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艾莲喝下一口香槟,刻意不去理会整天在她脑中盘旋的不祥预感。她安慰自己,急躁是正常情绪的反应,她承受的压力太大了。
毕竟,有多少人会笨得在拓展新事业的同一年整修房子?更遑论举办一场结婚大典?如果这还不够,一年一度的媒体围剿大战已开始,她若不是对订婚的消息守口如瓶,恐怕要落个焦头烂额的下场。不过这两星期她仍屏息以待,该来的终将到来。
五年来她的公众形像渐从哭哭啼啼的贞节新娘,转变成抨击政府外
政策的演讲高手。最近,旧金山纪事报一项民意测验显示,她俨然已成为人民心中的偶像;十大杰出女
榜中,她排名第二,仅次于第一夫人。得知这一消息,她没有一丝欣悦,反而压力倍增。
她再啜一口香槟,如果纪事报读者知道她跟她的建筑师有一手,而且再过21天就要结婚,不知作何感想。
“看你的表情,好像心思已经飞到千百里外了。”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低喃。
艾莲转身,朝约拿笑笑。与米契古典俊秀的五官比起来,约拿的脸部线条就显得较
糙、有个性,具有一种令人敬畏的气势。她第一眼见到他,就发现到他的这一特点。
他的深褐色眼睛透
冷峻的智能和坚毅的沉稳,显然不是常摆笑脸的人。她尤其喜爱他的嘴。他的
形鲜明,认识他的九个月当中,她从未见过那两片
牵动过半点非难。
“我在想婚前必须完成的事情。”不全是实话,却是事实。女人不必什么事都要向未来老公报告的嘛,不是吗?
“若要私奔,现在还来得及。”
随着日子的
近,私奔到塔霍湖的主意愈来愈吸引人。“不行。”艾莲说“不是我爱铺张,你我两家亲戚朋友一大堆,不让他们观礼,肯定要得罪人的。”
“那天是你的大喜之
,艾莲,你不必强迫自己做不愿做的事。”
“我知道。但是结婚本来就该大大方方接受众人祝福,我们就照原计划进行吧。”
约拿耸耸肩。他穿着深蓝色细红棕条纹的西装,看起来比平时更魁梧。“你若坚持要大场面,我也无所谓,至少你不必担心
熏心的新郎敢在你朋友面前对你
手
脚。”
若非了解约拿个性随和,他那不寻常的挑衅目光铁定会使她坐立难安。“你一向是个谦谦君子。”
“也许这就是问题所在。”他喃喃地说。
艾莲皱起眉头,以为她听错了:“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挤出惯常安抚人的微笑,眼中闪动的不明确讯息颇令艾莲纳闷:她怎么没注意到他如此
于隐藏心事。“我在自言自语。”
“真的没事?”
“天下没有摆不平的事。”他取走她的杯子,放回从旁经过的侍者手中的杯盘中。“听完你姑妈细数我娶到像你这么完美的女人是多么幸运之后,我想我未婚
至少得赏我一支舞,以示慰劳。”
“就等你开口。”艾莲滑进他的怀抱。通常在他怀中很有安全感,但今晚的约拿有点不对劲,有点…危险。
她对这个想法嗤之以鼻,与她跳舞的是约拿…安全的、可预期的约拿。她让自己安心地依偎在他强壮的臂弯,嗅尝他特有的男
体味。
约拿的
掠过她的太阳
,暖暖的气息吹拂过她的发梢,修长的大手沿着她的背往下滑,托着她的
,举起她…
“约拿,”她不
大吃一惊。“你要做什么?”
“跟我的未婚
跳舞。”他佯装若无其事。
无意中听到艾莲与伊丽的对话之后,他就不断盘算要如何向她证明他不是她想象中的乏味无趣。可是当
念如野火燎原般在他心中窜起,他的计划却相致意想不到的后果;现在她就快在他怀中融酥,他连自己都控制不了。
他今晚到底是怎么了?艾莲自忖。感觉到耳垂被他含住,她暗叫不妙,她一方面警告自己最好拉开距离,却无法抗拒约拿。
“你喝了多少香槟?”
“半杯。其实跟你在一起根本不需要酒
,艾莲,你本身就是个
惑。”他低下头轻轻吻着她。短暂的吻仿佛在她肌肤燃起一串火花。“光是注视着你,触摸你,就足以让我醉死,一瓶浓烈的红葡萄酒哪够看。”
“我的天!”她的感官霎时鲜活起来,贴得愈紧愈亢奋。“没想到你这么诗情画意。”
“我有最好的灵感泉源…你可知我有多想要你?”他把脸埋进她的预窝。神秘的香水味使他联想起火辣辣的
。他迫不及待想把她拖进黑暗
的森林,与她做
。
他的舌头触及她发烫的肌肤,兴奋的悸动顿时传遍她全身。她没想到约拿能
起她如此急躁的
情。纵使天旋地转,她仍想继续更深一层的感官之旅。
“我当然知道。”她抬起涂着桃红色蔻丹的指尖,轻抚他的
。她以前怎没注意到他的
亦是如此的
人?他钳住她的手,将双
印在她手腕内侧。她的脉动加速。
“若此时此地只有我俩,该有多好。”他眼中的
火像在附和她波动的情怀,解放出她锁藏已久的
望。
“我有点头疼。”她悄悄告诉他。
他扬起眉毛。“真的吗?”
“好像是偏头痛。”她说道。那
不过气的声音是她的吗?“也许我该回家去。”他们四目相对,
望浓得连呼吸都困难。
“回
上。”约拿说。
她颤抖得厉害。若四周的震动不是地震引起的,她的麻烦就大了。
她踮起脚尖,贴着他的
说:“回
上。”
“我不是英雄。”
米契伸长腿双,倒卧在镇金椅内。历经12小时的飞行,他旋风似地安抵位于德国威斯巴登的美国空军基地,等待与情报局官员会面。
他瞪着自己一双裹在小鞋内的痛脚。他的运动鞋在遭囚
的第一晚即不知去向,往后便一直光着脚,因为绑匪怕他
逃,不给他鞋穿。他按捺住
鞋或松绑鞋带的冲动,安慰自己:就当是返回文明的一点代价吧。
“美国大众可不这么想,康先生,”美国中央情报局区域负责人巴丹尼说“他们要的是英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需要英雄的国度是不幸的。”米契反驳。“你听着,我很乐意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诉你,尽管我所知不多。谈完后,我只想尽快回到
子身边,过正常的生活。到现在我还没机会打电话给我老婆呢。”
巴丹尼并未理会米契的抱怨。“在未听取你的报告之前,我们不准备发布你被释放的消息,否则这里很快就会变成记者追逐新闻的战场。”
他从口袋掏出烟盒,递过去,米契婉拒了。他点燃烟,往后靠,隔着一团蓝烟打量米契。“从你被绑架的第一天开始说吧。”
米契不悦地吁口气。如果他们想一次听完五年当中发生的事,他可能要说到两眼昏花、齿牙动摇,才能回家和艾莲团聚。
“那一天正好是我们的结婚周年,在我们去吃晚饭的半路上。”
“去哪里吃晚饭?”
“老船长…”米契干脆踢掉鞋子,准备度过一个漫漫长夜。
回艾莲的家只有短短的路程,却仿佛花了一世纪的时间。
“终于到家了。”约拿扯下红棕色领带,随意往门廊内的纸模椅上一丢。这张扶手镶嵌象牙的纸模椅,是艾莲上个月在曼多细诺的一场拍卖会相中的。由于她的预算不足,他便顺理成章地买下,当做她的订婚礼物。“我以为我们永远都
不了身呢。”
“看你好像一刻钟都待不住的样子。”艾莲
下黑色开司米外套。屋外冷峭,屋内则被约拿眼中的火焰映得暖烘烘的。
“想回来办一点事情,”他为她挂起外套“但是我要慢慢地做。”
今晚的他确实判若两人。艾莲从垂下的睫
偷偷瞄他。最吸引她的,莫过他浑身上下散发的一股刚强不拔的力量;然而真正摇掠芳心的,是包藏在那股力量下的温柔。
可是今晚…今晚约拿所散发的男
气概,强得几乎
没她。一种不曾感受过的暖意缓缓渗入她的脉管,她不
打起哆嗦。
“冷吗?”他问。
“不冷。”她细声回答。他专注的眼光盯得她既紧张又兴奋。“我全身像着了火。”
他缓缓展
出危险的暧昧笑容。“
夜才刚开始呢。”他一把抱起艾莲,步上旋梯。
“约拿!你在干嘛?”
“你认为呢?”他反问。走进卧室,他在雪白的铁
边放下她,再点燃芳香的蜡烛。“我在引
我的未婚
。”
他在她衣橱门旁驻留。橱内挂着象牙
的镶着花边的珍珠婚纱。她起初自认再婚,没资格打扮成传统象征女处的洁白婚纱,但伊丽坚持要她穿,因为第一次她与米契形同私奔,这次应举办正式婚礼,一圆她的儿时美梦。原本她还心存疑虑,但上星期试穿时看见镜里的美丽新娘子后,才改变心意。
约拿把弄着透明的婚纱:“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
“在我们的
房花烛夜,除了结婚戒指、珍珠项链和这项面纱,你什么都不要穿。”
扁想那种满室春光的景象,就足使她两膝发抖。“好,我答应你。”
他站到她面前,距离近得使她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得如此急促。“我爱你,艾莲。”他的手从她的
肩一路滑下,轻得像窗外的雨滴。“我要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哦,是的。”她将憋在
前的一口气,急促地吐出。她听到拉链拉开的声音。
他炽热、饥渴的深
眸子,在
的酥
间徘徊。在他鉴赏的目光下,她心中升起一股份情似的甜蜜。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喜爱你的肌肤?”他问。
“可惜晒不黑。甚至在…”她竟然而止,贝鲁特三字差点
口而出。虽然约拿一直鼓励她谈她与米契的婚姻,但这类的话题依然是他们的闺房
忌。
约拿把闪过她眼中的痛楚回忆看在眼里,但未置评论。“晒黑不好,会有雀斑,”他的指头不断在她身上滑动,煽动她的熊熊热火。“会长皱纹。我的凯丝姨妈才50岁,因每天打高尔夫球,看起来就像制革厂产品的活广告。而你这白白
的皮肤,就像瓷器般令人爱不释手。”
“约拿…”她用手抵住他的
。她需要时间,思考他的意图。
“要我打住?”他俯看着惶恐的绿眸。
“是的。给我一分钟
气。”她不知所措地摸弄他的衣角。“我收回那句话,不要停止。”她不记得何时曾像此刻需要约拿一般地渴望
爱。“突然一切都变得复杂起来,我实在是弄胡涂了。”
约拿轻抓她的头发,使她的头后仰,迫她直视他。“可否听我一个建议?”
她犹豫着。“什么建议?”
他的手指从她的喉部一路漫游至她的锁骨和
脯,并挑逗地下移到腹部。“何不放松自己,跟着感觉走?”
忽然间,眼前仿佛出现一面放大镜,让艾莲看到当年嫁给米契时天真的自己:她要改变柔弱的习
,不当牺牲品,要成为自信的女强人的决心,像着魔般的坚强。
她知道她已不再是那个只能眼巴巴看着挚爱的丈夫被
入后车厢的温驯小新娘,就算想做也做不到;她已不是五年前的艾莲。
但今晚有点不对劲。
未等她的响应,约拿即紧紧
住她的
,吻得她天旅地转,她必须抓着他的肩,才不会从摇晃的世界边缘跌落。
不过,她终究无助地跌落了,仿似一
被夏日微风卷走的羽
,落在印花
单上。她的理智瓦解了,脑中一片空白,只剩感觉,热腾腾的感觉。
她轻唤着他的名字,脚软得颤抖不已。这就是他对她的渴望:
情中带着晕眩,愉悦中带着亢奋。约拿直起身子,像异教的征服者占领一块新地盘般地俯临她。
一开始他就知道她从未忘记过丈夫,也接受这个事实。但在她
上,他绝不容忍康米契曾经存在的痕迹,他要清除康米契在艾莲身上残留的任何感觉,他要她的身体、她的心和灵魂完全属于他一个人。
“告诉我,”他说“你要什么?”
等
情冷却,也许她分得清
体与心灵的亲密层次,但现在她只知道如果不马上拥有他,她将会死去。
“你。我要你。”
一种
烈的渴求,瞬间在她体内爆开。她自以为经历过
望,知道什么叫
情,但是到现在她才明白她错了,没人曾给与她这么多,没人曾从她身上得到这么多。
他们
足地静躺着。雨未停歇,烛已烧尽,房内渐起寒意。婚戒不知何时滑落地板,但约拿和艾莲两人都恬适得舍不得下
寻找。
“我觉得自己好堕落。”她说。
他的手从她肩头,沿着体侧掠至腿侧。“愉快的堕落。”
这么轻促的摩抚,怎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又挑起她的
望?“我要坦白一件事。”
“哦!”他转头注视她红咯咯的睑。
“我想我可能低估你了。”
“哪方面?”
她的指尖划下他冷
的
膛。“一时很难解释得清。”她实在忍不住将
印在他
上。“我不希望你误会。”
无意间偷听到她与伊丽的对话后,他比谁都了解。他亲吻她的额边。“不必解释,除非你想告诉我,你要解除婚约。”
“开什么玩笑?”她
感的低哑笑声是约拿从未听闻的。“你聪明,有幽默感,又有一份不错的职业,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而且你这个人非常有风度,心肠好,体贴…”
“你把我说得几乎像个童子军。”
她给他一个漫长而甜美的吻,使他仿佛回到有使不完精力的18岁。
“我还没说完呢。你的
感令人赞叹,”她不敢置信地摇头“谁能想象,在稳健冷静的外表下,竟有一颗狂野的心?”
“这么说还差不多,总比童子军强。”
“最令人着
的便是稳健与狂野这般不可思议的组合。我的白马王子,哈约拿,你是每个女人的梦想…”
“结婚前,记得提醒我把盔甲送去给人擦亮。”
艾莲笑着欣赏他。“不必了,”她躺在他身边“我宁愿你不穿衣服。”
他弄抚她的头发:“最好永远都不必穿。”
“永远都不穿?你不怕旧金山的海风使你着凉?”
他笑着吻她。“怕什么?我有
感的美娇娘替我暖身。”
电话铃响起,他们不理会。
电话继续响着。
“我去接。”她说。
“别理它,对方会自动挂掉。”他咬住她的下
。
电话还在响。
“该死。”她抓起
旁乌木桌上的话筒。“我不曾拒接电话的。”因为她已习惯在电话旁等米契的消息,但她没说出心里的话。
“不管是谁,快点打发掉。”约拿拨开她颈间的发丝,凑近双
。“我想知道你接下来要玩什么把戏。”
“你等着瞧。”她说。然后把话筒搁在嘴边“喂?”她听到长途电话线嘶嘶的杂音。“找谁?”
“大概是打错电话的,”约拿侧着上身,让她舒服地靠着他。“挂断。”
“是长途电话哪。”
“喂?”彼端终于传来低沉的声音。
“喂?”艾莲再问一次,约拿将手放在她的酥
上。“请问你找谁?”
“艾莲?”
约拿感觉到她瞬时的殭硬。“噢,天啊…是米契吗?”
“艾莲?是我,米契,你挚爱的丈夫。亲爱的,那些浑球终于释放我。我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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