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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大早就被断月从棉被窝里给揪起来,她的神智都还未恢复清醒,就已被断月带着梳装打扮,断月叫她举手抬⾜,她无一不欣然应命,只求断月能早点儿放她回去梦周公。

 “好了!”断月推推她“‮姐小‬,快到凌烟阁吧!教琴的夫子已经在那儿等候了。”

 “什么教琴的夫子?”小蛮还糊糊的惺忪睡眼,含糊的问。

 断月也没有搭理,只是一个劲儿的推她出门,她才跨了两步,马上跌了个狗吃屎,膜拜土地去了。

 小蛮这才完全清醒过来,低头一看,发现⾝上穿的是一⾝柔⻩⾊的连⾝⾐裙,她还像以前那样大步行走,当然不会有好下场。

 小蛮看了大发脾气“⼲嘛给我穿这⾝⾐服?”

 她的丫环气焰倒比她还大,竟然冷冷的回道:“不穿这个穿什么?你的⾐服我早拿去丢掉,你忘了吗?堂堂未来的庄主夫人成天穿得像个小男孩,像什么样子?传出去能听吗?”

 小蛮简直要被这家人气晕了,怎么全都是一个样。昨天凌飞扬明明不是这样说的,怎么才过了一天就全变了?

 “什么?是你们我,又不是我硬凑上来的。”

 “不管怎么样,庄主说你是他的未婚,你这凌夫人是当定了,虽然我对庄主的眼光有些儿不予置评…”她在小蛮⾝上瞄了瞄,一副她家庄主亏大的模样“但事已至此,我也只有认了,就算是块石头,只要好生琢磨也能有点看头的。还是…你穿着这⾝⾐裙,连走路也不会?”

 “谁说的?”她偏偏就要走给她看,一个庄里的小丫鬓就这么盛气凌人,她要是制服不了她,岂不是被人给瞧扁了?

 好!决定了!她要留下来,起码也要给这个丫头一点颜⾊瞧瞧,让她知道她容小蛮可不是好欺负的。

 “穿着女装走路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试着踏出第一步,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问题。

 “我以前一天起码可以走个三百哩路,”她大言不惭的吹嘘着“这点儿路对我而言,实在是小事一桩,没啥大不了的。”话声末落,又踩着了裙边,小蛮的双手在空中挣扎挥舞,最后还是脫逃不了跌倒的命运,又跌了个狗吃屎。

 这次灾情惨重,她的额头直接撞到门槛,害她马上肿一个大包。

 断月在一旁幸灾乐祸,十分婉惜的摇‮头摇‬。“真是‮蹋糟‬了那上好的⾐料,才过没多久,十两银子就飞了。”

 不容她再继续浪费时间,断月⼲脆一把搀起她,一路健步如飞往凌烟阁而去。

 小蛮被她这么一路带着,简直就像跑得过快的轮子一样,三步一滑、五步一跌,等到了目的地,鹅⻩柔亮的下摆早已沾了一团沾泥,只能用“惨不忍睹”这四个字来形容。

 早等得不耐烦的夫子见状,皱起眉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心浮气躁的,如何静下心来学琴?”

 继而转向断月责备道:“我以前教你的那些,你都学到哪里去啦?我不是告诉过你要平心静气,你怎么都忘了?”

 断月惭愧的低下头来,不敢说话。

 小蛮第一次见到这个蛮横的丫头低头的模样,不噤在旁窃笑,惹得断月对她直瞪眼。

 “好了,别再浪费时间,我们这就开始吧!”夫子端坐下来,开始讲述。

 小蛮坐着猛大气,没想到学琴比她打架还累,没一会儿功夫,她就像条在椅子上动的⽑⽑虫一样四处寻找生路,只可惜这一堂课上下来,有断月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她,让她不敢妄动。

 好不容易夫子宣布下课,小蛮已经像只缺⽔的鱼儿在岸上奄奄一息般,只剩一口气苟延残

 凌飞扬进门见状不噤笑道:“怎么啦?学琴很辛苦吗?”

 文漱⽟一如往常跟随在他⾝边,要不是怕小蛮对他的安排会有所反弹,他也不会丢下上百件待处理的公务,到这儿来看她。

 小蛮只抬头瞪他一眼,本提不起力气说话。

 凌飞扬但笑不语,只是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

 小蛮着男装时倒还不觉得,一穿起女装来,女儿娇态毕露,任谁也不会把她看成男孩子,眉宇之间,还多了几分慧黠精灵之气。

 小蛮被看得浑⾝不自在,原本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被他们这样一盯,她全⾝上下有如穿了⾐服的猴子般不自在,东抚一下⾐角、西顺一下发丝,就怕会被取笑。

 “你们怎么啦?老是盯着人家看,难道我脸上长了什么东西吗?”小蛮嘟嚷着,红扑扑的粉颊煞是可爱。

 “你这个样子很好看,”凌飞扬幽默的道:“要是能少了裙上那些污泥,看来会更顺眼些。”

 小蛮难得受到称赞,心中很是⾼兴,但提到那些污泥,她就一肚子的怨气。

 “你给我穿的是什么裙子嘛!拖这么长,害我走路跌来跌去的,我看再过几天你们就认不得我啦,我一定会肿得跟猪头一样,下次见到长得像猪的人,记得跟我打一声招呼啊!”小蛮咕哝地埋怨。

 他闻言频频忍住笑意,说道:

 “不会这么严重,断月会在你⾝边提醒你,过一阵子就习惯了。姑娘家那些拈针绣线的,我知道你不会,也不勉強你,但是起码要像个姑娘家吧!免得传了出去说我凌飞扬有『断袖之癖』,娶了个男人进门,到时就算跳进⻩河也洗不清了。”

 小蛮皱皱她那小巧的鼻子,回道:“那有什么关系,我才不在乎人家怎么说呢!”

 “我晓得你不在乎,不过就当是为我做的一点小澳变,好不好?还有…”凌飞扬警告她“你玩归玩,可别玩得太过火,有危险的事一概不许。听到没有?”

 小蛮吐吐⾆头,腻在他⾝旁撒娇不依。

 文漱⽟旁观这一切,不得不对凌飞扬投以崭新的眼光。他在处理公务一样很有魄力,从不拖泥带⽔,该报的恩、该讨的债他也是一丝不苟。

 但是该怎么说呢?他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常会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尤其是在面对小蛮的时候。

 她实在是个纯真、可爱、没有心机的好女孩儿,虽然私底下他仍然为席姑娘抱不平,但是他可以理解他们庄主为何会对小蛮另眼相待,她慡朗的情实在很难不讨人喜

 文漱⽟对接下来的发展,倒是越来越感‮趣兴‬了。

 他的耳朵听到小蛮‮议抗‬的声音“我哪有那么坏,顶多惹点小⿇烦而已,你不觉得我这几天特别乖巧吗?”

 凌飞扬盯着她言道:“有吗?就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你一调⽪起来,不知道要给我惹多少祸呢?”

 周围的人闻言都在窃笑,小蛮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凌飞扬见状连忙岔开话题“刚才夫子走的时候,他的神情怪怪的,是怎么了?”

 小蛮眼珠儿溜溜的转动,三步并二步跳到凌飞扬⾝边,说道:“夫子说我很有天分,要我好好学。他还说断月的琴学得很好,就让断月有空的时候指点我好不好?”她拉着他的袖子,一脸祈求。

 凌飞扬闻言为之一怔,小蛮对琴艺有‮趣兴‬倒是颇叫他意外。她像只坐不住的跳蚤,原来他的打算只是藉此陶冶她的情,别再这么⽑⽑躁躁的,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收获。既然如此,他也乐见其成。

 “你想做什么都好,只要不会伤害你的⾝子就行。倒是难得你会对琴感‮趣兴‬。”

 凌飞扬不在意的回答,自然的伸手帮她理理飞的发丝,拿掉沾在她⾝上的杂草。她发际所沾上的泥巴碍眼的,他也顺手替她抹去了。

 小蛮顿觉甜孜孜的并没有回答,心中隐隐约约觉得做他的未婚,好像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之前她之所以排拒,实在是以男孩的⾝分生活太久,久到连与异相处,都当作好朋友看待。

 现在一恢复女儿⾝,长久以来,蛰伏在心中的女自觉慢慢觉醒,她其实与他在一起甜甜的感觉。

 断月却在一旁脸⾊青一阵⽩一阵,文漱⽟瞥见,讶道:“断月,你怎么了?脸⾊这么难看?”

 她嘴动了几下,终于忍不住开口求饶。

 “庄主,可不可以…别让我…教‮姐小‬学琴?我资质愚钝,琴艺也还未到家,我怕反而耽误‮姐小‬的进度。”

 小蛮闻言冲口而出“那怎么行?我…我是说…”支支吾吾的,一定有问题。“断月她弹得很好,不会有问题的。”

 断月回道“可是我怕我会受不了。”她瞪了小蛮一眼--后者正得意洋洋的看着她,继续言道:

 “‮姐小‬…弹琴像杀猪似的,才刚练习,琴弦就被她弄断好几,夫子被她吓得一口茶噴了出来,差点被呛死,下次肯不肯再来教,还很难说。”

 凌飞扬和文漱⽟两人闻言一怔,随即难以克制的爆笑出声,而小蛮仍迳自得意洋洋,没有半分惭⾊。她只要一想到断月在旁痛苦万分的表情,就觉得一切值回票价。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

 除了学琴之外,小蛮其他的成绩一样惨不忍睹。

 她的画像鬼画符一样,没人看得懂,东一撇西一撇的,让教画的夫子看了差点气得吐⾎。而上四书五经时,她猛打瞌睡,那些之乎者也,她念着念着,头也跟着摇晃,最后就梦周公去了,而且动作还自然的很。

 凌飞扬为此苦恼不已,而她依然悠哉悠哉的,吃得睡得好,完全不受影响,三不五时还能偷溜出庄,到外头溜达。

 在这里,她吃的好、睡的好,所有用的穿的,都比以前好上百倍。可是她有点寂寞,有点孤单。

 她回想起从前,那时她成天和邻近的伙伴们玩在一块,回家时老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不是这儿擦破⽪、就是那儿弄伤了腿,从来没有一次是完整的,爹也老是一边责备一边替她上葯,连她的⾐服都顺便帮她补好了。

 因此小时候,在油灯下拈针弄线⾐的⽗亲,就是她脑海中最深刻的记忆。

 突然涌起的思绪,让她脆弱的心一时招架不住,就这么眼泪扑簌簌地沿着面颊滴落在⾐襟上,⽔渍渲染的印子越来越大,终成一圈涟漪。

 “‮姐小‬,庄主请你到书房一趟。”丫环小翠平板的说。

 “是吗?”她暗地里擦乾眼泪,问道:“有什么事?”

 “庄主没有说,我们做下人的不敢妄自猜测。”

 “喔!”

 小翠催促的说:“快走吧!庄主要你马上去见他,去晚了我会捱骂的。”

 小蛮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才由小翠带路。

 这山庄的仆人个个都怪怪的,从来没有给她过好脸⾊。每次面对她时,不是平板而疏远,就是冰冷冷的,没有半点人情味。她想破头,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得罪他们,竟然惹得他们上下一致的对她开炮。

 好在山庄规矩极严,他们倒还严守上下之分,没有任何越矩的举动,小蛮也就懒得跟他们计较。

 原来席幽人对人和气,待下人又宽厚,虽然没有明说,但山庄內上上下下的人都当她是未来的庄主夫人。谁知凌飞扬突然蹦出个未婚,使得席幽人的境况有些尴尬,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是強颜笑的神情却瞒不了任何人。

 有些下人为席幽人打抱不平起来,进而对小蛮的态度就有些不对劲。这个內情庄內上上下下都清楚,就是三个当事人不明⽩,也没有人会婆到去跟他们说明原委,所以弄得小蛮莫名其妙,凌飞扬和席幽人被蒙在鼓里。

 “怎么啦?什么事惹得你不开心了?”凌飞扬温柔的声音突地响起,原来她一路上胡思想,竟不知何时已进了他的书房。

 小蛮努力昅昅鼻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道:“没什么,你怎么有空找我来?”

 他⽩天忙,晚上也忙,早上、中午和晚上用膳的时候他照样忙,她已经接连好几天没有见到他的人了。

 凌飞扬凝视着她半晌,最俊肯定的言道:“你不对劲,到底怎么回事?”

 小蛮装作不在乎的耸耸肩“没什么,只不过没人陪我玩。有些无聊而已!”

 “不是有断月陪着你?”

 “她?”小蛮嗤之以鼻“她満脑子八股思想,比老夫子还要正经,老是不许我这、不许我那的,如果真叫她成天陪着我,那我才受不了呢!”

 “对了,你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四处梭巡一下,看到桌上有盘糕点,她便老实不客气的跳上椅子,拿起一大块大坑阡颐一番。

 “不会只是找我问些八卦问题吧!”她口齿不清的说着。

 “我这几天收到很多投诉。”

 “啊!”小蛮猛地咽住,人的桂花千层糕卡在喉咙可不怎么好玩。“你说什么?”她装糊。

 “怎么?作贼心虚了?”凌飞扬取笑她,顺手倒茶帮她解危。

 “谁说我作贼心虚?咳…咳…”有什么藉口可以搪塞呢?“咳…咳…”怎么脑袋一片空⽩,什么也想不出来?

 “三位夫子这两天都跟我开口说要辞职不⼲,他们深惭无能教导你,要我另觅良师,你怎么说?”

 小蛮见事迹败露,嘀嘀咕咕的道:“我能怎么说?我一上课就想‮觉睡‬嘛!谁叫夫子的声音那么有规律,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这又不能怪我。”

 凌飞扬闻言也只能长叹一口气,实在是深感无能为力。

 要把她当成男孩子嘛,偏偏她是女儿⾝;若把她当姑娘家看待嘛,全⾝上下又找不到一点女的温柔,这可真是难倒他了。

 “这样吧!”他沈思半晌,终于作了决定。

 “每晚晚膳过后,你到我书房来。”

 “⼲嘛?”小蛮还糊糊的,不知即将要落⼊猎人的陷阱之中。

 他露出一脸谋的笑容,答道:“换我来督促你。”不理会小蛮霎时所发出的哀嚎,续道:“念点文章来陶冶情,对你有好处的。”

 怎么会这样?

 她以为摆摆哀兵姿态,就可以免去这项酷刑,从此五湖四海任她邀游。没想到她道⾼一尺,他魔⾼一丈,居然打算亲自下海来督促她,这怎么可以?

 “不用!不用!”她忙不迭的回道:“你平常这么忙碌,这点芝⿇绿⾖般的小事怎么好来⿇烦你,以后我会认真用功,不会再让你心了。”

 凌飞扬泛起魅力十⾜的笑容“我再怎么忙,对你我永远有空。何况你是我的未婚,咱们应该多多培养感情才是,你说呢?”

 啊--这个…她能说什么?

 小蛮直低下头来哀声叹气,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见凌飞扬‮勾直‬勾的盯着她,目不转睛。小蛮顿时心脏狂跳,有些手⾜无措起来。

 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待过她,好像把她当成手上的宝贝似的呵护恋宠。她一时被他温柔、绵如丝的眼神给昅引住,不可自拔,两人就这么忘情的互相凝视,浑然忘怀时光的流逝。

 最后还是小蛮先清醒过来,娇羞的别过头去,芳心却像小鹿撞一样“怦、怦、怦”急跳个不停。

 “怎么了?⾆头被叼走了。”凌飞扬取笑她。

 小蛮不依的握起拳头轻搥他一下,又情不自噤打了个哈欠。

 “想睡了吗?这里有碗莲子汤,喝完再睡吧!”

 小蛮接过手来,一汤匙一汤匙的舀向嘴里,只可惜她睡眼蒙的,好几匙都直往她的脸上招呼,他实在看不过去,接回手里,继续一口一口的喂她。

 “从没看过有人贪睡成这个样子的。”他再次取笑。

 小蛮完全没放在心里,只要一张口,香甜滑腻的莲子马上送到,连皇上也没被侍候得这么周到。

 喂完了莲子汤,凌飞扬哄道:“你困了,我抱你回房睡吧!”

 小蛮闻言马上睁开双眼“不要!我还不想睡。”她一边努力撑开她的眼睑,一边向他说道:“你看,我还不困。让我在这儿陪你好不好?我保证会乖乖的,绝对不吵你。”

 他见状无奈的道:“随便你吧!待在这儿可不怎么有趣,到时可别抱怨我不理你。”语毕,他即低下头看他的公文去了。

 小蛮聊天似的开口,一人喃喃言道:

 “你平常就这么忙啊!”“你的生意做得很大吗?”

 “你通常都看到何时才⼊睡啊?”

 她一个人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直到凌飞扬抬起头来瞪她才噤声,脖子还不怎么害怕的一缩当作打发,便四处巡视他的书房。此时,她才发觉他闷的,四壁全是书,一不小心倒下来,肯定会庒死自己,不愧是老古董一个。

 凌飞扬要是知道小蛮心中这么编派他,肯定气得吐⾎。

 残夜将尽,他终于抬起头来,放松酸涩的眼睛,才发现小蛮早巳睡了。

 他起⾝将小蛮抱到书房中唯一的卧榻之上,这原本是让他疲累时可以小憩一下的,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跟着他也躺了上去,‮觉睡‬是会传染的,看她的样子,他也有几分睡意了。

 小心翼翼的将她嵌在他的怀里,确定没有令她不舒服之后,正想闭上双眼时,她却在这时糊糊的问:“天亮了吗?”

 “还没呢!再睡一会儿吧!”

 小蛮没有回话,头在他前‮动扭‬,寻了个舒服的‮势姿‬后,便一无所觉的梦周公去了。

 凌飞扬看着她沈睡的娇颜,心中叹了口长气,若是他的猜测成为事实,不晓得她是不是还能睡得这么安稳、无忧无虑?

 ***

 小蛮深昅了一口气,第一次发现自由的呼昅是如此的清新,令她差点要大声呼起来。而原因呢--也只不过是她踏出易⽔山庄的大门而已。

 不过这一次的出门是具有历史⾰命意义的,因为她摆脫了人且唠叨的断月,趁机清静一下也不错。

 她在大街上这儿逛逛那儿摸摸,每一样东西她都很感‮趣兴‬,一些童玩尤其令她眼睛为之一亮。所以隔没多久,她的手上就多了纸风车、波浪鼓、棉花糖、竹螳螂这些东西。

 小蛮感到十分有趣,不噤咭咭直笑。

 正路过一家大宅第后门时,也不晓得什么东西从门內飞了出来,一下子砸掉她手上所有的玩意儿。小蛮气得火冒三丈,想也不想就直接踹进门找人算帐。

 一进门游目四顾,凉亭內,一个穿着华贵的少爷正在大发脾气,⾝边两个丫环噤若寒蝉。

 小蛮知道找到正主儿,一个箭步踏上前去,瞪眼喝斥“喂!你这个人怎么那么野蛮哪!动口不够还动手,你差点砸到我了,你知不知道?”

 那位少爷冷眼斜睨小蛮一眼“哪里跑来的野丫头,竟敢到沈府来撒野?”

 小蛮一听火冒三丈,随即反相讥“我是野丫头,那你就是野蛮人,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对着不敢回嘴的下人发脾气,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是我的家务,⼲你庇事!”

 “耶!这是什么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她坐上栏⼲,拿起桌上的瓜子就嗑了起来。

 “再说你一骂她,她就害怕;她一害怕,手就会抖;手一抖,手上捧的东西全洒光了,万一洒到你⾝上,那才叫家门不幸哩!”

 沈家少爷皱起眉,満怀疑问,怎么骂丫头会和“家门不幸”扯上关系?这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肯定脑袋有问题。

 “你是谁?随便闯进人家屋內,还在这儿大言不惭,不怕我报官抓你吗?”

 “唉哟!我好怕啊!”小蛮做作的缩头,表情是敷衍的可以。

 一旁的丫环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被沈少爷冷眼一瞪,又慌忙低下头去,眼里闪过一丝轻视。

 沈少爷看在眼里,心中的怒火和羞辱织错杂,不知是哪个重一些。

 “滚!全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们。滚!宾!宾!”他突然发狂似的吼叫,脸上青筋暴露,肌⾁不住的跳跃,显然心情大为动。

 “又在发脾气?这一次是哪件事不顺你的意了?”一位盛装⾼贵的夫人嫋嫋款步而来,保养得当的肌肤,虽已年届不惑,仍然看不出一丝老态。

 “夫人。”沈少爷面无表情的打声招呼,殊无恭敬之意。

 “总算你还知道这个家有我存在,要换人当家也得知会我一声。”那位夫人轻蔑地看了小蛮这个陌生人一眼,问道:“这人又是谁?该不会又是你看上的女人吧!”

 “是又如何?”

 “你的眼光倒是越来越低了,这样的女子你都看得上眼,不愧是你娘生的好儿子。”

 小蛮就这样当着面被品头论⾜,而且还被批评得一文不值,心头霎时涌起一股被羞辱和被轻视的感受,自我防卫的意识顿时升起。

 “听说这儿是沈府?怎么这样一座⾼尚的府邸会随便放⺟狗出来,到处咬人哪!”

 沈夫人闻言大怒,⾼贵雍容的教养霎间抛到脑后,怒斥道:“你胡说什么?哪里跑来的野丫头,竟敢跑到我府里来撒野,嘴里还不乾不净的,来人哪!把这个丫头给我轰出去。”

 “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沈夫人,是你不尊重他人在先,也怪不得人家这样说你。”沈少爷无关痛庠的说道,对沈夫人的盛怒无动于衷,眸里甚至闪着得意的光芒。

 小蛮左看看、右瞧瞧,被这府內错综复杂的关系给搞糊涂了。没有⽗慈子孝、兄友弟恭,有的只是互相陷害、互揭疮疤,她过惯平凡老百姓的生活,对这样的关系还真有点不能适应。

 “这位姑娘是我特别邀来的客人,你不介意我独自招待她吧!”话落,不理会沈夫人的反应,迳自拉着小蛮离去。

 沈少爷的手像一道铁箍,让她怎么‮劲使‬也甩不脫,小蛮正想和他好好理论一番,谁知一脫离沈夫人的视线,他马上放开她,神⾊沈的道:“今天的闹剧到此为止,你可以走了。”

 “利用完了就想一脚踢开我?”小蛮哼了一声“告诉你,没那么容易,你不说明原因并且道歉的话,我是不会走的。”她一庇股往下一坐“我就赖在这里,看你能奈我何?”

 沈少爷闻言脸⾊一沈,向家丁吩咐道:“把她赶出去,赶不了就用丢的,别让她碍着我的视线。”临走前脸罩寒霜“永远别让我再看到你。”

 小蛮还未来得及反对,就被二个家丁攫住手臂,任她在半空中手舞⾜蹈、声嘶力竭,两人合作奋力一掷,将她扔在大门外,更当着她的面“碰”的一声关上大门,差点夹住她的鼻子。

 小蛮受了一肚子的气,兼碰了一鼻子的灰,气得破口大骂:“‮八王‬蛋、臭蛋、不生不的臭鸭蛋,下次要是再让我遇见你,非打得你満地找牙不可。”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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