和背一定会痛到死。现在可好,完全不需要担心那些麻烦。回家之后泡个香
的薰衣草
油澡就可以解除今天一整天的疲劳了。
“对,我说的。”他把破破的离婚协议书的碎片收回去。“好了,你可以去换衣服了吧。”
暗非朋从房外拎了一大袋东西进来,放在我脚边。
真可恨,我还以为他忘记了咧。
“哎哟,你记得那么清楚干嘛?”有点咬牙切齿。
“快点去,我跟妈会在楼下等你。”他把我的手拉起来,袋子递过来。
我看着他一身轻便,俨然是平
相同的穿着扮相,不过就是西装和白衬衫,心里觉得好呕。不公平不公平,要上舞台当主角的不是我是他,怎么要化成大花脸、穿红戴绿的却是我呢?
“你穿这样下去?”好嫉妒,眼光充满怨念。
“才怪,我去隔壁换。”他勾起手指,在我额前敲上一记。
“哈,是你害羞还是我害羞啊?”好吧,既然他也被陷害,那我就勉为其难陪他一下好了。
“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换。”他贼贼笑。
难得看到他有
的表情。脸上好热,还是不要跟他太靠近,等一下乾柴烈火一旦燎原,那我就赔惨了。
女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明哲才能保身哪!
“你还是去隔壁的好。”不然到时给传令兵小苏瞧见,他会很为难,不知道该喊我陆小姐还是傅太太才好。
“真的不需要替你服务吗?”他被我推到门口,还回头抛媚眼。
“不用!”真是够了。
“可惜啊。”他假惺惺地悲叹一声,大笑着被我踢出去。
看着那个袋子我就想叹气,老太太她不整整我、不折磨我,心里一定不痛快,居然丢这东西过来给我…
我不能爬墙偷偷逃回家去装不知道吗?
突然很想这么做。
蹑手蹑脚溜到窗户旁边往外偷看…不妙,客人已经陆续到达,小苏已经摇身一变成为泊车小弟。三两成群,笑语不绝,完全不是可以让我爬墙逃走而不会被发现的好时机。
好吧,只得认命。
我从袋子里拿出一件红色亮缎底
衬银色绣饰的旗袍。真是眼泪卡在眼眶里,不知道该不该
出来。这东西穿起来,再把头发往上盘,我就可以去竞选中国小姐了。
我看是中国花市小姐啦。
真丢人,我连结婚那天都没穿过这种鬼打架。啊啊啊。不过哀怨归哀怨,衣服不换大概不行。
…
弄了不知道多久,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呵呵,就算大冢今雨子再可爱,我还是坚信自己最美丽。
门上敲了两下。“
?”
“不是说好在楼下等我,这么快上来?”我拉拉裙摆。
走了几步才发现…哦,这旗袍真漂亮,旁边分叉开得好高,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是长腿姐姐,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啊。
喜孜孜地,我走过去开门,然后把那双三寸红色高跟鞋套上。哇!美女也不过如此啊!对著落地长镜里的美女真是怎么看怎么得意。
“漂亮吧?”我转一圈给他看。
暗非朋脸色古怪,一下红一下青,站在门口一句话也没有。
“干嘛?哪里不对劲?”我赶紧到镜子前面检查一遍。
“她存心想气死我!”他最后只吐出这句话。
“什么啊?”
“你
大腿!”他冲过来扯了扯我的裙子,差点害我春光外
。“你看,一个不小心就要走光了!”
“你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动脚的。”我拼命保护那微薄的衣料。
“你要穿它下去?”
“不然?”刚才
我去换的人明明是他。
“换别的,干嘛穿这种…
七八糟的东西!”他拉开衣柜。“你自己去选,别穿这种…总之,你自己看着办。”
“我不换。”
他像被针刺到似的跳起来。“你非跟我唱反调?”
“我为什么要换?她要我换我得换,你说换我就换,要是什么都听你们的,那我算什么?让你们耍著玩的芭比娃娃?”
“你总是听她的,”他大叫。“你为什么都不听我的!”
“我不是
骨头,让你们抢来抢去用的。”我冷著声音说。“如果你的理由是这件衣服太暴
,会让你的男
荷尔蒙大增,并且忍不住想跟每个看到我的男人打架,那么,我很乐意体贴你,加一件披肩遮去肩膀
出的部分。但是高叉的裙子我刚好非常喜爱,所以我一点都不想把腿遮起来。”
他瞪我,恶狠狠的模样,眼光还是在开叉的地方
连了好久。
“披肩在哪?”他最后说。
“袋子里有吧。”我又回去照镜子,自己盘发髻还是第一次,真怕待会儿垮下来,那可就糗大了。
暗非朋把披肩从身后为我披上,我听见他在叹气。
“很呕?”
“呕死了。”这回他老实不客气地承认。
“不过是一件衣服。”我失笑。看得那么严重干嘛?
“女人啊,你们永远不懂男人在想什么!”他夸张地喊了一句。
“你们是外星人。”我倚著他,镜中映出两人的身影。“喂,我们两个看起来像不像是徐志摩和陆小曼?”
“不像,我没戴眼镜。”他非常实事求事。
“没浪漫气质的家伙。”拐他一肘子。
“彼此彼此。”他隔著披肩咬我的肩头,好痛!力道真不会控制!
“好了你,再不下去就没东西吃。”我一心都想着下午吃到的好吃食物,今天真是饿坏我的胃了。
“你不是担心她生气才赶著下去?”他笑得很诡异。
“她生气跟我有关系吗?”
“看你自己觉得,怎么样都好。”
“我们能不能从后门摸过去?先拿一点东西吃吧,我真的饿得快发疯。”
他对我眨眨眼,
出难得一见小男孩的调皮神情。“走吧!”
“要先做坏事当小偷才跟你去。”我开出海盗条例。
“没问题,包你满载而归!”
…
偷吃了两小盘,而且为了怕被人看到不淑女的模样,我得小口小口地吃,而且还不能吃多,不然马上就会变成“小肮人”
在角落灯光阴暗的地方,果然可以做一堆的坏事。
即便之前是夫
,我好像也没跟他在大庭广众下这么偷偷摸摸,连牵手都没有。说来说去,那一纸结婚证书才真的是浪漫杀手。一旦从情人变成
子,玫瑰花就从必需品变成奢侈品,不在特殊日子不要想看到它。
那么我该坚持当陆小姐还是当傅太太呢?
正当我一边吃冰淇淋一边深思的时候,被老太太的眼线给逮着了。
“哎哟,我说这可不是
吗?”香
的香水味儿像是不要钱似的,一古脑儿地倒在我鼻子前面。
的…忍住忍住,别在费太太面前发作。
“是呀,好久不见。”我努力地对她笑笑。“非朋,费太太。”
“啊,原来非朋在这儿呀…”费太太胖嘟嘟的脸抖了一下,小小的眼珠子转向大厅的中央,灯光最强的地方。
我顺著看过去。
啊。甜甜可爱的大冢小姐一身纯白的和服,梳了公主头,上面是红色的蝴蝶结,脚下踩著木屐,怎么看都像是
剧里头的待嫁新娘。
看看她,看看自己,不祥的感觉渐渐冒出来。
不会是要中
大对决吧?
太夸张了。
这种事打死我都不干,要玩自己下去玩,我没兴趣竞选“最适合傅非朋的女人”或是“傅家大宅继任女主人”的头衔。
人生有趣的事情多得数不完,会稀罕这种事情的人,大概都是闭著眼睛过日子的吧。再不然就是从所谓“新娘学校”毕业,以成为贤
良母为职志的第一名才会非常非常在意。
我可是打算逃走了。
算我弃权没关系,直接判我输好了。
反正我输赢都是赢。
…
对费太太打了个哈哈,我们看似往中央前进,其实还是迂迥了一下。
“你该过去吧?”我遥指老太太的方位,故意遮住来自日本的白色影子。唉,居然还是不够心
大,太小家子气了。
要大方就做到底,要是做不到就不要假,那会让每个人都看得出司马昭附身在你身上。我扪心自问。做得到宽容大度,笑得出来吗?要知道,那两个女人的算盘,是打算联手把你身边的男人抢走哦。
抢走,然后把你一脚踢开。
五年前没踢成,今天是再补一脚。
无论她借给你这一身行头是什么意思,总之,她就是要踢。
那么,该怎么办呢?
“你呢?”他牵住我的手。
“陪你去打个招呼,然后我要溜了。”我说,然后又想一想。“不过也说不定,再看看吧。”
我想,在什么都不能相信的情况下,只能相信自己。
我相信他是爱我的。
我相信这五年不是平白
失的。
我也相信,爱情不是用来比较的。
所以,当老太太当着我的面前说:“今雨子,以后要叫
一声姐姐,这是礼貌,你知道的吧?”
“是。”今雨子非常乖巧地过来牵我的手。“姐姐。”
我的态度只有一种。
第一,先把今雨子的手移开。记得笑容不能掉下来。
第二,对今雨子说话,语气温柔礼貌而疏离。
“我出生在台湾,父母都是道地的台湾人,家族从来没有外来的血缘,我想,你这一声姐姐我担待不起,即使你的中文真的说得很好,我还是必须婉拒你的好意。”
第三,转向老太太。
“中国人说话向来喜爱沾亲带故,阿姨叔叔让小孩子随口喊,这很常见。但是,我想大冢小姐如此亭亭玉立,应该不适用小孩子的不成文规矩,您说是不是?”
场面有点冷,有点僵。
老太太清了清嗓子,怒瞪我一眼。“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倒是一口气给我回了一长串。”
“年轻人不懂事嘛,常常说话就是这么口无遮拦,您大人大量,还是别拿以前的老习惯出来当尺量吧,不然真是气不完的呢。”我再给她一串。
“造反了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这种态度跟我说话!”她气得一拍桌子,杯杯盘盘都跟著跳了一下。
“啊,说到这个,我的确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我好老实。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又拍一下桌子。
好吧,为了不想担起让傅老太太“英雌气短”的罪名,我还是先走一步的好。至于她的爱子要不要跟我走,我是不勉强的。
又不是今天留下来了就是背叛我,毕竟老太太是他直系亲属,我连当个旁系亲属都很勉强。况且这种事没什么好争的。
回公司去也好,把今天没做的事情整理好,免得星期六回南部老家还要挂在心上。
只不过,这一回我可不想踩著三寸高跟鞋走下山。
也不想一路上让人用眼睛吃我的冰淇淋。
“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各位请不必在意。”我笑着跟大家挥挥手,准备上楼去。
真是可惜,这套衣服我穿著还
不错看,可不到三十分钟就要换下来,我跟它缘分真浅,而且以后大概也没什么机会穿旗袍。
走没几步,就听见后面有窃窃私语的声音,然后是傅非朋提高了声调。
不用仔细听也知道又是两只狗在吵
骨头的问题。
尤其现在还多了一只新骨头。
我可是一点都不想应徵狗骨头的角色。
“你们够了吧?吵吵吵个没完,每次只要我在你们就吵,我不在你们就冷战,看起来我面子真大,一家之主换我当好了。”
我才不管这些人是不是看得瞠目结舌,总之,我既然开飙了就乾脆一次说清楚讲明白,省得往后还要再被这些啰哩啰嗦的事情烦死。
要吵也该吵点有内容的。
譬如老太太死掉以后遗产要给谁?好吧,如果要给独生子,遗产税会不会太重?要是太高怎么逃税才不会被抓到…咦,我好像一直在咒她死?呸呸,我才没那么壤心咧!
再不然也可以吵一吵今天不吃苦瓜、后天不吃、每一天都打死不吃青椒的
蒜皮小事,干嘛非要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消失不见的女人吵架?
实在是无聊。
吃
没事做吗?
那求求您老太太穷极无聊去打麻将好不好?傅家再怎么样也很难败在一双打了三十年麻将的老手里头,就放心地去吧!
暗非朋先生没事闲发慌,可以去玩音响、换车子、搞电脑、打电动…好玩的事多得数都数不完,干嘛没事跟老妈吵架?神经病!
我可是没有闲工夫听这些刺耳的废话,要吵可以,先等我走了再说,耳不听为净,别让我心情低落。否则…
否则。
否则我就像现在这样发飙给你看!
…
果然,等我飙完之后全场张口结舌,个个嘴巴张得大大的,神情呆滞。如果外星人要想绑架地球人做标本的话现在可是好时机,不过,要是我是他们,大概不想要那么呆的标本,唯一的好处是,带走带回来大概都不会有人发现吧。
反正都是呆掉的。
“我的重点就是,如果想吵架,不要拿我当话题。”我第二次往楼上走。
“
。”他喊我。
“什么事?”再吵再啰嗦我就翻脸。
“妈说要你回来。”他的手指在楼梯扶手上敲啊敲。
啊?我有没有听错,他们不是在吵著踢我出门?真是太怪异了。
“那你在大小声什么?”这不是正合他的意?如果不是,那他这阵子在跟我
什么
?早该抱著大冢去
绵俳恻。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他的眼神阴沉沉。
“什么问题?”
“妈说要你回来,你回不回来?”语气里有一丝挑衅。
“什么叫回来?是要我搬回来住的回来,还是名分上的回来?”真搞不懂,我是人耶,又不是傀儡娃娃,要我往东我就不能往西?笑死人。
“都是。”他往后瞥一眼,成功地把愈来愈大声的碎碎声音消掉。
“再说吧,我没想过。”我只想先换掉别人的衣服。想着想着,我的洁癖突然跑出来…妈呀,这件衣服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人穿过!有没有洗啊!
全身
皮疙瘩突然站起来喊立正,我心里好
。
最好不要是死人穿过的…
“那如果是我要你回来呢?”傅非朋眼睛亮起来。
“这有什么差别?”不知道这披肩是不是也一样来路不明…
“当然有!”他低声吼我。
“我看不出来。”穿高跟鞋站在楼梯上对下面说话感觉很危险。
“我说有就是有!”他很坚持。
“好,你高兴就好,有有有。”坚持的人最伟大,可以了吧?
正要往上走,又被他拉住。干嘛?还有话要说?不能等我先把衣服换掉再说?没那么急在一时吧。
“你还没回答我。”他的力道还真不小,我的手被弄痛了。
“回什么?”我不敢太用力,真怕一个不小心被他扯下去,那就是倒栽葱的糗大了。
“我要你回来!”他愈来愈用力。
“回来这里?”很痛耶!快给我放手!
“没错。”他死不肯放。
“我考虑一下。”忍无可忍,我踢他一脚。“放手啦你,不是力气大的人就赢好不好!”“你还真狠。”他痛得放开手。
“彼此彼此。”我作势假装再踢他一脚。“你可以放手了吧。”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凶。”
“现在后悔也来得及。”我用下巴比了比那个日本女人的方向。“去找她啊,她一定会说你英明神武、世界一级帅,什么好听话都说得出来。”
“我要听好听话干嘛?”
“再不然温柔体贴她应该也有大宗出口,尽量去跟她拿吧。”
“你说话真酸。”
“对对对,是是是,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天生就是尖酸刻薄没气质,个性不可爱,又没家世没财势,可以了吗?”
我说完,狠狠地甩开他,管它宾客们会不会引起大騒动、会不会让人看笑话,都无所谓。第一要务就是把这身行头换掉,其它都可以晚点再说。
我才不稀罕这一身小丑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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