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必于要找王漪“沟通”的事,童少陵没有告知孟寒雨;因为他不想让她担心。他暗地里盘算,准备采速战速决方式,以免夜长梦多;早一点把事情谈开来,这样不管对谁都是最好的。结果,就在他决定要找王漪好好谈谈的当天早上,他们社团的指导教练告诉他,因为他在县大赛夺得跆拳冠军,所以得去参加一项为期五天的跆拳研习。
在那五天的时间里,除了切磋、观摩外,最主要的是可增加实战经验;尤其是训练参赛者在情况不利时,如何运用一切外力、智慧扭转乾坤,获取最后的胜利。
这项训练的目的是期望在下回世运会中,在少数我方擅长的运动项目…跆拳赛…能得到更辉煌的战绩。
因此,他们这些在县、市跆拳大赛勇夺冠军的人物,理所当然地就背负了这重责大任。
要是以前,童少陵会将此视为殊荣及挑战。但是现在,他有燃眉之事待解决,参加跆拳研习的心情便多了分担忧。一来,他不知道延迟了与王漪会谈,会不会再有不愉快的事产生;二来,这么一拖,不知事情又将如何变化?他更不想让孟寒雨只身面对那些无聊,但杀伤力却强大无比的传言。
“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自己的。”孟寒雨面对他的忧心忡忡微笑着说。
童少陵靠着树干,愁容依然。“你不知道,无聊的人太多了…”
“反正那些人又不是今天才开始这么无聊的,不要理他们就好了。”孟寒雨尚未听闻那些有关于她跟童少陵的真正传言,仍是轻语安抚他。
但她的心中却布满了不安。那些安慰之词听在她自己的耳朵里是虚虚恍恍的,一点也不真实,可是为了她的最爱,她宁愿忍受那股蚀人的不安之情。
“我好担心你…”童少陵轻轻地
起一把她那染成黑色的长发,疼惜地嗅吻着。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孟寒雨捧着他的脸,与他深情的眼眸相对望。“还有圣中学长在,不是吗?要真有什么事,我会找他的。”
“是啊!圣中…但是那家伙最近一直很古怪…也许…不太…可靠…”童少陵为她深情的眸痴
得喃喃说道;而脸孔则慢慢地降低,直到可以轻轻地触着她的
。
“不行啊…”她挣动了一下,身子很快地就投降,软靠在他身上。
“不会有人看到的…”他轻柔地说,
瓣缓缓地在她的颊边、鼻尖徘徊。
他的亲吻像软息般的刺痛了她的心,令她不
想流泪,手指更不由主地揪紧他的肩膀,不断低喊他的名字。“少陵…”
这一幕被躲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棵榕树后的杜圣中看见了。他痛苦地闭上眼,不堪继续目睹他们两人的深情缱绻;那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魔鬼的影像。
他不该来的!
本来,他到童少陵的教室是要问他打算如何处理他跟王漪之间的事,结果听他们班的同学说,他被跆拳社的教练找去,于是他又到社团指导室,里头的人却说他早就离开了。他想了想,或许童少陵去找王漪了。因此,他又绕到二年爱班,结果还是没看到童少陵的人;他和神情憔悴的王漪谈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也不知怎么地,他忽然想到礼堂后的这块荒地,就这么地踱来这里,然后就看到这幕令他肚肠几碎的画面。
这生该爱上谁、会爱上谁,一出娘胎就全注定好了;他但愿自己从来不曾清楚爱情的苦涩,那么,他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看来,这情伤似乎跟定他一辈子了。他对自己
出个凄惨的笑,举步朝那对恋人走去。
“你们…真是好兴致啊!”他故作轻松,
着捉弄的语气丑他们。
孟寒雨脸色酡红地放下紧捏着童少陵肩膀的手,头微低地离开童少陵的怀抱。童少陵则是不舍地握住她的手,稍稍将她拉靠向身侧。
“圣中,你真是不礼貌!”
杜圣中笑着走到他们面前。“你该庆幸来的人是我,否则,又有的说了。”
“说什么?”孟寒雨对于杜圣中的话含意感到困惑,皱着眉问。
“没什么…”童少陵很快接口,眼睛则瞟向杜圣中,警告他什么都不许说。
杜圣中却视而不见地说:
“又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孩儿!我的意思是,如果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不是我,而是别人;那么,过不了多久,校园里就又多了条关于你们的花边新闻,供大家在茶余饭后闲嗑牙的好题材了。”
孟寒雨皱着眉,显得对杜圣中的这番话更
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一连说了两个‘又’,难道之前就已经有什么了吗?”
不等杜圣中再开口,童少陵的眼中早已
出两道火光,狠狠地封住了杜圣中的口。他到底想做什么?来搞破坏的吗?
“寒雨,你别理他!圣中,你知道吗?我发现你快跟那群没脑袋、只有嘴巴的三姑六婆没两样了。”
杜圣中仍笑着,那副不在乎他指责的模样让童少陵一时之间觉得陌生起来…难道杜圣中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杜圣中了?!
“你最近真的很奇怪!圣中,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童少陵蹙着眉,关心问道。
杜圣中扬扬眉梢,不在乎地说:
“我从来就是这个样子,会有什么心事?不闹你们了,说正经的,教练找你去做什么?”杜圣中转了个话题说。
“没什么,只是要我去参加全国的跆拳研习营。”
“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呢!”
“研习营为期五天,所以这几天,寒雨就拜托你了,圣中?”童少陵谨慎地说。
“没问题!小寒雨就交给我!”杜圣中表情极夸张地说,语气却是很审慎的。
“那就麻烦你了!”童少陵也回以专注的注视;两人就这么
换着微妙的讯号。
孟寒雨虽然很感动童少陵的疼惜之情,但是杜圣中的一席话还是让她困惑万分。而且,童少陵的明显惊慌,虽只是一刹那,却在在都令她觉得不对劲…
他们有事瞒着她吗?
“你放心去吧!绝对没问题的!”
孟寒雨满怀心事地看着杜圣中用力地猛拍童少陵的肩膀,张开口正想吐出她的疑问时,钟声却“当!当!当!”地响了起来。
“啊!午睡时间到了。少陵,我们快走吧!你这个做班长的要是迟到,以后可是什么权威都没了!”杜圣中边告诫童少陵边对孟寒雨说:“寒雨,你也快回教室去吧!我们走喽!”
杜圣中说完,拉着童少陵的臂膀就要走,却被童少陵止住了行动,他依依不舍地对孟寒雨说:“我走了,你自己一切小心,有事就去找圣中,知道吗?”
“好…”孟寒雨神色黑暗然地面临这即将来到的分离。
“我…”“你们两个准备来个十八相送吗?只不过是五天不见面而已,又不是要分开一辈子!”杜圣中打断他们,语气又好笑又不耐。“快走吧!少陵。”
“我走喽!”童少陵虽被杜圣中拖着走,犹依恋得频频回头看她。
孟寒雨跟着走了几步,停下来,对着童少陵的身影挥手,直到他们走远了,她才慢慢地走回教室。
**
没有童少陵的校园,显得异常寂寥。
孟寒雨幽幽地望着对面那排教室,她知道,纵使望眼
穿,也盼不到童少陵的影子。
才一天哪!与他分离的日子才开始,她就这么失魂落魄,那往后的四天,她该怎么过?孟寒雨耸耸肩,将整好的书包背上了肩。
孟寒雨…”顾成美慢慢靠过来,态度有点迟疑。
孟寒雨转头看她,这个三番两次对她示好的女生…她不
好奇了。
“一起走?”
“啊?好!”顾成美吓一跳,没有料到她竟会邀她一起走,不
有些吃惊。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教室。一路上,顾成美忙着跟同学道别,孟寒雨则是一脸漠然的神情。
走到了楼梯口,两人才并肩而行。步下了几个阶梯后,孟寒雨先开口说:
“我觉得很奇怪,你为什么老是想接近我?”
彼成美侧首望了她一眼,微偏身子,让后面的人超前,脸上则是沉思的神色。
“我很早以前就认识你了,你知道吗?”
“啊?真的?”孟寒雨很是惊讶。“什么时候?”
“三年前吧!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我国中一年级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顾成美对她笑了笑说:“那时,我和你读同一所学校。”
“不可能啊!我记得我不曾认识你啊!”彼成美笑着摇摇头说:
“我知道。其实,我所说的认识你,是‘我’认识你,而你根本不知道我这个人!”
她愈说,孟寒雨愈觉得
惑。
“你知道吗?那时候你可是我的偶像呢!”顾成美像是在回想什么甜美的往事似的
齿而笑。
孟寒雨则仍是一副
惑的表情。
望着
惑的她,顾成美又笑了。
“你好像还是不明白。国中时期的你,和现在的你大不相同,不是吗?”
孟寒雨皱起了眉。她想试探什么吗?
“你别误会,我没什么意思。我是说,国中时期的你,不论功课、运动,甚或是任何一项技艺,均不落人后;那时候的你,是那么地炫,那么地耀亮,令人不由自主地想接近你。但又自惭形秽,只敢远远地看着…”
“你是说…你…”彼成美笑着点头。“那时我想,这一生能够让我遇到一个这么出色的人,就算她不认识我,也不要紧,我能够这样子看着她,把她当成自己的偶像,就够了。快毕业时,我委实伤心了一阵子;因为,依照你的实力,我想,我这辈子大概都不可能再和你同校了。那时,我甚至有股冲动,冲动地想要请你当我的朋友。但是,我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做那样的事。后来想想,就把你当成一个美丽的回忆,永远放在心中咀嚼,也很好啊!所以,我什么也没做,就这么踏出校门了。”
“那个时候,我一直以为这辈子你就真的就只能存在我的记忆中;没想到,我居然能够在这里看到你!初见到你的那一刻,你可知道我有多惊讶吗?我一直告诉自己,那不可能是你!你再怎么失常,也不可能会来念这所学校!但是点名时,我却清清楚楚地听到老师喊你孟寒雨,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事实;后来,我又偷偷地去翻老师的点名册,心想,可能是同名同姓罢了,结果,却让我更确定,确定你真的又和我同校,而且同班了。可是,令我失望的是,现在的孟寒雨和从前的那个孟寒雨大相迳庭,完全不同了…”
孟寒雨停下脚步,面对她说:
“你一直想要接近我就是为了想一偿结
我的宿愿?”
彼成美点点头,
出渴望的神情。
“可是你知道吗?也许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孟寒雨面对无表情地说。
“孟寒雨…”
“其实有很多所谓的‘朋友’,都只是一个代名词而已,没有多大的实质意义,你别自寻烦恼了。”孟寒雨笑一笑,迳自往校外走去。
“孟寒雨…”顾成美只追了几步,便停了下来。
她是真心诚意想
孟寒雨这个朋友,并不是因为她有多
、多会读书…但是,孟寒雨却似乎不相信。
懊怎么办呢?她是这么孤单,全校的人都在背后说她,她一点也不知情。她没有半个朋友来告诉她实情,她…唉!她该告诉她那些传言吗?
**
孟寒雨慢慢地走着,一路上都在回想顾成美对她说的话。想了想,孟寒雨不
失笑;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以前是那么地出色,居然还能成为别人心目中的偶像!
正想得入神,身后传来一阵叫唤声…
“寒雨!寒雨!等等我…”杜圣中跑着追上来。
“你连走路也在发呆,万一出了事,我要怎么对少陵
代?”他追上她后,用着关心又有些责备的语气说。
“不会的。你要去哪里?”
“我要送你回去啊!”杜圣中一副她明知故问的神态。“你忘啦!少陵在临行前,千
代、万
代要我好好照顾你的吗?”
孟寒雨叹了一声,说道:
“现在我不就要回去了?难不成在大白天里也会有什么事发生?”
“那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杜圣中固执地说:“少陵不也是每天都陪你回家?现在,你就姑且当我是少陵,不就得了!”
孟寒雨无奈地看着他,他也一脸严肃地盯着她;最后,她终于妥协了。
走着,走着,他们慢慢踱到了孟寒雨的住处;杜圣中像是考虑了很久,
吐吐地说:“寒雨…”
“什么事?”
孟寒雨睁着一双清澄的眸子,定定地直瞅着他;
视她的目光,他忽然体会出童少陵那颗坚定不悔、想保护她的心情;不久前,他不也有过同样的心情?只可惜,她情所独钟的不是他,他只好藏起这分感情,站立在一旁守候。反正他对于爱情,一贯只能采取守候的态度,如今再多一个对象又何妨?!
“你是不是也跟少陵一样,认为我最近怪怪的?!”孟寒雨先是一怔,接着,清澈的眼眸马上蒙上一层很想知道原因的急躁。
“我的确觉得奇怪,我不知道你们究竟瞒着我什么…”她低低说道,声音中闷着
惘与不解。
“少陵一心只想保护你,但是…”杜圣中停了一会儿,神情显得有些犹豫。“我觉得…与其让你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闲言闲语,不如让我来告诉你一切,也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耳语?!什么耳语?”她不安地说,但心中隐隐有谱。
“有关你们的事…你、少陵,还有王漪!”
孟寒雨的面容在听到“王漪”这两个字时阴暗了下来。
她一直不敢去想在童少陵和王漪之间,还有什么空间容得下她;她一向只能持着酡鸟心态,
足这分脆弱的幸福…
“其实传言的内容就是那些,千篇一律的,早都被他们说烂了;但是,它的杀伤力并没有因为它的陈腐而稍减。”杜圣中说时的心绪很复杂,语音又低又沉,跟他所吐
出的讯息一般,重
在孟寒雨的心上。“传言中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你!但是寒雨,你一定要记得我说的,爱情不分先后,只看谁对谁有心、有情;两人若是真心相爱,没有人该有资格说什么的!所以,你一定要坚定你的心,不可以轻易动摇,甚或有一丝放弃的念头,知道吗?”
孟寒雨伫立在住处的楼下、那扇老旧斑驳的铁门前,铁青着脸,没有回答。
“寒雨…”杜圣中望着她的沉默,忽然激动地扳住她的肩,
视她说:“至少你是幸运的!并不是每个人都同你一样,投入的感情都能得到相同的回应!就像我,就像王漪,我们都收不到爱情的回音;真的,你绝不能轻言放手!”
“我不会放弃!”孟寒雨没有痹篇他的碰触,只是低着头,声音幽咽地飘进他耳中。“少陵这样对我,我没什么能回报他,只能将我的心与爱全数、毫不保留地献给他。除了这,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了。”
杜圣中放下握在她肩上的手,后退一步凝视她;此刻,他心中充
着矛盾和冲突…其实他不是如此希望的,他也有私心…
孟寒雨一迳垂着头;许久,才缓缓抬起了脸,忧思满面,却又坚定异常。“我不会在乎别人怎么说!对我来说,少陵是我此生仅有的爱,唯一且不可取代的;为了他,我什么苦都能忍受。”
杜圣中嘴角浮现一抹笑,释怀又苦涩。“你们…让人又羡又妒!”孟寒雨无法明白他声音中的苦楚。对于童少陵与她之间,他不总是为他们鼓励打气?偶有失意神伤,她也以为是碰触到那分藏在他心中无可言说的爱。她甚至认为,她和童少陵的感情一旦稳定后,他就能妥
自己的情感,毫无顾忌地向他的最爱诉说他所有的真情。
但是,为什么他的反应不是如此,反而相思的色彩更深深地雕镂镌印于眉眼之间?
她很疑惑…
“圣中学长…你是否能告诉我,你真正爱的人究竟是谁?”孟寒雨迟疑了几秒钟,问出了这个问题。
杜圣中双肩抖了一下,茫然痛苦地看着她。
孟寒雨掩着
,向后退了一大步;他的眼神是那么熟悉,尤其是那分茫然与痛苦,都是她曾经历过的…难道是她无心地碰触了他结痂的伤口?
“对不起!就当我没有问过这个问题。我上楼去了!”孟寒雨急急说着,双手微抖地开着门。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忽然心慌?
“这个世界上,我只会告诉一个人,我爱的人是谁。”杜圣中沉郁地说,那语气令孟寒雨不可控制地转身面对他。他又说:“其实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孟寒雨摇着头,迭声说。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了…你什么都不要说!”
“来不及了!你已经问出口了,不是吗?”杜圣中笑着说,神情却显得凄凉。
孟寒雨张着嘴,喉咙却干涩得几乎挤不出声音来;许久,她才吐出低微的嗓音。“求求你,不要说出来!不要说出来!否则,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求求你!不要说…”
杜圣中凝望着她,笑意更凄凉。“你真的知道了,是不是?其实你应该是我的敌人,可是偏偏我又喜爱上你,我…我根本就伤不了你,真是令人为难!”
孟寒雨眼眶涌出水光,激动地抓住他的手。“我…对不起!因为我而伤害到你…对不起!对不起…”
杜圣中轻轻拨开她的手,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背对她说:
“寒雨,不要说抱歉,爱情的国度里是没有对错的。但是,既然你踏进去了,你就要做到绝对的自私!老是摇摆不定,或是同情忍让,那只会徒增你跟少陵的痛苦!所以…”
他没有把话说完就走了。孟寒雨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慢慢地蹲下身子,痛苦地将脸埋在双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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